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不出所料,甚至比料想的更嚴重。


    當葉清輝迴去時,遠遠的就看見那遊蕩於林間的火把。他們是在巡視。


    葉清輝小心翼翼的繞開,重新選了個觀察的地點。這裏正好可以看到他殺的那警戒的人。


    人,他沒有處理,時間不允許他做太多的善後,所以他幹脆就沒處理。而此刻卻有一夥人聚集在葉清輝曾經下手的地方。這夥人明顯是知道他們為何而來,所以並沒有大喊大叫,僅僅隻是立在那裏,偶爾交頭接耳,小聲說著什麽。更新最快手機端::/m./


    葉清輝最煩這種人,因為這種人就像縮進殼裏的王八,讓你無從下手。但他並不心急,因為就是王八也有伸頭的時候,他僅需靜靜等待對方露個破綻就好。


    時間悄悄流逝,漸漸到了天明。這夥人稍微整理一番,便東走。


    往東,是翼郡。


    他們怎就離去,怎麽不周旋,這樣來的意義何在?


    葉清輝想不明白,有種被人耍的錯覺。可他相信沒有人會做無用功,這夥人離開隻說明他們得到了他們所需要的。是什麽,葉清輝至此也僅是出手殺了兩人,顯然是對方希望葉清輝出手。


    出手,刀?對,還是這把刀。刀對出身玄宗的人而言並不稀奇,甚至可說人手一把,可刀對其他人來說卻是稀奇,因為隻有玄宗有。整個翼郡有此刀且擺在台麵的僅有影子和葉清輝兩人。


    明白了,葉清輝明白了,這是啟王易楓派出的人,啟王已經猜到事情前後,所缺的是證據,而這刀的傷口就是證據。他可為他身邊的影子證明,那這傷口究竟從何而來,可還不由他胡說,即使說是進宮行刺也無可厚非。


    這不是印證,而是陰謀,葉清輝、葉清川兩人都沒想到,他們僅僅擔心易楓關注麒麟子被劫一事,也早已料想易楓懷疑他們,可易楓卻直接是認定他們,所要的不過是個借口。


    本也可以成為麒麟子。


    葉清輝腦海中浮現了那晚葉清川對他所說的話,當時他僅是驚訝啟王父輩的才能,對啟王本身卻嗤之以鼻,畢竟就當時來看,啟王與君邪的差距實在太大,至多啟王不過在武藝上勝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謀士。可如今再看,他才曉得有多荒唐。


    不能讓這夥人把屍體帶迴翼郡。這是葉清輝當下的想法,可他若出手殺人,把柄便露出的越多。他身為玄宗少主,手上功夫皆出自玄宗,那隻求一擊必殺的傷口實在太容易辨別。若易楓得了屍體,即使他能洗脫,那易楓也可嫁禍給玄宗,或那時言麒麟子被玄宗所劫更是他想看到的。


    所以,不得不出手,出手就要全部清理。


    雖與初衷一樣,可陡然增了壓力。


    將刀拔出反握,刀鞘隨手丟棄。刀要沾血,還要沾很多人的血,這刀鞘留著隻是礙事。


    做足準備,葉清輝像林間幽靈,悄無聲息。


    靠近了,機會!


    葉清輝瞬間出手,斃命一人。一擊必殺,抽身而退。


    周圍人反應過來,領頭之人臨危不亂,吩咐道:“散成兩隊分散離開,那具屍體也帶著,兩隊各帶一具屍體。”


    妙計,如此葉清輝僅一人,便是能顧頭,也不能再顧尾。


    不能讓他們分散,葉清輝又出手傷了那抬屍體的其中一人,隨後便沒再隱去身形,他放棄了自身優勢。


    那領頭之人見狀,笑了。比屍體更能說明人的就是活人,活捉葉清輝是更好的選擇。他令道:“活捉。”


    不藏匿的殺手刺客,如斷翼的飛鳥,已經失去了太多優勢,以一敵數更不可能,顯然葉清輝陷入了險境。


    但他不得不拚死一搏,因為他不能保證成功刺殺完分散後的這夥人。所以,他隻能搏命賭一線機會。


    到底活得不像殺手,不像刺客。


    葉清輝殺了一人,背部卻挨了一刀,殺手刺客成了戰士,他心底自嘲。


    以命搏命,出手就是一刀斃命,而對方又想活捉他,這就是機會。葉清輝不在乎身上有多少傷口,因為他知道對方不會讓他死,頂多讓他殘,所以葉清輝的出手沒有顧忌,皆是一刀必殺,以傷換命。


    本十死無生的局麵被葉清輝抓住了破綻,硬生生的鑿開這如囚籠的死局。


    可人力終是有窮盡之時,葉清輝是人,不是仙,甚至他連半仙都沒到,他會累。揮刀再沒之前那般幹淨利落,刀的力度也隨著時間減弱,他是累了,殺不動。


    身邊已經滿是屍體,估摸著有二十來具,可活著的也有二三十人,他殺了盡一半,一半的境界逼近先天的高手。他是先天,可先天與後天的差距是人數可以彌補的,何況他還是個講究一擊必殺沒有對弈能力的先天。


    刀,插進泥土中撐著他的身體,而他早已是半跪在地。


    肩上,手臂,隨處可見的傷口,或許後背更多,隻是葉清輝看不到,但那似燒的疼痛感卻提醒著他,後背傷得不輕。


    累,渾身都累,已經無力再站起。葉清輝本想留點力氣待最後自裁,可想來對方得到他的屍體效果也差不了多少,如此還是竭盡全力多殺幾人。


    他是多殺了幾人,殺了對方近一半的人數怎能算少,可眼下等著的似乎就是被擒。


    想不到還有麻煩葉清川的一天。


    葉清輝心底想到,忽又想起吳陵子曾說過,他太耿直,這般性格,會有兩人為救他不惜一切代價。他知道吳陵子說的是葉清川和穆遠,可他不認為穆遠會為他做到這步,至於葉清川,他心底滿是矛盾,他很想看看葉清川能為他做到哪步,可心底卻想著不能麻煩葉清川,因為葉清川是主人。


    玄宗就是為服務千年葉府府主而創建的,玄宗就是葉府的仆人,或者說,打手。葉清輝選擇了葉清川,跟他數年,原本隻是規矩,慢慢的轉變成了原則。


    所以,他雖很想看葉清川能為他這個手下做到什麽地步,可他又不願麻煩到葉清川,那是無能的體現。


    葉清輝想的很多,隻是那僅是一瞬,且他想的多總結下來不過兩點,期待與內疚。


    這是心理的矛盾,有些想法他都未意識到就已經被掩蓋,就像他覺得是無能,卻不知道這源於他的原則一般。故而,時間真正僅僅過了幾息。


    幾息,那領頭人來到葉清輝麵前,看著這半跪在地的人,他知道葉清輝已經無力再戰,不然也不會靠刀支撐著身體,可他不敢大意,擒住葉清輝,出手便折了葉清輝拿刀的手,刀掉落在地。


    就當領頭之人準備廢掉葉清輝另一隻手時,異變發生。林間忽傳來破風聲,定睛一看,是箭。


    有人偷襲。


    領頭之人下意識反手擒住葉清輝,將他擋在前麵,可箭羽卻未曾朝向他,而是射向他身邊的人。


    箭太快,場地太擁擠,身邊二三十人有不少人應聲倒地,僅餘下七八人圍在領頭人身邊警戒四周。


    忽然,又生異變,這次是葉清輝。


    他趁他們警惕四周之際,用腳將地上的刀挑起,略俯身用嘴咬住刀背甩頭一刺。


    那力道自不比用手握刀時的力道,可勝在出其不意,領頭之人受傷,鬆開了葉清輝,葉清輝沒了支撐,隨而倒地。又是破風聲,隻是沒箭羽的清脆,卻是唿唿作響,是刀,有人殺出。


    葉清輝終究是被救了迴來,待他醒來發現身邊是最早他所監視的人時他便知道。


    “那些人可處理幹淨?”


    見葉清輝醒來,幾人上前正準備說什麽,葉清輝卻先問了那夥人的情況,待得到已經處理妥當的消息後,葉清輝便又昏迷了過去。似乎他醒來隻是為了結果,安心了便才覺得疲倦。


    周圍人不知該說什麽,良久,方有人道:“大哥,他是關心大人的安危?”


    “自然如此,不然他也不會跟那些人正麵硬戰。”那被叫大哥的人如是說道。


    說完,他不禁想起臨行時葉清川的囑咐。


    “啟王還有什麽陰謀我暫時沒有想到,不過想來還是遠沒有我想的那般簡單,你們去時便阻撓他們,不管他們做什麽,和他們反正幹就對。還有……還有便是清輝,他並不笨,他會從細節中看出很多東西,若他真的看出什麽,涉及到我,他定會拚死鏟除這個威脅,所以你們還有一個關鍵任務,就是保護好他。”


    現在想想,葉清川實在太了解葉清輝了,他們至今都還未明白啟王究竟有什麽目的,可他們看見了葉清輝的拚死一戰,所以他們殺了那夥人。


    其實,也算不得是他們所殺,因為僅七八人,於他們而言不過探囊取物,真正殺了那夥人的應該是葉清輝,他殺了盡一半的人。他是個刺客殺手,卻於正麵殺了那般多的人,那被喚大哥的人腦海中再拂不去葉清川囑咐的話。


    古來不少佳話,卻從未見過。如今,擺於眼前,應一句:士為知己者生,士為知己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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