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揉開眼,看到的是藍天白雲。躺在草地上的他試圖起身,但脖子以下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


    就在他不斷嚐試的時候,他發現遙遠的天邊盤旋一群鳥,鳥群成螺旋狀俯衝下落,逼近自己。


    不,它們不是鳥類,是長著翅膀的人。


    它們降落在沈醉身旁,翅膀變成了手臂,全身赤裸,皮膚是淡淡的灰色,男女都沒有生殖器,身上也沒有毛發。


    一個男人(至少看上去像男的)蹲下打量著沈醉。


    “我動不了,能不能扶我起來。”沈醉向它求助。


    那男人聽到他的話迴頭望著自己的同伴,再轉頭時,張開了一張可怕的血盆大口。


    它一口咬住沈醉的手臂,它的同伴一哄而上撕咬著他的身體。


    雖然無法動彈,沈醉還能感覺的無比的痛覺。


    “這是幻覺。”他告訴自己,可這撕心裂肺的疼痛太真切了,使他他忍不住痛苦地哀嚎起來。


    一雙沾滿了鮮血的大手撫摸著他的臉,用力扣出他的雙眼,使他失去了光。


    “沈醉,醒醒。”黑暗中,一個聲音唿喊他。


    接著他感覺冰冷的液體澆在自己的臉上,四周嘈雜的聲音突然消失了。


    他下意識用手去摸,發現眼睛還在,用力撐開沉重的眼皮。


    光線晃眼,他用手掌遮擋光源,看到一個消瘦的身影。


    “你看上去有點慘啊。”布蘭登說,手裏拿著水壺。


    沈醉渾身無力,不過至少還能坐起來,他倚靠著沙發,察覺到自己上半身被布蘭登用水澆濕了。


    他連著深吸幾口氣,等頭腦可以正常運轉,問:“食時過了嗎?”


    “已經日正都過了。”


    沈醉環顧四周,不見努爾力幾人的身影,又問:“早餐有兔鹿肉了嗎?”


    “有,還有鹿血腸。”


    “那就好。”沈醉默默點頭,心想任務應該是完成了。


    “你昨晚去幹嘛了?怎麽弄得一身傷。”布蘭登指著他身上的繃帶問。


    “運氣不好,遇上了野獸,總之一言難盡,改天再細說。”他話鋒一轉,問:“你呢?昨晚難熬嗎?”


    “宴會剛開始的時候,還算正常。但隨著酒精消耗量的上升,他們便拋棄了體麵和高貴。混亂的男男女女糾纏在一起,沒有絲毫的顧及。未知成分的藥物粉末充斥著房間的每一個角落裏,催使他們互相打鬧,食物飛在天上,上好的瓷器碎了滿地。斯蒂芬·格利森,你還記得吧。也不知道他是惹到誰了,被一幫瘋癲的人扒光衣服,裝進了一個酒桶,然後從三層高的樓梯上推了下來。我一看勢頭不對,就在仆人的公用廁所裏躲了一晚。”布蘭登說話的時候不由自主地瞪大了雙眼,顯然是受到了刺激,心有餘悸。


    “他們怎麽瞎搞,你小表舅做為東道主不管嗎?”


    “他很早就摟著兩個妹子沒了蹤影,哪還有心思管這些。”


    “斯蒂芬·格利森後來怎麽樣了?”


    “聽仆人們說斷了幾根肋骨,一早就被送去醫館了。”


    “哎,可憐。”沈醉用手撐著沙發扶手,小心站了起來。


    “我剛剛看了你的傷口,為防感染,最好也去趟醫館。”


    “晚點再說,對了你進屋的時候,見沒見到那個叫努爾力的傻大個?”


    “沒有啊,是一個侍女找上我,說你躺在這邊。”


    “哦,哦。這個時間點,想必大家也都撤了,咱們也迴吧。”


    “你這樣沒法騎馬了吧,不行坐我車?”


    “好啊。”


    布蘭登攙扶著沈醉小心下了樓,慢慢朝馬廄走去。


    “布蘭登。”身後有人叫住了他。


    他迴頭一看是他最不想見到的人——小表舅相澤誠。


    相澤誠嘴角微微上翹走了過來,手裏握著一把紫色的折扇,眼睛裏閃著不懷好意的光。


    “昨晚玩得可開心?”他問。


    “表舅,日安。”相澤誠怎麽說也是他長輩,布蘭登自知不能失了禮數,又道:“多虧表舅關心,昨晚小侄吃得好、喝得足、睡得香。”


    “我一早聽說有個幫小崽子玩過了火,把一個小矮子搞去醫館,還擔心是你。你母親此前特意給我來過信,讓我好好關照你,要是在我家出了點什麽意外,可不好交代。”


    “勞小舅擔心了。”


    “這是你朋友啊。”相澤誠目光掃向一旁的沈醉道:“看你身上的傷,想必你就是昨晚誤入後院鼠舍的那位咯。”


    他這話不但讓布蘭登不解,也讓沈醉發懵。


    “鼠舍?”布蘭登問。


    “準確的說是獵鼠舍,我住的這個地方風景雖好,但相對偏遠,強盜、野獸經常出沒,所以我就養了幾隻獵鼠守家,它們的窩就在後院。大概是昨晚夜黑,這位小兄弟認錯了路,居然走進了鼠舍。獵鼠不識他的味道,當他是惡人,就掙脫了繩索,咬了他幾口。”相澤誠笑道。


    沈醉聽了他的話,心想看樣子相澤誠並不想讓人知道他們昨晚的事,就順著他的話說:“都怪我路癡。”


    “人沒事就好,記得迴去勤換藥,野獸的唾液裏多有毒,容易引發肌肉潰爛。”相澤誠靠近他又說:“無論是誰的錯,你被我家畜生所傷,我總是理虧,這把扇子金絲玉柄值些錢,送你,算賠不是了。”說著他便將手中的折扇塞到沈醉的手中。


    沈醉不知他用意,連忙推辭。


    相澤誠瞟了一眼說:“讓你收下,你便收下。”說罷,轉身而去。


    坐在馬車上,沈醉心裏琢磨著相澤誠為什麽要在布蘭登麵前裝作不認識自己,多半和在他“協會”的身份有關吧,他的古堡中應該混入了不少九州的密探,他顯然還不想讓自己成為“協會”候選人的事過早暴露。


    趁布蘭小憩的間隙,沈醉從懷中掏出相澤誠贈的折扇,打開扇麵,扇中夾著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著:你的禮物,我很滿意。對於下麵一項測試,我給你一個提示:失便是得。算是還你一個人情。


    沈醉撕碎紙條,將碎片扔出窗外。


    禮物?


    失便是得?


    既然都寫紙條了,幹嘛不多寫幾個字,把事情說清呢?


    故作神秘,反而讓人摸不著頭腦。


    哎,不想了不想了,順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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