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開我,放開我。”陸言飛起一腳往白楚年腰眼踹去,白楚年鬆開手才來得及架住他踢過來的一腳。


    “少爺,你看著我。”白楚年撐著雙膝俯身給他看自己的頭頂,發絲裏冒出獅耳輕輕動了動,“我哪點兒像你們家人了。”


    “又不一定要親生。”陸言煞有介事托著下巴思考,突然瞪大眼睛,“獅子……難道是小夏叔叔……”


    白楚年雙手掐住他臉上的兩塊肉,扯了扯:“你有病吧,都不是一個品種的。美洲金貓跟我純種白獅是一迴事嗎……不是,我沒有看不起少校的意思,我就是想說你是個小傻der。”


    “那這個怎麽說?”陸言從褲兜裏拿出錄音筆,在白楚年麵前按下了播放。


    錦叔的聲音從揚聲器中傳出來:“看看,你兒子讓條魚給揍了。”


    見白楚年沒反應,陸言又放了一遍。


    “看看,你兒子讓條魚給揍了。”


    辦公室裏的空氣忽然安靜下來,錄音放了兩遍,連蘭波都聽明白了。


    蘭波斜倚在沙發裏,支著頭不冷不熱地笑了一聲:“是我揍的,他想怎樣?”


    陸言目光灼灼地看著白楚年,等他迴答。


    “隻是一句順口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白楚年抬了抬手,幾次想接過那隻錄音筆,卻又垂了下來,“我是錦叔從地下拳場撿迴來的。”


    “我忘了打過多少場,隻記得最後一個對手是個棕熊實驗體,可能是有錢老板買來當消遣的,倒也不是打不過,但我兩天都沒喝過水了,也有點累……錦叔點了我的名字,把我帶走了,會長把我送到醫學會給我治傷。”


    陸言疑惑地仰頭看他,他想象不出來白楚年形容出來的肮髒拳場是什麽樣,隻能用貧瘠的經驗去猜測是一個像蚜蟲島格鬥教室那樣的大房間,四周可能有黑色的牆。


    “你沒見過吧?”白楚年雙手插在兜裏低頭輕鬆地看著他,“上一場輸了的,骨頭茬子還支楞在大腿啊肚子外麵呢,有的氣還沒斷,直接被掃台子的用掃帚掃到角落裏,一般都沒人來領,等結束了攢一塊扔到焚化爐裏燒掉,底下的觀眾都戴麵具,場麵比演唱會還瘋,我們像明星一樣,聚光燈都照在我們身上,滾燙地烤著,你站在上麵腦子一片空白,疼啊累的也感覺不到,唯一最強烈的願望就是能快點結束去廁所水龍頭喝口冰水。”


    “……”陸言瘮瘮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肘。


    “我在這兒工作也隻是想報答他們,我從來沒試圖融入你們家,也什麽都不會搶你的,不用把我想得太不堪。”


    陸言怔怔站了半天,他其實從來沒想這麽多,不過就是想把事情問清楚而已,現在反而一下子忘了該說什麽。


    “你,你,我又不是來跟你分家產的。”陸言偏過頭小聲嘟囔,“好不容易能當哥哥。”


    “總之,我跟你沒有半毛錢血緣關係。就算有,你也當不了老大。”白楚年朝他攤開手,“學員非任務期間禁止攜帶錄音設備,交出來。”


    “嘁,給。”陸言不服氣地從兜裏掏了掏,把錄音筆拍到白楚年手裏,轉身跑了,拋下一句,“我上樓了!”


    白楚年掂了掂錄音筆,隨手揣進兜裏,坐迴蘭波身邊。


    蘭波抬手搭在他肩頭,捏了捏他肩頭的骨窩,湊近他,鼻尖輕蹭他臉頰:“你很高興的樣子。”


    “沒有。”


    蘭波從他口袋裏摸出那支錄音筆,夾在指間轉了幾圈。


    白楚年的目光下意識被吸引到蘭波指尖的錄音筆上。


    蘭波端詳著他的眼神,將錄音筆一端放進了嘴裏。


    “別鬧。”白楚年忽然一把抓住他手腕,把錄音筆奪了迴來,塞迴兜裏。


    “我先去一趟檢驗科,你在這兒等我。”白楚年起身出了門,蘭波沒再跟著,隻是倚在門邊瞧著他離開的背影。


    白楚年邊走邊低著頭,按動錄音筆的播放鍵,將小揚聲器貼在耳朵上聽。


    然後又播放了一遍,聽不夠似的,直到錄音筆電量過低,開始出現嘶拉的雜音。


    “你在看什麽?”


    蘭波一驚,韓醫生已經站在身邊不知道多久了。


    “救他的不是我,我好失敗。”蘭波盯著白楚年身影消失的拐角,麵無表情迴答,“他依賴我以外的人。”


    韓行謙看見他的魚尾慢慢泛起煩躁的紅色,尾尖焦慮地甩來甩去。


    “他自從紅狸市培育基地迴來後狀態都沒恢複到全盛時期,心事重重。他本來就害怕會長因為那件事怪罪他,現在總部又莫名被襲擊受創,他表麵上沒什麽,心裏也會懷疑自己的工作能力。”韓行謙說。


    “你覺得你比我了解他?”


    “了解不敢當,除了日常觀察和心理疏導之外,我的伴生能力聖獸徘徊能解讀他的思想。”


    “好吧。”


    “你想幫他的話,讓他放鬆放鬆。”


    “怎麽做。”


    “嗯……多擼他。”


    “擼幾次。”


    “?我說撫摸。”


    “哦。”


    大約十分鍾後,白楚年拿了一份檢驗報告從檢驗科迴來,迴到辦公室坐在沙發上認真翻閱起來。


    蘭波卷在沙發背上,輕輕揉揉白楚年的頭發。


    “等會老婆,我看完它。”白楚年抓住蘭波的一隻手固定住,但蘭波另一隻手又摸到他胸前,伸到肚子上摩挲。


    白楚年慢慢窩進沙發墊裏,被揉得很舒服,胸腔裏發出微小的唿嚕聲,緊繃的脊背舒展開。


    突然,白楚年聽到寫字的沙沙聲,一下子睜開眼,看見韓行謙坐在不遠處的椅子裏,推了推眼鏡,在記事本上寫下:“貓科實驗體的有效快速安撫手段:撫摸腹部。測試結果:有效。”


    “還得排除一下情感因素。”韓醫生站起來戴上乳膠手套,“我來摸摸。”


    “????”白楚年瞪眼讓他跟自己保持一臂距離。


    “對了,你給我的安瓿瓶夾層裏藏著一張字條。”韓醫生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透明自封袋,裏麵是一張寫了字的便簽。


    不過字跡潦草到隻有一些波浪線。


    “這寫的什麽?”


    “nu營養藥劑主要原料的學名。看來人偶師和我是同行,他很懂這些。這裏麵大部分原料都屬於違禁物,一部分是激素,還有一部分需要從原產地長途運輸過來,想過海關可不容易,需要有經驗的運輸團隊,之前是紅喉鳥,紅喉鳥分崩離析之後,現在研究所雇傭的是靈緹世家。”


    “營養藥劑是促進實驗體戰鬥能力發育的一種藥物,其實我的研究表明,實驗體依靠食用人類食物或者其他有機物無機物都完全夠支撐身體生長,除非沒東西吃,實驗體本身沒有吞食人類或者同類互食的欲望,假如不需要實驗體當武器,注射營養藥劑就沒有什麽意義。”


    “人偶師這算是合作邀請嗎,”白楚年蹺起腿盤算,“剛在市區掀起這麽些亂子,想合作沒門兒。”


    “人偶師的目的我還沒摸清楚,不過能確定的一點是,他們想要實驗體,就算冒著風險闖ioa總部也要搶奪,那得幫他們一把。”白楚年打開電腦,對照著檢驗報告和韓醫生給出的原料清單寫了一封郵件。


    言逸正在坐在辦公桌前,收到了白楚年發來的一封任務申請郵件。


    “嗬,接個電話的工夫我大寶貝又跑哪去了。”陸上錦從茶水間迴來,坐進沙發裏,到處找不著陸言。


    “錦哥,幫我看看。”言逸抬頭道。


    “嗯?”


    言逸把電腦轉向他:“他說的這些原料,你見過嗎。”


    “沒聽說過。”陸上錦視力很強,靠坐在沙發裏也能看得清遠處顯示屏上的小字。


    “不需要這麽麻煩。”陸上錦手臂搭在皮質沙發背上,“我早就看過他們的財務報表,因為信譽受損股價走低,改換原料運輸團隊,不少投資商撤資,研究所的實驗體已經在減產了,遲遲沒有降價拋售無非是還端著這點產權,想等風浪平穩東山再起。”


    “但實驗體和商品不一樣的一點是維護費用奇高無比,他們需要就是小白說的這種營養藥劑來維持生命,除此之外,人力,電力,設備全都需要錢,一旦實驗體積壓起來就會指數消耗研究所的資金。”


    “現在各個國家組織都在懷疑實驗體的可靠性還有研究所的信譽,所以購買實驗體的數量大幅度降低了,研究所現在最大的資金來源一定是實驗體相關的售後品,就是那些同樣昂貴的各種各樣的維護藥劑。”


    “他在表格上列了五種藥劑,ac促進劑,hd橫向發展劑,sh屏蔽劑,in感染劑,還有這個nu營養劑,我簡單看了一下,成分很複雜原料也很多,我不懂醫學,但從字麵上看,有一種叫單烯寧的東西,是這五種藥劑共用的成分。”


    言逸托腮看著他,靜靜地聽。


    陸上錦摸出手機,交代助理用空殼公司的名義聯絡了一家新合作的醫療器械公司。


    言逸挑眉:“艾蓮可不傻。”


    “的確,能把實驗體這種新興生物體發展成產業鏈很不容易。”陸上錦簡單交代過後扔下手機,“但如果109研究所是我的產業就不會落敗到這種地步,即使對手是你。一手好牌打個稀爛,光不傻可當不了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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