待所有獄卒都退了出去,那微胖的身影揭開了黑袍,正是曹源,另一道身影也揭開黑袍,是一個中年男人,正是刑部大夫孟延。


    見兒子那般失魂落魄的的樣子,曹源滿是心疼的叫喊了起來:“岩兒,岩兒,你沒事吧,你可不要嚇爹爹啊,岩兒——”


    自家老爹的聲音傳來,恍若失了心智的曹岩一下子就振作了起來,爬到牢房邊,握著曹源的手,哭訴道:“爹,是簡英自己不躲的啊,岩兒沒想殺他的。”


    自己的那一劍出得不快,以簡英的身手分明就能躲開,可是他卻沒有躲,曹岩覺得肯定是簡英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要和自己同歸於盡。


    曹源也緊緊的握著兒子,安慰著:“是是是,爹都知道。”


    說著,曹源又看了一眼孟延,孟延點了點頭,用鑰匙打開牢房門,一直沒有說話的那道披著黑袍的身影走了進去。


    那身影揭開黑袍,露出一張和曹岩極為相似的臉,身上也穿著同樣的囚服,就連身高和身形也是極像。


    曹岩不由得被了嚇了一跳:“爹,他是?”


    “你別管他是誰。”說著,曹源看了一眼,那與曹岩一模一樣的人。


    那人點了點頭,將身上黑袍解下披在曹岩身上,走到鋪有稻草的牆角抱著腿,蜷縮著身子,那樣子就和曹岩之前一模一樣。


    曹岩立時明白了過來,將黑袍披在身上,出了牢房。


    孟延將牢房門上鎖上,對裏麵的那人信誓旦旦的道:“放心,在你死後,你的母親會過上富足的生活,她將一輩子得到最好的照顧。”


    那人猛的跪在了地上:“多謝大人,希望你們能說到做到。”


    這人是在曹岩出事後,榮王決定行換囚之策後,花費很大力氣才找來的人,他的家裏很窮,父親早亡,現在母親得了重病,急需用錢和好的大夫。


    今日午時,孟延與曹源找到了他,做下了這樣一筆交易。


    換好囚,曹源與孟延帶著曹岩,在牢房中獄卒的麵前,往大牢外走去,卻無一人發現那第三人變成了曹岩。


    一刻鍾後,曹源三人披著黑袍來到了大牢外,卻發現這外麵沒有一個人,而且靜得出奇,隻有那柴火燃燒發出的劈啪聲。


    走到牢房大門口,走在最前麵的孟延發現了不對勁:“曹大人,很奇怪,牢房之外本該許多獄卒把守,現在卻是空無一人。”


    曹源也意識到了,慌忙看向周圍,突然遠處的黑暗中四周亮起一片火把,湧出來許多士兵,將他嚇了一跳,緊接著牢房裏的獄卒也衝了出來,將他們三人圍了起來。


    “曹大人,孟大人,晚上好啊,這麽晚了,你們是要帶曹岩公子上哪兒去啊?”


    隨著話音的落下,一名中年人拿著一把劍從人群走了出來,這人五十多歲,長著胡須,整個人顯得幹練,雙眼之中透著股股陰厲之色。


    “簡文成簡大人。”孟延看著那人,眼神浮出了畏懼惶恐之色,曹源看著那人,一身肥肉也不自然的顫抖了一下。


    孟延雖然早已猜到簡文成一隻埋伏在,可當被人抓了個現行,心中還是不由得害怕,明知換囚不妥的她,可是榮王堅持,再加上曹岩懇求,也隻能照著做了。


    從堅持行換囚之策的那一刻起,孟延就精致知道了榮王已經打算犧牲掉自己,以及救子心切的曹源,以收攏手下人心。


    因為就在今日白晝裏,孟延發現自己的心腹被榮王給換了,這是要卸磨殺驢了。


    簡文成睜著陰厲的眸子,抽出長劍掀開顫抖著的曹岩的黑袍,看著他,冷聲道:“曹岩,你殺了我的英兒,你還想活?”


    被人抓住了,曹岩卻是突然停止了顫抖,便出奇的平靜,突然,當著所有人的麵,曹岩突然從臉上撕下了一張麵具,露出了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孟延與簡文成心裏頓時震驚不已,簡文成更是將劍架在曹源那微胖的身體上,怒聲喝斥道:“曹源,你兒子呢?把你兒子交出來,否則別怪老夫不客氣。”


    “這位大人,你在說什麽呀?在下可不是什麽曹源。”被架著劍的曹源也突然從臉上撕下了一張麵具,露出了一張完全的陌生的臉。


    “這……”簡文成驚呆了,直直的盯著眼前的兩個人,完不知道這到底發生了何事,正在這時,孟延的那驚愕的聲音傳來:“怎…怎麽是你們?”


    孟延猛然這兩人正是自己的管家和護衛。


    看著孟延訝異的表情,聽著那驚愕的話語,簡文成有將劍架在他的脖子上,帶著陰厲的眼神問道:“孟大人你認識他們?快說他們是誰,真正的曹源和曹岩又去了哪兒?”


    “他們……”驟然明白了什麽的孟延開口就要說,此時那假扮曹源之人,走到他耳邊冷冷道:“孟大人,你最好擔下所有罪責,榮王殿下還能放過你的家人。”


    “你們……”此刻,孟延知道了,榮王從來未舍棄掉曹源這個錢袋子,而隻是舍掉了自己,才將自己心腹陸續從緊要位置上拿掉的。


    聽著自己管家的威脅,孟延再也不敢說話了,他上來知道榮王的手段,表麵上榮王大仁大義,實際上是個極為心狠手辣之人,若是自己不如管家所言承擔下所有罪責,自己的家人恐怕會被殺光。


    見孟延明明知道什麽,在那管家的說了句什麽話之後,就不敢再說話了,簡文成假意道:“孟大人快說,若是你說出來,老夫或許還能在太後娘娘麵前替你求情。”


    可是沒用,比起自己的性命,簡文成更害怕自己的家人被榮王派人給殺個幹淨,或許太後會派人保護,但她那家裏那多人的性命冒險,隻得啞口不言。


    “孟延,你快說!”見孟延不理會自己,簡文成再次大怒:“孟延快說,他們是誰,真正的曹源和曹岩在哪兒?”


    “簡大人,曹某人在這兒。”


    突然,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而後一個微胖之人騎著一匹高頭大馬,領著一百來名曹府家仆護衛打扮的人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正是曹源。


    曹源翻身下馬,走到錯愕萬分,滿臉怒意的的簡文成麵前:“簡大人,我知道他們兩人是誰,這兩個人正是孟延的管家和護衛。”


    又看向孟延,曹源滿臉自責內疚的道:“孟大人,你我友誼深重,你為救兒,想不到竟能做到如此地步,曹某感激不盡,可是你錯了呀!”


    說著,曹源對天拱了拱手,遺憾萬分的說道:“王子犯法都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是我的岩兒啊,老夫本來是阻止你的,可還是來遲了。”


    說完,曹源已經變得老淚縱橫。


    看著曹源那惺惺作態的樣子,孟延心中是憤怒萬分,可隻是敢怒不敢言,但在心中把榮王和曹源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


    “曹源,你少在老夫麵前演戲。”簡文成突然將劍橫在了脖子上,怒聲道:“曹源,你把你兒子弄哪裏去了?快給老夫交出來。”


    “岩兒,不是就在獄中嗎?簡大人問曹某作甚。”曹源雖然生得微胖,但身子還算靈活,話落。身形一動,雙手齊出,一把奪過簡文成手中的劍。


    “曹岩,你要做什麽?”雖然手中劍被曹源搶去,但身後還站著自己的家仆和護衛,簡文成卻是依舊不慌。


    “給簡大人一個交代!”曹源冷冷的說了,便提著劍向獄中走去。


    “將這三個給本大人抓起來。”雖然不知道曹源再弄什麽鬼,在命令手下之人將孟延三人看管起來之後,跟了進去。


    一分多鍾後。


    “曹源,你到底要做什麽?今晚的事,你到底在有什麽陰謀?”說著,簡文成已經跟著曹源來到關押著曹岩的那間牢房。


    見曹源來了,那假扮曹岩之人當即就撲了過來,一把抓住曹源的手,哭訴道:“爹,你終於來了,你一定要救救岩兒啊,是那簡英自己不躲的。”


    “夠了!”簡文成就欲發怒說這人根本不是曹岩,不料曹源突然一聲厲喝,而後又一副老淚縱橫的樣子:“岩兒,你殺了簡英,父親也保不你了。”


    說著,曹源輕撫著曹岩的臉,異常痛苦的道:“岩兒,是爹帶你來到了這個世上,爹不想你在等待死亡中受苦,爹……送你走。”


    說完,也還不帶簡文成有所反應的,就一劍刺進了那假扮曹岩之人的胸膛之中,看著他咽氣樣子,曹源痛苦萬分的淚目道:“放心,爹會照顧好你娘,不讓你娘受苦的。”


    那假扮曹岩之人聽出了曹源話中的意思,旋即露出一副淡然的笑意之後,就倒在地上,沒了半點兒生息。


    簡文成被曹源的突然行為嚇了一跳,待迴過神來,一把奪過曹源手中已經染血的劍,怒聲道:“曹源,你特麽的,你這是在殺人滅口?”


    “簡大人,在下不懂你在說什麽!”曹源抹了抹眼角的淚,也是一喝:“簡大人,如今在下親手殺了我的兒子,算是替你死去的兒子還了賬,你還想怎麽樣?”


    “你……”看了牢房中死去的人一眼,簡文成怒聲道:“這個人根本是你兒子,曹源你這特麽就是殺人滅口。”


    曹源也怒了,指著那死去的人:“簡大人你到底還要做什麽?你看清楚那人我兒長得一模一樣,身高體形還有樣貌都是一模一樣,你怎麽能說他不是我的岩兒?”


    “簡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將他抬出去讓其他人辨認,他是不是我的岩兒,若是在下殺了岩兒,簡大人還不能解氣的話,就殺了我吧!”說著,曹源已經閉上了眼睛。


    “你……”簡文成手中長劍一指曹源,就欲刺穿他的脖子,可當劍尖隻有不到三寸之時時,又停住了:“唉——,曹源算你狠。”


    將劍重重的扔在地上,簡文成邁步就向外走去,剛走了兩步,又迴過首看向曹源,目光陰狠道:“曹源,孟延三人還在我手中,你別高興得太早,老夫……”


    簡文成正說著,簡英的那名劍師護衛,也就是那名潛伏的墨宗夜者,神色慌張的跑了進來:“大人,簡大人,不好了,孟延他們三個人自殺了。”


    “什麽,他們自殺了?”話語戛然而止的簡文成臉色頓時一變,有些不敢,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名劍師護衛點了點頭。


    簡文成又目光陰冷的看向曹源,冷哼道:“曹源,算你狠,老夫記錯你們了,還有榮王,老夫絕不與你們罷休。”


    說完,簡文成領著那名劍師護衛,怒氣衝衝的走了。


    “簡大人慢走,曹某不送。”身後的曹源對其施了一禮,話語帶著失去“兒子”的痛苦、哀傷,但隱隱之中卻有絲絲高興。


    出了牢房,簡文成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孟延三人,臉色冰冷的甩了甩袖袍,對下人們森然道:“我們走,是我們輸了。”


    就在簡文成帶著一眾簡府下人離去之時,曹源也從牢房中行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獄卒打扮之人,你若細看這獄卒打扮之人,便會發現他正是曹岩。


    簡文成走了,曹源也帶著自己的兒子與一眾曹府下人離去。


    走在大街小巷之上,過了沒多久,當經過一條交叉路口之時,曹源吩咐了下人們,帶著四名劍師護衛與曹岩往另一條路行去。


    約一炷香之後,曹源一行人踏著積雪來到了一個亭子前,亭子中坐著一個人,身後還站著三個人,其中一人還身披甲胄。


    “林墨是你?”待看清那坐著之人的樣貌,發現是林墨之時,做獄卒打扮的曹岩臉上一便,開口就要罵,卻被曹源喝止了。


    “岩兒住口!”


    喝止住曹岩,曹源行上前,對林墨行了一禮,恭聲道:“感謝林宗主出奇策救我兒性命,以後曹某願唯林宗主馬首是瞻。”


    站在林墨身後的三個人,有兩人自然隨行護衛林墨的息風與仇雲,而那身著甲胄之人正是安防營統領,紀遷。


    今日午時之前,來林府找林墨的,正是曹源,在那裏林墨為曹源了出一計,那便是讓人假扮成曹源與孟延前去救曹岩。


    而曹岩之所以會換上獄卒服裝,由孟延的護衛所假裝,也是林墨給曹源出的偷梁換柱之計,出牢房門的時候,曹岩一直走在孟延身後,也就是在那時換下曹岩的。


    孟延的護衛與管家為何甘願替曹源和曹岩去死?不,那不是甘願的,而是那護衛與管家的家人被曹源派人抓住了,威逼利誘的。


    那護衛又是如何進入的刑部大牢的?因為那護衛是劍師境界,又是跟隨孟延經常出入刑部大牢,混進刑部大牢,自然是簡單的一件事。


    為何曹源又會想到去林府問計,那自然潛伏在曹源的那位劍師境界的墨宗夜者的功勞,已經走投無路的曹源,再聽到還有人能幫助自己的時,自然是屁顛兒屁顛兒的聽了。


    再者,再榮王決意要救自己的岩兒時,曹源雖然感動,但也隱約猜測到榮王是打算放棄自己和孟延了,尤其是當自己的人再被換掉時,曹源就確定了。


    聽到是林墨救了自己,曹岩雖然極其不爽林墨,但眼下也不敢說什麽,畢竟自己的爹此刻是對他可是感恩戴德。


    見曹源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興奮之色,林墨微笑道:“好了,曹大人,不必如此多禮,在下以後可還需要你的幫助了,再者這也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的意思?”曹源豁然一驚。


    林墨點了點頭:“是啊,在下此次下山就是受陛下之邀,如今陛下將皇後娘娘的妹妹嫁給了在下,在下自然是要盡心輔佐陛下!”


    “曹某明白了,曹某以後定唯林宗主之命是從,聽從陛下的任何吩咐!”聽著林墨的話,曹源徹底明白了,但他也是個聰明之人,知道林墨的話有幾分是真是假。


    曹源的這句話既表明了自己願意投靠陛下,但也表明了若是林墨需要,比起陛下來,自己更願意站在林墨一方,因此才特意將“唯林宗主之命是從”放在了前麵,而將“聽從陛下的任何吩咐”放在了後麵。


    林墨如何聽不出曹源話語之中的隱含意思,微微一笑:“曹大人的話,在下聽明白了,不過這段時間,還請曹大人繼續站在榮王一邊,以後時機到了,有需要曹大人的,在下定會派人傳達的。”


    “曹某明白,那曹某先走了,夜深了,林宗主也快迴去歇息吧,為了小兒的事,讓林宗主操心了,這是曹某的一點兒心意,還請林宗主收下!”曹岩再次恭敬的行了一禮,而後從懷中挑出一疊飛錢,領著曹岩便走了。


    曹源走了,林墨將那疊飛錢看了起來,看了一下,足足價值七萬枚金葉,而後將其中的五萬其放入了袖袍之中,另外兩萬交給了紀遷。


    “上卿大人,這……”紀遷浮出為難之色,不太願意接。


    林墨一笑道:“紀統領將這筆錢,給安防營的兄弟們換換新的兵器甲胄,另外讓五十歲以上都退伍,給他們一筆錢,換一批年輕力壯的進來。”


    林墨今日下午去過一趟安防營,發現安防營部分的兵器甲胄都有些鈍了,而且兩萬安防營士兵,竟然有三千多名五十歲以上的老兵,戰力堪憂。


    “是,屬下明白了,屬下一定會將安防營打造一支能打硬仗的強軍!”紀遷明白了林墨的意思,這要讓安防營成為一支強有力的羽翼。


    紀遷雖然是五品武散官,但安防營一向獨立於朝堂之外,但根本不用在林墨麵前稱屬下,稱下官即可,如今了稱了屬下,自然是要和曹源一樣,宣示效忠。


    林墨滿意的點了點頭:“好了,紀統領快去辦事吧,曹源那邊要出事了,按照我們之前商定的計劃就行,切不可露出什麽馬腳。”


    “是,屬下明白了!”紀遷拱了拱手,退出了亭子,來到一個街角邊,領著一百來名安防營士兵,快速向曹源離開的方向追去。


    紀遷走了,林墨也站了起身來,往林府方向走去,邊走邊自言自語的道:“寒宗主那邊應該也有所行動了。”


    “宗主,曹源才表達了對您效忠的意思,真的要那樣做嗎?”想起林墨的計劃,又想起曹源那副誠懇的態度,仇雲心中泛起了疑惑。


    林墨沒有直接問答仇雲的話,而是先問了一句息風:“息風,你認為呢?本宗主應該那樣做嗎?”


    息風拱了拱手:“宗主智謀,息風不解,但息風知道宗主從來沒有錯過,宗主做的事自然是對的,是原因的。”


    林墨聞之一笑,哈哈一笑後,解釋道:“仇雲啊,你性子直,你還不懂人心,那曹源還未到絕路,是不會輕易效忠於我的,他現在定然將效忠對象改了宣姝太後,本宗主現在就是要斷了他的這個選擇。”


    說著,林墨從懷中掏出了那價值五萬枚金葉的飛錢,微笑道:“本宗主大半夜跑了,這下迴去,算是對我家娘子有個交代了。”


    息風與仇雲相視一笑:自家這個宗主別的都不怕,唯獨有些怕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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