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論單打獨鬥,別說四棍八錘一條槍等九人,就連陸地辛老怪一手調理出來的兒子辛不足,也不見得能勝了紅衣仙子。可是九個人一擁齊上,又是四條镔鐵大棍,八柄紫金錘,一條點鋼鐵槍,除非像鑽天鷂子江劍臣那樣的獨步武林人物,是破不了九個人聯手的九宮八卦陣法的。紅衣仙子不由得玉容慘淡了。


    靜虛師太實在看不下去他們這種厚顏無恥的無賴行徑,手中的拂塵一甩,豁出老命撲向了辛不足,打算和他一死相拚。


    忽然兩扇庵門被人一下子推開,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孩子首先飛身而入,揚聲大喝道:“先天無極派掌門人駕到!”喊完之後,將身子向旁側一站,從小孩的身後從容地走進了一個身材修長的玉麵少年——他正是剛剛接任不久的先天無極派掌門人武鳳樓。打前站的那個小孩,不用說自然是小搗蛋鬼秦傑了。


    飛將軍自天而降,辛不足悚然一怔,四棍八錘一條槍也隻好停手不攻。


    原來小秦傑目送大師兄曹玉走了之後,心中老是不怎麽踏實,才將自己的打算和小神童的去向告訴了掌門師伯武鳳樓。


    武鳳樓一聽就急了,峨嵋派掌教司徒平的避而不見,陰陽兩極葛伴月的不知去向,無不留下了蛛絲馬跡,為防徒兒曹玉有失,就帶著秦傑隨後急忙趕來了。來得還真是時候,正好碰上了四棍八錘一條槍九人,企圖用九宮八卦陣法,對付紅衣仙子和曹玉二人。


    辛不足是第一次和武鳳樓相會,知道要是製不住武鳳樓,就別打算擄走紅綠二位仙子,仗著有蛇王郎毒在場,不愁製服不了武鳳樓。向四棍八錘一條槍等九人低喝一聲:“來人是峨嵋派的主要對頭。並肩子,快快使用九宮八卦陣法,別讓他的幫手趕來,擾黃咱們的牌局。”


    峨嵋派的這九個打手,不僅個個膂力驚人,皆是不可力敵的棍錘之將,還經過苦行者司徒平親自精心訓練,在棍錘槍三種兵刃上,各練有一套精絕的招數。特別是九個人聯手合練了九宮八卦陣法,更是變化多端,詭異陰狠。


    憑鑽天鷂子江劍臣的那身功力,也耗去了不少力氣,才撕開他們陣法的缺口。這九個家夥自敗在江劍臣手下,對先天無極派早就憋滿了一肚子怒火,如今有了發泄怨恨的機會。武鳳樓又是先天無極派的掌門人,收拾了武鳳樓,不光泄忿和成名露臉,也動搖和打擊了先天無極派的全派上下,這真是千載難逢的良機。不等辛不足的話落音,四棍八錘首先搶占了四方八位,先讓一條槍逼向了武鳳樓。


    槍乃百兵之祖。在四棍八錘一條槍之中,一條槍也是為首的領隊。隻見他腳微點地,身子向左一偏,左足前伸,右腿下蹲,右手持著槍柄,左手前三指圈住槍身,將手向後一拖,突然一個“長蛇尋穴”,一支大槍平遞了出去,明晃晃尺許長的槍頭讓鮮紅的槍纓裹緊了槍身,與槍尖一般平直,一縷寒芒刺向了武鳳樓的前胸玄機穴。


    武鳳樓因為失去了五鳳朝陽刀,改換了一口普通的鋼刀,兩腳一分站成了大八字,雙掌交錯緊貼胸前,打算用三叔江劍臣所傳的絕技“分雲捉光”來硬拿對方的大槍,煞一煞對方九個人的狂傲之氣。


    一條槍可不是泛泛之流。這第一槍不過是投石問路的一招,一見武鳳樓昂立如山,雙掌護胸,就在槍尖似點到未點到之際,倏地急抽而迴,右手猛然一顫,抖起鬥大的一朵槍花;第二槍“斜柳穿魚”刷地一槍挑向了武鳳樓的軟肋。人似靈猿,槍如惡蟒。


    武鳳樓右腳一劃地,身形陡然半轉,腳下還是站成了大八字,雙掌也原式不變,仍然緊緊地護住了前胸。


    好個峨嵋一條槍,見第二槍仍不能討好,幹脆也不收轉槍頭,隻是略一勾撥,倒轉槍柄,第三招“羅成摔槍”


    迎頭向武鳳樓太陽穴砸去。槍身蕩起了嘶嘶的風聲,來勢迅猛又狠毒。


    武鳳樓意動肩搖,剛想用“子胥舉鼎”的重手法去拿對方的槍身,一條槍的槍身好像靈蛇一樣,突然變成了“舉火燒天”式,槍尖直指碧空,雙腳一頓地,縱起有兩丈左右,手中槍一翻,變成槍柄朝上、槍尖朝下,刺向了武鳳樓的當頂。


    武鳳樓冷然一笑,橫移五尺,仍然是穩立如故,雙掌護前胸。


    好厲害的峨嵋一條槍,停住身形下落之勢,突將右腳往左腳麵上一搭,借這一點浮力,倏地在空中一個怪蟒翻身,槍尖一顫,一招“銀龍入海”重又向武鳳樓的麵門刺去。


    在場的眾人都認為這一次武鳳樓該拔出刀來了。哪知武鳳樓仍是橫移身形,原勢不變,還是不亮出自己肩頭的那把普通鋼刀。


    羞得一條槍老臉一紅,電也似地掣迴槍尖,倒轉槍柄,往下一撥,緊接著一個“風卷殘花”式,身形猛地大側轉,重又抖起了一大朵槍花,閃電似地撩向了武鳳樓的襠下。


    武鳳樓猜出他這一個虛招,故意將右肩一塌,形如拔刀姿勢。


    也未見一條槍怎麽用力,刺向武鳳樓襠下的那一槍竟然刷地抽迴,用槍柄一點地,縱出去丈餘,形如停手收招。


    武鳳樓是何等人物,知他必有詭招,微然一哂,看關定勢,靜以觀變。


    果然一條槍一個“駭鹿迴顧”轉迴了身形,右腳在前,左腳在後,腳不沾塵,快如奔馬,一槍虛指麵門,直刺武鳳樓的丹田要害。


    是時候了,幾乎沒看出武鳳樓塌肩反臂,隻聽微微地一響,早已掣刀在手,甩手一揮,當的一聲大震,用一口普普通通的鋼刀刀背砸上了一條槍的鐵槍槍身,隻震得一條槍的槍尖幾乎沒入了堅實的山地。


    一條槍臉泛紫霞,抽槍後退,四條镔鐵大棍,一棍壓頂,一棍下掃,另外兩條大棍分別砸向了武鳳樓兩邊的太陽穴。


    武鳳樓輕聲一笑,衝天彈起,手中的鋼刀厲芒一閃,反而劈向了剛剛後退的一條槍。


    一條槍知道厲害,拖槍後退,脫出了武鳳樓的刀幕之外。


    四聲怪吼起處,八柄紫金大錘一齊砸向了武鳳樓。四棍一槍也開始八方遊走。


    武鳳樓不願多耗內力,又一次彈地而起,揮出一片刀芒,護住了自己的全身,反而硬往四棍一條槍之中落去。


    就在這時,隻聽一個陰森森的嗓音罵道:“真是一大群廢物,趁早給我退下,省得讓老子我看著生氣。”


    形如兇神惡煞的峨嵋四棍八錘一條槍,讓蛇王郎毒這麽一喝罵,都一聲不響地退了下去,將攻擊武鳳樓的部位,讓給了瘦骨嶙峋的一長蛇王。


    武鳳樓藝出五嶽三鳥的門下,對江湖上的厲害角色無不了如指掌。一見蛇王的穿著打扮和長相,特別是他束腰的那條鮮紅絲帶,早猜知他是陸地的生死老搭檔郎毒,自己此來的主要目的,是向紅衣仙子打聽辛不足的住處,生擒活促了他,去換取自己的五鳳朝陽刀。怎麽也想不到在太乙山老君庵內能遇見他這個比陸地更厲害的魔頭。要是五鳳朝陽刀在握,還有三分勝算,處於現在這種不利的情況下,自己就兇多吉少了。


    老奸巨滑的蛇王郎毒看出武鳳樓有些遲疑,陰險地嘿嘿冷笑道:“武鳳樓小兒,你的神色清楚地告訴我,你已經認出老朽我是何許人了,當然也清楚我老人家的清規戒律……”


    不等蛇王郎毒把話說完,小搗蛋鬼秦傑一下子冒了出來,撇嘴一笑說:“憑你老大哥這一身披掛,和拄在手中的這根哭喪棒,還配有什麽清規戒律!接小弟我一掌如何?”


    話一說完,真的揮手一掌拍向了蛇王郎毒。


    武鳳樓阻止不及,知道這小搗蛋鬼又玩上了笑裏藏刀,肯定在手掌內暗扣了喪門釘,企圖刺傷對方的勞宮穴位。


    哪知創自缺德十八手李鳴的這一手高招,今天意外地失效了。


    隻見蛇王郎毒慢吞吞地伸出了左手,迎麵秦傑,好像絲毫也未覺察小搗蛋鬼掌心中扣有東西。


    秦傑心中暗喜,自慶得計,趁兩隻手掌將要合實的一刹間,陡然用暗扣掌心中的喪門釘狠狠地向郎毒的勞宮穴刺去。


    不料刺是刺中了,隻覺得對方的掌心異常地柔軟,簡直像刺中了一層厚厚的棉花,嚇得秦傑心頭一驚,剛想倒躥退迴,早讓人家蛇王一把給扣住了手腕。不光當的一聲喪門釘落地,人也落入了蛇王之手。


    小神童曹玉一急,一對判官筆“二龍奪珠”直紮老蛇王的雙目,豁出性命前來搶救自己的師弟。


    好一個黑道大魔頭,抖手先將小搗蛋鬼秦傑甩向了東麵的高大廟牆,成心要摔死他解氣——因秦傑曾戲唿他為大哥,自稱小弟——然後一把奪去了曹玉的兩支判官筆。


    驚得小神童百心之中一個倒提,甩身翻迴,恐怕傷在蛇王的手下。


    郎毒左手一甩,兩支判官筆化成了兩道厲芒,射向了曹玉。


    武鳳樓電閃而出,手中的鋼刀一揮,當當兩聲,將兩支判官筆砸落地上,讓小神童重新揀到了手中。扭頭再看小家夥秦傑,早讓一個又黃又瘦的空道人接在了手中。


    令人奇怪的是窮兇極惡而又不可一世的蛇王,一眼瞧見了那個又黃又瘦的老道,瘦骨嶙峋的身軀好像顫動了一下。


    隻聽那個又黃又瘦的老道向蛇王罵道:“好你這條吃人不吐骨頭的老狼,你害苦我了。貧道我是個半拉子火居道人,一生饑寒交迫、衣食不周,今天好不容易做了一個好夢,夢見我不光發了十萬兩銀子的外財,還娶上了一房俊俏的年輕媳婦,就在我將要入洞房的時候,叫你老小子一下子給砸醒了,坑得我落了個人財兩空。不賠我老人家十萬兩雪花白銀和一個年輕美貌的媳婦,就算你老小子能說下大天來,咱倆也不能算完。”


    聽了窮老道這一番裝憨訛人的胡話,頭一個忍不住火氣的就是小辛不足。憑他那銳利的目光,江湖上的經驗,怎麽也看不出這窮老道有什麽異乎常人的地方。他急於想將紅衣仙子擄走,哪能讓一個窮道人胡亂擾局!惡狠狠地罵了一聲:“老雜毛找死”翻手一掌,手心向內,手背朝外,撞向了窮老道的前心。


    小辛不足原來認為,這胡擾蠻纏的窮老道再不濟,也能支撐個三招兩式,所以第一掌隻是含著投石問路的意思,哪裏料到那窮老道一見掌到,嚇得嗷地一叫,身軀胡亂搖晃,腳下嚇得忘了移動,竟讓小辛不足提足六七成功力的一掌打上了前胸。隻聽那窮老道一聲慘叫,連連後退了五六步,頹然栽倒,兩條腿一曲一伸,奄然不動了。


    辛不足一向為人心狠手黑,嗜殺成性,可伸手殺一個不會武功的老年人,還算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見窮老道倒地不起,知道憑自己的內家掌力,肯定震斷了窮老道的心脈。剛想俯身前去察看對方是死是活時,窮老道忽然一個鯉魚打挺,高瘦的身軀鬼魅似的一閃,一下子貼到了小辛不足的右側,起手隻一指,就點中了辛不足的軟麻穴,使他頹然地倒在了地上。


    窮老道這才一哈腰,欲左手抓起小辛不足。


    默默注視良久的蛇王郎毒突用手中的蛇頭杖一點地,身形飄然而起,正好撲落在窮老道的身前,一橫手中的蛇頭杖,極為鄭重地問道:“請問道長可是二十年前聲威震武林的生死牌尚天台大俠?”


    從一代蛇王郎毒的口中說出了“生死牌尚天台”這六個字,不光已被點倒在地的小辛不足嚇得喪魂失魄,就連所有在場的人,包括武鳳樓在內,無一人不悚然變色。小神童曹玉心中暗暗地高興。慶幸自己剛才進入老君庵以前,在東西的廟牆外恰巧遇上了這位隨意就可以判人生死的前輩武林怪傑,並且一時心善,贈送給他老人家十兩銀子。看他出手點倒了小辛不足,可能是誠心幫助我曹玉。


    窮老道冷冷地答道:“姓郎的,你甭想和我老人家套近乎,我也不是什麽能判人生死的閻王爺,更沒有聲威震過江湖武林。我老人家隻是一個半拉火居老道。酒肉五葷我吃得,媳婦老婆我也娶得。現在咱們舊賬重算,趕快賠我十萬兩雪花白銀和一個美貌佳人。否則,我也叫你老小子和出手打我的這小子一樣躺在我老人家的腳前。”


    蛇王郎毒除非看出窮老道的長相很像傳說中的神劍、鬼刀、生死牌尚天台,哪裏能容許窮老道生擒活捉了小辛不足?所以才有剛才的一問。如今聽了窮老道的答話,還是吃不準對方是不是那個嚇死人的武林怪客生死牌,隻得將氣忍了再忍,又一次問道:“既然道長不承認是生死牌尚大俠,為什麽來此橫插一腿?讓在下百思而不得其解。”


    窮老道跺著腳罵道:“老子已說過自己是一個半拉子火居道人,酒肉五葷吃得,老婆兒子要得。你老小子偏偏趕著我尊稱道長,好像我老人家真出了家似的。我看你老小子這是成心想讓老子斷絕後代香煙。廢話少說,趕快拿出十萬兩雪花白銀,再給我娶一個好看的老婆,一了百了。否則,老子就要動手點你的穴道了。”


    四棍八錘一條槍隻是近幾年才崛起江湖的兇狠人物,又仗有峨嵋教主司徒平這個強硬的靠山,平素眼高於頂,看不起一般武林同道,如今見窮老道一再欺人太甚,蛇王郎毒隻是隱忍不發,早就忍不住火了,九個人互相一打招唿,暴然發動,九條魁偉高大的身影迭次撲向了年高體瘦的黃瘦老道。


    窮老道氣哼哼地罵道:“欠的銀子不付,該的老婆不給,硬想耍賴打群架,老子我也豁出去了”。嘴裏一邊嘟噥著,身影一下子就楔進了四棍八錘一條槍的九宮八卦陣中,頭一把就奪過來一條镔鐵大棍,一招“撥風八打”逼得九個人一齊往後退去,又乘機用兩隻瘦骨嶙嶙的大手將棍的前端一拍,竟然讓他給拍出了一個平扁的槍尖,宛如霸王槍相仿,然後陰陽把一合,像模像樣地施展出江湖上失傳已久的飛龍九槍來。


    四棍、八錘、一條槍畢竟是成名多年的厲害人物,一見窮老道露出了九招絕技,嚇得齊嶄嶄地後退了三步。因為他們清楚地知道,隻要讓窮老道動了真氣,自己這方麵九個人正好每人挨上窮老道一槍。


    到這個時候,蛇王郎毒知道窮老道確實是生死牌尚天台了,一方麵用眼神示意四棍八錘一條槍九個人後退,一方麵雙手一拱,低聲下氣地說道:“在下和尚大俠往日無仇,近日無冤,怪他們一夥人有眼無珠,請尚大俠高抬貴手,放他們一馬吧!”


    按說以蛇王郎毒在江湖中的地位和聲名,能塌下麵子講出這種低聲下氣的話來,就很夠麵子了。武鳳樓等人恐怕尚天台一鬆口放走了小辛不足,又知道隻要有蛇王郎毒伴隨在辛不足的身側,憑自己幾個人的力量,還真奈何不了人家。放走了小辛不足,就等於收不迴來五鳳朝陽刀。剛想開口向生死牌尚天台說明原委,卻見生死牌尚天台將兩手一攤,作了個無可奈何的樣子說:“按說你老小子說的話真夠讓人心軟的,這要擱在平時,老子我準會撒手就走,放過了他們。不過今天可不成了!”


    郎毒聽窮老道的話有些含糊其詞,連忙追問了一句:“為什麽?”


    窮老道正兒八經地說道:“因為我是受人家雇用而來,有道是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軟。沒法子,隻好由著人家出錢的主兒當家,我是磨道裏的驢——聽吆喝。”


    蛇王郎毒哪裏肯信,再次追問道:“我不信當代武林之中,有誰配雇你生死牌尚天台大俠!能否告訴在下這位雇主是誰嗎?”


    尚天台用手一指曹玉,極為認真地說出四個字:“雇主是他!”


    一聽雇主是先天無極派的小神童曹玉,嚇得四棍八錘一條槍臉色一齊大變,異口同聲地失聲問道:“雇傭金多少?”


    因為生死牌尚天台出口就要訛詐蛇王郎毒十萬兩雪花銀子,想必曹玉這次雇請尚天台絕對不會少於此數。


    哪知生死牌尚天台斬釘截鐵地又答出了四個字:“紋銀十兩!”


    氣得蛇王郎毒狠狠地瞪了武鳳樓和小神童師徒二人一眼,變顏變色地向生死牌尚天台說道:“在你生死牌的麵前,我郎毒不得不低頭認栽,反正你不能當武鳳樓一輩子的保鏢。隻要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和武鳳樓還是哪裏碰上哪裏算。”交代完這幾句場麵話,率領著四棍八錘一條槍等九人,撇下辛不足不管不問,一齊退出了老君庵。


    武鳳樓率領徒兒曹玉、徒侄秦傑一齊向生死牌尚天台見禮。


    老君庵靜虛師太也領著花正紅向生死牌見過了大禮。


    尚天台瞪了小神童曹玉一眼說道:“今天算你小子造化大,一時惻隱心動,可憐老朽我倒臥牆根,大發善心,丟給我十兩銀子,買動我老人家替你們出頭驚退了這隻吃人不吐骨頭的老狼。否則就讓你們能對付了他的七十二式蛇頭杖法,也絕對逃不出他的七毒蛇頭白羽箭下。”


    武鳳樓當然知道尚天台不言過甚辭,蛇王郎毒真的這麽厲害。特別是他的一袋子七毒蛇頭白羽箭,上麵真的淬有七種巨毒藥物。除去他本人的特製解藥之外,任何高明人物也解除不了上麵的七毒。當下連忙再次向生死牌尚天台拜謝。


    尚天台臉寒如冰地說:“借你武鳳樓的口,傳老夫的話,速速轉告江劍臣小子:我要他立即擺脫一切事務,迅速趕迴承德楊府,低聲下氣地去向我那蓮兒賠禮求饒。他隻要能求得蓮兒諒解,不再灰心削發出家,那是他小子明智。否則,我尚天台絕不會與他善罷甘休!”他隻向靜虛師太一人揮手致意,對其餘的眾人理也不理地就躥上了三清大殿的殿頂,再一晃身軀就不見了蹤跡。


    別看靜虛師太和紅綠二仙子相處得時間不長,已滋生出很為深厚的感情。一方麵請武鳳樓到三清殿內待茶,一方麵示意小神童曹玉跟隨紅衣仙子去探望綠衣仙子的傷後病體。


    沒有師父的親口命令,小神童哪裏敢造次一步,正在暗暗作難。


    武鳳樓已叫小搗蛋秦傑提起小辛不足,跟隨自己向三清大殿走去,同時親口傳諭小神童去瞧看綠衣仙子。


    曹玉這才敢跟隨紅衣仙子花正紅向東跨院悄悄地走來。


    一步跨進了東跨院內的三間靜室,看見綠衣仙子正盤膝坐在軟榻上麵,靜靜地打坐練功,藉以早日康複。聽見腳步聲才緩緩地睜開秀目,見是小神童曹玉前來看望自己,不禁一陣子心情激蕩,並流下了瑩晶的淚水。


    還是紅衣仙子為人比較冷靜大方,先讓曹玉坐在軟榻前麵的座椅上,然後語音低沉地說道:“愚姊妹生來命苦,幼小時就陷入陰陽教中,雖僥幸保全清白未遭淩辱,?所有武林正道人士,誰又能把我們姐妹當人相待c實如此,夫複何言p頤刪子垂憐,不以輕賤下流女子相看,無奈使君已然有妻,愚19鎂褪切母是樵傅匚奴作婢,去服侍君子左右,有雲海芙蓉馬小倩在,也絕不會容忍我們二人h找箍嗨跡籌之再三,隻有懇請靜虛師太收留我們,從此削去萬根煩惱絲,出家為尼9諾乒歐穡了此一生。”說完後退到窗前的一張椅子上緩緩地坐下?br />


    小神童曹玉不是傻子,知道紅綠二仙子要不是一開始就深深地苦戀著自己,光憑自己和兩個師弟的功力,絕不會逃脫陰陽教徒的追殺,更別說擾得陰陽教七零八落潰不成軍了。曹玉是很有憐惜之情的,不過,誠如紅衣仙子所說的,隻要自己娶了雲海芙蓉馬小倩,別說自己和她們二人有什麽兒女之情、肌膚之愛,恐怕連說一句話,甚至看她們一眼,馬小倩都會大發河東獅吼之威的。明明知道花正紅是在試探自己心意,曹玉鑒於三師爺江劍臣和侯國英、李文蓮、師父武鳳樓和魏銀屏、東方綺珠的情孽糾纏,哪裏敢惹火燒身!


    三個人默默相對良久,曹玉就借口師父在此,不敢久待,一切還是從長計議,軟語幾句就離開靜室,迴到了三清大殿。


    吃過靜虛師太專門為他們爺兒仨準備的一桌素席,直到酉時左右,才由小神童背負著不能動彈的小辛不足,趕到長安城南的小雁塔附近,這時天色也隻是二更剛過。


    這小雁塔在長安古城的南麵,離城很近,僅有兩裏路左右,建築在薦福寺內。該寺開創於大唐文明元年,初名獻福寺,是為唐高宗李治獻福建立的寺院。塔建於景龍年間,因為比慈恩寺的大雁塔小,故名小雁塔。塔身為密簷式方形磚構建築,初為十五級,後經多次地震,塔頂震塌,塔身破裂,隻剩十三級,型體秀麗美觀。


    秦傑請示過掌門師伯武鳳樓後,讓大師兄曹玉將辛不足交給自己,爺兒仨這才越牆進入了薦福寺,悄悄地來到了十三級高的小雁塔之下。


    出乎三人意料,陸地辛獨早已等在了這裏,從他那焦急煩躁的情形上來判斷,這位老魔肯定已和蛇王郎毒見過麵了,確知獨生兒子辛不足落在了先天無極派的手內。他平素為人再為歹毒,畢竟是父子情深,驚恐不安了。


    等到一眼看見秦傑肋下挾著辛不足時,辛獨長長地籲出了一口大氣,神情穩定了許多,忙從背後摘下了五鳳朝陽刀,絲毫也不遲疑地將刀舉了一舉,那意思是要一方交刀另一方放人。


    秦傑可不那麽傻,嘻嘻地一笑說:“辛大哥,小弟我可是君子一言,快馬一鞭。瞧令郎我的大侄子吃小弟一粒安神丸,睡得有多麽香甜。我要是不把他弄醒了,讓他親親熱熱地叫你一聲親爹爹,你老大哥心裏準不塌實,認為小弟我是給他服下了毒藥。”一邊說著,一邊從袋中取出一粒藥丸,塞進了辛不足的口中,抖手將辛不足拋在了地上。


    饒讓你陸地辛獨的手眼通天,獨生兒子落在了對方的手下,也得身在矮簷下低頭。用左手握住刀鞘,右手抓住刀柄,拇指一頂繃簧,“倉”的一響,紅紫相間的光華一閃,五鳳朝陽寶刀彈出了半鞘。


    秦傑將時間把握得真好,就在辛獨剛剛把五鳳朝陽刀重新插入鞘內的時候,躺在地上的辛不足正好顫聲地喊了一聲:“爹爹!”足以證明他是活生生的,沒受一絲一毫的損害。


    秦傑輕聲一笑說:“我秦傑一向做買賣都公道平安富,童叟無欺。請老大哥也將刀放在地上,咱們雙方各自退出十步。為了表示對你老大哥的尊重和信任,請你喊出一二三來,你抱你的寶貝蛋兒子,我去揀我們的五鳳朝陽刀。


    你如果沒有異詞,現在就開始喊數。”


    陸地辛獨不由得暗暗大喜。心想:你小子畢竟還年幼毛嫩,我老哄死的孩子恐怕都比你秦傑大二十歲,你隻要能離開我兒子三步,這盤棋你秦傑小兒算輸定啦。


    原來小辛不足讓生死牌尚天台點中了軟麻穴,交給小神童曹玉。蛇王郎毒自知不敵生死牌,急急如喪家之犬地逃離了老君庵。但他畢竟和陸地辛獨是幾十年的老朋友,哪能一走了之。所以才潛入古都長安,找到了陸地,將辛不足落入先天無極派的事情詳細地告訴了陸地。老魔頭不由得又驚又氣,驚的是獨生兒子真的落進了對方之手,五鳳朝陽刀再是寶刀,也非得交出去不可了;氣的是自己偌大人物,讓秦傑這個黃口孺子給當猴耍了,明明是先用大話唬住了自己,然後才去捉拿自己的兒子,還真的讓他生擒活捉去了。從好友郎毒的口中,還聽說生死牌天台也在長安附近現象,這更使老惴惴不安。一灰心,決定低頭服輸,按時間、條件到小雁塔,以五鳳朝陽刀去換取兒子辛不足。可第一次栽了大跟頭的郎毒順不過這一口窩囊氣,私下替陸地出個主意,叫辛獨隻管按時間、地點去以刀換人,他本人暗地裏隱身在旁側,企圖配合辛獨一個搶人一個奪刀,說什麽也要出出窩在胸中的這一口惡氣。辛獨如今見秦傑一點也不懷疑有別人同來,還要將寶刀和人分別都放在地上,這盤棋豈不是贏定了!當下抖手先將五鳳朝陽刀拋在蛇王隱身的近處,然後才喊出了一!二!三!


    三字一落音,陸地好像在雙腳之下安上了彈簧,點地躥起,勢如飛鳥騰空,一下子撲到了兒子辛不足的身旁,哈腰抱起了小。倒縱躥迴原處,同時伸出手為兒子解開了被點的軟麻穴道。


    與此同時,身法比辛獨更為迅速、武功也比辛獨要高出一籌的蛇王郎毒,像一支利矢劃破長空,又如一顆流星飛瀉墜地,疾如鷹隼地撲向了放在地上的五鳳朝陽刀。


    奇怪的是,武鳳樓、小神童曹玉、秦傑爺兒仨連一個搶著出手去爭奪五鳳朝陽刀的都沒有,相反地都紋絲不動,卓立如山,根本沒有動彈一下的意思。


    眼看蛇王郎毒就要將五鳳朝陽刀抓到了手中的時候,小搗蛋秦傑突然冷冷地甩出了一句:“真是不割誰的心頭肉,誰一點也不覺得心疼!好一個生死之交的好弟兄!”


    蛇王郎毒上麵收迴抓出去的右手,左腳前穿踏住了地上的五鳳朝陽刀,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似地問道:“你小子又想搞什麽新花樣?”


    小秦傑根本沒有工夫搭理蛇王的這個茬,卻把臉轉向了辛獨冷冰冰地說道:“對付你們這種六親不認、死不要臉的角色,小爺我能不多加三分仔細嗎?”可笑的是到這個節骨眼上,秦傑這小子不和對方稱兄道弟了。


    驚得陸地雙眼暴睜狂叫了一聲:“你小子剛才給我兒子塞進嘴的是什麽?”


    秦傑冷冷地吐出了:“穿腸秀士柳萬堂獨門秘製的穿腸斷魂丹!”


    辛獨嚇得臉色一黃,扭頭一看自己的寶貝蛋兒子,隻見小不光神色慘變,兩邊的鬢角也沁出滾滾的汗水,那又瘦又長的身軀也搖曳晃動不止。


    曹玉低聲問師弟秦傑:“你真的給辛不足喂下了穿腸斷魂丹?”


    秦傑悄聲答道:“我哪裏有什麽穿腸斷魂丹,辛不足這狗日的是讓小弟那句話給嚇的!”


    曹玉也覺自己問得可笑,再瞟眼一看辛獨,好像真的慌了神,衝口向蛇王叫道:“大哥,快快還他們的五鳳朝陽刀。”


    蛇王郎毒嘴角的肌肉一陣子抽縮,臉色也在急劇地變化。良久之後才一咬鋼牙,用左腳尖一下子挑起那把放在地上的五鳳朝陽刀,左手撲地一把抓住刀鞘,右手先將蛇頭杖插在了腰間,然後緊握刀把,拇指微捺繃簧,倉的一聲抽出了削金斷玉的五鳳朝陽刀,雙目暴張地喝道:“三番兩次受這幾個小兒的淩辱,倒不如拚著舍去令郎的一條性命,宰了這三個小兒出氣!”話一說完就要亮刀出手。


    父子連心的辛獨哪肯白白地送掉兒子的小命,哀聲向郎毒求道:“大哥,千萬使不得,可憐我膝下隻有這一個兒子,快請把刀還給他。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蛇王先是桀桀一笑,然後恨聲說道:“舍去一條性命,能換得你我兄弟二人的揚眉吐氣,又有什麽不值得!快快亮兵刃動手!”


    陸地見生死之交的老朋友好像真存有奪五鳳朝陽刀為他已有的企圖,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獨生兒子辛不足的一條性命。他大驚失色地向郎毒求道:“小弟中年娶妻,生下此子之時,妻子因難產而死,我一人茹苦多年才將兒子撫養長大。何況古有明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萬望郎大哥速將五鳳朝陽刀交還他們,換取解藥,挽救我兒子一條性命。我們父子有生之日,都是報德之年。”哀哀說完,竟慘然淚下。


    蛇王郎毒臉色一寒,語音冰冷地斥道:“辛老弟,虧你一向自命不凡,還被江湖同道瞎捧為陸地。栽了這麽大的跟頭,想抱胳膊一蹲。實話告訴你吧,你能忍,我姓郎的不能忍。再者說你忍是為了救自己兒子的性命,我他媽的為啥要忍!五鳳朝陽刀乃武林之寶,誰掌握了它,誰可以揚威江湖。你的兒子,你想辦法去救。老夫我要用這口寶刀向先天無極派討還太乙白老君庵中的所有公道。”


    聽了蛇王郎毒的這一番話,幾乎把陸地辛獨給活活氣死。他做夢也想不到三十年的生死朋友,為了一口五鳳朝陽刀竟然能翻臉絕交,不惜置辛不足的生死於不顧。


    他後悔不該貪心愛財,從秦傑的手中搶下了這口寶刀。如今悔恨莫及,但為了兒子的性命,他隻得再一次求道:“小弟三十年來頗有積蓄,雖不敢說富可敵國,起碼也可以財勝王侯。隻求郎大哥馬上交出五鳳朝陽刀,我辛獨的資財可任憑老大哥所取。這總可以了吧?”


    蛇王郎毒哈哈大笑說:“你辛老弟的心腸要是不黑得像鍋底,在江湖上也絕對得不了陸地這個嚇死人的外號。我郎毒要是不心狠手辣,連毒蛇都敢吞吃玩弄,也絕不會被武林人號稱為蛇王。我就是現在把五鳳朝陽刀交出,你對我的仇恨也算結定了,傻不到留下你兒子辛不足一條小命,讓你們父子兩個打我一個。刀我是要定了,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持刀就要撲奔武鳳樓。


    小秦傑暴喝一聲:“無恥的蛇王匹夫,怪不得你爹你娘能給你老小子起個郎毒的名字。你他媽的真是又狠又毒。可惜陸地還一心一意地同你講三十年來的故舊交情。衝著你老小子這份狠毒,小太爺要叫你老小子討了好去,我秦傑就不是父母爺娘生的養的。”說完,伸手掏出一粒其紅如火的丹丸。反正當代藥王是他的世交,各種丸藥他應有盡有。抖手拋給了辛獨,又說:“辛老伯,咱爺們從現在起,就算不打不成至交了,請將這粒解藥給令郎服下,我秦傑對你們父子要是存有一絲一毫的壞心,就叫我天誅地滅!”


    小搗蛋的這一手太高明了,感動得辛家父子無不心頭一熱。陸地一把接過了丸藥讓兒子吞下肚去,然後從腰際摘下了一對獨門兵刃子母離魂圈,恨聲說道:“姓郎的,怪我辛獨眼瞎,硬拿豺狼當了三十年的好朋友。今天我陸地要和你一死相拚!”他高大的身軀彈地而起,卡斷了蛇王郎毒的退路。


    秦傑向辛不足一聲大叫:“辛大哥,你老爹一個人恐怕敵不過姓郎的老小子,我給你的那粒丸藥,是當代藥王秘製的六陽解毒丸,越活動筋骨,藥的效力越大。還不趕快幫助你老爹一同宰了這條老狼。”


    有道是: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辛不足也恐怕老爹傷殘在蛇王掌中的五鳳朝陽刀下。雖然手中沒有了兵器,也飛身撲出,從側麵撲擊蛇王郎毒。


    為了重新奪迴五鳳朝陽刀,武鳳樓向曹玉一揮手,剛想一齊撲出擒拿蛇王,突然聽見從遠處傳來了更鼓三聲。


    秦傑急忙伸手攔住了掌門大師伯說:“現在已到三更,久、許、吳三位老爺子馬上將到,還怕郎毒老小子逃出手去!咱爺兒仨隻須各掏暗青子圍在外麵,防止毒蛇竄逃也就行了。還是先讓他們來一次以毒攻毒。”


    聽了小搗蛋鬼的這缺德主意,武鳳樓不由得暗暗好笑。扭頸一看,果然不光六指追魂久子倫、秦嶺一豹許嘯虹、千裏獨行吳尚一齊隱身暗處,連雲海芙蓉馬小倩都跟著來了。再加上陸地父子,已形成九比一的戰局,就讓他蛇王肋生雙翅,也萬難逃走了。


    場子中的這一場惡鬥實在讓人驚心動魄。蛇王得心應手的兵刃自然是插在分腰間的那根蛇頭拐杖,如今換用了五鳳朝陽刀,還真有點別扭,雖然五鳳朝陽刀是口寶刀,反有些功力大減。


    陸地就不同了,他在這一對子母離魂圈上,足足沉浸了四十年之久。子母離魂圈又是奇形怪刃,專能勾、鎖、套、拿刀劍一類的兵器。陸地又是恨極出手,幾乎豁出了自己的老命,並且還有身手相當不弱的辛不足從旁專攻郎毒的側後,父子二人的心意相通,又是同一招數,相形之下,自然占了上風。要不是他們畏懼郎毒手中的那口寶刀能削鐵如泥,父子二人早就貼近舍命搏鬥了。


    半個時辰過去,小秦傑又想出了新花樣,大聲喊道:“辛獨大伯,你怎麽老是這樣死心眼,你就不會把你的暗器掏給辛不足大哥,讓他專門瞅空子揍姓郎的老小子!”


    說也奇怪,平素心黑手辣,生性狠毒的辛獨,今天竟能聽小搗蛋秦傑的吆喝,答應了一聲,連攻三圈,逼退了蛇王郎毒,迅疾地將子母離魂圈合在了一手,摘下暗器袋子拋給了兒子辛不足。


    內有陸地死命相拚,外有辛不足抽冷子發暗器,秦傑、曹玉小兄弟二人也不時地趁火打劫,亂發暗器。


    氣得蛇王郎毒亂發狂飄,須眉倒豎。他一生傲遊江湖,還從來沒有打過這樣的蹩腳窩火仗。光一個辛獨就幾乎和他戰了個平手,哪裏還能禁受得住三個年輕人用暗器偷襲。知道這一切壞水都是秦傑這小於一人冒出來的,真恨不得活活撕襲他方能消心頭之恨。


    又過了半個時辰,見蛇王郎毒還是死命支撐,小秦傑的壞水又冒出了一股。他又向辛獨下令道:“辛獨大伯,一個勁地纏鬥,不光你們打不出個眉目,我們也看不出個名堂。幹脆拉開趟子,來幾下真格的,誰的招數鮮,我也好給他喊兩聲好。”


    辛獨到底不愧是一個極富心機的老魔頭,今天是事情把他逼成了聰明一世,混蛋一時,如今聽秦傑這麽一吆喝,馬上明白了小搗蛋的真正目的。打鬥雙方必須拉大距離,三個年輕人才好暗器齊發,不必提心誤傷了辛獨。暗中不由得稱讚小秦傑的缺德主意高,猛地用右手子母離魂圈一招“漁翁撒網”,逼得蛇王用五鳳朝陽刀向上一迎,他乘機左腳前點,將身軀暴縮五尺。雙手子母離魂圈一錯,倉啷啷一陣子暴響,亮出了天羅地網十三圈,逼蛇王不敢對他掉以輕心。


    搶得這麽個有利時機,曹玉左三右二五支亮銀釘,小搗蛋左四右三七支喪門釘,辛不足雙手一十三支天魔釘,同時打出。一時之間,不光嘶嘶的破空之聲驚人,也宛如一大片冰雹淩厲無比地撒向了蛇王郎毒的全身。


    氣得蛇王一頓足,衝天躥起。饒是縱得及時,雙臂和後背也中了兩支亮銀釘和一根天魔釘,隻有小秦傑功力不足,七支喪門釘完全失去了準頭。


    蛇王知道再打下去勢非陷身此處不可,躥起來的身軀不敢再落迴原處,怕陸地的天羅地網十三圈纏住自己。淩空陡然一個大翻提,飄落向一片冬青叢前,想接力彈起,倉皇逃去。


    突然從冬青叢中閃出一條藤棒,神奇地點中了他的右腕,虎口一麻,當的一聲,費盡心機奪來的五鳳朝陽刀脫手而落。


    蛇王左手一招“毒蛇出洞”,擊向了秦嶺一豹許嘯虹,右腳一伸,想用腳尖挑起地上的五鳳朝陽刀。


    秦嶺一豹許嘯虹的紫藤軟棒宛如靈蛇,鐵腕一振,一招“梅開五朵”,紫藤軟棒化成了五縷寒芒,指向了蛇王的胸前,硬把郎毒逼退了三步。


    與此同時,一條高大的身影突然從側麵欺身而上,手中的一口短劍竟然顫成了無數光點,罩向了蛇王郎毒的頭部和肩井。


    嚇得蛇王一聲驚唿,身子向下一倒,先讓左肩頭沾地,趁勢用上了燕青十八翻,才滾出了劍招“萬盞佛燈”


    之外。


    秦傑那胖乎乎的身軀,活像一個小皮球似的,貼著地麵滾了過來,一把搶去了地上的五鳳朝陽刀,就勢一招“刀掃七國”,平著向剛剛爬起的蛇王勁間削去。


    可憐郎毒這一次不光偷雞不成蝕把米,還落個牆倒眾人推。身形剛起,五鳳朝陽刀已到,不管用什麽招數,都難免傷在五鳳朝陽刀之下。隻好一咬牙,來了個藏頭斜肩,偏身閃躲。


    可惜用刀削他的是滿肚子壞水、滿腦子鬼點子的秦傑。這小子心中早盤算好了,知道蛇王非得斜肩縮頭躲刀不可,所以一刀掃出時,就將角度斜了下去。這下子可苦了蛇王郎毒了,明明騎馬蹲襠式能閃開掃地的一刀,怎麽也想不到小搗蛋是斜著削下,躲開了當頂,避不開肩頭,讓秦傑這一刀把他的左肩頭上削下了巴掌大的一塊皮肉來,鮮血頓時冒出。


    生死關頭已到,郎毒可不是傻子,知道再不快逃,非慘死在此處不可。右手一抖,一下子就打出了九支蛇頭白羽箭,用的還是滿天花雨的打法,分別射向在場的九人。


    他自己則一咬牙,不顧左肩傷疼,一溜煙似地逃竄了。


    武鳳樓在大敵當前不想和辛獨再結更大的怨仇,反正五鳳朝陽刀已經奪迴,馬上雙手一拱,誠懇地說:“辛前輩從前曾屈身在武某三嬸娘侯國英的麾下,又何必非得反目成仇不可!隻要前輩能對鳳樓諒解,在下情願捐棄前嫌,握手修好。也省得以後三嬸娘責罵於我。”說完主動地伸出了右手。


    這就叫:一句好話三冬暖,惡言冷語六月寒。辛獨見六指追魂和秦嶺一豹一齊現身在小雁塔下,知道隻要武鳳樓一翻臉,自己父子絕不能全身而走。見武鳳樓主動講和,給自己留足了老臉,哪裏還敢逞匹夫之勇。連忙也伸出手去,和武鳳樓兩手互握。苦笑了一下說:“辛獨敗軍之將,承蒙武掌門高抬貴手,饒恕了我們父子。從今以後,絕不再和先天無極派作對。請久、許、吳三位老俠監視我們父子好了。”


    原來的冤家對頭變成了握手言歡的朋友。武鳳樓非常高興,想招唿曹玉和秦傑向辛獨父子見禮。


    一向不肯吃虧的秦傑把臉色一肅,向辛獨正色說道:“剛才小侄已連連喊了你老人家兩聲辛老伯,你可不能在我掌門師伯的麵前倚老賣老,咱還是先喊後不改,請你和我掌門師伯以兄弟論交。”


    遇見這樣的調皮小搗蛋,陸地隻有自認倒黴。年已三十歲的辛不足反而矮了武鳳樓一輩。


    臨分手時,陸地羞容滿麵地向武鳳樓透露,峨嵋掌教司徒平已親自率領陰陽教主葛伴月,前往嵩山法王寺去營救三兒子司徒清去了。


    聽了這晴天霹靂的壞消息,驚得武鳳樓身心齊顫。他當然知道要沒有愛財如命、貪婪成性的辛獨為峨嵋派提供消息,峨嵋教主司徒平絕對不能知道他的三兒子司徒清現在被囚在嵩山法王寺。又知道柳鳳碧執拗任性,傲不服人,非和葛伴月等人拚個兩敗俱傷不可。多玉嬌公主也必然會受池魚之殃。究其根本原因,完全怪自己將司徒清交給多玉嬌代為拘囚法王寺。她們師徒真要有了好歹,我雖未殺伯仁,可伯仁畢竟是為我而死。想到此外,始終懷著對多玉嬌公主負咎抱愧的武鳳樓心驚肉跳了。


    氣得六指追魂久子倫怒喝一聲:“你辛老魔為了錢財,什麽喪盡天良的事都能做出來。多玉嬌師徒安然無恙地逃脫了魔爪,百無話講。倘有閃失,我六指追魂頭一個饒不了的就是你這個財迷心竅的老王八蛋。”


    秦嶺一豹許嘯虹搶著說道:“為今之計,救人要緊,請吳兄率領曹玉和馬小倩、秦傑、劉祺四人先迴青城山百獸崖,幫助東方綺珠接掌青城山的門戶。我和大哥陪著鳳樓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法王寺,務必要搶在他們的前頭,拚著落個玉石俱焚,也要和司徒平見個高低。”


    辛獨怔約半晌才毅然說道:“禍從辛某的口中說出,我也算一份,說不得隻好和司徒平翻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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