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高手相搏,無不是招式詭異,變幻莫測;而鬼得出奇的小神童曹玉,卻陰陽把一合,抽招不換式,還是那招“烏龍出海”,出乎八手棍意料,槍紮近到陳吉的咽喉。嚇得八手棍亡魂喪膽地偏頭甩臉,雖然勉強避開了要害部位,但左耳下的脖子上,被小神童一槍挑開了一道血槽,熱乎乎的鮮血,順著脖子染紅了後背和肩頭,險些兒丟掉了一條性命。


    隻氣得瞎狼石老八暗暗跺腳大罵八手棍陳吉笨蛋。他將手中的雁翎刀一層,就要撲出。


    和瞎狼抱同一看法的流星錘金榮,先一步擰身撲出了。金榮也是輕視小神童年輕毛嫩,認為曹玉根本不是揮舞大槍的材料,八手棍陳吉所以負傷,應歸咎於他自已的大意所致。當下一碰兩柄八愣紫金錘,激撞出一溜火花,剛想張嘴喝問對方的姓名時,受過缺德十八手人見愁李鳴親傳的小神童曹玉,從來就會鑽這樣的空子,趁著流星錘金榮大咧咧地撞錘揚威,站樁喝問的一刹間,一擰自已手中的七尺大槍,陡然化為一招“暗渡陳倉”,一溜寒芒,宛如惡蛟戲水,紮向了流星錘金榮的小腹。


    象這種暴然偷襲,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也會心慌意亂,措手不及,何況金榮也是棍錘之將,一貫都是以力取勝,空有兩柄八楞紫金錘在手,失去了英雄用武之地,百忙中隻好一側身,避開了小腹要害,卻沒能躲得開胯間,讓小神童曹玉一槍挑去了比巴掌還大的一片皮肉下來。


    疼得流星錘金榮連晃三晃,幾乎跌坐在地上。他輸得比八手棍冤多了。 瞎狼一聲怪吼,蕩起了一大片刀芒,劈、砍、剁、削、挑,出手就是連環五刀。


    小神童曹玉這才一聲冷笑,亮出了乃祖鐵笛仙曹鵬的獨門絕技五虎斷魂槍,摔、砸、磕、崩、擋,一片金鐵交鳴聲中,將瞎狼石老八的連環五刀,一一給格退了迴去。


    有道是一寸長一寸強。曹玉的槍長七尺,施展的又是招奇式疾的五虎斷魂槍法,槍法又是賽霸王錢剛親手所教,招招詭異,式式迅猛。瞎狼的刀長僅三尺,名曰雁翎,雖是江湖上夜行人的得手兵器,碰上了號稱百兵之祖的七尺長槍,沒有精絕的近身搏鬥功力,就隻有被動挨打的份兒了。何況小神童曹玉又身懷“移形換位”、“黃泉鬼影”、“烈焰趨陰”等三種上乘輕功。


    紅衣仙子見自己召集來的三個人,轉眼之間已傷其二,且瞎狼石老八在自己的手下還算得上是把硬手。她雖對小神童曹玉很有好感,總不能眼睜睜地瞧著瞎狼去自投死路。看曹玉的嘴角隱約地噙著冷笑,大有置瞎狼石老八於死地的決心,她不能坐視不管了。趁石老八連環五刀施展完,還沒來得及變招,小神童曹玉又剛合陰陽把,也在即將出槍之際,花正紅冒險晃身插在二人的中間,帶笑向曹玉說道:“你要的條件,我替老八答應了。” 有了這樣好的台階,小神童知道該收帆轉舵了。他雙臂一抖,將手中的七尺大槍拋出,從瞎狼石老八的頭上飛過,插迴了刀槍架子,然後才雙手一拱,自報家門道:“小可師兄弟三人乃千裏獨行的再傳弟子,奉師祖之命,作為前站,先一步來到長安向葛教主報到,請紅綠二仙子代為先容。”


    聽小神童曹玉把話說得四麵見光,八麵見線,真不愧為名師門下。紅衣仙子花正紅接口問道:“能否請:位少俠以姓名見示,也好去教主駕前稟告。”


    小神童曹玉毫不思索地答道:“在下司穀玉。”指了一下大頭小鬼說道:“他是我二師弟劉祺。”


    見化名司穀玉的小神童曹玉隻介紹大頭小鬼一人,就不再繼續往下介紹,半天沒敢答話的瞎狼石老八好象逮住大理了,話中帶刺地問:“明明三個大活人,為什麽隻報出兩個名字?難道內裏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地方?”說完後,從獨眼中閃射出的溜溜兇芒,一直盯在了小秦傑的臉上。


    送上門來的好生意,小秦傑當然不能不做了,他故作驚人之語道:“不是敝人不願通名,也不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是我的名字奇異,不好讓你們喊叫。如此而已,並無其他。”說完後調皮地閉上一隻眼,隻用一隻獨眼去盯視瞎狼石老八。眾人看了秦傑的滑稽相,包括曹玉和劉祺,都失聲笑了起來。


    羞刀難以入鞘的瞎狼石老八,一張黑臉泛成了紫羊肝,大怒說道:“普普通通的一個名字,有何奇異的地方,豈有讓人喊不出來的道理!我石老八就是不信這個邪!”


    魚兒已經上鉤,秦傑按著師父缺德十八手李鳴開的藥方抓藥了。他撲哧一笑說道:“經過紅衣仙子姐姐一說明,咱們大家已經成為一家人。我說我的名字不能喊,你石老八還是不喊的好!”


    起的名字不能喊,世界上也少有這種新鮮事。瞎狼石老八更不相信了:“我說不信邪,就是不信邪!你不管叫什麽名字,我非得喊上十聲八聲不可!”


    小缺德秦傑怕鉤子鉤得不結實,又放出了一截線頭道:“你能喊不能喊,我心裏清楚,又何必強你所難呢。”


    瞎狼石老八一跺腳說:“就讓你的名字是罵我石老八的祖宗十八代,我姓石的今天也是喊定了,這個邪我今天也是不信定了。快說出你到底叫什麽?”


    秦傑臉色一整,斬釘截鐵地吐出了三個字:“親妹夫!”


    在場的眾人先是一怔,緊接著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瞎狼石老八這才知道上了這個小缺德的大當,世上哪有起名叫“親妹夫”的道理!獨目中頓時閃射出餓狼一樣的兇芒,大聲吼道:“你小子膽敢謊言辱罵石八爺,我非得宰了你不可!”雁翎刀一立,就要上前拚命。


    突然一個錦衣英俊的年輕人從對麵大殿上一躍而下,先止住瞎狼石老八的撲出,又示意他逼秦傑把話解釋清楚。


    小缺德秦傑理直氣壯地爭辯道:“我說名字不好喊,是你自己偏說不信邪,能怪誰來!我乃詩書世家,哪有起名字罵人的道理!隻是有些拗口罷了,幹麽拿刀動槍的?”


    那錦衣英俊少年出麵幹涉了。他不懷好意地說:“隻要小兄弟的名字在字義上能說得過去,不是明顯地故意罵人,我沙不仁準讓石老八遵約喊上十聲八聲的。倘若真的想罵人不帶髒字,陰陽教的人絕咽不下這口惡氣。”


    聽說錦衣少年就是追魂劍沙萬裏之子沙不仁,小缺德秦傑胸脯一挺,不慌不忙地說:“在下姓秦,山東好漢秦叔寶秦二爺的秦。雙字梅夫,梅花香自苦寒來,梅占百花魁的梅,男子漢大丈夫的夫。名字是先父所起,好是真好,隻是一不小心,準會喊成親妹夫,我有時讓人喊得不好意思。”說完,兩隻小手一攤,還作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樣子。


    經秦傑這麽一解釋,不光沙不仁無詞可藉,瞎狼石老八也傻眼了。


    這一迴真應了小缺德秦傑向曹玉說的那句話了:鮮花再好,也得有綠葉扶持。到了這個份上,秦傑再是小缺德,也不好開口硬逼石老八用諧音喊“親妹夫”,該小神童出頭的時候了。他猛地向前逼出了兩步,欺身到了紅衣仙子花正紅的身前,冷冷地說:“仙子是群龍之首,理應事體分明,司穀玉請仙子履行諾言。”


    江湖上的人物,有幾個不是人爭一口氣,佛受一爐香的!負氣鬥口時,說出來一句話容易,難道真在眾目睽睽之下逼著瞎狼石老八連喊十聲八聲“親妹夫”!沙不仁自悔不該強出頭了。他偷偷地瞟了一眼紅衣仙子花正紅,得到的指示是:堅決履行諾言。他再將眼神投向瞎狼石老八時,見石老八麵如死灰、渾身抖顫,從那隻獨眼中露出了寧願拚死也不肯受辱的兇殘目光。沙不仁倒被推上了風口浪尖。小神童曹玉此次化名打入陰陽教,就是要伺機分化瓦解、徹底顛覆這個淫邪的幫會。隻要有一線可乘之機,他是絕不會輕易放棄的,再次沉聲向沙不仁質問道:“剛才那句‘隻要字義上能說得過去,不是明顯地故意罵人,讓瞎狼石老八遵約喊上十聲八聲’是你沙不仁親口所許。話再說迴來,我師弟真要交代不出個子醜寅卯,證實了是他謊言罵人,在眾目睽睽下,你能讓他輕易過關嗎?我們師兄弟三人再不濟,也是千裏獨行吳尚的再傳弟子。別人不說,我司穀玉真要一聲不響地就咽下了這口窩囊氣,江湖上凡是扶竹竿的人,誰也看不起我這條井繩。”


    紅衣仙子點了一點頭接過話頭說:“依司穀兄之意,打算怎樣?”


    到這個時候,小神童哪裏還肯噦嗦,一字一頓地說出了“履行諾言”四字。


    紅衣仙子真不愧是陰陽教中的二號人物,當機立斷地向沙不仁下令道:“石老八是你的副手,快讓他履行諾言!”


    在一邊旁觀者清的綠衣仙子葉正綠,嫵媚的妙目中露出了一絲詭異的陰笑,她仔細地端詳了曹玉一番後也跟著幫腔威逼道:“一言既出,如白漆皂。你沙不仁不要貽笑江湖。”


    兩下一夾攻,近年來已有小追魂劍之稱的沙不仁麵現難色了。


    臉色大變的瞎狼石老八,突然將身軀閃到了後殿門口,雙手一拱,語帶顫音地向沙不仁說道:“半年前愚兄追隨賢弟初來投靠陰陽教時,受到的禮遇是何等的優厚!如今陰陽教羽毛豐滿,又請來了千裏獨行,你我兄弟已變為可有可無之人了。何處黃土不養人!請賢弟念咱們交好多年,放愚兄一馬,任我水裏火裏去闖吧!”他前腳一點,身子陡然向後一縱,變成了金鯉倒穿波,落到了院中。


    大頭小鬼劉祺怕瞎狼跑了,右手一伸一縮,抓出了一把七星石,剛想振腕打出,富有心計的小秦傑阻止了他。


    讓陰陽教中的人自己窩裏反,比他們這裏出手強得多,也容易瓦解對方的教眾之心。


    和秦傑息息相通的小神童曹玉,當然也能想到這一點,更不會去截殺石老八,隻把眼神注視在紅衣仙子花正紅的臉上,看她如何處理此事。


    哪知,他們師兄弟的這種舉動,卻引起了一個有心人的極大警覺。這個人就是綠衣仙子葉正綠。在興慶宮茶樓上第一次見到小神童時,她的心就狂跳不止,迷上了這個美如少女的英俊少年。由於她的一顆心始終都放在曹玉的身上,當然最容易看出些蛛絲馬跡來。特別是小神童假裝迷上了妙手慈航,甘當護花使者,去拚死惡鬥瞎狼石老八、八手棍、流星錘等三人,更讓綠衣仙子看出來這是有意做作。她暗笑大師姐花正紅大吃趙小貞的幹醋。


    為人比較正派的紅衣仙子見瞎狼石老八竟敢這般地放肆,俏臉一沉,瞪了沙不仁一眼說:“教主已受聘為峨嵋教中的總巡查要職,凡屬峨嵋派中的舵主以下,無不俯首聽從教主的號令。今天石老八所以敢這等目無教規,都是你沙不仁平日縱容所致。我命你速將叛教孽徒石老八緝拿迴舵,聽候我親自製裁。快去!”


    小追魂劍沙不仁一怔,真想不到為了三個剛來教中的年輕人,花正紅會這般地較起真來。仗著平素和紅衣仙子相處不錯,暗中還隱有巴結求愛的野心,開口替石老八求情道:“石八哥乃先父追魂劍的記名弟子,一向忠心於本教,也反對先天無極派最力,為了一些口舌之爭,請二當家的暫時放過他一馬吧!稍過幾天,他準會自投駕前請罪的。”


    小追魂劍的這些話,要是放在以往,甚至昨天,準會被紅衣仙子采納。可今天她一來怕小神童拂袖而去,二來也想在曹玉麵前亮一亮威風,對沙不仁的話哪裏還能聽得進去。等沙不仁的話一落音,她突然從腰間取出了一麵金牌,向沙不仁晃了一晃,再次下令道:“限你兩個時辰內,將叛教孽徒石老八押迴化覺寺。逾期不到者,一並以叛教論處!”


    小追魂劍沙不仁臉色一變,脫口說了聲“遵令”,彎腰行禮後也一個倒縱出了後殿,搜捕石老八去了。


    小神童知道紅衣仙子花正紅所以這樣做,主要是想討好自己,故意又將她一軍道:“二當家的命令是下了,不知沙不仁能否追得迴瞎狼石老八?”


    紅衣仙子還沒有開口,受過小神童恩惠的趙小貞搶過來話頭說:“瞎狼石老八和沙不仁親如手足,又受過追魂劍沙萬裏的救命之恩,絕對不會就此天涯海角,保險沙不仁一找就到。”


    紅衣仙子本來就氣曹玉拚命護著趙小貞,如今見她美目流盼地向小神童大獻殷勤,哪裏還能容得,甩手一掌將妙手慈航趙小貞打得連連後退了四五步,那柔嫩的左腮上頓時紅腫了起來,順著櫻口流出了一滴滴血水。


    小賭神褚品心疼姘頭女人,連忙屈下一膝求道:“請仙子念屬下曾為本教出力不少,就請仙子高抬貴手,饒了她這一次吧。” 正在氣頭上的花正紅一聽火了,右腳抬起將褚品踢翻在地,指著鼻子罵道:“你褚品在長安城中,好歹也是個人物,放著明媒正娶的老婆不要,偏偏姘上趙小貞這種下賤貨,大睜著眼看她跟野男人睡覺,心甘情願地當縮頭王八,你簡直把你們老祖先的臉麵都丟完了。再敢多嘴,我馬上屠了你!”


    一頓臭罵,罵得小賭神褚品垂下了腦袋,不敢再吭聲了。


    紅衣仙子的怒氣這才好象消了一些,下令從即日起,關閉東嶽廟中的這片睹場,嚴令所有賭場中的人都不準外出,等候調遣。安排已畢,向小神童說:“賢昆仲住在客棧多有不便,請到化覺寺暫歇。容我請示過教主,再行好好安排三位的住處。隨我來吧!”


    眾人一齊來到了東大寺,在朝陽殿中擺設了極為豐富的席麵。服侍葛伴月多年的四個藍衣少婦,分執烹調、服侍之責,比象樣的酒樓飯莊,還要讓人痛快舒服得多。


    三杯酒過後,紅衣仙子親自執壺為小神童斟酒,衣袖一掀,竟然無意中露出了右腕上的一粒鮮紅小痣,被小神童看了個一清二楚。他不禁暗暗稀奇起來。


    原來花正紅的右腕之上,一般人看起來極象是一粒紅痣,可曹玉一眼就可以分辨出它是一點守宮朱砂,也是黃花處女的標記。淫穢不堪、惡名昭著的陰陽兩極葛伴月門下,保留有紅衣仙子這樣的聖潔處女,真比一大群茹毛飲血的野人中鑽出一個聖人來,還要讓人感到驚奇。小神童曹玉對花正紅刮目相看了。


    酒席吃罷,剛剛送上來香茶,小追魂劍沙不仁已押著垂頭喪氣的瞎狼石老八迴到了朝陽殿外。


    瞎狼石老八瞟了一眼殿內,壓低了聲音向沙不仁說:“愚兄既受你父的救命大恩,又蒙老人家的傳藝之情,自老恩師死於江劍臣之手,愚兄就各處投奔,企圖借他人之刀來報咱們兄弟之仇。我原要直接投靠峨嵋派,你偏偏死心塌地投靠了葛伴月,還老夢想著博取花正紅的歡心,水偕百年之好,連我也因為你而對她忠心不二。哪知,壓根兒她就沒將你沙不仁放在眼中,反倒和司穀玉一見麵就眉目傳情。你的希望已成泡影,幹脆血拚它一場,也好出出這口悶氣。難道你還真將愚兄交給麵善心毒的花正紅?”


    說實在的,不需瞎狼石老八繞舌,沙不仁也看出了紅衣仙子對小神童極有好感,但始終沉溺在單相思之中的沙不仁,總認為紅衣仙子對他沙不仁也不錯,他哪能因瞎狼的幾句話就頓時醒悟,低喝一聲:“再敢叛教犯上,小弟我就處你以應得之罪。快去向二當家的求饒!”說完,一腳將瞎狼石老八踹進了朝陽殿內。這時,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的紅衣仙子,正盯著小神童那粉嘟嘟的俊臉。十九年來所積蓄的如沸熱情,近幾年來拚命壓抑的青春欲火,讓幾杯烈酒一燒,突然一齊爆發了出來。她見小追魂劍將瞎狼石老八捕迴,看出沙不仁以異常狠毒的目光怒盯著司穀玉,一種異樣的奇想頓時萌生。她先向沙不仁點.了點頭,報之以一笑,算是嘉獎了他大義滅親的忠心赤膽,然後俏臉一沉,抖手拋出一粒大如雀卵的藥丸命令沙不仁道:“石老八淫人妻女,尋釁滋事,不服幫規,叛教潛逃,責其服藥一丸,罰勞役半年,以觀後效!”


    花正紅拋出的藥丸,就是致青城三豹癱瘓不起的軟骨丸。紅衣仙子既有隨意使用此藥的權限,必有解藥在身。


    隻要能取得她的信任,騙取解藥就易如反掌。小神童曹玉心中有數了。


    畢竟是多年的兄弟之情,沙不仁接過了軟骨丸,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冷眼旁觀的綠衣仙子葉正綠陡然斥道:“我們姐妹親口傳下的命令,沙不仁你竟敢不遵,難道還要我們請出金牌不成?”


    小追魂劍沙不仁臉上的肌肉一陣子收縮,牙關一錯,抬手一指,剛想點了石老八的穴道,逼其服下藥丸,忽然從朝陽殿外飛身闖進來一個人,揚手喝斥了一聲:“且慢!”人已站到了小神童曹玉的麵前。


    小神童曹玉心中一震,知這個人絕非泛泛之輩可比。


    等對方欺身到自己的麵前時,才飛快地掃了他一眼。隻見他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看長相活活能把人嚇死:兩耳一大一小,雙眉一粗一細,鼻子塌進了肉內,嘴唇鼓起來老高,左眼大如銅鈴,右眼小如櫻桃,兩眼之間的距離寬有一巴掌之多。


    看罷了奇醜怪人的長相,小神童曹玉當即便知他準是陸地辛獨之子小辛不足。知他藉其父陸地的名頭,極得陰陽老妖葛伴月的寵信,甚至連葛伴月每事都要讓他三分。這小子一頭撞來,分明是夜貓子進門,必無好事。


    小辛不足陰森森地說:“教主有令,喚大小姐立即前去聽取諭令,改由二小姐綠衣仙子招待三位來客。另據眼線密報,有一武功極高的藍衫年輕人,自稱是小神童曹玉,出現在長安城中,傳諭全教上下都要謹慎行事,不準互相傾軋。沙不仁、石老八由我帶迴總舵。”話一說完,掃了沙不仁和瞎狼一眼,就要將二人帶走。


    小神童知辛氏父子都是以著稱,舉凡江湖上的事情,很少能瞞得過他們。故意找碴跟辛不足正麵交鋒,雖然保不住能讓他瞧出了破綻,其好處是能暫時消除他的疑心;一言不發,任其將瞎狼石老八帶走,不僅降低了千裏獨行的身份,也能讓他們從自己的虎頭蛇尾中嗅出點什麽。兩件事情一相衡,他立即一個“乳燕穿簾”,輕捷地躥出了朝陽殿,阻住了小辛不足的去路。


    辛不足睜著一大一小的兩隻怪眼,冷然說道:“無故阻住辛某的去路,不覺得可怕嗎?”


    比小神童更鬼的小秦傑出頭攙和了。他一連幾步,搶在大師哥曹玉的身前,搶著以問代答道; “你老兄自覺得有讓人可怕的地方嗎?”


    小辛不足見秦傑雖然隻是個乳臭剛幹的大孩子,可出言鋒利,傲然自得。他心中一火,不懷好意地向前貼近了兩步,深吸了一口真氣,將內力貫注於兩掌之間,笑嘻嘻地說:“暫時先不談可怕不可怕,你聽說過小這個名字嗎?” 有空子就想鑽的秦傑立即裝憨,訛人地罵道:“不是人玩意的小,我哪能不知道!聽說這小子欺娘奸妹揍親爹,別提多不是個東西了!”秦傑罵到這裏,見小怪眼噴火,雙掌上提,知他馬上就要揮掌傷人,連忙又接著說道:“我聽說外號小的一共有兩個,還有一個小和我罵的這個大不相同了。”


    聽小缺德這麽大喘氣地一說,小辛不足情不自禁地停手不打了,把頭又伸進了小缺德打好的圈套,說道:“快說說另外一個小的為人!”


    秦傑趁此機會,一下子躲出去老遠,逃脫了辛不足的掌下,把頭搖得象波浪鼓似的說:“你動不動就拉架子,怪嚇人的,我不敢說了。”


    小辛不足兇殘成性,豈能讓一個小孩子白白地臭罵了一頓!他又向前欺近了兩步,再次逼到了伸手可及的部位說:“我不拉架子,你隻管大膽的說吧!”他睜大了兩隻怪眼,死盯著小缺德的後退之路。


    哄死人不管抵償的小缺德,先衝著辛不足的身後一眨眼,騙得小怕身後有人暗算,扭頭去看時,小缺德秦傑已哈哈一笑說:“兩個一個叫辛獨,一個叫辛不足,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沒有兩樣,都不是他媽的好東西。”


    一口氣罵完,等辛不足轉過臉來再想撲出時,這小冤孽早已飛快地躲入了曹玉的身後。辛不足氣得瘋狂如虎地再一次撲出,小神童看關定式地護住了秦傑。一場殊死拚鬥即將正式展開了。


    處處討好小神童的紅衣仙子不答應了,粉麵一寒,活象是能刮下來好幾層霜。她沉聲向小辛不足喝道:“請問辛總管,教主駕不在此,是由你當家還是歸我花正紅做主?講!” 小隻不過是陰陽教中一個總管,論身份、講地位怎及得上掌門大弟子紅衣仙子!花正紅這一撕開臉發火,辛不足隻好收式躬身而退了。


    紅衣仙子對小之父陸地辛獨,確實也有幾分顧忌,見好就收地又向辛不足說道:“不是小妹對你無理,泰山再重也壓不過理字。以上的事情,確是錯在石老八身上,辛兄剛才也有氣大腔粗之嫌。大家都是為陰陽教出力,退讓一步又有何妨!快隨我去參見教主,此地的事情讓二師妹多偏勞吧!”她向小神童曹玉點頭告別後,帶著辛不足、沙不仁、石老八等人一陣風似的走了。


    綠衣仙子葉正綠喚過一名藍衣少婦,打發她先將秦傑和劉祺送去講經堂安歇,她自己親自陪著小神童來到了省心樓上。隨後跟來的藍衣少婦捧上了剛剛泡好的一壺香茶,就悄然地下樓而去。


    樓上的一切陳設和使用之物,無一不帶有脂粉氣息。


    小神童剛想托詞提出和秦、劉二人同住講經堂,連眼睛都會說話的綠衣仙子搶在前頭說道:“講經堂內隻安放一張床鋪,兩位令弟合睡已有些不象話,倉促之間又無處籌措,隻好委屈司穀少俠在我的臥房中暫住一夜。我自會去後殿陪大師姐同住。請司穀少俠不要以‘鳩巢雀占’來取笑於我!”說完笑著告辭退出。


    仲春雖已逝去,氣候還深有寒意。小神童孤身獨處,更覺得夜冷似水,燭光如豆。自己率兩弟冒險入虎穴,來對付狡猾如狐的陰陽老妖、玄陰絕戶指的擁有者,稍一不慎,必遭滅頂之災。


    有道是歡娛嫌夜短,愁悶恨更長。陷入深思的小神童曹玉情不自禁地斟上了一杯香茶,捧在手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呷著,直到一杯茶喝去了三分之二,才陡然想起不該喝沒經試驗過的茶水。


    突然樓門一啟,去而複迴的綠衣仙子翩然地閃入,瞧著小神童手中的茶杯,抿嘴一笑,和小神童隔桌在對麵坐下了。


    自知上當的曹玉霍地站起身來,一下子欺近到葉正綠的身側,右手剛想探出,綠衣仙子葉正綠得意地一笑說:“能和你這樣的英俊男人作同命鴛鴦,豈不是做鬼也風流!”  可歎小神童曹玉出世以來,就以靈巧機智、刁鑽缺損取勝,多少大江大海都闖過來了,今天反倒跌翻在陰溝之中。他第二次探身出掌,想先下手為強。


    綠衣仙子突然收起了笑容,正色向小神童說道:“憑你這樣的嫩角色,想打我師父的主意,豈不是異想天開!由於你太聰明了,反而留下了蛛絲馬跡。在城隍廟中,你察覺出我們姐妹在側,故意當起護花使者。請問司穀少俠,那趙小貞有值得你一愛的價碼嗎?你的眼睛告訴我,你不是個好色之徒;你的神韻告訴我,直到現在你還是原封不動的童子之身。在這些事情上,陰陽教中的人可是獨具慧眼呀!”


    耐心聽完了葉正綠的這一套話,小神童曹玉知道跟頭栽大了,俊臉一紅,昂然說道:“千裏獨行的門下,當然不會有好色之徒。你背著師父師姐以藥毒我,司穀玉雖不才,虎死餘威在,追去仇人之魂,奪去你的性命,當不會太難。一生一死路兩條,任你選擇吧!”


    綠衣仙子眉頭一皺說:“你這個人真是死心眼,幹麽開口閉口地老是琢磨一個死字,你就不會在活字上多想想嗎?”  小神童曹玉可不是個傻子,對綠衣仙子茶中下藥的用心,早已了如指掌,知道隻要自己肯厚顏無恥,願意作裙下之臣,不光解藥可以立即到手,說不定還可以相機殺之,再圖大事。可本派的戒律和祖父鐵笛仙曹鵬的教誨,能準許自己對一個浪女淫娃先奸後殺嗎?誤認為小神童有活動心眼的綠衣仙子芳心一喜,玉臂一伸,剛想去抓曹玉的手腕,目光如電的小神童早又一眼看見葉正綠伸出的右腕上,也有一顆鮮紅奪目的守宮砂痣,證明綠衣仙子也和他的大師姐同樣是“小姑獨處猶無郎”的處女。小神童曹玉甚覺奇怪了。


    綠衣仙子見曹玉注視著自己的玉腕,神情連連變化,先掃了一眼牆壁上自己的身影,不無自憐地歎息了一聲說:“妾身能有今日的清白,皆大師姐一人之力。否則,早被教主強行占有了。”


    小神童心中一動,別有用心地問:“同為一師之徒,花正紅有什麽力量能兼顧於你?她自身難道就不會遭受葛老妖的淩辱?”


    綠衣仙子又歎了一口氣說:“這件事說起來也真怪,連大師姐自己也不明白。據說她是師父從小收養的一個孤兒,師父寵愛她幾乎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盡管他自己浪蕩不堪,朝朝穢亂,夜夜春宵,大白天也公開宣淫,卻對大師姐管教特嚴。聲色狗馬之事,都讓她遠遠避開。教中有些人平素說順了嘴,偶爾在大師姐跟前露些邪詞,也必遭師父的無情毒打。甚至有幾個想打大師姐主意的人,都被師父處以極刑,絕不手軟。所以私下裏有很多人都傳說大師姐是師父的私生女兒,隻是瞎猜亂想,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憑據。就這樣,連我也受其恩澤了。”


    聽綠衣仙子講完了這一大段奇聞秘史,小神童原打算利用紅綠二仙子倒反陰陽教的念頭打消了,剛想再說以遊詞,相機索取解藥,綠衣仙子又接著說道:“你別認為我們姐妹都是天生下賤的人,自甘在陰陽教中墮落。對‘鳥伴良禽身價高,與虎狼同穴必非善獸’的古訓,我們也不是不懂,隻是受師父恩養教誨,也知他必有遭報的那一天,但思前想後,總不忍心棄之而走。”


    小神童真想不到在陰陽教這片汙泥穢土中,竟能長出兩朵潔白的蓮花,出汙泥而不染。葛伴月老襖天良並未全泯,是始料之所不及。


    葉正綠見曹玉陷入了沉思,以為小神童已為己所動,猛地伸出纖纖玉手去握小神童的左腕。


    曹玉無可奈何,隻好任其捉住了手腕,卻把臉色一正說:“在下的師祖千裏獨行吳尚門規素嚴,何況我的兩個師弟又都在此地,望仙子容以時日,徐圖後期可好?”小神童怕拒絕太甚使解藥無望,自己性命雖不在話下,怎忍兩個剛剛踏上江湖的小兄弟也同歸於盡?這就是缺德十八手所主張的:兩害相衡取其輕,兩事相衡貴從權。絕不是小神童怕死變節,貪淫好色。哪知卻從這件事情上引起了軒然大波,幾乎鬧了個天翻地覆。


    綠衣仙子年已十八,身在陰陽教中,平日裏跟隨大師姐雖持身如玉,但耳目所及,無不是雙雙對對、卿卿我我,較比平常人家的兒女要早熟得多。師父身邊的那些侍妾,十三四歲就遭奸汙,甚至有十一、二歲的。二十多歲以後的女人,在陰陽兩極葛伴月的眼中,已變成人老珠黃不值錢了。所以情竇早開的綠衣仙子早就獨對春風,自歎落花無主,為自己的年華虛度而顧影自憐。今天突然見到了美如少女而又雄武如獅的小神童曹玉,有如失足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木棒,她就死也不肯撒手了。


    誌在騙取解藥的小神童,一時失神顯出非常同情的樣子說:“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葛伴月的所作所為,無一不遭天怒人怨。你們姐妹還是速速離開這是非之地為好!”


    綠衣仙子臉色一變,右手將曹玉向自己身前陡地一帶,左掌正好貼上了小神童的後心,毅然說道:“從各種跡象表明,你可能是先天無極派第五代傳人小神童曹玉,為了你我可以鐵下心來叛師離教。你馬上拿出能讓我放心的憑據來,我這就解去你身上之毒,泄露出總舵的所在地方,任憑你們去搗毀陰陽教的老窯;否則,你隻有和我作一對同命鴛鴦了。”


    從綠衣仙子玉麵上所呈現的堅毅之色,小神童曹玉確信她說的都是真心話,也相信有她作為內線,搗毀陰陽教總舵,捕殺陰陽兩極葛老妖,會是易如反掌。但自己能答應她的條件嗎?小神童束手無策了。


    急於得到如意郎君的綠衣仙子左手一帶勁,已將小神童攬入懷內,恨聲威脅道:“咱們二人已是螞蚱拴在蛐蛐腿上,我不能飛,你也別想蹦。別說你肚腹中已經服下了軟骨散,發揮不出內力來,就是光憑我的玄陰絕戶指力,舉手之間就能置你於死地。是作恩愛夫妻,還是作同命鴛鴦。我要你一錘定音!”


    圖窮匕首現。小神童已無一絲一毫的迴旋餘地,吃下去的軟骨散可能快要生效了,隻急得他六神無主,兩眼發黑。


    突然,一條人影鬼魅也似的從南麵窗戶中飛縱而落。


    綠衣仙子悚然一怔,失手放開了小神童,粉麵一寒斥道:“深更半夜,穿窗入戶,本教對這種以下犯上的教眾是要殺頭的!”


    燭影搖紅之下,小神童看清穿窗進來的人是小追魂劍沙不仁。隻見小追魂劍淫蕩地一笑說:“二小姐教訓得對,本教果有對以下犯上者該殺的規定,不過你二小姐在臥房中私自窩藏大男人,也犯了本教的‘不經教主允準,暗中私自苟合者殘’的大罪。依我看咱們幹脆小禿別笑話不長頭發的,痛快地開一次無遮攔大會,要快活三人一齊快活,否則我沙不仁立即到教主駕前去告發,有罪也三個人一齊去受。”這淫徒垂涎紅綠二仙子的姿色已久,隻是沾不上邊兒,急得他心癢難熬。臨離開化覺寺前,看出了綠衣仙子春情盎然,很有意於名叫司穀玉的年輕人。一陣酷性大發,才偷偷地折了迴來,果然被他一頭撞破,這才穿窗進來威脅。但他哪裏知道,在他之前,早有一個人隱身在北窗之下多時了。


    綠衣仙子故意裝作詞窮理短,低垂了粉頸,似有屈服默允之意,刺激得小追魂劍沙不仁獸性大發,“嗆”的一聲,拔出了追魂長劍,剛想撲過去殺小神童曹玉,綠衣仙子趁機驚唿:“不能在我房中殺人!他已吃了我下的軟骨散,弄到外麵去吧!”


    一番話誆得小追魂劍沙不仁麵現喜色,連上三步,剛逼到曹玉的身前,沒容他揚起劍來,後心要害上早中了綠衣仙子的玄陰絕戶指,頓時拋劍倒地了。


    綠衣仙子第二次貼近了小神童曹玉,淒然歎氣道:“幾年來拜倒我葉正綠裙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我都毫不動心。不料第一次看到你,竟然不能自己!我又何嚐想不到你會嫌我出身汙穢,偏偏我會叛師殺人!如今死活我都認了。”一邊說話一邊取出一包藥粉,搬住小神童的肩胛,親自給他服下,趁機貼到了小神童的懷前。


    小神童俊臉飛紅,剛想將她推了出去,突從北窗外麵射進來一道寒芒,正好釘在了綠衣仙子的後背之上,接著一聲冷笑,輕靈地跳進了一個藍衫少年。


    一眼看出那藍衫少年是雲海芙蓉馬小倩所扮,隻嚇得小神童曹玉炸開了當頂,冒出了絲絲的涼氣,知道塌天大禍臨身了。


    雲海芙蓉馬小倩臉罩寒霜,指了指綠衣仙子對曹玉說;“我是用你記名師父南刀桂守時的飛刀傷的她,沒有活的指望了,別在摟著抱著惹我生氣。丟開她,跟我走!”


    小神童曹玉探頭一看,綠衣仙子的後背上方果然插著一把薄如紙片的彎形飛刀,正是自己記名師父外號鬼守屍的獨門飛刀。這種彎形飛刀一共有二十四口,其中從峨嵋後山幻波池中得到的隻有九口,下餘的十五口是桂守時仿造而成。真正的大小淬毒彎刀共計十口,連同解藥現時都在雲海芙蓉馬小倩的身上。他低頭看了看奄奄一息的綠衣仙子,知道任憑自己舌尖嘴巧,說下大天來,也別指望雲海芙蓉馬小倩能舍出一粒解藥。自己所中的毒是讓懷中的這個可憐女孩給解了,而葉正綠的一縷香魂,恐怕要永埋地下了。


    嬌狂任性的雲海芙蓉見小神童懷抱快要斷氣的綠衣仙子,對自己所下的命令置若罔聞,錯誤地認為小神童曹玉已對葉正綠產生了真情摯愛,隻氣得玉麵煞白,手腳冰涼,抬手一掌向曹玉的麵頰拍去。她真的快要氣瘋了。


    小神童曹玉知道她不可理喻,隻要自己一躲,準能惹出更大的風波,隻好紋絲不動地挨了馬小倩一巴掌,左邊臉腮頓時紅腫了起來。


    見小神童曹玉不閃不避地挨了自己一巴掌,連臉腮都紅腫了起來,雲海芙蓉馬小倩才消去了一半怒氣,還是立逼小神童拋下綠衣仙子,馬上離開化覺寺。


    綠衣仙子強自忍受著巨大的傷痛,在小神童的懷中抬起了螓首,氣息微弱地向雲海芙蓉求道:“此事非曹玉之錯,全是我用毒威脅所致。求求你不要逼他離開此地,否則會前功盡棄。驚走了陰陽教主,再想尋找他,可就難了。”


    雲海芙蓉畢竟不是平常人家的普通閨秀,兩位祖父也都是當代的武林奇人,在長安城中盤桓了幾天,費了千辛萬苦之力,好不容易才找到陰陽教的兩處據點,又經過師伯六指追魂久子倫的勸說,也知道葉正綠所說的話有理,隻是在氣怒頭上,不好馬上改變態度而已,隨即接口斥道:“既知錯皆在你,足證明死有應得,死纏著曹玉不放,還想做同命鴛鴦?別做你的春秋大夢了。”


    綠衣仙子的麵龐更蒼白了,連殷紅的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她又斷斷續續地說:“趁消息還沒傳進總舵,讓曹玉抱著我快去求見我師父,由我親口告發沙不仁求愛未遂,勾結匪類企圖將我劫去,幸被司穀玉發覺拚死救下了我,混戰中我一指出斃沙不仁,也中了匪徒們的致命毒刀。用我這口殘存的氣息,換取教主對曹玉的信任,我雖長眠於地下,也為他盡了最後的一片心意。求求你成全了我吧!”


    一個陷身魔窟的女孩子,難得她天良未泯,還能保有這麽純真的愛情,小神童曹玉的兩眼濕潤了。


    和小神童正好相反的是雲海芙蓉馬小倩,綠衣仙子越是字字血、聲聲淚地癡情苦戀,讓她聽了越覺得刺耳難耐,俏臉一寒,恨聲責罵道:“誰希罕你多此一舉!在姑奶奶我的監視下,葛伴月插翅難以飛出長安城。如果你那罪該萬死的妖人師父起了疑心,曹玉豈不是白白地送死!反正你是死定了,還是亡人見土親,早走一步吧。”隨著話音,玉手一伸,竟起下了那口彎形飛刀。


    疼得綠衣仙子一聲嬌啼,又昏死了過去。


    小神童曹玉隻氣得兩眼冒火,恨不得過去扇她兩巴掌,煞煞馬小倩的嬌狂傲氣,終因關切懷中的綠衣仙子,慌忙扯下了半幅羅帳,為她包紮了傷口。


    綠衣仙子葉正綠又蘇醒了過來,剛剛閃開秋波,再次向雲海芙蓉馬小倩求道:“從女俠對待曹玉的情分上,不難猜出你們的關係,請你千萬不要誤會,請你們也千萬不要因為我而發生破裂,這也算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吧,請你答應我的要求,速叫曹玉帶我去總舵,遲則來不及了!”


    雲海芙蓉馬小倩的心雖然也有些軟了,但讓曹玉孤身去龍潭虎穴,怎麽也放心不下,剛想再一次厲聲拒絕,小缺德秦傑、大頭鬼劉祺在前,六指追魂久子倫、秦嶺一豹許嘯虹在後,走進了省心樓。雲海芙蓉馬小倩蔫了下來,不敢再行發橫了。


    小神童一見來了主心骨,連忙將經過的情況一一告知了許、久二人,請二位老人家決定行止。


    六指追魂久子倫毫不遲疑地答應了綠衣仙子的要求,並取出三粒朱紅如火的藥丸,給綠衣仙子服下,催小神童趕快動身。


    主意是師伯拿的,雲海芙蓉才沒敢發出異詞,眼睜睜地看著小神童曹玉帶走了綠衣仙子葉正綠,才隨著師伯久子倫離開了東大寺。


    小神童抱著綠衣仙子離開了化覺寺,按葉正綠所說,直奔長安城西南隅的未央宮遺址而去。


    未央宮這座西漢時期的宮殿,因漢高祖劉邦之妻呂後三宣韓信,害死在未央宮中而博得婦孺皆知。未央宮是長安城中的主要宮殿之一,建於漢高祖在位時,由承明、清涼、宣室等四十多個宮殿台殿組成,周長近三十裏左右。


    唐代以後,逐漸廢棄,目前隻有前殿、石渠閣、承明殿、天祿閣等留存,很多地方草深沒腰,狐鼠出沒,鳥糞遍地,大白天都無人敢來。


    按綠衣仙子的指引,小神童抱著葉正綠來到了天祿閣下。還沒容他站穩腳步,“刷、刷、刷、刷”一連躥出四個年輕壯漢,清一色的棉衣緞襖,各持短劍,搶占了四方八位,手中的短劍一齊指向了曹玉、綠衣仙子二人。


    從綠衣仙子口中早已獲悉內情的小神童曹玉,修長的身軀一挺,壓低著聲音說:“在下司穀玉護送二小姐葉正綠求見教主。” 一個領頭的年輕壯漢,沉著喝斥道:“哪裏來的折翅孤雁,竟敢任意亂闖宮門,並肩子,先廢了他再說。”隨著話音,四人四劍一齊欺向了小神童。


    生死已置之度外的小神童曹玉施展開“黃泉鬼影”和“烈焰趨陽”步法,穿行在四人四劍之中,不僅沒被逐退,反而越發靠近了天祿閣的高大台階。


    領頭年輕壯漢心中一火,撮口發出一聲唿哨,四口短劍組成了一片劍幕,硬逼小神童再退下去。


    突然一個苗條的身影,出現在天祿閣的台階上,嬌聲喝道:“什麽人擅闖天祿閣重地,報出萬兒!”


    聽出是紅衣仙子花正紅的聲音,小神童急忙叫道:“在下司穀玉護綠衣仙子到此求見教主,請大小姐做主。”


    聽說來人是司穀玉,紅衣仙子花正紅宛如彩鳳淩空,從台階上翩然落下,先喝退了四名年輕壯漢,才看出綠衣仙子已一息奄奄,即將喪命,愕然一驚,伸出雙臂想從曹玉的懷中接過來師妹。


    小神童慘然說道:“二小姐傷在致命,已不能轉手換人,快帶我去叩見教主,她還有話要親自向教主稟告。”


    畢竟多年的親師姊妹,見綠衣仙子傷成這個模樣,花正紅心頭一酸,隻說了一聲“隨我來”,就抬腿上了天祿閣。


    高台上的兩名黑衣護衛剛向前一擋,企圖不讓曹玉這個臉生人進入總舵,紅衣仙子哪裏還有功夫和他們分說,雙臂一展,早將兩個黑衣人震退數步,保護著小神童走進了宏偉高大的天祿閣。


    花正紅一直將小神童和綠.衣仙子帶到了一處暗門之前。曹玉心想這裏肯定是陰陽兩極葛伴月的起居處所了,即將和宇內第一號的妖人會麵,膽子再大的小神童也不禁心往下一沉。


    隻聽紅衣仙子花正紅低聲叫道:“二師妹傷重奄奄,急需麵見恩師。請準許紅兒進見。”


    盡管紅衣仙子把事情報告得這麽嚴重,一個中氣極足的男低音不耐煩地說道:“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綠兒有傷,可送石渠閣包紮醫治,不準打擾我的清興。”


    曹玉猜知陰陽兩極葛伴月準是正在淫樂,天塌下來的大事情都不想過問了。他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綠衣仙子,隻見她雪白的牙齒緊咬著泛青地嘴唇,連血都咬出來了,知道她正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爭取多活一時片刻,為自己鋪路搭橋。他心中一疼,俯下臉去,用自己的右腮貼了貼綠衣仙子冰冷的香腮。


    隻聽葉正綠用已漸嘶啞的聲音催道:“事已急矣,冒死直闖進去,有我三寸氣在,會盡力保護你的,放心吧!”


    小神童也知道綠衣仙子的生命即將終止,不能讓她親口去告知葛伴月,豈不前功盡棄!心中一狠,一個“扁踩臥牛”踹開了暗室的小門。


    隻掃了一眼,就羞得紅衣仙子掩麵而退。小神童卻顧不得許多了,側身進入了密室,張目望去,也羞得幾乎抬不起頭來。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迴。


    瀟湘書院  掃描  樂山  oc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五鳳朝陽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馮家文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馮家文並收藏五鳳朝陽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