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掌門”與他身後的護法高手，麵上變了色。</p>
“不死書生”落敗，“少林寺”的命運便不堪設想了。</p>
就在少林僧驚惶駭震之際，隻見“降龍手字文真”龐大的身軀連搖晃幾下，退了王四步，才勉強穩住了，一灘鮮紅的血，出現在他原來立腳的地方，這時在場的人才注意到他左肋以下的衣袍，全被血水浸濕，一滴一滴的血，仍不斷往下滴。</p>
“金龍幫”眾武士陡然色變。</p>
南宮維道調勻了唿吸，手中劍又斜斜上揚……”降龍手宇文真”嘴角牽動了數下，立喝一聲：“撤退！”</p>
眾武士紛紛轉身出寺。</p>
“降龍手宇文真”在兩名武士扶持下，狼狽而離，一句交代的話都沒有。</p>
南宮維道自知內傷不輕，如果跟蹤追殺妄用真氣，後果可能會很嚴重，而對方高手中有一半是“雙龍武士”，拚殺起來，吃虧的恐怕仍是“少林寺’，所以他沒有開口，也沒有行動，眼巴巴望著對方撤離。</p>
待“金龍幫”的人退盡，“少林掌門”才開口道：“敬謝施主又解了少林一厄，施主傷得如何？”</p>
南宮維道迴身上前數步，道：“不要緊！”</p>
少林監院“法本大師”步下台階，先下令眾弟子清理現“哦！他已為本門殉身，本座決定祈告祖師之靈，正式列為本門弟子，並依本門大禮善後。”</p>
南宮維道點子點頭，心中感慨萬端，覺得已無耽下去的必要。雙手一拱，道：</p>
“晚輩告辭！”</p>
“少施主兩度援手本門，全寺弟子感激不盡，施主現下負傷待療，請留寺中調息，容本座盡一分心……”</p>
“盛情心領，不必了！”</p>
“施主執意要行，請接受本座一粒‘大還丹’！”</p>
“大還丹”是少林療傷聖晶，等閑人要求一粒比登天還難。</p>
現在既主動奉贈，自己內傷也的確不輕，就受他一粒吧。</p>
於是，他重新拱手道：“如此晚輩就愧領一粒！”</p>
“少林掌門”一抬手，他身盾一名老僧頂禮退下。</p>
這時，院地已情理完畢，’寺內又恢複肅穆的氣氛。</p>
工夫不大，隻見那名老僧，匆匆奔出，神色倉惶，手捧一隻玉匣，徑趨掌門人身前，低聲說了幾句，雙手呈上玉匣。</p>
“少林掌門”麵色大變，接過玉匣，打了開來，用手撚起一張字箋，看了看，抬頭向甫宮維遭道；“少施主，本座食言了！”</p>
南宮維道已知事有蹊蹺，惑然道，“出了何事？”</p>
“少林掌門”手指一彈，那張宇箋平平飛到南官維道手中。</p>
南宮維道接在手中，一看，隻見上麵寫丁七十狂草：“大還丹三粒拜領”，下方，繪了一技臘梅，手筆相當不凡。</p>
不用說，“大還丹”是被人偷走了，這偷兒可真絕，偷了東西還留字，“大還丹三粒”這表示全部僅得三粒，其珍貴可知，既屬如此珍貴，收藏必甚嚴密，決不亞於秘籍寶典，這愉兒仍能得手，實在令人咋舌。</p>
一支臘梅代表什麽呢？</p>
“掌門人，既屬意外，晚輩感同領受了！”</p>
“本座十分過意不去……”</p>
“這倒不必，隻是這盜丹之人，遺柬留字，決非無名之輩，不知對方究係何等人物，晚輩極願知道？”</p>
“少林掌門”沉吟不語。</p>
“法本大師”卻開了口。</p>
“少施主，關於一枝臘梅，貧僧有個耳聞……”</p>
“哦！請道其詳？”</p>
“對方乃一名神偷，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麵目，不過，他作案時均留臘梅為記，到底他叫什麽名號，恐無人能道。”</p>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一樣。</p>
南宮維道把字束就近遞於“法本大師”，然後朝掌門人重施一禮，道：“晚輩告辭！…”</p>
“少林掌門”誠摯地道：“希望少施主能稍留療傷？”</p>
“不必了！”</p>
“法本代本座送少施主！”</p>
“遵法諭！”</p>
南宮維道在“法本大師”陪同下，直至山門，才告別下山。</p>
目前，他急於要聯絡上“宏道會”的弟子，探查師伯範文昭的下落。</p>
他盤算著在登封城歇息一宵，然後取道開封。</p>
沿黃河兩岸百裏之內，可說是“金龍幫”的天下。</p>
他自知自己內傷不輕，如不及時療治，再碰上“金龍幫”</p>
的高手截擊，後果便不堪設想了，於是，他向峰腰奔去。</p>
不久，來到一處極為隱僻的林中，他選了一個天然土穴，跪落其中，然後取出師門傷丹，吞服了三粒，運功療傷。</p>
“造化門”運功采取跪姿，這是迥異於武林常軌的地方。</p>
就當南宮維道心無旁騖，潛心療傷之際，兩條入影，悄然向他迫近。這兩條人影，在距土穴尚有四丈之遙處停了下采。</p>
其中一個揚了插手中劍，示意同伴下手。</p>
另一個卻以手勢告訴同伴稍待片刻。</p>
南宮維道此際已人忘我之境，對危險迫近懵然不覺。</p>
突然一條灰影，幽靈般出現在兩人身後，以陰森森的口語道：“兩位是‘金龍幫’的密探？”</p>
兩人大驚失色，以劍護體，雙雙迴身，立喝道：“閣下何方高人？”</p>
來的，是一個文士裝束的中年人。</p>
“區區過路客！”</p>
兩密探之一沉聲道：“閣下意欲何為？”</p>
中年文士冷冷地道：“要殺，不死書生’，此刻是幹載難逢之機！”</p>
兩人驚疑地看著中年文士，另一個道：“閣下這話是什麽意思？”</p>
中年文士一笑道：“沒什麽，提醒兩位一句而已，如果猶豫不決，待他醒來，隻怕反遭殃！”</p>
“閣下也是要找“不死書生’嗎？”</p>
“有這麽點意思！’</p>
“那閣下何不徑自下手？”</p>
“嘿嘿，君子不掠人之美，兩位如取得：不死書生’之頭，將是奇功一件，而區區隻要眼望他死，不爭動手不動手！”</p>
兩人互望了一眼，一個道：“閣下得報個來曆……”</p>
“為什麽？”</p>
“這叫知己知彼！”</p>
“區區看不必了，‘不死書生’一睜眼你我算完了！”</p>
兩人同時一凜，把目光射到三丈外的土穴中，“不死書生”</p>
僅露半個腦袋在外麵，仍然閉目垂簾一動不動。</p>
中年文士雙手一抖……</p>
“嗯1嗯！”兩聲低沉的悶嗥，雙雙栽了下去，登時氣絕。</p>
中年文士輕輕彈到土穴邊“，麵上突然露出一片陰狡之色，右掌一揚朝南宮維道拍去，眼看南宮維道非死即殘……</p>
“嚓！”</p>
中年文士大驚縮手，飄退數尺，隻見一段枯枝落在地上，一隻長尾鳥“叭”</p>
地一聲，穿林而去，中年文士吟了一口，道：“死鳥！”</p>
一轉頭，隻見“不死書生”已經站在上穴之外，不由驚“哦”了一聲，道：</p>
“你……”</p>
南宮維道喜孜孜地道：“徐兄怎會在這裏？”</p>
這中年文士，竟然是在嵩山後峰與南宮維道不期而遇的徐鬱之。</p>
“南宮老弟，愚兄我真擔憂你的遭遇……”</p>
“多謝徐兄關注，小弟僥幸脫險！”</p>
“啊！太好了，老弟的禁製似已解除？”</p>
“是的！徐兄……”</p>
“我是無意追蹤這兩名‘金龍幫，密探……”說著，用手一指兩具死屍，又道：“不知卻碰上老弟正在療傷……”</p>
南宮維道心中一動。</p>
“這兩人是徐兄殺的？”</p>
徐鬱之朗聲一笑，道：“不錯，如我遲到一步，南宮老弟將被肖小所害！”</p>
南宮維遭不禁大為激動，深深一揖，道：“徐兄救了小弟一命……”</p>
“碰巧而已，無足掛齒，如你我彼此易位，老弟難道袖手不成？哈哈！”</p>
“小弟萬分感激！”</p>
“老弟，你我萍水相逢，能結為友也算前緣，這一說便生分了！”</p>
“是！是！”</p>
“老弟怎會來此？”</p>
“小弟脫難之後，橫越後峰而來。”</p>
“受了傷？”</p>
“已不礙事了！”</p>
“可摸清那些紅衣女子的底細？”</p>
“是‘赤後門’弟子！”</p>
徐鬱之麵色一變，道：“赤後門？”</p>
“是的，徐兄曾聽說過這門派嗎？”</p>
“曾有過耳聞，‘赤後門’是江湖中一個秘密門派，門下全是女子，功力詭異莫測，但卻從未與聞江湖是非！”</p>
“徐兄完全說對了！”</p>
“老弟是如何脫身的？”</p>
“是得到一位奇人之助！”</p>
“奇人，何許人物？”</p>
“他以前的名號是‘雲中鶴東方英！’”</p>
“哦！‘雲中鶴東方英’，他已數十年不現蹤江湖……，”</p>
驀地一陣分枝拂葉之聲傳來，”</p>
徐鬱之低聲道：“有人來了！”</p>
南宮維道點了點頭，以目示意暫隱身形，兩人雙雙閃入樹後，兩條人影，先後現身出來，當先的，是一個身材奇偉的和尚，僧袍斜搭在肩上，上身赤裸，露出一身虯結的筋肉，他身後，赫然是一名紅衣女子，年紀在三十上下，釵橫發亂，衣裙不整，粉腮泛著桃紅，春情未消。</p>
看樣子，兩人方做了不可告人之事。</p>
這和尚，是少林僧無疑，少林一向戒規極嚴，這和尚競敢做出這等敗壞戒律之事？那女子，想來是“赤後門”弟子了。</p>
南宮維道登時殺機衝頂，但他想到，這紅衣女子，必是奉命出來搜緝自己的“赤後門”高手之一。</p>
那和尚停了身形，突然迴身，色迷迷地道；“女施主，我們再來參一次歡喜禪？”</p>
那女子格格一聲浪笑，道：“大師父，你是常常參這禪的嗎？”</p>
“不！不！這是貧僧出娘胎來第一次！”</p>
“喲！你還是個童男……”</p>
“來啊！”</p>
那和尚餓虎般地撲了過去，紅影一閃，撲了個空。</p>
“女菩薩！”</p>
“格格格格，女菩薩要度你成仙。”</p>
莽和尚喘息如牛，作勢又要撲過去。</p>
紅衣女子纖手一揚，道：“聽著！”</p>
“女……女菩薩有何吩咐？”</p>
“你說‘不死書生’離寺不久，而且受了傷？”</p>
“是的，千真萬確！”</p>
“大師父，我看你正不了果……”</p>
“什麽？”</p>
“犯了淫戒！”</p>
那和尚一怔神，隨即道：“隻要能與女施主親近，小僧願下十八層地獄。”</p>
紅衣女子眉毛一挑，道：“大師父，這可是你自己說的？”</p>
莽和尚已經被色所迷，理性盡失，佛門戒律早巳拋在腦後了。</p>
“不錯，小僧還俗也可以！”</p>
“喲！這有個土穴……”</p>
“土穴怎樣？”</p>
“大師父不是要下地獄嗎？”</p>
“來來來，我們一道下地獄！”</p>
話聲中，雙臂環張抱過去……</p>
南宮維道七竅冒煙，心想，這和尚該死！</p>
就在此刻，隻見那和尚悶哼了一聲，身軀連連倒退，口裏嘶叫著：“你……</p>
你……竟然……”</p>
紅衣女子格格一笑道：“風流和尚，升天無望，及早下地獄吧，早死早超生啊！”</p>
“砰！”的一聲，那和尚栽入原先南宮維道療傷的上穴中再無聲息。</p>
南宮維道心中怒叫一聲：“好毒辣的心腸！”</p>
紅衣女子整衣理裙，形若無事。</p>
照此情形看來，“赤後門”不知派出了多少高手追緝。</p>
他目光掃向徐鬱之，徐鬱之向他做了一個手勢，殺！</p>
“呀！”</p>
紅衣女子口裏發出了一聲驚唿，她發現了那兩具’金龍幫”密探的屍身。</p>
南宮維道摸了摸劍柄，正要現身出去-…..驀地，一條人影，倏然出現，南宮維道目光掃處，隻見出現的是一瘦老太婆，白發如銀，手拄一根九頭拐杖，雙目半睜半閉，似已者朽不堪，老太婆手中拐杖一指紅衣女子，顫巍巍地道：“這兩人是誰殺的？”</p>
紅衣女子笑嘻嘻地道：“您老人家問我？”</p>
“不問你問誰？”</p>
“您老人家問我，我又問誰？”</p>
“少給我老人家油腔滑調！”</p>
紅衣女子扭腰作態，無所謂地道：“您老人家這大年紀，想已兒孫繞膝，怎不在家納福，卻登山越林……”</p>
白發者太婆重重一頓手中拐杖，寒聲道：“小狐媚子，別跟我老人家來這一套！”</p>
紅衣女子嗤地一笑，道：“喲，您老人家口不饒人？”</p>
“說，人是誰殺的？”</p>
“不知道！”</p>
“真不知道？”</p>
“這兩人是您老人家的兒子還是孫子？”</p>
白發者太婆怒哼一聲，冷森森地道：“狐媚子，我老人家向來不隨便殺人，凡事都要先問清楚！”</p>
紅衣女子不屑地道：“您老人家還會殺人？”</p>
“老身本是以殺人為業的！”</p>
“哦！失敬，原來是職業殺人者。”</p>
南宮維道心想，這老大婆多半是“金龍幫”的人，且看她們狗咬狗。</p>
老太婆突地一睜眼，兩道兇光，暴射而出，大喝道：“報上來路？”</p>
紅衣女子粉腮一沉，蕩態盡斂，冷冷地道：“老虔婆，你還不配問！”</p>
“好哇！算你賤人有種！”</p>
暴喝聲中，不見如何動作，隻一晃便到了紅衣女子身前，拐杖如電掃出，勁道招式，驚人至極。</p>
紅衣女子鬼魅般彈了開去。</p>
白發者太婆杖出如風，杖影如山，罩住了紅衣女子。</p>
紅衣女子在杖影下滑似遊魚，身形步法，令人歎為觀止。</p>
“轟！”一聲巨響，勁風四溢，杖影倏消，白發者太婆連退了三個大步，白發根根倒立而起。</p>
南宮維道心裏暗叫一聲：“九轉迴風”，這是“赤後門”絕技之一，專門借力反震，他自己便領略過厲害。</p>
紅衣女子顯得有些氣促，顯然她應付這白發老太婆相當吃力。</p>
白發者太婆暴笑一聲，驅身出手，拐杖演出一片怪異招數，隻幾個迴合，迫得紅衣女了險象環生。</p>
“呀！”</p>
一聲尖叫，紅衣女子彈退了一丈有多，粉腮煞白，嬌軀抖顫，厲聲道：“老虔婆，你敢施暗器？”</p>
白發者太婆大喝一聲：“拿命來！”</p>
身杖合一，猛撲向紅衣女子，勢態驚人至極。</p>
紅衣女子不閃不避，厲笑一聲，雙袖交叉一拂。</p>
驚唿聲中，白發者太婆閃電撲擊的勢於，陡然室住，連連後退，南宮維道也看不出，紅衣女子使的是暗器還是什麽詭異武功。</p>
紅影一閃，鬼魅般消失。</p>
白發老太婆一頓足，彈身疾迫。</p>
南宮維道恨恨地道：“嘿！倒讓她們溜了！”</p>
徐鬱之從材身後轉出，道：“老弟，這紅衣女子是‘赤後門’弟子？”</p>
“一點不錯！”</p>
“這一下熱鬧了……”</p>
“怎樣？”</p>
“赤後門與金龍幫算是拚上了！”</p>
“徐兄知道那老嫗的來曆？”</p>
“這麽有名的人物你不知道？”</p>
“小弟寡聞！”</p>
“金龍幫密探統領‘金蠍子’！”</p>
“‘金蠍子’？是名還是外號？”</p>
“江湖中知者甚少，但知道的都稱她‘金蠍子’而不名！”</p>
“哦！密探統領……早知道就不放她走！”</p>
“今後還是有機會的。”</p>
“徐兄行止如何？’</p>
徐鬱之瀟灑地一笑，道：‘我是斷梗飄萍，隨遇而安的！”</p>
南宮維道心想，對方對自己可說情深義重，目前“宏道會’’亟待複興，正是用人之際，何不拉他共助一臂之力。想到這，他誠懇地道：“徐兄，小弟有句不知進退的話……”</p>
“有話請講？”</p>
南宮維道倏地想起了師伯範文昭叮囑的話：“……以暫不露身份為佳”……</p>
現在能透露嗎？但人之相知，總以“誠”為先，人有恩於我，我有求於人，怎好欺瞞呢！略一思索之後斷然道：</p>
“徐兄以小弟為何許人？”</p>
“老弟不說，小兄我怎會知道。”</p>
“實告兄台，小弟是‘宏道會’遺孤！”</p>
徐鬱之駭然一震。驚聲道：“老弟是‘宏道會’遺孤？”</p>
“是的！”</p>
“但聽說‘宏道會’遺下孤兒，已經被‘流雲雙劍客’之一的吳方出賣與仇家？”</p>
南宮維道心頭一顫，猛省這事牽連太廣，目前還不到公諸武林的時候，如果被仇家所悉，那些密謀複會的會中弟子，將遭到可怕的命運，當下含糊地應道：</p>
“是的！”</p>
徐鬱之雙眉一緊，惑然道：“那老弟遺孤之說，從何……”</p>
南宮維道歉然一笑道：“也許小弟措詞不當，愚意是說小弟與一幹誌士，正謀複會！”</p>
“哦！是了，老弟也姓南宮，不知與故會主是何淵源？”</p>
南宮維道極不願說謊，但事實上又不能不暫時隱瞞，心念一轉，道：“同宗！”</p>
徐鬱之意似不釋，但沒有追問下去，拾起先頭的話題道：</p>
“老弟想說什麽？”</p>
南宮維道正色道：“想請兄台義助一臂，但不敢勉強……”</p>
徐鬱之哈哈一笑道：“這個麽……小兄應承了！”</p>
南宮維道深深一揖，道：“小弟謹先謝過！”</p>
徐鬱之略一沉吟，道：“老弟，複會是大事，想必已有周詳計劃？”</p>
“這個……小弟還不甚了了，尚待與幾位當年會中長者見麵商談！”</p>
“噢！”</p>
“徐兄，我們下山吧……”</p>
“何往？”</p>
“先赴開封附近與會中人取得連絡！”</p>
“好，上路！”</p>
兩人出林，向峰下馳去，到了峰腳，踏上赴登封城的大道，徐鬱之低聲道：</p>
“者弟，前麵似有人在等？”</p>
南宮維道微一頷首道：“小弟注意到了，後麵也有人盯梢呢！”</p>
“後麵也有！”</p>
“不錯、徐兄由左方繞道，我們暫時分手！”</p>
“為什麽？”</p>
“徐兄不宜在此際卷入旋渦，保留身心，對將來的行動有利！”</p>
“老弟獨力對付？”</p>
“是的！”</p>
“這……”</p>
“徐兄請快行動，遲則來不及了！”</p>
“如此小兄在暗中隨行，見機行事。”</p>
說完折身朝路旁林中奔去。</p>
南宮維道若無其事地大步前行，長衫飄飄，瀟灑之極。</p>
正行之間，隻見一名“雙龍武士”橫攔道中，南宮維道冷眼一掃對方，前行如故，那名“雙龍武士”一抬手，道：“不死書生，有人在林中候駕！”</p>
南宮維道止住腳步，寒聲道：“既然有人急著要超生，區區怎能不成全！”</p>
說著，轉身向林中走去，不久，來到一處空地，隻見這空地約十丈方圓，近百武士圍成一個圈，看樣子是侵犯少林的原班人馬。</p>
南宮維道剛一現身，圈子裂開了一口，正中央，並肩站著一個者者和一個精瘦的老太婆，赫然正是“降龍手宇文真”與密探統領“金蠍子”。</p>
“降龍手”目中抖露著狂熾的殺機，汕汕一聲怪笑道：“小子，你才來呀？”</p>
“金蠍子”冷森森地接口道：“本座著實有些不耐了！”</p>
南宮維道不疾不徐地步入人圈，在距兩人三丈處止步，針鋒相對地道：“兩位忒性急，不爭這一時半刻！”</p>
口裏若無其事的說著，心裏可暗自嘀咕了，他已迅速地把當前形勢做了一番分析，在少林寺中，自己曾傷在“降龍手”</p>
的掌功之下，但對方也在自己劍下負了重傷，論功力，相差不大，如果不給對方機會運功發掌，可能穩操勝券，但現在加了一個“金蠍子”，在嵩山半峰林中，她曾打敗“赤後門”高手，足見功力決不在“降龍手”之下，可能還要高出一籌，如兩人聯手，後果便相當可怕了。再加上這一批“雙龍武士”，如果乘自己力竭時出手，準兇多吉少。</p>
走嗎？當然不。</p>
最上策是速戰速決，如能解決一個強硬對手，另一個便可勉力對付了。</p>
想到這，他腳步前挪數尺，暗中急聚功力，口裏冷冷地道：“看來今天是死約會？”</p>
“金蠍子”嘿嘿一笑道：“對，不死不散！”</p>
“兩位一起上嗎？”</p>
“那得看情況！”</p>
“誰先上？”</p>
“降龍手宇文真”龐大身子朝前閃進八尺，暴喝道：“本座要劈碎你！”</p>
南宮維道徐徐掣出“公孫鐵劍”，道：“太上護法將要減少一人了”</p>
“降龍手”身形一挫……</p>
南宮維道知道對方要施展那可怕的掌功了，決不能讓對方從容施展，當下一咬牙閃電般揮劍撲擊。</p>
“鏘廠的一聲震耳金嗚，南宮維道閃電之勢，被“金蠍子”一拐杖阻住。</p>
“降龍手”的衣袍，開始鼓脹。</p>
南官維道心頭大急，把功力提到極限，彈身再次撲擊，快逾電光石火。</p>
“金蠍子”的拐杖又橫掃而至。</p>
南宮維道橫定了心，拚著挨上一杖，立意要先毀掉“降龍手”，這是唯一死中求生的路，於是，他不理斜劈而至的拐杖，手中劍勢，反而加速刺去。</p>
“砰！”</p>
“哇！哇！”</p>
驚心動魄的一幕，疊了出來。</p>
四周暴起了一陣驚唿。</p>
“降龍手宇文真”龐大的身軀，在慘號聲中“砰！”然栽倒，血如噴泉。</p>
南宮維道背上結結實實挨了“金蠍子”一杖，血箭射處，身形朝前仆跌出一丈多，口血仍連噴不止。</p>
“降龍手”立即被兩名手下，扶出場中。</p>
“金蠍子”呆了一呆，持杖轉向南宮維道。</p>
南宮維道隻覺背骨如折，眼前陣陣發黑。但似有一個聲音在心裏大叫：“起來！起來！你不能死！……”</p>
一方麵，他的功力已運到極限，護身罡氣抵消了一部分劈撞之力，另一方麵，“天蠶衣”也多少擋了一些勁道，如此，他才免於橫屍杖下，換了別人，早被這一杖打得筋骨斷折了，但話雖如此，內腑可受震不輕。</p>
有股莫名的力量支持著他，他一翻身站了起來。</p>
“金蠍子”大吃一驚，反而倒退了兩步，她簡直不相信對方一個未滿二十的毛頭小子，能硬承一杖而不死！</p>
南宮維道身子晃了兩晃才站穩，眼前一片模糊，勉強定了定心神，才看清了眼前的情況。</p>
“金蠍子”怪叫一聲道：“小子，你實在命大，經得住打。”</p>
南宮維道竭力調攝真元，手中牢握鐵劍，不予答腔，他清楚，這一下判定生死了，看情形恐怕再受不了對方全力一擊。</p>
“金蠍子”緩緩舉步，拐杖斜托胸前。</p>
“沙！沙！”腳步聲充滿了恐怖的殺機。</p>
突然，一個聲音起自人圈之外，“稟統領，太上護法不治了！”</p>
不治，當然是死了，南宮維道心想，拚了一個夠本。</p>
“金蠍子”白發蓬立，雙眸抖露出栗人殺機，咬牙切齒地道：“小子，本座要把你砸成肉醬！”</p>
南宮維道不顧傷痛，拚聚內力於劍身，咬牙而待。</p>
“金蠍子”直奔南官維道身前八尺之處，才停了腳步。</p>
“不死書生，你死定了！”</p>
“哼！”</p>
“本座真不知該讓你如何死，才能出這口惡氣………</p>
南宮維道麵目慘厲，把鐵劍握得更緊。</p>
“唿！”的一聲，拐影如山，迎頭砸下。</p>
南宮維道厲吼一聲，施出了一記絕招“倒轉乾坤”。</p>
“呀！哇！”</p>
驚唿與慘號齊傳，隻見“金蠍子”暴退數尺；左肩一片殷紅。南宮維道身形連連踉蹌，“咚！”地一聲，跌坐地上，口中血珠源源湧出，俊麵變成了一張白紙。</p>
“金蠍子”橫拐再進，陰森森地道：“小子，本座要你一寸一寸的死，一拐砸死你大便宜了！…</p>
話聲中，拐杖移左手，右手工指箕張，緩緩伸出，朝南宮維道麵門抓去……</p>
南宮維道已經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力，隻有聽任宰割的份兒。</p>
此刻，驀地一聲暴喝突傳。</p>
“金蠍子”收手迴身，三個紅豔豔的人，呈現眼前，兩個是二十左右的少女，另一個是花甲出頭的老姬，三人皆手握長劍。</p>
紅衣老嫗一努嘴，兩名少女雙雙彈身閃到南宮維道身後，成犄角之勢，麵對人圈，老姬一抖手中劍，道：“爾等是自動撤退，還是動手流血？”</p>
南宮維道睜開失神的眼，他認出這老嫗正是在嵩山後峰挾自己入“赤後宮”，被稱為大姐的那一人。</p>
“金蠍子”暴笑一聲道：“什麽意思？”</p>
“沒什麽，就是方才那句話！”</p>
“好大的口氣，報上來路？”</p>
“不必廢話了。”</p>
“金蠍子”怒哼一聲道：“好張狂，找死！”</p>
拐杖一揚，劃了出去，紅衣老嫗舉劍相迎，一場驚心動魄的惡鬥疊了出來……</p>
隻見拐影如山，劍光如幻，勁風撕空，劍氣裂雲，雙方所施，盡屬奇招絕式，招招狠，式式辣，使得在場的人眼花鐐亂，心弦緊繃似要折斷。</p>
南宮維道心念疾轉，無論哪一方得勝，自己總歸是砧上之肉，應該乘此機會，力謀自救方能死中求活。</p>
於是，他故意呻吟著挪動身軀，變成了跪坐之式，疾運本門心法，希望能恢複功力，減輕傷痛。</p>
場中，紅衣老婦與“金蠍子”打得昏天黑地，日月無光。</p>
漸漸，雙方招式緩了下來，但出手淩厲不減。</p>
暴喝聲中，人影霍然而分，這時，可以看出兩人都掛了彩，鮮血淋漓。</p>
“金蠍子”大叫一聲：“你們上，先毀那小子！”</p>
聲落，拐杖一掄又撲向紅衣老婦，再次狠鬥在一起。</p>
人圈之中，立即有十名“雙龍武士”彈身撲擊，兩名紅衣女皆護住南宮維道，揮劍抵擋，這些“雙龍武士”，全屬百中選一的高手，是“金龍幫”的精銳，這一聯手出擊，攻勢相當驚人，但兩名紅衣女的武功，詭異狠辣，如果單打獨鬥，“雙龍武士”自然誰也不是她倆對手。</p>
場麵頓時緊張到無以複加的程度。</p>
但見人影縱橫飛躍，此進彼退，一波接一波地猛攻。</p>
南宮維道加速運功。.</p>
“雙龍武士”誌在“不死書生”，攻擊之間。頻施暗器，幸敕“天蠶衣”護體，暗器不能傷，但“天蠶衣”僅能護體，不能護頭麵，險象環生。</p>
幾波之後，見了死場。</p>
於是</p>
慘號聲！</p>
悶哼聲！</p>
喊殺聲！</p>
交織成一曲瘋狂而恐怖的樂章。</p>
場中兩個老太婆，仍舍生忘死地拚搏……</p>
“雙龍武士”似乎憨不畏死，一人倒下，立刻又補充上去，看樣子，兩名“赤後門”弟子，功力再高，在不斷的車輪式攻擊下，終必力竭而敗。</p>
兩聲栗人的慘哼，起自場中央，隻見“金蠍子”與紅衣老婦，雙雙跌坐地上，口角溢血，喘息如牛，已是兩敗俱傷。</p>
數名武士，仗劍撲向紅衣老婦。</p>
紅衣者婦厲吼一聲，站了起來。劍光閃處，兩名首當其衝的栽了下去，其餘的窒了一窒，又再度進擊。</p>
慘號不停，血雨四進。</p>
紅衣老婦猙獰如鬼，雖然她已呈不支之勢，隻為了生命而掙紮，但劍出必傷人。</p>
兩名紅衣少女，巳告不支，劍勢失去淩厲，頓時險象環生，負創累累。</p>
“金龍幫”方麵，傷亡業已過半，但倚仗人多，戰鬥力彼消此長。</p>
南宮維道功力已恢複了五成。</p>
悶哼聲中，一名紅衣少女被迫離原位，卷入劍雨，兩支長劍，挾奔雷之勢，朝南宮維道當頭罩下。</p>
“哇！哇！”</p>
身旁增加了兩具屍體，他挺身站起，手中鐵劍一片猩紅。</p>
南宮維道在心裏暗叫了一聲，雖然，他的功力隻恢複了一半，但在仇恨的催迫下，殺機狂熾。</p>
於是，他大吼一聲揮劍撲入人叢。</p>
這一來，形勢大變，兩名將要力竭而倒的紅衣少女，壓力頓解，雖無力再像先前的撲擊，但已可自保。</p>
攻擊的主力，全移向南宮維道。</p>
紅衣老婦方麵，也無形中減輕了危機。</p>
血！</p>
屍體！</p>
殘肢！</p>
場麵之慘烈令人心顫神栗。</p>
活動的人影，不斷減少，屍體成比例增加，栗耳的聲浪逐漸低沉。</p>
最後，“金龍幫”方麵剩下寥寥不足十人，其餘的非死即傷，“赤後門”</p>
三個女人，也到了精疲力竭之境。</p>
南宮維道麵欲噴血，鐵劍亂揮，幾近瘋狂。</p>
“撤退！”</p>
“金蠍子”搖搖不穩地站起身來，發出命令。</p>
於是，生者狼狽撤退，傷者仍滾地呻吟。</p>
南宮維道剛恢複的五成內元，又告耗盡，內傷又開始發作，他有心要追殺，但力不從心，雙方都已離開了現場。</p>
南宮維道以劍拄地，撐住搖搖欲倒的身影，口角溢出血水，眼前陣陣發黑。</p>
恐怖的大屠殺收場了。</p>
夕陽與地上的猩紅，連成一片，幻成了可怕的色彩。</p>
就在此刻，一條白色人影，幽然出現，直奔南宮維道身前，南宮維道定眼看了看，不由驚魂出竅，暗道一聲：“苦也！”來的，正是“白衣童麵”。</p>
他此刻連行動都很困難，“白衣童麵”的功力，隻比他略遜一籌，要反抗根本是辦不到的事。</p>
“白衣童麵”哈哈一笑道：“不死書生，幸會了！”</p>
南宮維道咬了咬牙，道：“閣下準備怎麽樣？”</p>
“白衣童麵”得意地道：“記得上次本人說過，有一天會再找你，不過遺憾的是我們在這種情況下見麵，未免委曲了你！”</p>
南宮維道怒喝道：“不必說風涼話，閣下意欲如何？”</p>
“白衣童麵”目光四下一掃，道：“此地不安全，方才離去的雙方，必有一方在得到援手之後迴頭，我們得先換個地方再談！”</p>
“有什麽好淡的？”</p>
“當然有，現在收劍吧！”</p>
南宮維道狠瞪了對方一眼，把劍歸還鞘中。</p>
“白衣童麵”陰陰一笑，又道：“你這件錦衣有些古怪，既能避刀劍暗器，自然也能維護穴道，是麽？”</p>
南宮維道栗聲道：“怎樣？”</p>
“沒什麽，說說而已，要製你穴道，當然不能隔衣而點……”</p>
說著，一手抓住南宮抓住甫宮維道右臂，一手伸入衫底，連點數指，南宮維道淒哼了一聲，軟癱了下去，“白衣童麵”順勢把他挾了起來，彈身向林深處奔去。</p>
南宮維道穴道被製，隻覺昏昏沉沉地，連思想都無法集中，一任對方挾持而行。</p>
天色逐漸昏黑，最後，夜色覆蓋了整個大地。</p>
陽武城外。</p>
墳場，</p>
時方過午，但荒煙蔓草的墳場，並不因是正午而減少了陰森之氣，一具白木棺材，由四名粗漢扛著一個披麻孝子，手執引路幡，低頭前行，棺材後隨著一個四十餘歲的莊稼漢子，手裏擔著一籃香紙。</p>
這一個喪葬行列，顯得無比的孤淒。</p>
不久，來到墳場靠林的一角，一行人停了下來。</p>
那披麻戴孝的孝子，扔去了引路幡，脫去了麻冠孝袍，向莊稼漢子道：</p>
“大爺，到頭了，請……嘿嘿，您老照約定賞賜。”</p>
“慢著！”</p>
“大爺，小的們都是苦哈哈，您老……”</p>
“我沒說不付錢！”</p>
“是！是！”</p>
“還有件工作你們做一下！”</p>
“您老吩咐？”</p>
“挖個墳坑！”</p>
那做孝子的目注四個抬棺木的粗漢，道：“哥們，辛苦一下，事完好上路！”</p>
四粗漢聳了聳肩，無可奈何地從棺木上取下鐵鍬，動手挖坑，不到半個時辰，一個長八尺寬四尺的深坑，挖掘完成。</p>
被稱作大爺的莊稼漢子陰陰地一笑，道：“來，幫忙下葬！”</p>
四粗漢用繩索套住棺材兩端，由那做孝子的幫扶著，把棺木徐徐吊落土穴。</p>
突然，那莊稼漢子，雙手齊揚，指風射處，五人個個悶哼了一聲，倒栽落入上穴之中，，再沒聲息了，莊稼漢子跳落穴中，扳開棺蓋，棺材內是一個英俊的錦衣書生，狀似熟睡，一點不像斷氣的人。</p>
那書生被莊稼漢子抱出土穴之外，然後持鍬鏟土，把五人連同空棺一起埋葬，事畢，沒入林中。</p>
不多一會，一個白衣人自林中幽然而現，麵上戴著一個童臉麵罩。</p>
白衣人手指點處，那書生突然還陽複活。</p>
“不死書生，我們到了！”</p>
這書生，正是南宮維道，白衣人便是“白衣童麵”。</p>
“這是什麽地方？”</p>
“陽武城外的荒墳場［”</p>
“意欲何為？”</p>
“不說你也該明白！”</p>
南宮維道咬牙切齒地道：“白衣童麵，你認為我會答應救你母親出困嗎？”</p>
“你會的！”</p>
“那你錯了，辦不到！”</p>
“白衣童麵”嘿嘿一笑道：“不死書生，你還不想死吧？”</p>
南宮維道厲聲道：“我如不死，必殺你！”</p>
“白衣童麵”頷了頷首，道：“當然，不過，如果我要你死，你能不死嗎？”</p>
“怎不下手？”</p>
“本人的目的並非要你的命，而是要你破那鬼陣，使家母能脫困厄！”</p>
“我說辦不到！”</p>
“不死書生，何苦呢？你還有壯誌未酬，別的不說，你這一身功力，普通人難望項背，遽而言死，豈不自負負人又負天？”</p>
南宮維道一顆心頓向下沉，不錯，自己不能死，父母血仇未報，死難會眾之債未討，“流雲雙劍客”之義未答，如果死了，對不起生者，也無麵見死者，還有，那些誌謀複會的遺士，血不能空流，力不能白費，而自己又巧獲奇緣，成了。</p>
‘造化門’’唯一傳人，“負天”二字，的確言之中肯，不能死！不能死……</p>
但，此女魔乃師父“造化老人”生前所禁，一旦縱出.，江湖又將遭劫，又何以對師父在天之靈呢？</p>
“白衣童麵’’見甫宮維道沉吟不語，接著又道：“不死書生，你是聰明人，別做笨事！”</p>
南宮維道心念疾轉，事逼如此，不如先縱之出，脫過這一關，然後再設法降之，可是對方井非正道，如果事完下手，自己白死不說，還替武林帶來禍患……</p>
於是，一橫心道：“辦不到！”</p>
“白衣童麵”怪笑一聲道：“本人可以廢你功力，殘你雙目，讓你現世一輩子！”</p>
南宮維道心頭為之劇震，這可就比死可怕了，的確，對方是做得出來的。</p>
但傲氣使他不願妥協，咬緊了牙根道：“你無妨說得更殘酷些，在下不受威脅！”</p>
“你狂做得真是可以？”</p>
“哼！”</p>
“‘不死書生，坦白講，家母被‘造化’老鬼禁製時，本人尚在稚齡，受盡磨難，方始長大成人，數十年來，為了救母，不遺餘力，這目的本人誓不擇手段達到，誰無父母，換了你又當如何？”</p>
南宮維道心中一動，不錯，這是人之常情，，但……</p>
“在下也坦白講，令堂一旦脫困，又將使多少無辜遭殃？”</p>
“不會！“</p>
“不會？”</p>
“本人保證隻找‘造化老人’一人討帳！”</p>
南宮轉念道：“造化老人年高百歲，如已不在人世了呢？”</p>
“他總有傳人！”</p>
“如果沒有呢？”</p>
“鞭屍！”</p>
南宮維道打了一個冷顫，栗聲道；“造化老人俠義為懷，所作所為，不過為了‘天道，‘人道’四字……”</p>
“住口，囚人數十年，便失人道！”</p>
“令堂茶毒生靈；兩道全失……”</p>
“不死書生，閑言少敘，你到底答不答應？”</p>
南宮維道心念一轉，道：“事了之後，你如何處置在下？”</p>
“白衣童麵”毫不思索地道：“複你功力，讓你上路！”</p>
“你不怕在下迴頭討帳？”</p>
“哈哈哈哈，不死書生，本人一向蔑視正遭，但衝著你這句話，本人決不食言，以後的事以後再談！”</p>
“在下有個條件！”</p>
“什麽條件？”</p>
“令堂出困之後，該好好終其天年，別再尋仇報複！”</p>
“這一點恐難辦到，數十年積恨豈能輕易化解。”</p>
“如她此生不能出困呢？’</p>
“白衣童麵”厲吼道：“能，就在今日！”</p>
“你知道在下準答應嗎？”</p>
“不死書生，為了你剛才一句話，本人不願以詭言相對，口頭答應，心裏則否，總之，你非答應不可！”</p>
南宮維道心想，罷了，自己是“造化門”傳人，這過節理應自己承當，且成全他人子之情，再思補救之道，心念之中，道：“有句話先聲明……”</p>
“說吧！”</p>
“如果令堂出困之後，秉性難移，再無辜害人，在下會不擇手段以補過！”</p>
“可以！”</p>
“在下答應了！”</p>
“我們立刻行動……”</p>
“你不能先解在下穴道？”</p>
“本人答應事完！”</p>
“白衣童麵”一把挾起南宮維道，朝巨家奔去，顧盼間，來到巨塚奇陣之外，隻見“白發紅顏”端坐墓頭，厲聲大笑道：“孩子，成了嗎？”</p>
“娘、他答應了！”</p>
“哈哈哈哈，孩子，真虧了你！”</p>
“白衣童麵’’向南宮維道道：”你用口指點，我帶你走！”</p>
南宮維道在心裏暗自對師父禱告了一番，然後指示入陣門戶，在外行人眼中，這小小陣勢，不殊金城湯池，但對於會者來說，隻是些木石而已。</p>
左轉，右折；進進退退，轉眼到了墓前。</p>
“白衣童麵”放落甫宮維道，朝地上一跪，顫聲道：“娘啊！數十年來，我母於咫尺天涯！”</p>
“白發紅顏”顫抖著手，撫著“白衣童麵”的頭頂，語不成聲的道：“想不到為娘的能重見天日，孩子，起來！”</p>
“白衣童麵”站起身來。</p>
上次南宮維道見到“白發紅顏”時，是在晚上，而且還隔了一段距離，現在是大白天，而且近在咫尺，觀感自是不同，這女魔白發如銀，但麵目姣好有如青春少女，隻是那眸中發射的綠光，令人打從心裏冒出寒氣。說她是曠代女魔可以，說她是武林中的怪物，亦未嚐不可。</p>
突然，“白衣童麵’目注遠處道：“娘，有人來了！”</p>
“什麽樣的人？”</p>
“可能是‘金龍幫’巡邏的！”</p>
“別理他們！”</p>
“我們還是避一避，別讓人知道這裏發生的事。”</p>
“好，入墓吧。”</p>
南宮維道也被帶入墓中，墓內的情況，全非他的想象，珠光寶氣，布設華麗，從門戶可以判斷這是一座地下冥宮，隻是這飲食的來源，便令人迷惑了。</p>
“白衣童麵”目光四掃，驚奇地道：“‘娘，這地方不錯！”</p>
“白發紅顏”朝椅上一坐，道：“孩子，你便是在此出世的！”</p>
南宮維道從這句話中，明白這古墓冥宮，本是這女魔的巢穴，師父在外麵加了禁製，把她困在其中。</p>
“娘，我們何時離開？”</p>
“我們不離開！”</p>
“不離開？”</p>
“這是極好的居所，娘大半生消磨其中，怎能拋棄，隻要知道進出陣式之法，豈非最好的安身之所，陣式成了古墓的庇護，格格格格……”</p>
南宮維道憋不住好奇之念，突然開口道：“此墓被奇陣所困，飲食如何供應？”</p>
“白衣童麵”道：“此中有地泉靈菇，可以充饑解渴，其他食物可以隔陣淩空拋入！”</p>
南宮維道暗付，自己早該想到這一點的，大凡奇門陣勢，製人而下製物。</p>
“白發紅顏’冷眼一掃南宮維道，陰側側地道：“這小子，當初為娘好言相求不應，看著惹厭，孩子，如何處置他？”</p>
“放他走！”</p>
“什麽，放他走？”</p>
“是的！孩兒曾答應過他！”</p>
“孩子，你何時學會言出必踐？”</p>
“對他是例外！”</p>
“那豈非秘密盡泄！”</p>
“孩兒相信他的為人，不會！”</p>
“出了差池呢？”</p>
“孩兒打發他上路！”</p>
“白衣童麵”帶南宮維道出了墓門，先看了一下外麵動靜，然後伸指連點，解了他的穴道。</p>
南宮維道功力盡複，一躍而起，道：“閣下不怕在下反目相向嗎？”</p>
“我知道你不會！”</p>
“閣下有此自信？”</p>
“本人一生不相信人，但相信你是一名真武士。”</p>
“閣下不會後悔？”。</p>
“要殺你早已下手！”</p>
“殺了在下你如何出陣？”</p>
“哈哈哈哈，不死書生，白衣童麵成名並非僥幸。論功力，你勝一籌，論智謀你年紀輕了些，早在進陣之際，本人步步做了記號，現在進出已如坦途了！”</p>
南宮維道著實佩服對方這一手，不禁脫口道：“在下佩服！”</p>
“咱們雙方諾言已踐，你可以走了……”</p>
南宮維道心想，是否此刻抖明身份，丁斷這場公案呢？但轉念一想，師父早已辭世，遺蛻在絕穀禁宮，決不能受擾，隻要“白發紅顏”母子不再為惡，就讓她安度晚年吧，數十年幽囚，這懲罰已夠了，不必趕盡殺絕。</p>
於是，他一拱手道：“在下重申前言，希望閣下母子能束身自愛，杜絕惡源，後會有期了！”說完，大步出陣，將及陣門，目光觸及師父所留的那塊石碑，不期然停了腳步，</p>
“造化老人禁”。</p>
他望著碑上的字出了神；他想：自己是在違逆師命“突然，他發現石碑的反麵，也似有字跡，忙用手拂去苔蘚，一行字現了出來：</p>
“解此禁者，吾傳人也，閱後毀之。”</p>
南宮維道俊目圓睜，激動得全身發顫，想不到師父對先天易數，有如此高的修行，竟能在數十年前，算定他的傳人來解除這女魔的禁製，既是如此，當不算違命，內心的不安，登時煙消雲散，如釋重負。</p>
師命如此，隻要“白發紅顏”母子不再作惡，這段公案，便算了結了。</p>
於是，他舉掌劈碎丁石碑。</p>
出陣之後，他彈身便朝昔日獨臂老者尤允中托身的農舍奔去。</p>
到了地頭，一看，不由呆了，哪裏有什麽農舍的影子，隻是一片廢墟，雜草蔓生，園圃僅剩下隱約的輪廓，觸目一片淒涼。</p>
是毀於“金龍幫”嗎？</p>
還是情況轉變，無法立足，自毀他遷？</p>
尤允中也是“宏道會”遺老之一，全家為複會報仇而獻身，他們平安嗎？</p>
他黯然神傷地癡立著，一時不知如何是好！</p>
隻是，心中的怨恨更深了。</p>
癡立了一會，他茫無目的地朝不久前師伯“野和尚”遇襲的“野渡頭”走去。</p>
正行之間，忽地發現路旁石上有一個“三環”暗記，不由心頭一震，師伯說過這是會中遇急難時求援的訊號。</p>
“三環”暗記之旁，有一個箭頭，指示方向。</p>
他毫不猶豫地循箭頭所示方向奔去，奔了一程，又是一個“三環’’暗記，方向卻改變了，如此上連五個暗記，把他帶到了一片荒林之前，這荒林麵對大河，連接著無盡的蘆葦。</p>
一聲淒哼，發自下遠的林邊亂草叢中。</p>
南宮維道心中一動，以閃電身法撲了過去，目光掃處，不禁失口驚唿：</p>
‘‘呀！”隻見一個青衣少女，遍身血汙，衣裙破碎，再一細看，頓時栗唿一聲遭：“小芬姑娘！”</p>
她赫然是獨臂老人尤允中的女兒小芬。</p>
小芬睜開血紅而失神的眼，望了一會，突地麵容抽搐，淒厲地吼道：“禽獸，我做鬼也……不放過你！”</p>
嬌軀一陣扭動，卻掙紮不起來。</p>
南宮維道全身一顫，道：“小芬姑娘，你認不得我了，不死書生……”</p>
尤小芬杏目大睜，激動地道：“不死書生？”</p>
“是的，不死書生！”</p>
“啊！少主，少主！”</p>
“怎麽迴事？”</p>
小芬慘白的嘴唇連連顫動，目眥欲裂地道：“少主，我……要死了！”</p>
南宮維道心想，她喚自己為少主，顯然師伯範文昭沒有死於“赤後宮”，不然她何能知道。</p>
“姑娘，到底發生了什麽事？”</p>
“我……我……被賊子奸汙了！”</p>
南宮維道如遭雷擊似的一震，厲聲道：“誰？”</p>
尤小芬以袖掩麵，怨恨地道：“金龍幫少幫主朱文華！”</p>
南宮維道咬牙切齒地向空中一揮拳，蹲下身去，道：“我把他碎屍萬段！”</p>
“少主；家師………急難！”</p>
“在哪裏？”</p>
“穿林而去，不遠……”</p>
“姑娘似乎還受了傷……”</p>
“別管我了，我快死了。”</p>
“我這裏有丹藥……”</p>
“不！”</p>
南宮維道手足無措，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p>
一個黃花少女，被人強奸，是世間最殘酷的遭遇，縱不因傷致死，也會尋死，怎麽辦呢？她師父又在急難待援之中……</p>
尤小芬再次厲叫道：“少主，走，遲就來不及了！”</p>
“但，姑娘……”</p>
“隻當我已經死了！”</p>
就在此刻，隻聽有人聲音：“這裏有人聲！”</p>
“看看去！”</p>
兩條人影，仗劍撲了過來。</p>
南宮維道一長身站了起來。</p>
“呀！”</p>
“他……不死書生！”</p>
來的，是兩名“金龍武士”，一見南宮維道之麵，不由嚇呆了。</p>
南宮維道登時怒從心上起，惡從膽邊生，滿腹的殺機，正沒處發泄，“噌”</p>
地拔出鐵劍，暴喝一聲：“你們這批該死的彈身，揮劍。</p>
“哇！哇廣慘嗥聲中，兩名“金龍武士”一個斷頭，一個被攔腰截為兩段。</p>
猩紅的血，把草叢染成一片刺目之色。</p>
又是一條人影，飛掠而至。</p>
南宮維道一抖鐵劍，隻見來的，是一個青衣婦人，絹帕包頭，神色倉惶，南宮維道手中鐵劍迎著對方……</p>
突聽尤小芬尖叫一聲：“停手！”</p>
南宮維道硬生生把劍撤了迴來，那婦人已到跟前站定，“娘啊！”</p>
南宮維道悲唿一聲，跪了下去。</p>
這婦人，正是他朝夕惦念的母親，不，該說是義母了。</p>
她，就是吳方的妻子董淑筠。</p>
董淑筠驚叫了一聲，窒了一窒，隨即一撲而前，坐了下去，雙手抓住南宮維道的肩頭，語不成聲地道：“孩子……孩子……是夢嗎？”</p>
南宮維道淚珠滾滾，哀聲道：“娘，不是夢！”</p>
董淑藥目光一轉，驚叫道：“小芬！”</p>
南宮維道忙道：“娘，她受了傷，而且……”</p>
董淑筠挺身而起，急聲道：“孩子，你的一切，範師伯都告訴我了，現在你快去援手周前輩，這裏有我……”</p>
“娘……”</p>
“快去，有話以後再說！穿林直走！”</p>
南宮維道起身無限依戀地望了他義母董淑筠一眼，道：</p>
“娘，孩兒就去，你……注意小芬！”</p>
說完，如一陣輕煙般飄離。</p>
他照著指示的方向，穿林急馳，約莫裏許，耳旁已聞到唿喝之聲，身形一緊，加速奔去。</p>
疏林掩映中，現出了一方草場，一棟茅舍。</p>
茅舍前草場上，人影憧憧，不下二十人之多。</p>
南宮維道如鬼魅般飛了過去，不帶半絲聲息，一眼掃去，他已看清了場內形勢，屋門前，“神針射鬥周礎”，渾身浴血，與一個紅發紅須持劍老者兀立對峙，場中央，至少有十具屍體，盡是“雙龍”為誌的武士，另外約二十名左右武土，呈半月形環立。</p>
看情況，“神針射鬥周礎”已到了最後關頭。</p>
突然，南宮維道瞥見一名錦衣武士，雜在黑衣武士群中，殺機登時狂熾起來，這錦衣武士正是少幫豐朱文華，他恨不能一下子把他撕碎。</p>
忽然，紅發老者咭咕一聲怪笑道：“姓周的，有什麽遺言交待沒有？”</p>
“神針射鬥周礎”淒厲地道：“本人造憾的是沒有手刃朱自信那老匹夫！”</p>
“哈哈哈哈，來生吧，今世你沒機會了！”</p>
“尉遲鬆，本人為你不值。堂堂關外霸主，競做‘金龍幫，走狗！”</p>
“住口，周礎，你再無遺言了？”</p>
“神針射鬥周礎”一甩頭，覆麵長發披向後腦，露出了廬山真麵，隻見他國宇臉，臥蠶眉，鼻直口方，腮現微髭，一付威嚴之相。</p>
南宮維道算是第一次見到他的真麵目，上次在野渡頭，對方被尤小芬搬請出來，以神針破了“玉蝴蝶潘巧巧”的“毒蚨”；在印象中，是一個長發怪人，想不到他是這付威嚴的長相。</p>
紅發老者一抖手中劍，冷森森地道：“周礎，念你是一條漢子，賞你全屍，你自決吧！”</p>
南宮維道再也沉不住氣了，怒吼-聲，橫劍入場。</p>
“不死書生！”</p>
“不死書生！”</p>
武士群中起了一迭聲的驚唿。</p>
紅發老者陡地側過身來，隻見他鷹鼻鴯眼，巨口削腮，望即知非善類。</p>
南宮維道一步一步走入場子，麵前的武士，不期然地朝兩旁閃開。</p>
朱文華大喝一聲道：“不死書生，你想來送死？”</p>
南宮維道恨極反笑道：“朱文華，你等著，一會有筆帳給你算！”</p>
邊說，邊朝紅發老者身前奔去。</p>
朱文華大聲道：“太上護法，務必把他擱下！”</p>
南宮維道在距紅發老者丈許之處停住，聞言之下，不由心中一動，原來這老者是四大太上護法之一，難怪。“神針射鬥”</p>
不敵，對方身手，可能不會比“降龍手字文真”低，這倒不能大意。</p>
紅發老者咧嘴一笑，道：“小子，原來你就是‘不死書生’，本座久仰大名了……”</p>
“在下對閣下倒是陌生。”</p>
“在下關外綠林盟主‘赤發貔貅尉遲鬆’。記清了別到閻王老五那兒說不出是誰超渡了……”</p>
“很好，在下鐵劍一向專飲惡魔之血。”</p>
“赤發貔貅尉遲鬆”嘿嘿一笑，狂妄地道：“小子，你也能用劍？”</p>
“勉強！”</p>
“本座以為你是帶著玩的！”</p>
“咱們就來玩一玩吧！”</p>
“看劍！”</p>
暴喝聲中，劍光打閃，劍氣撕空，罩向南宮維道，氣勢招法，俱臻極致。</p>
南宮維道心頭一震，全力迎擊。</p>
“鏘鏘鏘……”</p>
人影一觸而分，這一個照麵，雙方劍刃碰擊了十餘下之多，劍氣餘波，使得三丈外的武士，衣袂獵獵而舞，全都麵上失色。</p>
一分又合，兩柄劍如夭矯神龍般纏鬥在一起。</p>
玄奇！</p>
激烈！</p>
令人動魄驚心！</p>
“不死書生”落敗，“少林寺”的命運便不堪設想了。</p>
就在少林僧驚惶駭震之際，隻見“降龍手字文真”龐大的身軀連搖晃幾下，退了王四步，才勉強穩住了，一灘鮮紅的血，出現在他原來立腳的地方，這時在場的人才注意到他左肋以下的衣袍，全被血水浸濕，一滴一滴的血，仍不斷往下滴。</p>
“金龍幫”眾武士陡然色變。</p>
南宮維道調勻了唿吸，手中劍又斜斜上揚……”降龍手宇文真”嘴角牽動了數下，立喝一聲：“撤退！”</p>
眾武士紛紛轉身出寺。</p>
“降龍手宇文真”在兩名武士扶持下，狼狽而離，一句交代的話都沒有。</p>
南宮維道自知內傷不輕，如果跟蹤追殺妄用真氣，後果可能會很嚴重，而對方高手中有一半是“雙龍武士”，拚殺起來，吃虧的恐怕仍是“少林寺’，所以他沒有開口，也沒有行動，眼巴巴望著對方撤離。</p>
待“金龍幫”的人退盡，“少林掌門”才開口道：“敬謝施主又解了少林一厄，施主傷得如何？”</p>
南宮維道迴身上前數步，道：“不要緊！”</p>
少林監院“法本大師”步下台階，先下令眾弟子清理現“哦！他已為本門殉身，本座決定祈告祖師之靈，正式列為本門弟子，並依本門大禮善後。”</p>
南宮維道點子點頭，心中感慨萬端，覺得已無耽下去的必要。雙手一拱，道：</p>
“晚輩告辭！”</p>
“少施主兩度援手本門，全寺弟子感激不盡，施主現下負傷待療，請留寺中調息，容本座盡一分心……”</p>
“盛情心領，不必了！”</p>
“施主執意要行，請接受本座一粒‘大還丹’！”</p>
“大還丹”是少林療傷聖晶，等閑人要求一粒比登天還難。</p>
現在既主動奉贈，自己內傷也的確不輕，就受他一粒吧。</p>
於是，他重新拱手道：“如此晚輩就愧領一粒！”</p>
“少林掌門”一抬手，他身盾一名老僧頂禮退下。</p>
這時，院地已情理完畢，’寺內又恢複肅穆的氣氛。</p>
工夫不大，隻見那名老僧，匆匆奔出，神色倉惶，手捧一隻玉匣，徑趨掌門人身前，低聲說了幾句，雙手呈上玉匣。</p>
“少林掌門”麵色大變，接過玉匣，打了開來，用手撚起一張字箋，看了看，抬頭向甫宮維遭道；“少施主，本座食言了！”</p>
南宮維道已知事有蹊蹺，惑然道，“出了何事？”</p>
“少林掌門”手指一彈，那張宇箋平平飛到南官維道手中。</p>
南宮維道接在手中，一看，隻見上麵寫丁七十狂草：“大還丹三粒拜領”，下方，繪了一技臘梅，手筆相當不凡。</p>
不用說，“大還丹”是被人偷走了，這偷兒可真絕，偷了東西還留字，“大還丹三粒”這表示全部僅得三粒，其珍貴可知，既屬如此珍貴，收藏必甚嚴密，決不亞於秘籍寶典，這愉兒仍能得手，實在令人咋舌。</p>
一支臘梅代表什麽呢？</p>
“掌門人，既屬意外，晚輩感同領受了！”</p>
“本座十分過意不去……”</p>
“這倒不必，隻是這盜丹之人，遺柬留字，決非無名之輩，不知對方究係何等人物，晚輩極願知道？”</p>
“少林掌門”沉吟不語。</p>
“法本大師”卻開了口。</p>
“少施主，關於一枝臘梅，貧僧有個耳聞……”</p>
“哦！請道其詳？”</p>
“對方乃一名神偷，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麵目，不過，他作案時均留臘梅為記，到底他叫什麽名號，恐無人能道。”</p>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一樣。</p>
南宮維道把字束就近遞於“法本大師”，然後朝掌門人重施一禮，道：“晚輩告辭！…”</p>
“少林掌門”誠摯地道：“希望少施主能稍留療傷？”</p>
“不必了！”</p>
“法本代本座送少施主！”</p>
“遵法諭！”</p>
南宮維道在“法本大師”陪同下，直至山門，才告別下山。</p>
目前，他急於要聯絡上“宏道會”的弟子，探查師伯範文昭的下落。</p>
他盤算著在登封城歇息一宵，然後取道開封。</p>
沿黃河兩岸百裏之內，可說是“金龍幫”的天下。</p>
他自知自己內傷不輕，如不及時療治，再碰上“金龍幫”</p>
的高手截擊，後果便不堪設想了，於是，他向峰腰奔去。</p>
不久，來到一處極為隱僻的林中，他選了一個天然土穴，跪落其中，然後取出師門傷丹，吞服了三粒，運功療傷。</p>
“造化門”運功采取跪姿，這是迥異於武林常軌的地方。</p>
就當南宮維道心無旁騖，潛心療傷之際，兩條入影，悄然向他迫近。這兩條人影，在距土穴尚有四丈之遙處停了下采。</p>
其中一個揚了插手中劍，示意同伴下手。</p>
另一個卻以手勢告訴同伴稍待片刻。</p>
南宮維道此際已人忘我之境，對危險迫近懵然不覺。</p>
突然一條灰影，幽靈般出現在兩人身後，以陰森森的口語道：“兩位是‘金龍幫’的密探？”</p>
兩人大驚失色，以劍護體，雙雙迴身，立喝道：“閣下何方高人？”</p>
來的，是一個文士裝束的中年人。</p>
“區區過路客！”</p>
兩密探之一沉聲道：“閣下意欲何為？”</p>
中年文士冷冷地道：“要殺，不死書生’，此刻是幹載難逢之機！”</p>
兩人驚疑地看著中年文士，另一個道：“閣下這話是什麽意思？”</p>
中年文士一笑道：“沒什麽，提醒兩位一句而已，如果猶豫不決，待他醒來，隻怕反遭殃！”</p>
“閣下也是要找“不死書生’嗎？”</p>
“有這麽點意思！’</p>
“那閣下何不徑自下手？”</p>
“嘿嘿，君子不掠人之美，兩位如取得：不死書生’之頭，將是奇功一件，而區區隻要眼望他死，不爭動手不動手！”</p>
兩人互望了一眼，一個道：“閣下得報個來曆……”</p>
“為什麽？”</p>
“這叫知己知彼！”</p>
“區區看不必了，‘不死書生’一睜眼你我算完了！”</p>
兩人同時一凜，把目光射到三丈外的土穴中，“不死書生”</p>
僅露半個腦袋在外麵，仍然閉目垂簾一動不動。</p>
中年文士雙手一抖……</p>
“嗯1嗯！”兩聲低沉的悶嗥，雙雙栽了下去，登時氣絕。</p>
中年文士輕輕彈到土穴邊“，麵上突然露出一片陰狡之色，右掌一揚朝南宮維道拍去，眼看南宮維道非死即殘……</p>
“嚓！”</p>
中年文士大驚縮手，飄退數尺，隻見一段枯枝落在地上，一隻長尾鳥“叭”</p>
地一聲，穿林而去，中年文士吟了一口，道：“死鳥！”</p>
一轉頭，隻見“不死書生”已經站在上穴之外，不由驚“哦”了一聲，道：</p>
“你……”</p>
南宮維道喜孜孜地道：“徐兄怎會在這裏？”</p>
這中年文士，竟然是在嵩山後峰與南宮維道不期而遇的徐鬱之。</p>
“南宮老弟，愚兄我真擔憂你的遭遇……”</p>
“多謝徐兄關注，小弟僥幸脫險！”</p>
“啊！太好了，老弟的禁製似已解除？”</p>
“是的！徐兄……”</p>
“我是無意追蹤這兩名‘金龍幫，密探……”說著，用手一指兩具死屍，又道：“不知卻碰上老弟正在療傷……”</p>
南宮維道心中一動。</p>
“這兩人是徐兄殺的？”</p>
徐鬱之朗聲一笑，道：“不錯，如我遲到一步，南宮老弟將被肖小所害！”</p>
南宮維遭不禁大為激動，深深一揖，道：“徐兄救了小弟一命……”</p>
“碰巧而已，無足掛齒，如你我彼此易位，老弟難道袖手不成？哈哈！”</p>
“小弟萬分感激！”</p>
“老弟，你我萍水相逢，能結為友也算前緣，這一說便生分了！”</p>
“是！是！”</p>
“老弟怎會來此？”</p>
“小弟脫難之後，橫越後峰而來。”</p>
“受了傷？”</p>
“已不礙事了！”</p>
“可摸清那些紅衣女子的底細？”</p>
“是‘赤後門’弟子！”</p>
徐鬱之麵色一變，道：“赤後門？”</p>
“是的，徐兄曾聽說過這門派嗎？”</p>
“曾有過耳聞，‘赤後門’是江湖中一個秘密門派，門下全是女子，功力詭異莫測，但卻從未與聞江湖是非！”</p>
“徐兄完全說對了！”</p>
“老弟是如何脫身的？”</p>
“是得到一位奇人之助！”</p>
“奇人，何許人物？”</p>
“他以前的名號是‘雲中鶴東方英！’”</p>
“哦！‘雲中鶴東方英’，他已數十年不現蹤江湖……，”</p>
驀地一陣分枝拂葉之聲傳來，”</p>
徐鬱之低聲道：“有人來了！”</p>
南宮維道點了點頭，以目示意暫隱身形，兩人雙雙閃入樹後，兩條人影，先後現身出來，當先的，是一個身材奇偉的和尚，僧袍斜搭在肩上，上身赤裸，露出一身虯結的筋肉，他身後，赫然是一名紅衣女子，年紀在三十上下，釵橫發亂，衣裙不整，粉腮泛著桃紅，春情未消。</p>
看樣子，兩人方做了不可告人之事。</p>
這和尚，是少林僧無疑，少林一向戒規極嚴，這和尚競敢做出這等敗壞戒律之事？那女子，想來是“赤後門”弟子了。</p>
南宮維道登時殺機衝頂，但他想到，這紅衣女子，必是奉命出來搜緝自己的“赤後門”高手之一。</p>
那和尚停了身形，突然迴身，色迷迷地道；“女施主，我們再來參一次歡喜禪？”</p>
那女子格格一聲浪笑，道：“大師父，你是常常參這禪的嗎？”</p>
“不！不！這是貧僧出娘胎來第一次！”</p>
“喲！你還是個童男……”</p>
“來啊！”</p>
那和尚餓虎般地撲了過去，紅影一閃，撲了個空。</p>
“女菩薩！”</p>
“格格格格，女菩薩要度你成仙。”</p>
莽和尚喘息如牛，作勢又要撲過去。</p>
紅衣女子纖手一揚，道：“聽著！”</p>
“女……女菩薩有何吩咐？”</p>
“你說‘不死書生’離寺不久，而且受了傷？”</p>
“是的，千真萬確！”</p>
“大師父，我看你正不了果……”</p>
“什麽？”</p>
“犯了淫戒！”</p>
那和尚一怔神，隨即道：“隻要能與女施主親近，小僧願下十八層地獄。”</p>
紅衣女子眉毛一挑，道：“大師父，這可是你自己說的？”</p>
莽和尚已經被色所迷，理性盡失，佛門戒律早巳拋在腦後了。</p>
“不錯，小僧還俗也可以！”</p>
“喲！這有個土穴……”</p>
“土穴怎樣？”</p>
“大師父不是要下地獄嗎？”</p>
“來來來，我們一道下地獄！”</p>
話聲中，雙臂環張抱過去……</p>
南宮維道七竅冒煙，心想，這和尚該死！</p>
就在此刻，隻見那和尚悶哼了一聲，身軀連連倒退，口裏嘶叫著：“你……</p>
你……竟然……”</p>
紅衣女子格格一笑道：“風流和尚，升天無望，及早下地獄吧，早死早超生啊！”</p>
“砰！”的一聲，那和尚栽入原先南宮維道療傷的上穴中再無聲息。</p>
南宮維道心中怒叫一聲：“好毒辣的心腸！”</p>
紅衣女子整衣理裙，形若無事。</p>
照此情形看來，“赤後門”不知派出了多少高手追緝。</p>
他目光掃向徐鬱之，徐鬱之向他做了一個手勢，殺！</p>
“呀！”</p>
紅衣女子口裏發出了一聲驚唿，她發現了那兩具’金龍幫”密探的屍身。</p>
南宮維道摸了摸劍柄，正要現身出去-…..驀地，一條人影，倏然出現，南宮維道目光掃處，隻見出現的是一瘦老太婆，白發如銀，手拄一根九頭拐杖，雙目半睜半閉，似已者朽不堪，老太婆手中拐杖一指紅衣女子，顫巍巍地道：“這兩人是誰殺的？”</p>
紅衣女子笑嘻嘻地道：“您老人家問我？”</p>
“不問你問誰？”</p>
“您老人家問我，我又問誰？”</p>
“少給我老人家油腔滑調！”</p>
紅衣女子扭腰作態，無所謂地道：“您老人家這大年紀，想已兒孫繞膝，怎不在家納福，卻登山越林……”</p>
白發者太婆重重一頓手中拐杖，寒聲道：“小狐媚子，別跟我老人家來這一套！”</p>
紅衣女子嗤地一笑，道：“喲，您老人家口不饒人？”</p>
“說，人是誰殺的？”</p>
“不知道！”</p>
“真不知道？”</p>
“這兩人是您老人家的兒子還是孫子？”</p>
白發者太婆怒哼一聲，冷森森地道：“狐媚子，我老人家向來不隨便殺人，凡事都要先問清楚！”</p>
紅衣女子不屑地道：“您老人家還會殺人？”</p>
“老身本是以殺人為業的！”</p>
“哦！失敬，原來是職業殺人者。”</p>
南宮維道心想，這老大婆多半是“金龍幫”的人，且看她們狗咬狗。</p>
老太婆突地一睜眼，兩道兇光，暴射而出，大喝道：“報上來路？”</p>
紅衣女子粉腮一沉，蕩態盡斂，冷冷地道：“老虔婆，你還不配問！”</p>
“好哇！算你賤人有種！”</p>
暴喝聲中，不見如何動作，隻一晃便到了紅衣女子身前，拐杖如電掃出，勁道招式，驚人至極。</p>
紅衣女子鬼魅般彈了開去。</p>
白發者太婆杖出如風，杖影如山，罩住了紅衣女子。</p>
紅衣女子在杖影下滑似遊魚，身形步法，令人歎為觀止。</p>
“轟！”一聲巨響，勁風四溢，杖影倏消，白發者太婆連退了三個大步，白發根根倒立而起。</p>
南宮維道心裏暗叫一聲：“九轉迴風”，這是“赤後門”絕技之一，專門借力反震，他自己便領略過厲害。</p>
紅衣女子顯得有些氣促，顯然她應付這白發老太婆相當吃力。</p>
白發者太婆暴笑一聲，驅身出手，拐杖演出一片怪異招數，隻幾個迴合，迫得紅衣女了險象環生。</p>
“呀！”</p>
一聲尖叫，紅衣女子彈退了一丈有多，粉腮煞白，嬌軀抖顫，厲聲道：“老虔婆，你敢施暗器？”</p>
白發者太婆大喝一聲：“拿命來！”</p>
身杖合一，猛撲向紅衣女子，勢態驚人至極。</p>
紅衣女子不閃不避，厲笑一聲，雙袖交叉一拂。</p>
驚唿聲中，白發者太婆閃電撲擊的勢於，陡然室住，連連後退，南宮維道也看不出，紅衣女子使的是暗器還是什麽詭異武功。</p>
紅影一閃，鬼魅般消失。</p>
白發老太婆一頓足，彈身疾迫。</p>
南宮維道恨恨地道：“嘿！倒讓她們溜了！”</p>
徐鬱之從材身後轉出，道：“老弟，這紅衣女子是‘赤後門’弟子？”</p>
“一點不錯！”</p>
“這一下熱鬧了……”</p>
“怎樣？”</p>
“赤後門與金龍幫算是拚上了！”</p>
“徐兄知道那老嫗的來曆？”</p>
“這麽有名的人物你不知道？”</p>
“小弟寡聞！”</p>
“金龍幫密探統領‘金蠍子’！”</p>
“‘金蠍子’？是名還是外號？”</p>
“江湖中知者甚少，但知道的都稱她‘金蠍子’而不名！”</p>
“哦！密探統領……早知道就不放她走！”</p>
“今後還是有機會的。”</p>
“徐兄行止如何？’</p>
徐鬱之瀟灑地一笑，道：‘我是斷梗飄萍，隨遇而安的！”</p>
南宮維道心想，對方對自己可說情深義重，目前“宏道會’’亟待複興，正是用人之際，何不拉他共助一臂之力。想到這，他誠懇地道：“徐兄，小弟有句不知進退的話……”</p>
“有話請講？”</p>
南宮維道倏地想起了師伯範文昭叮囑的話：“……以暫不露身份為佳”……</p>
現在能透露嗎？但人之相知，總以“誠”為先，人有恩於我，我有求於人，怎好欺瞞呢！略一思索之後斷然道：</p>
“徐兄以小弟為何許人？”</p>
“老弟不說，小兄我怎會知道。”</p>
“實告兄台，小弟是‘宏道會’遺孤！”</p>
徐鬱之駭然一震。驚聲道：“老弟是‘宏道會’遺孤？”</p>
“是的！”</p>
“但聽說‘宏道會’遺下孤兒，已經被‘流雲雙劍客’之一的吳方出賣與仇家？”</p>
南宮維道心頭一顫，猛省這事牽連太廣，目前還不到公諸武林的時候，如果被仇家所悉，那些密謀複會的會中弟子，將遭到可怕的命運，當下含糊地應道：</p>
“是的！”</p>
徐鬱之雙眉一緊，惑然道：“那老弟遺孤之說，從何……”</p>
南宮維道歉然一笑道：“也許小弟措詞不當，愚意是說小弟與一幹誌士，正謀複會！”</p>
“哦！是了，老弟也姓南宮，不知與故會主是何淵源？”</p>
南宮維道極不願說謊，但事實上又不能不暫時隱瞞，心念一轉，道：“同宗！”</p>
徐鬱之意似不釋，但沒有追問下去，拾起先頭的話題道：</p>
“老弟想說什麽？”</p>
南宮維道正色道：“想請兄台義助一臂，但不敢勉強……”</p>
徐鬱之哈哈一笑道：“這個麽……小兄應承了！”</p>
南宮維道深深一揖，道：“小弟謹先謝過！”</p>
徐鬱之略一沉吟，道：“老弟，複會是大事，想必已有周詳計劃？”</p>
“這個……小弟還不甚了了，尚待與幾位當年會中長者見麵商談！”</p>
“噢！”</p>
“徐兄，我們下山吧……”</p>
“何往？”</p>
“先赴開封附近與會中人取得連絡！”</p>
“好，上路！”</p>
兩人出林，向峰下馳去，到了峰腳，踏上赴登封城的大道，徐鬱之低聲道：</p>
“者弟，前麵似有人在等？”</p>
南宮維道微一頷首道：“小弟注意到了，後麵也有人盯梢呢！”</p>
“後麵也有！”</p>
“不錯、徐兄由左方繞道，我們暫時分手！”</p>
“為什麽？”</p>
“徐兄不宜在此際卷入旋渦，保留身心，對將來的行動有利！”</p>
“老弟獨力對付？”</p>
“是的！”</p>
“這……”</p>
“徐兄請快行動，遲則來不及了！”</p>
“如此小兄在暗中隨行，見機行事。”</p>
說完折身朝路旁林中奔去。</p>
南宮維道若無其事地大步前行，長衫飄飄，瀟灑之極。</p>
正行之間，隻見一名“雙龍武士”橫攔道中，南宮維道冷眼一掃對方，前行如故，那名“雙龍武士”一抬手，道：“不死書生，有人在林中候駕！”</p>
南宮維道止住腳步，寒聲道：“既然有人急著要超生，區區怎能不成全！”</p>
說著，轉身向林中走去，不久，來到一處空地，隻見這空地約十丈方圓，近百武士圍成一個圈，看樣子是侵犯少林的原班人馬。</p>
南宮維道剛一現身，圈子裂開了一口，正中央，並肩站著一個者者和一個精瘦的老太婆，赫然正是“降龍手宇文真”與密探統領“金蠍子”。</p>
“降龍手”目中抖露著狂熾的殺機，汕汕一聲怪笑道：“小子，你才來呀？”</p>
“金蠍子”冷森森地接口道：“本座著實有些不耐了！”</p>
南宮維道不疾不徐地步入人圈，在距兩人三丈處止步，針鋒相對地道：“兩位忒性急，不爭這一時半刻！”</p>
口裏若無其事的說著，心裏可暗自嘀咕了，他已迅速地把當前形勢做了一番分析，在少林寺中，自己曾傷在“降龍手”</p>
的掌功之下，但對方也在自己劍下負了重傷，論功力，相差不大，如果不給對方機會運功發掌，可能穩操勝券，但現在加了一個“金蠍子”，在嵩山半峰林中，她曾打敗“赤後門”高手，足見功力決不在“降龍手”之下，可能還要高出一籌，如兩人聯手，後果便相當可怕了。再加上這一批“雙龍武士”，如果乘自己力竭時出手，準兇多吉少。</p>
走嗎？當然不。</p>
最上策是速戰速決，如能解決一個強硬對手，另一個便可勉力對付了。</p>
想到這，他腳步前挪數尺，暗中急聚功力，口裏冷冷地道：“看來今天是死約會？”</p>
“金蠍子”嘿嘿一笑道：“對，不死不散！”</p>
“兩位一起上嗎？”</p>
“那得看情況！”</p>
“誰先上？”</p>
“降龍手宇文真”龐大身子朝前閃進八尺，暴喝道：“本座要劈碎你！”</p>
南宮維道徐徐掣出“公孫鐵劍”，道：“太上護法將要減少一人了”</p>
“降龍手”身形一挫……</p>
南宮維道知道對方要施展那可怕的掌功了，決不能讓對方從容施展，當下一咬牙閃電般揮劍撲擊。</p>
“鏘廠的一聲震耳金嗚，南宮維道閃電之勢，被“金蠍子”一拐杖阻住。</p>
“降龍手”的衣袍，開始鼓脹。</p>
南官維道心頭大急，把功力提到極限，彈身再次撲擊，快逾電光石火。</p>
“金蠍子”的拐杖又橫掃而至。</p>
南宮維道橫定了心，拚著挨上一杖，立意要先毀掉“降龍手”，這是唯一死中求生的路，於是，他不理斜劈而至的拐杖，手中劍勢，反而加速刺去。</p>
“砰！”</p>
“哇！哇！”</p>
驚心動魄的一幕，疊了出來。</p>
四周暴起了一陣驚唿。</p>
“降龍手宇文真”龐大的身軀，在慘號聲中“砰！”然栽倒，血如噴泉。</p>
南宮維道背上結結實實挨了“金蠍子”一杖，血箭射處，身形朝前仆跌出一丈多，口血仍連噴不止。</p>
“降龍手”立即被兩名手下，扶出場中。</p>
“金蠍子”呆了一呆，持杖轉向南宮維道。</p>
南宮維道隻覺背骨如折，眼前陣陣發黑。但似有一個聲音在心裏大叫：“起來！起來！你不能死！……”</p>
一方麵，他的功力已運到極限，護身罡氣抵消了一部分劈撞之力，另一方麵，“天蠶衣”也多少擋了一些勁道，如此，他才免於橫屍杖下，換了別人，早被這一杖打得筋骨斷折了，但話雖如此，內腑可受震不輕。</p>
有股莫名的力量支持著他，他一翻身站了起來。</p>
“金蠍子”大吃一驚，反而倒退了兩步，她簡直不相信對方一個未滿二十的毛頭小子，能硬承一杖而不死！</p>
南宮維道身子晃了兩晃才站穩，眼前一片模糊，勉強定了定心神，才看清了眼前的情況。</p>
“金蠍子”怪叫一聲道：“小子，你實在命大，經得住打。”</p>
南宮維道竭力調攝真元，手中牢握鐵劍，不予答腔，他清楚，這一下判定生死了，看情形恐怕再受不了對方全力一擊。</p>
“金蠍子”緩緩舉步，拐杖斜托胸前。</p>
“沙！沙！”腳步聲充滿了恐怖的殺機。</p>
突然，一個聲音起自人圈之外，“稟統領，太上護法不治了！”</p>
不治，當然是死了，南宮維道心想，拚了一個夠本。</p>
“金蠍子”白發蓬立，雙眸抖露出栗人殺機，咬牙切齒地道：“小子，本座要把你砸成肉醬！”</p>
南宮維道不顧傷痛，拚聚內力於劍身，咬牙而待。</p>
“金蠍子”直奔南官維道身前八尺之處，才停了腳步。</p>
“不死書生，你死定了！”</p>
“哼！”</p>
“本座真不知該讓你如何死，才能出這口惡氣………</p>
南宮維道麵目慘厲，把鐵劍握得更緊。</p>
“唿！”的一聲，拐影如山，迎頭砸下。</p>
南宮維道厲吼一聲，施出了一記絕招“倒轉乾坤”。</p>
“呀！哇！”</p>
驚唿與慘號齊傳，隻見“金蠍子”暴退數尺；左肩一片殷紅。南宮維道身形連連踉蹌，“咚！”地一聲，跌坐地上，口中血珠源源湧出，俊麵變成了一張白紙。</p>
“金蠍子”橫拐再進，陰森森地道：“小子，本座要你一寸一寸的死，一拐砸死你大便宜了！…</p>
話聲中，拐杖移左手，右手工指箕張，緩緩伸出，朝南宮維道麵門抓去……</p>
南宮維道已經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力，隻有聽任宰割的份兒。</p>
此刻，驀地一聲暴喝突傳。</p>
“金蠍子”收手迴身，三個紅豔豔的人，呈現眼前，兩個是二十左右的少女，另一個是花甲出頭的老姬，三人皆手握長劍。</p>
紅衣老嫗一努嘴，兩名少女雙雙彈身閃到南宮維道身後，成犄角之勢，麵對人圈，老姬一抖手中劍，道：“爾等是自動撤退，還是動手流血？”</p>
南宮維道睜開失神的眼，他認出這老嫗正是在嵩山後峰挾自己入“赤後宮”，被稱為大姐的那一人。</p>
“金蠍子”暴笑一聲道：“什麽意思？”</p>
“沒什麽，就是方才那句話！”</p>
“好大的口氣，報上來路？”</p>
“不必廢話了。”</p>
“金蠍子”怒哼一聲道：“好張狂，找死！”</p>
拐杖一揚，劃了出去，紅衣老嫗舉劍相迎，一場驚心動魄的惡鬥疊了出來……</p>
隻見拐影如山，劍光如幻，勁風撕空，劍氣裂雲，雙方所施，盡屬奇招絕式，招招狠，式式辣，使得在場的人眼花鐐亂，心弦緊繃似要折斷。</p>
南宮維道心念疾轉，無論哪一方得勝，自己總歸是砧上之肉，應該乘此機會，力謀自救方能死中求活。</p>
於是，他故意呻吟著挪動身軀，變成了跪坐之式，疾運本門心法，希望能恢複功力，減輕傷痛。</p>
場中，紅衣老婦與“金蠍子”打得昏天黑地，日月無光。</p>
漸漸，雙方招式緩了下來，但出手淩厲不減。</p>
暴喝聲中，人影霍然而分，這時，可以看出兩人都掛了彩，鮮血淋漓。</p>
“金蠍子”大叫一聲：“你們上，先毀那小子！”</p>
聲落，拐杖一掄又撲向紅衣老婦，再次狠鬥在一起。</p>
人圈之中，立即有十名“雙龍武士”彈身撲擊，兩名紅衣女皆護住南宮維道，揮劍抵擋，這些“雙龍武士”，全屬百中選一的高手，是“金龍幫”的精銳，這一聯手出擊，攻勢相當驚人，但兩名紅衣女的武功，詭異狠辣，如果單打獨鬥，“雙龍武士”自然誰也不是她倆對手。</p>
場麵頓時緊張到無以複加的程度。</p>
但見人影縱橫飛躍，此進彼退，一波接一波地猛攻。</p>
南宮維道加速運功。.</p>
“雙龍武士”誌在“不死書生”，攻擊之間。頻施暗器，幸敕“天蠶衣”護體，暗器不能傷，但“天蠶衣”僅能護體，不能護頭麵，險象環生。</p>
幾波之後，見了死場。</p>
於是</p>
慘號聲！</p>
悶哼聲！</p>
喊殺聲！</p>
交織成一曲瘋狂而恐怖的樂章。</p>
場中兩個老太婆，仍舍生忘死地拚搏……</p>
“雙龍武士”似乎憨不畏死，一人倒下，立刻又補充上去，看樣子，兩名“赤後門”弟子，功力再高，在不斷的車輪式攻擊下，終必力竭而敗。</p>
兩聲栗人的慘哼，起自場中央，隻見“金蠍子”與紅衣老婦，雙雙跌坐地上，口角溢血，喘息如牛，已是兩敗俱傷。</p>
數名武士，仗劍撲向紅衣老婦。</p>
紅衣者婦厲吼一聲，站了起來。劍光閃處，兩名首當其衝的栽了下去，其餘的窒了一窒，又再度進擊。</p>
慘號不停，血雨四進。</p>
紅衣老婦猙獰如鬼，雖然她已呈不支之勢，隻為了生命而掙紮，但劍出必傷人。</p>
兩名紅衣少女，巳告不支，劍勢失去淩厲，頓時險象環生，負創累累。</p>
“金龍幫”方麵，傷亡業已過半，但倚仗人多，戰鬥力彼消此長。</p>
南宮維道功力已恢複了五成。</p>
悶哼聲中，一名紅衣少女被迫離原位，卷入劍雨，兩支長劍，挾奔雷之勢，朝南宮維道當頭罩下。</p>
“哇！哇！”</p>
身旁增加了兩具屍體，他挺身站起，手中鐵劍一片猩紅。</p>
南宮維道在心裏暗叫了一聲，雖然，他的功力隻恢複了一半，但在仇恨的催迫下，殺機狂熾。</p>
於是，他大吼一聲揮劍撲入人叢。</p>
這一來，形勢大變，兩名將要力竭而倒的紅衣少女，壓力頓解，雖無力再像先前的撲擊，但已可自保。</p>
攻擊的主力，全移向南宮維道。</p>
紅衣老婦方麵，也無形中減輕了危機。</p>
血！</p>
屍體！</p>
殘肢！</p>
場麵之慘烈令人心顫神栗。</p>
活動的人影，不斷減少，屍體成比例增加，栗耳的聲浪逐漸低沉。</p>
最後，“金龍幫”方麵剩下寥寥不足十人，其餘的非死即傷，“赤後門”</p>
三個女人，也到了精疲力竭之境。</p>
南宮維道麵欲噴血，鐵劍亂揮，幾近瘋狂。</p>
“撤退！”</p>
“金蠍子”搖搖不穩地站起身來，發出命令。</p>
於是，生者狼狽撤退，傷者仍滾地呻吟。</p>
南宮維道剛恢複的五成內元，又告耗盡，內傷又開始發作，他有心要追殺，但力不從心，雙方都已離開了現場。</p>
南宮維道以劍拄地，撐住搖搖欲倒的身影，口角溢出血水，眼前陣陣發黑。</p>
恐怖的大屠殺收場了。</p>
夕陽與地上的猩紅，連成一片，幻成了可怕的色彩。</p>
就在此刻，一條白色人影，幽然出現，直奔南宮維道身前，南宮維道定眼看了看，不由驚魂出竅，暗道一聲：“苦也！”來的，正是“白衣童麵”。</p>
他此刻連行動都很困難，“白衣童麵”的功力，隻比他略遜一籌，要反抗根本是辦不到的事。</p>
“白衣童麵”哈哈一笑道：“不死書生，幸會了！”</p>
南宮維道咬了咬牙，道：“閣下準備怎麽樣？”</p>
“白衣童麵”得意地道：“記得上次本人說過，有一天會再找你，不過遺憾的是我們在這種情況下見麵，未免委曲了你！”</p>
南宮維道怒喝道：“不必說風涼話，閣下意欲如何？”</p>
“白衣童麵”目光四下一掃，道：“此地不安全，方才離去的雙方，必有一方在得到援手之後迴頭，我們得先換個地方再談！”</p>
“有什麽好淡的？”</p>
“當然有，現在收劍吧！”</p>
南宮維道狠瞪了對方一眼，把劍歸還鞘中。</p>
“白衣童麵”陰陰一笑，又道：“你這件錦衣有些古怪，既能避刀劍暗器，自然也能維護穴道，是麽？”</p>
南宮維道栗聲道：“怎樣？”</p>
“沒什麽，說說而已，要製你穴道，當然不能隔衣而點……”</p>
說著，一手抓住南宮抓住甫宮維道右臂，一手伸入衫底，連點數指，南宮維道淒哼了一聲，軟癱了下去，“白衣童麵”順勢把他挾了起來，彈身向林深處奔去。</p>
南宮維道穴道被製，隻覺昏昏沉沉地，連思想都無法集中，一任對方挾持而行。</p>
天色逐漸昏黑，最後，夜色覆蓋了整個大地。</p>
陽武城外。</p>
墳場，</p>
時方過午，但荒煙蔓草的墳場，並不因是正午而減少了陰森之氣，一具白木棺材，由四名粗漢扛著一個披麻孝子，手執引路幡，低頭前行，棺材後隨著一個四十餘歲的莊稼漢子，手裏擔著一籃香紙。</p>
這一個喪葬行列，顯得無比的孤淒。</p>
不久，來到墳場靠林的一角，一行人停了下來。</p>
那披麻戴孝的孝子，扔去了引路幡，脫去了麻冠孝袍，向莊稼漢子道：</p>
“大爺，到頭了，請……嘿嘿，您老照約定賞賜。”</p>
“慢著！”</p>
“大爺，小的們都是苦哈哈，您老……”</p>
“我沒說不付錢！”</p>
“是！是！”</p>
“還有件工作你們做一下！”</p>
“您老吩咐？”</p>
“挖個墳坑！”</p>
那做孝子的目注四個抬棺木的粗漢，道：“哥們，辛苦一下，事完好上路！”</p>
四粗漢聳了聳肩，無可奈何地從棺木上取下鐵鍬，動手挖坑，不到半個時辰，一個長八尺寬四尺的深坑，挖掘完成。</p>
被稱作大爺的莊稼漢子陰陰地一笑，道：“來，幫忙下葬！”</p>
四粗漢用繩索套住棺材兩端，由那做孝子的幫扶著，把棺木徐徐吊落土穴。</p>
突然，那莊稼漢子，雙手齊揚，指風射處，五人個個悶哼了一聲，倒栽落入上穴之中，，再沒聲息了，莊稼漢子跳落穴中，扳開棺蓋，棺材內是一個英俊的錦衣書生，狀似熟睡，一點不像斷氣的人。</p>
那書生被莊稼漢子抱出土穴之外，然後持鍬鏟土，把五人連同空棺一起埋葬，事畢，沒入林中。</p>
不多一會，一個白衣人自林中幽然而現，麵上戴著一個童臉麵罩。</p>
白衣人手指點處，那書生突然還陽複活。</p>
“不死書生，我們到了！”</p>
這書生，正是南宮維道，白衣人便是“白衣童麵”。</p>
“這是什麽地方？”</p>
“陽武城外的荒墳場［”</p>
“意欲何為？”</p>
“不說你也該明白！”</p>
南宮維道咬牙切齒地道：“白衣童麵，你認為我會答應救你母親出困嗎？”</p>
“你會的！”</p>
“那你錯了，辦不到！”</p>
“白衣童麵”嘿嘿一笑道：“不死書生，你還不想死吧？”</p>
南宮維道厲聲道：“我如不死，必殺你！”</p>
“白衣童麵”頷了頷首，道：“當然，不過，如果我要你死，你能不死嗎？”</p>
“怎不下手？”</p>
“本人的目的並非要你的命，而是要你破那鬼陣，使家母能脫困厄！”</p>
“我說辦不到！”</p>
“不死書生，何苦呢？你還有壯誌未酬，別的不說，你這一身功力，普通人難望項背，遽而言死，豈不自負負人又負天？”</p>
南宮維道一顆心頓向下沉，不錯，自己不能死，父母血仇未報，死難會眾之債未討，“流雲雙劍客”之義未答，如果死了，對不起生者，也無麵見死者，還有，那些誌謀複會的遺士，血不能空流，力不能白費，而自己又巧獲奇緣，成了。</p>
‘造化門’’唯一傳人，“負天”二字，的確言之中肯，不能死！不能死……</p>
但，此女魔乃師父“造化老人”生前所禁，一旦縱出.，江湖又將遭劫，又何以對師父在天之靈呢？</p>
“白衣童麵’’見甫宮維道沉吟不語，接著又道：“不死書生，你是聰明人，別做笨事！”</p>
南宮維道心念疾轉，事逼如此，不如先縱之出，脫過這一關，然後再設法降之，可是對方井非正道，如果事完下手，自己白死不說，還替武林帶來禍患……</p>
於是，一橫心道：“辦不到！”</p>
“白衣童麵”怪笑一聲道：“本人可以廢你功力，殘你雙目，讓你現世一輩子！”</p>
南宮維道心頭為之劇震，這可就比死可怕了，的確，對方是做得出來的。</p>
但傲氣使他不願妥協，咬緊了牙根道：“你無妨說得更殘酷些，在下不受威脅！”</p>
“你狂做得真是可以？”</p>
“哼！”</p>
“‘不死書生，坦白講，家母被‘造化’老鬼禁製時，本人尚在稚齡，受盡磨難，方始長大成人，數十年來，為了救母，不遺餘力，這目的本人誓不擇手段達到，誰無父母，換了你又當如何？”</p>
南宮維道心中一動，不錯，這是人之常情，，但……</p>
“在下也坦白講，令堂一旦脫困，又將使多少無辜遭殃？”</p>
“不會！“</p>
“不會？”</p>
“本人保證隻找‘造化老人’一人討帳！”</p>
南宮轉念道：“造化老人年高百歲，如已不在人世了呢？”</p>
“他總有傳人！”</p>
“如果沒有呢？”</p>
“鞭屍！”</p>
南宮維道打了一個冷顫，栗聲道；“造化老人俠義為懷，所作所為，不過為了‘天道，‘人道’四字……”</p>
“住口，囚人數十年，便失人道！”</p>
“令堂茶毒生靈；兩道全失……”</p>
“不死書生，閑言少敘，你到底答不答應？”</p>
南宮維道心念一轉，道：“事了之後，你如何處置在下？”</p>
“白衣童麵”毫不思索地道：“複你功力，讓你上路！”</p>
“你不怕在下迴頭討帳？”</p>
“哈哈哈哈，不死書生，本人一向蔑視正遭，但衝著你這句話，本人決不食言，以後的事以後再談！”</p>
“在下有個條件！”</p>
“什麽條件？”</p>
“令堂出困之後，該好好終其天年，別再尋仇報複！”</p>
“這一點恐難辦到，數十年積恨豈能輕易化解。”</p>
“如她此生不能出困呢？’</p>
“白衣童麵”厲吼道：“能，就在今日！”</p>
“你知道在下準答應嗎？”</p>
“不死書生，為了你剛才一句話，本人不願以詭言相對，口頭答應，心裏則否，總之，你非答應不可！”</p>
南宮維道心想，罷了，自己是“造化門”傳人，這過節理應自己承當，且成全他人子之情，再思補救之道，心念之中，道：“有句話先聲明……”</p>
“說吧！”</p>
“如果令堂出困之後，秉性難移，再無辜害人，在下會不擇手段以補過！”</p>
“可以！”</p>
“在下答應了！”</p>
“我們立刻行動……”</p>
“你不能先解在下穴道？”</p>
“本人答應事完！”</p>
“白衣童麵”一把挾起南宮維道，朝巨家奔去，顧盼間，來到巨塚奇陣之外，隻見“白發紅顏”端坐墓頭，厲聲大笑道：“孩子，成了嗎？”</p>
“娘、他答應了！”</p>
“哈哈哈哈，孩子，真虧了你！”</p>
“白衣童麵’’向南宮維道道：”你用口指點，我帶你走！”</p>
南宮維道在心裏暗自對師父禱告了一番，然後指示入陣門戶，在外行人眼中，這小小陣勢，不殊金城湯池，但對於會者來說，隻是些木石而已。</p>
左轉，右折；進進退退，轉眼到了墓前。</p>
“白衣童麵”放落甫宮維道，朝地上一跪，顫聲道：“娘啊！數十年來，我母於咫尺天涯！”</p>
“白發紅顏”顫抖著手，撫著“白衣童麵”的頭頂，語不成聲的道：“想不到為娘的能重見天日，孩子，起來！”</p>
“白衣童麵”站起身來。</p>
上次南宮維道見到“白發紅顏”時，是在晚上，而且還隔了一段距離，現在是大白天，而且近在咫尺，觀感自是不同，這女魔白發如銀，但麵目姣好有如青春少女，隻是那眸中發射的綠光，令人打從心裏冒出寒氣。說她是曠代女魔可以，說她是武林中的怪物，亦未嚐不可。</p>
突然，“白衣童麵’目注遠處道：“娘，有人來了！”</p>
“什麽樣的人？”</p>
“可能是‘金龍幫’巡邏的！”</p>
“別理他們！”</p>
“我們還是避一避，別讓人知道這裏發生的事。”</p>
“好，入墓吧。”</p>
南宮維道也被帶入墓中，墓內的情況，全非他的想象，珠光寶氣，布設華麗，從門戶可以判斷這是一座地下冥宮，隻是這飲食的來源，便令人迷惑了。</p>
“白衣童麵”目光四掃，驚奇地道：“‘娘，這地方不錯！”</p>
“白發紅顏”朝椅上一坐，道：“孩子，你便是在此出世的！”</p>
南宮維道從這句話中，明白這古墓冥宮，本是這女魔的巢穴，師父在外麵加了禁製，把她困在其中。</p>
“娘，我們何時離開？”</p>
“我們不離開！”</p>
“不離開？”</p>
“這是極好的居所，娘大半生消磨其中，怎能拋棄，隻要知道進出陣式之法，豈非最好的安身之所，陣式成了古墓的庇護，格格格格……”</p>
南宮維道憋不住好奇之念，突然開口道：“此墓被奇陣所困，飲食如何供應？”</p>
“白衣童麵”道：“此中有地泉靈菇，可以充饑解渴，其他食物可以隔陣淩空拋入！”</p>
南宮維道暗付，自己早該想到這一點的，大凡奇門陣勢，製人而下製物。</p>
“白發紅顏’冷眼一掃南宮維道，陰側側地道：“這小子，當初為娘好言相求不應，看著惹厭，孩子，如何處置他？”</p>
“放他走！”</p>
“什麽，放他走？”</p>
“是的！孩兒曾答應過他！”</p>
“孩子，你何時學會言出必踐？”</p>
“對他是例外！”</p>
“那豈非秘密盡泄！”</p>
“孩兒相信他的為人，不會！”</p>
“出了差池呢？”</p>
“孩兒打發他上路！”</p>
“白衣童麵”帶南宮維道出了墓門，先看了一下外麵動靜，然後伸指連點，解了他的穴道。</p>
南宮維道功力盡複，一躍而起，道：“閣下不怕在下反目相向嗎？”</p>
“我知道你不會！”</p>
“閣下有此自信？”</p>
“本人一生不相信人，但相信你是一名真武士。”</p>
“閣下不會後悔？”。</p>
“要殺你早已下手！”</p>
“殺了在下你如何出陣？”</p>
“哈哈哈哈，不死書生，白衣童麵成名並非僥幸。論功力，你勝一籌，論智謀你年紀輕了些，早在進陣之際，本人步步做了記號，現在進出已如坦途了！”</p>
南宮維道著實佩服對方這一手，不禁脫口道：“在下佩服！”</p>
“咱們雙方諾言已踐，你可以走了……”</p>
南宮維道心想，是否此刻抖明身份，丁斷這場公案呢？但轉念一想，師父早已辭世，遺蛻在絕穀禁宮，決不能受擾，隻要“白發紅顏”母子不再為惡，就讓她安度晚年吧，數十年幽囚，這懲罰已夠了，不必趕盡殺絕。</p>
於是，他一拱手道：“在下重申前言，希望閣下母子能束身自愛，杜絕惡源，後會有期了！”說完，大步出陣，將及陣門，目光觸及師父所留的那塊石碑，不期然停了腳步，</p>
“造化老人禁”。</p>
他望著碑上的字出了神；他想：自己是在違逆師命“突然，他發現石碑的反麵，也似有字跡，忙用手拂去苔蘚，一行字現了出來：</p>
“解此禁者，吾傳人也，閱後毀之。”</p>
南宮維道俊目圓睜，激動得全身發顫，想不到師父對先天易數，有如此高的修行，竟能在數十年前，算定他的傳人來解除這女魔的禁製，既是如此，當不算違命，內心的不安，登時煙消雲散，如釋重負。</p>
師命如此，隻要“白發紅顏”母子不再作惡，這段公案，便算了結了。</p>
於是，他舉掌劈碎丁石碑。</p>
出陣之後，他彈身便朝昔日獨臂老者尤允中托身的農舍奔去。</p>
到了地頭，一看，不由呆了，哪裏有什麽農舍的影子，隻是一片廢墟，雜草蔓生，園圃僅剩下隱約的輪廓，觸目一片淒涼。</p>
是毀於“金龍幫”嗎？</p>
還是情況轉變，無法立足，自毀他遷？</p>
尤允中也是“宏道會”遺老之一，全家為複會報仇而獻身，他們平安嗎？</p>
他黯然神傷地癡立著，一時不知如何是好！</p>
隻是，心中的怨恨更深了。</p>
癡立了一會，他茫無目的地朝不久前師伯“野和尚”遇襲的“野渡頭”走去。</p>
正行之間，忽地發現路旁石上有一個“三環”暗記，不由心頭一震，師伯說過這是會中遇急難時求援的訊號。</p>
“三環”暗記之旁，有一個箭頭，指示方向。</p>
他毫不猶豫地循箭頭所示方向奔去，奔了一程，又是一個“三環’’暗記，方向卻改變了，如此上連五個暗記，把他帶到了一片荒林之前，這荒林麵對大河，連接著無盡的蘆葦。</p>
一聲淒哼，發自下遠的林邊亂草叢中。</p>
南宮維道心中一動，以閃電身法撲了過去，目光掃處，不禁失口驚唿：</p>
‘‘呀！”隻見一個青衣少女，遍身血汙，衣裙破碎，再一細看，頓時栗唿一聲遭：“小芬姑娘！”</p>
她赫然是獨臂老人尤允中的女兒小芬。</p>
小芬睜開血紅而失神的眼，望了一會，突地麵容抽搐，淒厲地吼道：“禽獸，我做鬼也……不放過你！”</p>
嬌軀一陣扭動，卻掙紮不起來。</p>
南宮維道全身一顫，道：“小芬姑娘，你認不得我了，不死書生……”</p>
尤小芬杏目大睜，激動地道：“不死書生？”</p>
“是的，不死書生！”</p>
“啊！少主，少主！”</p>
“怎麽迴事？”</p>
小芬慘白的嘴唇連連顫動，目眥欲裂地道：“少主，我……要死了！”</p>
南宮維道心想，她喚自己為少主，顯然師伯範文昭沒有死於“赤後宮”，不然她何能知道。</p>
“姑娘，到底發生了什麽事？”</p>
“我……我……被賊子奸汙了！”</p>
南宮維道如遭雷擊似的一震，厲聲道：“誰？”</p>
尤小芬以袖掩麵，怨恨地道：“金龍幫少幫主朱文華！”</p>
南宮維道咬牙切齒地向空中一揮拳，蹲下身去，道：“我把他碎屍萬段！”</p>
“少主；家師………急難！”</p>
“在哪裏？”</p>
“穿林而去，不遠……”</p>
“姑娘似乎還受了傷……”</p>
“別管我了，我快死了。”</p>
“我這裏有丹藥……”</p>
“不！”</p>
南宮維道手足無措，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p>
一個黃花少女，被人強奸，是世間最殘酷的遭遇，縱不因傷致死，也會尋死，怎麽辦呢？她師父又在急難待援之中……</p>
尤小芬再次厲叫道：“少主，走，遲就來不及了！”</p>
“但，姑娘……”</p>
“隻當我已經死了！”</p>
就在此刻，隻聽有人聲音：“這裏有人聲！”</p>
“看看去！”</p>
兩條人影，仗劍撲了過來。</p>
南宮維道一長身站了起來。</p>
“呀！”</p>
“他……不死書生！”</p>
來的，是兩名“金龍武士”，一見南宮維道之麵，不由嚇呆了。</p>
南宮維道登時怒從心上起，惡從膽邊生，滿腹的殺機，正沒處發泄，“噌”</p>
地拔出鐵劍，暴喝一聲：“你們這批該死的彈身，揮劍。</p>
“哇！哇廣慘嗥聲中，兩名“金龍武士”一個斷頭，一個被攔腰截為兩段。</p>
猩紅的血，把草叢染成一片刺目之色。</p>
又是一條人影，飛掠而至。</p>
南宮維道一抖鐵劍，隻見來的，是一個青衣婦人，絹帕包頭，神色倉惶，南宮維道手中鐵劍迎著對方……</p>
突聽尤小芬尖叫一聲：“停手！”</p>
南宮維道硬生生把劍撤了迴來，那婦人已到跟前站定，“娘啊！”</p>
南宮維道悲唿一聲，跪了下去。</p>
這婦人，正是他朝夕惦念的母親，不，該說是義母了。</p>
她，就是吳方的妻子董淑筠。</p>
董淑筠驚叫了一聲，窒了一窒，隨即一撲而前，坐了下去，雙手抓住南宮維道的肩頭，語不成聲地道：“孩子……孩子……是夢嗎？”</p>
南宮維道淚珠滾滾，哀聲道：“娘，不是夢！”</p>
董淑藥目光一轉，驚叫道：“小芬！”</p>
南宮維道忙道：“娘，她受了傷，而且……”</p>
董淑筠挺身而起，急聲道：“孩子，你的一切，範師伯都告訴我了，現在你快去援手周前輩，這裏有我……”</p>
“娘……”</p>
“快去，有話以後再說！穿林直走！”</p>
南宮維道起身無限依戀地望了他義母董淑筠一眼，道：</p>
“娘，孩兒就去，你……注意小芬！”</p>
說完，如一陣輕煙般飄離。</p>
他照著指示的方向，穿林急馳，約莫裏許，耳旁已聞到唿喝之聲，身形一緊，加速奔去。</p>
疏林掩映中，現出了一方草場，一棟茅舍。</p>
茅舍前草場上，人影憧憧，不下二十人之多。</p>
南宮維道如鬼魅般飛了過去，不帶半絲聲息，一眼掃去，他已看清了場內形勢，屋門前，“神針射鬥周礎”，渾身浴血，與一個紅發紅須持劍老者兀立對峙，場中央，至少有十具屍體，盡是“雙龍”為誌的武士，另外約二十名左右武土，呈半月形環立。</p>
看情況，“神針射鬥周礎”已到了最後關頭。</p>
突然，南宮維道瞥見一名錦衣武士，雜在黑衣武士群中，殺機登時狂熾起來，這錦衣武士正是少幫豐朱文華，他恨不能一下子把他撕碎。</p>
忽然，紅發老者咭咕一聲怪笑道：“姓周的，有什麽遺言交待沒有？”</p>
“神針射鬥周礎”淒厲地道：“本人造憾的是沒有手刃朱自信那老匹夫！”</p>
“哈哈哈哈，來生吧，今世你沒機會了！”</p>
“尉遲鬆，本人為你不值。堂堂關外霸主，競做‘金龍幫，走狗！”</p>
“住口，周礎，你再無遺言了？”</p>
“神針射鬥周礎”一甩頭，覆麵長發披向後腦，露出了廬山真麵，隻見他國宇臉，臥蠶眉，鼻直口方，腮現微髭，一付威嚴之相。</p>
南宮維道算是第一次見到他的真麵目，上次在野渡頭，對方被尤小芬搬請出來，以神針破了“玉蝴蝶潘巧巧”的“毒蚨”；在印象中，是一個長發怪人，想不到他是這付威嚴的長相。</p>
紅發老者一抖手中劍，冷森森地道：“周礎，念你是一條漢子，賞你全屍，你自決吧！”</p>
南宮維道再也沉不住氣了，怒吼-聲，橫劍入場。</p>
“不死書生！”</p>
“不死書生！”</p>
武士群中起了一迭聲的驚唿。</p>
紅發老者陡地側過身來，隻見他鷹鼻鴯眼，巨口削腮，望即知非善類。</p>
南宮維道一步一步走入場子，麵前的武士，不期然地朝兩旁閃開。</p>
朱文華大喝一聲道：“不死書生，你想來送死？”</p>
南宮維道恨極反笑道：“朱文華，你等著，一會有筆帳給你算！”</p>
邊說，邊朝紅發老者身前奔去。</p>
朱文華大聲道：“太上護法，務必把他擱下！”</p>
南宮維道在距紅發老者丈許之處停住，聞言之下，不由心中一動，原來這老者是四大太上護法之一，難怪。“神針射鬥”</p>
不敵，對方身手，可能不會比“降龍手字文真”低，這倒不能大意。</p>
紅發老者咧嘴一笑，道：“小子，原來你就是‘不死書生’，本座久仰大名了……”</p>
“在下對閣下倒是陌生。”</p>
“在下關外綠林盟主‘赤發貔貅尉遲鬆’。記清了別到閻王老五那兒說不出是誰超渡了……”</p>
“很好，在下鐵劍一向專飲惡魔之血。”</p>
“赤發貔貅尉遲鬆”嘿嘿一笑，狂妄地道：“小子，你也能用劍？”</p>
“勉強！”</p>
“本座以為你是帶著玩的！”</p>
“咱們就來玩一玩吧！”</p>
“看劍！”</p>
暴喝聲中，劍光打閃，劍氣撕空，罩向南宮維道，氣勢招法，俱臻極致。</p>
南宮維道心頭一震，全力迎擊。</p>
“鏘鏘鏘……”</p>
人影一觸而分，這一個照麵，雙方劍刃碰擊了十餘下之多，劍氣餘波，使得三丈外的武士，衣袂獵獵而舞，全都麵上失色。</p>
一分又合，兩柄劍如夭矯神龍般纏鬥在一起。</p>
玄奇！</p>
激烈！</p>
令人動魄驚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