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出鬼境。


    殘陽正欲墜地,又被晚霞遮掩了餘光,遂天色漸的昏暗。


    淩夜考慮了數秒,便決定先去那位師父家。就算那人不能救治好小家夥,蹭迴他一頓飯也是好的。


    於是他轉向南行。


    而街道路麵上便出現了一名懷摟寵物狗,後背掛一髒衣布包裹的火燒棍似物體的半裸少年正緩緩前行,其隨意擦拭過、卻仍沾了血汙的麵部不時還抽搐,並咧嘴倒吸著冷氣。


    ……


    半小時後,總算到了韓姓師父家。


    期間他路過了一道巨坑時還在猜測附近有施工,可站於這位韓師父家門前,少年終於確定了施工地點。


    淩夜環顧這坑坑窪窪的院子,再望著不遠處已扭曲毀壞的鋼鐵灌木,看其位置它原本應是一道規整的鐵質樓梯和樓台。


    他嘴角抽搐的更為劇烈了,看緊閉的二樓房門和一樓半掩的雙推門,猶豫了稍時,便於原地中氣十足地扯起了嗓子:“人呢?救命啊,韓非師父,你的寶貝徒兒就要死了!”


    “你這小子,底氣這麽足實,還好意思說……”韓非嘴裏似含了棉花,模糊不清道。


    推開門就見少年賽於乞丐的打扮,他立時愣了好一會兒,才一臉嫌棄和詫異道,“你這是去哪乞討剛迴來?從北地迴來都不見你這麽髒。


    等等!你別過來,弄髒屋子就不好了。”


    少年更是想笑,門口那位身上雖衣物平整,但其臉龐卻紅腫無比,不知是誰下的狠手。


    淩夜內心大讚了幾句,可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於是少年辛苦忍耐住了這難得的嘲笑機會,一瘸一拐地朝那家夥走近,口中一聲抱怨:“還說風涼話,你沒瞧見這就要死人了嗎!”


    “哪死人了?”韓非仍是不自覺地嘲笑著少年,似要將不久前的怨氣都發泄出去,“你雖受傷不輕,但依我看繼續再蹦噠個幾天也不會有事。”


    “你眼睛都被臉上腫起的大包擋住了不成,還是已經讓人揍瞎了?”年少的淩夜終是耐受不過,與其拌起了嘴。


    然而這並不影響少年的動作,他站於韓非近前遮擋住了來自身後的晚風。之後他鄭重其事地將一塊被布料裹住大半身的小家夥遞出,過程極為輕緩小心。


    韓非這才注意或者說稍加留意起了這隻幼狼,他輕輕掀開破布一角,初瞧了一眼後便眉眼微挑,說道:“你乞討時撿的雜毛狗?這般傷重無血模樣倒有些新奇有趣。”


    “你能救治嗎?”少年急切而期盼地發問。


    “我又不是醫生,”韓非沒好氣道,卻漸生起了探究的興趣。


    其眼眸微放光,不住地瞧著小狼,“不過這小家夥於某本古籍上記載的一妖族卻有相似之處,雖說實力相差的過大,但也不失為一個不錯的標本。”


    少年看著韓非一副想要解剖研究幼狼的神色,頓時堅定地收迴了布包,雙手護著昏迷的它,警惕地問道“那不勞你費心了,這有外傷藥嗎?”


    “嘿嘿,這麽護於它,那便算了,”韓非輕聲微笑道,轉身進了房內,“進來吧,外傷藥我這正在敷呢,那可是帝國最新研製的特效藥。”


    少年便隨之跟進了去,隻是仍不覺放心,始終牢牢摟住小家夥。


    進門後,淩夜便見到裏麵之景,果然是如同古典酒吧的擺件模樣。周圍皆是小方桌高板凳,而盡頭處還有一吧台,內裏站立了一普通的中年酒保。


    淩夜未張望四周,跟著到了吧台後,向那中年人點頭致意了一下。


    隨後,少年稍微搜尋了桌麵,就見到了泛金屬光澤的小巧罐子和一起放置的消毒藥水,鐵罐與藥瓶均已開蓋。罐上幾行帝國文字的標簽,寫著“外內傷兼用”“特效急用”“第x型號”等字眼。


    “就是這個?看上去並不怎樣嘛,就一跌打藥罷了。”淩夜走近後,手一摸到藥瓶就麵不改色地翻起了臉。


    韓非頓時氣樂了,臉色不豫卻看不真切,怒然開口:“你這小子還是真是不肯吃虧的主。你要不用,可以還迴來,我可都還沒來得及敷用呢!”


    “嘿嘿,那還是我先敷用了,反正你的豬頭又不嚴重。”說著,淩夜便將小家夥輕放在吧台上,揭開布片後,先用藥水消著毒。


    期間少年還抬頭歉意對中年酒保笑道了聲,“抱歉,等會我再幫您打掃幹淨。”


    中年人隻搖了搖頭,未說什麽。他看了眼小家夥,卻又從吧台下拿出了兩卷紗布,然後繼續擦拭起酒杯,似並不在意這些。


    韓非卻也“嘖嘖”了兩聲後,也走至少年近處,安靜端視起了吧台上的幼狼。


    待少年終究為小家夥敷完了鐵罐裏的粉末,再欲綁紗布。


    卻聽近旁的韓非怒意斥了聲:“你這小鬼,那穿透傷兩麵敷些就成了,你竟往裏麵倒藥粉進去!”


    “你這人怎麽沒一點同情心,”少年頭未抬,徑直還嘴,“小家夥都傷重地這般了,你還計較些藥粉用量的小事。”


    說時其動作也不慢,將藥罐飛快收入了下半身衣袍後,仍綁著紗布。


    “你這……”韓非眼看少年收起藥罐的利索動作,頓時無言了許久,竟不知如何評價其這般無恥做法,隻莫名覺得有些眼熟。


    又過了數分鍾後,已用盡了所有紗布繃帶,淩夜方才輕舒了口氣。


    但等其稍抬頭時,便見到側坐於一旁的那位韓某人正悶悶不樂地端著酒杯,不時飲一口,仿佛能舒緩內心的不痛快。


    “你也來一杯,喝什麽?”這時少年又聽得酒台內的男子淡聲問道。


    “額,一杯清水就好,謝謝……”話未畢,淩夜便感到對方的聲音依稀地熟悉。急速迴憶了兩三秒,終於記起來了對方,驚異間又覺得理應如此,“你是那日擋住我開這裏房門的人。”


    對方默然不語,隻是輕微垂了垂頭,同時端上了一杯清水。


    少年謝過一句,本打算再與其聊一聊,但實在耐不過不遠處那另一人灼熱而幽怨地凝望於自己的視線,隻好匆匆終結了這場單方麵談話。


    淩夜一口飲盡杯中水,又問台內的尊要了瓶跌打酒,再拎起那瓶仍有剩餘的消毒液,輕快地不遠那人走去。


    “誒喲,師父大人,你原來傷的如此重啊,”少年走近後,堆起笑容輕言道,“到底是哪位前輩高人,竟能傷到您的臉,真是大快……啊不,是讓弟子大感痛心”


    “哼,你自己臉上不也髒成什麽樣了?”韓非是怒斥了一句,隨後口中又不斷念念碎,隻是底氣並不是很足,“那婆娘若再讓我遇到……”


    “嘿嘿,原是師娘的家暴啊,”淩夜卻是不在意地半打趣半猜測,見對方便要將怒火轉移迴自己身上,才連忙滿麵笑容地討好道,“算了算了,還是讓弟子先為師父您擦拭些藥水吧。”


    遂於天色愈深沉之時,這片破爛的院子裏不斷地傳出某人強抑著的悶哼聲,以及不時便忍耐不過的疾聲痛唿的高音。而等這聲才稍歇停不久,另一少年卻又吼起了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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