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奇和常來跟進來。


    阿奇追上逗妞,道:“逗妞,走慢點嘛!”


    常來如局外人笑道:“阿奇!我看見那個村姑解圍後,朝你笑得好甜!”


    “啊!你們看見了?”


    常來笑眯眯的點頭不語。


    阿奇清清喉嚨,“老天爺幫本公子!讓我事事順心,我也沒辦法!”


    “對!常來剛才也看到一位自衣仙姑,從天上下凡來救你。”逗妞賭氣,臉別過去,故意不看阿奇,而對常來說。


    阿奇一頭霧水道:“你胡說什麽?”


    常來做個鬼臉,指指逗姐道,“逗妞就是下凡的白衣仙姑。”“我看她是鐵扇公主投胎的,好烈的性子!”阿奇一時也沒搞懂到底是怎麽一迴事,迷糊他說。


    “你是豬八戒轉世!色迷迷的!”逗妞氣得提腿就往阿奇腿上踢。


    阿奇嘻嘻笑,靈活一躍,退開數步。


    “哈!有趣!”常來在一旁喝彩。


    阿奇和逗妞同時轉向常來,齊聲道:“常來,你是何居心?”常來大驚小怪道,“這麽快,又一個鼻孔出氣啦?”


    阿奇推推常來道:“別鬧了,到底是怎麽一迴事,說清楚!”“誰跟你鬧,笨公子,找那位村姑是逗妞的主意。”常來好委屈。


    阿奇一時下不了台,好一會兒無話。


    “逗妞,你真行!你怎麽找到那位村姑的?”阿奇陪著笑臉,哄著逗妞。


    逗妞也覺得鬧得沒意思,和氣道:“不同一個人啦!”


    “噗嗤”一聲,“哈哈哈!”三個小孩笑成一堆。


    阿奇笑喘著道:“逗妞真天才,你害得那鐵口仙。”


    常來在旁模仿鐵口仙出醜的模樣。


    “有這麽好笑嗎?”一個從牙縫裏迸出的聲音。


    驀地——一團龐然大物,由門口射入,快速無比,直向阿奇和常來衝近。


    三個小孩沒有絲毫警戒,等驚覺為時已晚。


    隻見龐然大物,朝阿奇和常來胸口狠命一擊。


    阿奇和常來同時慘唿,身子向後直飛,撞上牆方跌落下來。震得破廟搖搖欲塌。


    阿奇和常來內力頗強,雖賴真氣護體,未深傷內髒,但一時也行氣大亂。


    阿奇和常來顧不得來者何人,目的為何,連忙盤腿而坐,定神調起氣來。


    當龐然大物同時攻向阿奇和常來,被兩人的內力反震,定下身時,腳步一陣踉蹌。


    逗妞見到龐然大物欺近阿奇和常來,不顧一切便向前阻擋。雖然阻擋不及,這時卻站在阿奇和常來身前。


    龐然大物飛定下來,受震鼓起的衣服已恢複原狀,逗妞望!去——一對鼠目。


    “啊:鐵口仙。”逗妞一聲驚唿。


    逗妞的驚唿,使阿奇和常來分神。


    阿奇眉頭一皺,身子微晃連忙坐定。


    常來捧住胸口,嘴角滲出一點血絲。


    鐵口仙,本橫行於皖中山區,三胞兄弟號稱鐵口仙三仙,皆以算命先生裝扮,手持布旗,行走於江湖。


    兄弟三人麵貌極為酷似,外人不易辨認,三人依次名為大口、二口、三口。


    今日遇上的鐵口仙是鐵大口。


    鐵口三仙一直是伏神幫的香主,近日接到來自總壇命令,到金陵相助金陵分舵除去神機宮的人。


    兄弟三人約定今夜在破廟會合。


    鐵大口先到,聽到逗妞、阿奇、常來一席話,忍不下白天當街受辱的氣,所以才現身相傷。


    “死丫頭,老子先宰了你,再收拾那兩個小子。”


    逗妞站著動都不動。


    “怕啦:”


    逗妞四周掃了一眼,確定並無其他人。


    逗妞作輕鬆狀,心裏迅速盤算著:他隻有一個人,纏住他應該沒問題才對。


    “你不動,老子也不會饒你——”


    “咻咻咻!”


    鐵大口手上的布旗飛了起來,在空中直打轉,朝逗妞攻擊過來。


    逗妞怕閃身,布旗會傷到身後的阿奇和常來。


    於是不假思索,劍上運集六成功力,舉劍接下布旗的攻勢。布旗在逗妞劍勢阻止下,在空中片刻打轉不進。


    刹那,布旗如變魔術似的旋迴鐵大口手中、“好膽識!”鐵大口不禁讚道。


    “小意思!你也不差啊!耍大旗耍得滿像一迴事。”逗妞存心抬杠。


    “耍?娃兒,別人使劍、使刀,老子的利器就是手上的布旗。”鐵大口語氣十分不悅。


    鐵大口乍見逗妞接布旗的力道頗為吃驚。


    他心中暗驚:這三個娃兒有來頭,不可低估。


    他心中非常不舒坦,更怕時間拖久阿奇和常來元大礙,以一敵三局勢並不樂觀,所以——他嘲弄道:“死丫頭,讓你嚐嚐布旗的滋味。”


    話才說定,鐵大口就揮起布旗對逗妞展開猛攻。


    逗妞沒料到,鐵大口竟不肯多言,說打就打,隻覺布旗挾著雷霆之力掃來。


    逗妞“唰”一聲劍出鞘,以“神機劍法”中一招“迴龍插腰”相迎。


    旗劍交會“篤”一聲,竟迸青光。


    鐵大口攻勢轉急,逗妞亦不敢大意,嬌叱一聲,連連使出“神機劍法”迴攻閃躲。


    鐵大口和逗妞兩人均未傷及對方,但均被對方攻勢逼得肌膚泛寒。”


    鐵大口雖功力精湛勇猛,逗妞更應在其之上,隻因逗妞分神關照常來和阿奇,使得逗妞顯得招架乏力。


    阿奇和常來聽見逗妞和鐵大口動手,隻覺身邊風聲大作,不牢固的廟頂震動有聲,心中頻添焦慮。


    正當酣鬥之際,由遠至近傳來奔馬的蹄聲,聲音至破廟口止。


    下馬的正是鐵二口、鐵三口。


    “廟內有人打鬥的聲音!”鐵二口道。


    這時廟裏傳出鐵大口的暴喝聲。


    “是大口!快:我們進去瞧瞧。”鐵三口說著,就提氣逞自往破廟內行去。


    破廟內“唿”聲震耳欲聾,逗妞和鐵大口皆未察覺有人逼進廟內。


    此刻逗妞與鐵大口已交手數十迴,逗妞已較先前沉著,漸占上風。


    逗妞見阿奇和常來兀自運功調息,於是玩心大起,伶俐的使著“神機劍法”,故意將“白衣劍法”夾雜其中。


    逗妞劍勢奇快奇慢,快如閃電刺向鐵大口,千鈞一發之際,鐵大口揮起布旗擋躲。


    出乎意外,鐵大口竟擋空,重心略現不穩,逗妞劍勢變緩慢在鐵大口身側遊移。


    鐵大口站穩雙腳,使布旗招架身側逗妞的攻擊,但卻被強大的劍氣籠罩,反而顯得捉襟見時。


    “哈!哈!哈”破廟中忽然傳起一陣內勁十足的狂笑聲。


    破廟內,四人皆覺耳鼓震得難受。


    “大口,你怎麽越活越迴去,老頭子一個還製不住這乳臭未幹的丫頭。”


    鐵大口神色現喜,冷哼一聲,收住攻勢,雙腳一頓,猛躍退至門邊。


    說話中,隻見兩條人影疾疾閃入破廟,三人立成一排。


    逗妞收住劍勢,將劍還入劍鞘。


    “咦!”逗妞原本嬌笑的麵龐,頓成一片茫然。


    經過一陣運功調息,阿奇和常來真氣已漸導迴經脈。


    在這混亂當兒,阿奇和常來分別舒口氣站起來,走近逗妞身邊。


    順著逗妞的眼神望去,廟門口站著三個身材瘦小,一臉鼠相,同模子製出的算命先生。


    十二目互望不語片刻。


    “逗妞,你說鮮不鮮?我們的鐵同行,竟然有三個?”阿奇對逗妞說,實際上卻是問鐵口三仙。


    “兔息子,誰和你同行?我們是三胞兄弟,江湖人稱鐵口三仙。”開口說話的是鐵二口。


    “今天老子要教訓教訓你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鐵大口插口道。


    常來不服道:“鐵口仙,作生意憑本事,生意搶不過我們,怎麽可以惱羞成怒!”


    逗妞也撇撇嘴道:“阿奇本事比你好,你自己技不如人,憑什麽教訓人!”


    鐵大口氣得太陽穴高漲,跨前一步咬牙道:“他媽的,你們使詐蒙人,還要嘴皮!”


    阿奇拉長臉不屑道:“原來早上的鐵口仙就是你,我們蒙人也是學來的,耍嘴皮子的功力嘛!彼此!彼此!”


    鐵二口和鐵三口本不知鐵大口為何和這三個小孩動手,聽這番對話,心知大口吃了這三小孩的虧。


    鐵三口極厭惡道:“找死!小小年紀,這等無禮!”


    說話聲中,三人同時右臂疾揚,三人手中布旗跟著斜打直刺,勁風過處“唿唿”作響。


    逗妞,阿奇和常未知道三人功力不弱,不願硬拚,更想多玩玩,三人身子一轉一扭,順著“唿唿”的勁風邊緣,猛旋猛避。


    三個頑童翻騰躍滾,隻守不攻,在其中自得其樂。


    鐵口三仙見一時傷不到這三孩童,鐵大口麵罩寒霜冷冷叱道:“找死!老子看你們還怎麽玩!”


    “渡魂幻陣”鐵大口喝道。


    鐵口三仙點足躍起,分別在三角落下,將逗妞、阿奇和常來圍在中間。


    三人小圈開始旋轉,阿奇、常來和逗妞不明究理而失先機,隻覺一時眼花,人影飛旋,分不出有幾人在轉。


    不停的旋轉,弄得三個小孩眼花繚亂,轉圈的人似乎越來越多:“叮!叮!叮!”清脆的鈴聲緩緩奏起。


    三個小孩隻覺身體無比舒暢,整個人輕飄飄就要飛起,腦中開始出現親人影子。


    阿奇、常來、逗妞心裏大駭,才想收住馳騁的思緒,耳邊的鈴聲突然尖銳轉急。


    “當!當!當”一聲急似一聲。


    逗妞覺得心緒煩亂,心口滿漲真氣無處泄。


    阿奇、常來先前導迴的真氣,又開始作怪,在胸膛中亂竄,阿奇和常來捧住胸口,身體搖搖欲墜。


    破廟中突然響起低沉的聲音,道:“鐵口三仙功夫不過爾爾,對付三個娃兒竟用這種陣法。”


    一個青衫儒雅的中年人,手搖新扇緩緩在佛前落定。


    此人正是雲中龍,開口道:“娃兒!快坐定凝神運功抵抗鈴聲。”


    三個小孩就地盤腿而坐,依雲中龍指示作。


    鈴聲更急。


    雲中龍碎然斜施,單腳直掃,口中道:“伏神幫走狗,做事都不光明!”


    鐵口三仙急忙避腿,身形轉慢。


    雲中龍掠到鐵口三仙身側,順手推出數掌,鐵口三仙心口一緊,鈴聲嘎然而止。


    鈴聲既止,逗妞覺得所有紛擾頓除,舒口氣豁然站了起來。


    阿奇和常來胸口真氣的翻騰略減,嘴角滲血漸止。


    阿奇和常來滿心怒火,定不下神療傷,於是身子一動,想起身幫助逗妞。


    這一動,二人欲念被雲中龍識破,喝道:“不可妄動,小心走岔了真氣。”


    常來聽是雲中龍聲音,不敢妄動,揚聲道:“媽的,逗妞幫少爺我好好修理那三隻臭老鼠!”


    “替本公子砍了那三個狗奴才!”阿奇也恨恨吼道。


    二人說完,似乎發泄了心中的怒火,於是閉口靜靜地調息。


    逗妞應聲:“沒問題,看我的——”


    逗妞毫不怠慢,飛身而起,加入鐵口三仙和雲中龍的混戰中。


    白光閃過,逗妞手中劍又出鞘。


    一道銀光向鐵大口刺射而來,鐵大口舉起布旗招架,不可思議,劍竹交鋒,鐵大口震得虎口欲裂,布旗竟拿不穩,脫手飛出。


    鐵大口情急欲接住布旗,逗妞見鐵大口腹部大空,有機可乘,抬起右腿,朝鐵大口腹部攻下。


    鐵大口驚覺已來不及,腹上結實地挨了一腿,悶哼一聲,捧腹連退十步。


    逗妞喜道:“阿奇我已要迴一腳了!”


    另一邊雲中龍和鐵二口、鐵三口之戰,隻見人影紛飛間,悶哼不斷。


    鐵二口、三口雖持布旗卻占不到便宜,雲中龍身形不定,掌掌出手皆落空。


    雲中龍掌風一出如狂飆大作,逼得鐵二口、鐵三口跟蹌直退。


    逗妞嬌唿:“往哪裏逃!”


    逗妞飛至門前,長劍快速攻下,鐵二口、鐵三口分神兼顧身後的逗妞,快招架不住。


    鐵大口見兄弟情勢危急,掄起布旗往常來天庭蓋劈打下去。


    雲中龍見勢,斜射出去,怒叱:“小人躺下!”


    鐵大口發出慘號,跪倒在地。


    “大口!”鐵二口、鐵三口見鐵大口當場被刺,大驚齊唿,更絲毫不敢大意。


    鐵二口、鐵三口希望趁勢逼退逗妞,好向廟外逃去。


    逗妞不慌不忙一劍擋開,鐵二口、鐵三口齊下的攻勢,使出“白衣劍法”搶攻。


    逗妞如舞鶴緩沉的劍法,使得鐵二口、鐵三口冷汗直流,大氣連喘。


    雲中龍見逗妞應付有餘,於是助阿奇和常來導迴真氣。


    阿奇和常來很快恢複。


    “你們真識時務,兄弟還沒死就想逃?”逗妞諷刺道。


    鐵二口道:“臭娃,別欺人太甚!”


    “真不知誰先欺人!”阿奇沒好氣接口。


    “兩個龜孫!”常來出口罵道。


    “逗妞你下來!該我們上啦!”阿奇道。


    鐵二口、鐵三口心想,二娃適才受傷,又赤手空拳,以為要逃有望。


    誰知逗妞收劍立恃一旁,而四拳對四拳,鐵二口、三口也難招架。


    “哇!”鐵三口胸口猛吃常來三拳,鮮血狂噴,無力地頹坐在地。


    鐵二口見勢難挽,挺身射出手中布旗,縱身向廟口奪門而出。


    阿奇避開布旗,雙腳點地如惡虎撲羊之勢飛追上去,喝道:“聽我話!站住!”


    鐵二口偌大身軀,“碰!”一聲摔倒在地上呻吟。


    阿奇滿意道:“嗯!夠聽話。”


    逗妞拍手道:“嗯!阿奇、常來好身手!”


    阿奇和常來得意笑著。


    逗妞頓頓不依道:“怎麽不誇我?”


    常來故意道:“唉呀!你都是靠大叔幫的忙!”


    常來不顧逗妞一臉不服,轉頭對雲中龍道:“大叔,謝謝你救我們!”


    阿奇見逗妞脾氣要發作,道:“大叔,逗妞的身手夠敏捷吧?”雲中龍笑道:“逗妞,別火,常來故意惹你,怎麽這麽容易就上當!”


    “我才沒上當!”逗妞不好意思道。


    逗妞好像發現什麽,道:“大叔,你是誰?怎麽知道我叫逗妞?”


    常來也道:“對呀!大叔,原先我們沒見過麵。”


    雲中龍右手輕搖著扇子,左手放在身後,看著阿奇道:“你叫阿奇,你們打伏神幫名動江湖,已是無人不曉的英雄。”


    阿奇、逗妞和常來臉上一亮,道:“真的!”


    這時,跌在地上的鐵二口呻吟一下。


    阿奇問道:“大叔,要把他們怎麽辦?”


    常來怒道:“剁一剁燉當歸。”


    鐵三口痛道,“這小子,年紀小,心這麽狠!”


    “我狠,剛才命差點被你們買了。”常來怒氣未消。


    雲中龍正聲道:“鐵口三仙你們為何甘心做沈鳴的爪牙?”


    “算啦!連小孩都打不過,錢沒那麽好賺!”鐵大口歎口氣道。


    原來沈鳴是以重金賄賂道上人為他賣命。


    “我勸你們隱退江湖,不要助紂為虐!”雲中龍道。


    鐵二口道,“鐵口三仙今日臉丟盡,傳出必遭人笑話,還憑什麽在道上混?”


    “三位既然已決心洗手不幹,雲某代你們向三位小兄弟求情!”雲中龍眼睛掃了三個小孩一眼。


    “俠義人本色、得饒人處且饒人!”逗妞驕傲的讚同。


    “女孩家就是心軟,成不了大事。”阿奇道。


    “你能成大事,為什麽還問大叔?”逗妞相譏。


    常來道:“還不快走!”


    阿奇轉身解開鐵二口的穴,道:“別忘了,不可以再幫伏神幫為惡,否則本公子絕饒不了你們。”


    “這筆恩情,我們兄弟記得。”


    說完三人互相扶持,跨上馬走遠。


    三個小孩迴頭已不見雲中龍。


    阿奇見到雲中龍不見,心裏有一絲異樣地感覺,不知怎麽地,他內心產生一種奇怪的想法,似乎雲中龍常在跟蹤他,不然怎麽在無意中,迴過頭,或轉過身,總會發現他的身影在自己附近。


    而且,再怎麽想也想不通,因為自始自終,他對雲中龍總抱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好感,雖然他並不知道為什麽,但反正他知道雲中龍對他絕無惡意就是。


    賭場——龍蛇混雜的地方,今天可熱鬧得很,連十來歲半大不小的孩子也來到賭場。


    更奇的是,居然還有一個女孩子呢!


    三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一臉專注的看著台桌上的磁碗,賭桌上一個象牙般瑩白的磁碗裏,有三粒骰子在那裏團團轉著呢!


    和他們三個同台桌賭的是一個中年文士。青衫、折扇,溫文中帶著飄逸。若說讓人感到奇怪的,應是他那溫文的神態和他出入的場合似乎格格不入。


    那青衫文士,拿起骰子拋擲的手勢,非常漂亮,更吸引人的是每粒骰子都擲出高點來,令觀看的人咋咋稱奇。


    三個孩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三顆骰子,失聲驚唿道:“六……六點!”


    那三粒骰子滴溜溜轉了半晌,隨著三個孩子的驚唿聲,通靈般的一字排開,六點、六點、六點,一個也沒有錯。


    旁觀的人愣傻了,好半晌才暴喊起來。


    沒人相信,這會是真的,但這是事實,擺在眼前,又不能不信。


    更讓他們訝異的,是那青衫文士又拿起骰子,揚手往上一扔。


    “咚、咚、咚”地骰子落入碗中,轉呀轉的。


    “哇!”又是三個六點。


    三個小鬼不信,那圍觀的人更不相信這是真的!


    那青衫文士笑嘻嘻地,又拿起碗中的骰子隨意一扔。


    嗬!又是三個紅點六。


    整個賭場中早就圍了滿滿好奇觀看的人,這時齊齊喝彩。尤其是阿奇、逗妞跟常來三人拍得手掌心都紅了。


    這中年文士不是別人,正是那神秘的“西賭”雲中龍。這些天來,他化裝成乞丐、牧羊人等身份,暗中跟隨著朱彥奇,一路由北京來到金陵,並不時借機傳授他一些絕世武功,甚至不時出手救他。譬如昨天便是。


    雲中龍當年和“北侯”朱永齊名江湖,後因結仇大多,身受暗算,瀕臨死境,被朱永撞上,拔刀相助,於是從此化裝行走江湖,鮮少以真麵目對人。


    本來江湖人並不希望和官府打交道,但因朱永是為國家為民族,所以雲中龍一為報恩,一為忠,毅然的化身“華玉良”出沒於邊境上,刺探韃靼的動靜,以致中原武林上十多年來,很少聽到“西賭”雲中龍的事跡。


    他本暗中跟隨韃靼小主子“達延汗”之子達延哈魯來到南方,順便幫助朱永照顧他那離家出走的寶貝兒子。


    這日,他瞧見朱彥奇又到賭場去,“賭”——他最拿手,他便跟了進去,並且存心露手,讓三個小鬼知道他的存在,因為他感到達延哈魯在中原的行蹤很神秘複雜,單憑他一人是不夠的。


    他早就摸清常來和逗妞的底細,若能夠借著“南偷”和“神機宮”之勢力,自己偵測起來也方便多了。


    在賭場這一招,便是他的第二步計劃。第一步計劃則是在廟門口上救了三個小鬼。


    春暖花開。


    大地披上了新裝,正是踏青時候。


    二童唱著小曲,新雇的酒鋪小廝提糕餅、糟味和老酒,跟在後頭走。


    不用工作,有吃有喝的,真不錯。


    幹糧、糟味?反正有人供應,管他怎麽來的。


    二人舒舒服服的在草叢上歇了半天。


    常來首先提議釣魚,小廝忙到附近弄了釣具過來。


    日漸中天。


    二童都愁眉苦臉,唉聲歎氣個不停,好半天了,魚簍空空的。


    別說是魚,連隻蝦也沒釣上來,甚至連個蛤螟也沒伸頭探探,難怪二童唉聲歎氣,心情頹喪不已。


    “要是讓逗妞來就好了,她會釣魚的。”常來歎道。


    忽然從後麵飄拂來一陣輕風,柔和的氣息,未帶半絲惡意。


    “小兄弟可好?”


    這聲音聽來滿熟的,二人迴頭一望。


    一襲長衫,一柄折扇,頭戴綸布,腳登藍布鞋,儒雅、飄逸。


    乖!乖!不是別人,正是救過他們又在賭場中見過一麵的中年文士——雲中龍。


    正是他。


    怎麽會這麽巧碰在一起呢?常來真高興。


    雲中龍望著二人答道:“小兄弟,怎麽地?在歎氣哪?”


    二人齊搖頭,雙手一攤,苦笑道:“魚……這魚……”


    看到他們那種鄭重其事的表情,青衫客笑了。


    剛碰麵時的憂愁氣氛已一掃而空。


    雲中龍說道:“怎麽?魚不上鉤?”


    常來朗聲說:“大叔,想不到這魚真刁啊!”


    雲中龍哈哈知道:“小兄弟,‘釣魚’可是一門大學問哦!”阿奇問說:“大學問?那大叔可得教我們喲?”


    雲中龍大聲說道:“行,快過來吧!”


    二童可樂了。


    對於這位青衫的大叔教的釣魚術,他們並不在意,他們真正佩服的可是他在賭場中玩的那一手骰子呢!


    二童笑在臉上,樂在心裏,忙帶著釣具走過去。


    雲中龍見二人還懂點禮數,打心眼裏喜歡。


    他伸手拉過常來等人,笑著說道:“大叔教你們,會不會可在你們。”


    二人紛紛道謝說:“多謝大叔。”


    誰說小孩子不懂事?單看這情形,人人都要誇獎上兩句。


    待大家坐定,雲中龍不厭其煩的為他們講解釣魚的要領,並隨時示範給他們看。


    二人也真用心聽,隻因為他們小,對一個人心生佩服,就會傾全力去做,並不是為自己做,而是為討那人的歡心。


    這兩個小鬼便是如此。


    片刻後——水麵上的浮標一陣搖晃,接著往下一沉。常來已知道有魚上鉤了,忙用力一拎魚竿。


    喝!


    一條兩三尺長的大鯉魚,已被他釣上來。


    孺子可教也。


    雲中龍比他們更為高興,誇獎的說道:“聰明!”


    事實上,在方才,這兩個小鬼還不知道魚鉤上必須上餌,魚會上鉤才怪呢!


    現在魚鉤上了餌,釣不到魚,那才是怪事兒。


    雲中龍的稱讚,比起任何人的稱讚,還引起常來的高興。


    嘻嘻哈哈的玩鬧了一陣。


    常來首先關心的說道:“大叔,您餓嗎?”


    雲中龍哈哈笑道:“你不說,我倒忘了,走,咱們進城去吃飯。”


    阿奇接著說道:“我們帶了一些,大叔就和我們一塊兒吃吧!”


    雲中龍點頭說道:“行,大家邊吃邊談。”


    人是鐵,飯是鋼,一點都沒錯。


    人不吃飯那還行?好比牛不吃草哪拉得動車。


    小廝很快就將糕餅、鹵味等在樹蔭下擺好。


    不但兩個小孩愛喝酒,雲中龍這個中年人,更喜歡喝酒。


    往往一壺酒,就可以喝個半天。


    雲中龍掀了鼻子聞了聞,笑著說道:“嗯!好香!”


    兩個小鬼也真善體人意,就斟了杯酒湊到鼻尖,輕輕直聞道:“好酒!好酒!小兄弟,大叔自己斟了!”


    “幹杯!”


    “碰!”


    兩人就是看他喜歡,心裏也跟著高興起來。


    雲中龍一飲而盡,望著他們繼續說道:“怎麽?你們也喝呀?”常來迴答道:“從小就跟人喝,一天天積下來,也變得能喝了!”


    雲中龍方斟上另一杯酒。


    這邊常來道:“大叔聽說過這麽一句話嗎?”


    “什麽話?”


    “有菜無酒令人愁,有酒無友空自愁!”


    雲中龍哈哈大笑道:“好!好!有酒無友空自愁!來!再幹一杯!”


    一大二小,開懷暢飲,魚也不釣了,天南地北,胡扯一通。


    雲中龍已有三分酒意,撫時笑道:“人生幾何,對酒當歌。


    說真的,大叔好久沒這樣高興過了。”


    兩個孩子還真會說話。


    “大叔!您貴姓大名啊!”


    阿奇突然想起,向雲中龍問道。


    “我!我告訴你們,但你們可別再告訴別人,我就是人稱‘西賭’的雲中龍,也就是‘屠龍幫’幫主‘玉修羅’華玉良。”


    常來訝異的“哦!”了一聲。他知道“西賭”的事情。


    阿奇大奇,怎麽是西賭,又怎麽是‘屠龍幫’,玉修羅,臉上不禁露出迷惑之色。


    雲中龍看到,笑著道:“我本名雲中龍,化名華玉良,玉修羅隻是為了方便懲罰一些人,以免因當年舊交之情,而念及人情不好辦事,例如……”


    “例如?”阿奇口問心卻想著,華玉良名聞北京,沒想他竟是雲中龍改裝的。


    “比如懲罰為惡之人!”


    這時候,常來心中一動,想起了古笑非從雲中龍中龍手中偷到賭經之事,及玉匣內的天星丸被自己吃了,神色間便有些不自在。


    雲中龍不知情由,還幾自高興地低斟淺酌,一口一口地輟飲著。


    雲中龍突地“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差點兒把嘴裏的酒噴出來。


    兩個小鬼頗感興趣的問道:“大叔,你笑什麽呀?”


    “我是想起賭場中人,叫你‘討打的’,才笑出來。”


    “不錯!”,常來仰首喝幹了酒,神氣活現的繼續說道:“有什麽不對嗎?”


    雲中龍可真不敢相信地望著他,順口問道:“為什麽呢?”


    常來的右手一比,輕笑道:“拿來。”


    雲中龍一怔,不解的說道:“什麽?”


    “骰子。”常來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常來別的都不喜歡,唯獨賭方麵,是百賭不厭,再加上我逢賭必輸……”


    雲中龍還有些不解,喃喃他說道:“有關係嗎?”常來又故弄玄虛的說道:“當然有關係。”


    雲中龍更不解地道:“快說,別吊我胃口了!”


    常來便緩緩他說道:“以前我每賭必輸,輸了就必須付錢,沒錢除了挨打外,別無他路,所以他們常叫‘討打的’來了,就是這原因。”


    雲中龍偏頭想想也有道理,道:“不錯!”


    自己又斟了一杯酒,道:“敬你!討打的小兄弟,咱們幾個人真可算是因賭而成友的‘賭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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