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易楓再一次道三字了。


    自易楓嗓子受損,他便極少有說超過三字的話。而且前幾次,他說超過三字的環境哪不是千鈞一發的危急時刻。


    怎如現在,小河流邊,微風習習,俊才佳人,花前月下。


    這等環境襯托著易楓那來之不易的情話,自然是撩得穆菀青芳心亂顫,麵色羞紅。她心底更是暗喜道:“這木頭莫不是開竅了?”


    可穆菀青終是聰慧過人的女子,歡喜過後便也發現了異常。她盯著易楓的臉龐,是既想看出點破綻證實自己的想法又不想看出破綻徒添傷感,心底著實矛盾之極。


    結果,易楓終於是不敢再與她對視,主動移開了目光。


    原本的歡喜頃刻間煙消雲散,穆菀青的心底餘下的滿是愁苦。


    她低下頭,詢問道:“為什麽?”


    聲音已經帶了點點哭腔,或許已是眼裏含淚,隻是倔強忍著未曾流出。


    易楓聽著心疼,看著更是感覺心疼。就那一瞬間,他便對君邪起了殺心,心道:“殺了他讓一切煙消雲散得了。”


    可不知怎地,他忽想起了沅芷,那殺意竟也慢慢平複下來。


    平心而論,沅芷的容貌確實是比穆菀青漂亮得多,而且沅芷溫婉賢淑,蕙質蘭心,更是誘人。


    若是以往沒什麽關係,那也就罷了。如今知道這般女子竟然是自己的未婚妻,易楓若說不心動那便是騙人的鬼話。


    可,眼前的佳人這般難受卻也讓他揪心,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迴答。


    沉默許久,穆菀青都未等到易楓的迴答,便抬頭質問道:“你為什麽突然對我這麽好,為什麽不敢看我?為什麽?”


    易楓見她眼裏的確含著淚,便明白她應該是猜到了什麽。


    果然,穆菀青含淚問道:“你莫不是有什麽對我不起?”


    易楓默然。


    這似乎已經是答案,可穆菀青仍不死心,道:“你迴答我,是也不是!”


    易楓依舊沉默。


    穆菀青的淚終是流了下來。


    就易楓想出口安慰之時,穆菀青已轉身跑開,再不想聽他的解釋。


    望了佳人似逃般的背影,易楓終是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子,暗道:“易楓呀易楓,穆塵將她托付於你,你就這般對她?”


    心底滿是悔恨,可已是無濟於事。


    風吹來,似乎更冷了幾分。


    易楓一路隻覺昏昏沉沉,他忘了是如何迴到的靖宮,隻覺得勞累便和衣睡去。


    這一覺可是睡得久啊。待他再醒來望於窗外時日已過中,竟是下午。


    他起身後顧不得洗漱就想去看看穆菀青的情況,可還未走到門口,便止住了步伐,心想著若當時他心底堅定,給穆菀青一個肯定的迴答,又怎會讓佳人哭泣離去?到底就是他的錯。


    這般想著,易楓倒有些不敢去看穆菀青,怕了她的問責。


    慢慢的,易楓又走進了屋,心道:“莫不是殺了君邪,一了百了?”


    心底想著這亡羊補牢之法,步伐又轉


    向了屋外。


    正開門,他便見想殺的人竟然就在他的屋前。


    君邪見易楓出屋,恭敬道:“見過啟王。”


    君邪的出現可出乎易楓意料,他便壓下心底的殺意,不動聲色問道:“何事?”


    君邪道:“公主來尋我了。”


    易楓一聽,隨及出手扼住君邪喉嚨,質問道:“什麽!”


    這情急之下可是用了大力,君邪麵色通紅,想說話都再說不出,隻得艱難地伸手指了指易楓製於他喉間的手。


    易楓也知不是殺他的時候,便罷手厲聲道:“說!”


    “咳咳,咳~”


    君邪連咳幾聲後才覺得通暢,這才整了整衣冠行禮道:“今早公主來尋我,向我詢問了啟王可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


    裸的報複,於易楓眼裏這就是瑟,可他還是不得不耐心聽著。


    君邪接著緩緩道:“當時我便問公主,‘公主何出此言?’公主說昨夜啟王舉止怪異,公主質問啟王,啟王也不肯說。我便道:‘公主多心了,許是啟王不懂如何表達,你們二人才會有此誤會。’公主不信,我又拉來葉右相,公主這才信了幾分。”


    聽君邪敘述完穆菀青尋他們之事,易楓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沉默了半響才問道:“為何?”


    君邪茫然道:“什麽為何?葉右相為啟王臣子,而我也有心效命啟王,將來也是啟王的臣子,為啟王臣子不就是為啟王分憂嗎?”


    君邪這話說得漂亮,若不是派影子暗中監視,又從陶老板那得知君邪於雲舒死後的種種表現,易楓怕是就信了他的話。


    他不想再與君邪裝傻,便挑明話頭道:“聯姻。”


    聯姻之事全憑君邪一張嘴,不管是羽國還是易楓都是處於被動地位,可以說這是最為直接有效的報複手段。


    可如今君邪的所作所為卻是放棄了這次報複,這讓易楓很是不解。


    君邪知他心理,便道:“聯姻之事雖是先師所定,可先師所做都是為了啟王,若先師知啟王另有喜歡之人,定不會再提此門婚事。”


    易楓聽著君邪這番設身處地的說辭,沉默不語。


    他決計不會再信君邪的話,所考慮的是君邪是否另有圖謀。可就目前來看,君邪確實幫他緩和了與穆菀青之間的矛盾,於他而言頗有好處。


    就他思考著得失與可能之間,君邪又道:“啟王,你不去看看公主?”


    易楓望了眼君邪,終於是尋穆菀青而去。


    君邪於其後望著易楓背影囔囔低語道:“葉清川,但願你說的是真的,不然我這般豈不做了無用功,還少了許多樂趣?”


    話說得很輕,又加易楓心急,故而也隻是君邪自言自語,說與自個聽。


    再說易楓,此時的他已是心急火燎,忙向穆菀青住處奔去。


    可,待去到那邊,才被告知穆菀青並未迴來。


    未曾迴來能去哪?易楓不知道,可他並沒有停止腳步,卻毫無目的的到處亂闖。


    或是陰差陽錯,他漫無目的下竟來


    到了昨晚的小河邊。


    小河雖靠近啟宮,但也是翼郡繁華區段,所以小販、行人絡繹不絕,想從中尋人可不容易。但就有一女子於這份熱鬧下格外顯眼。


    隻見她懷抱一隻小貓靜靜的立在小河邊,安靜而孤獨,與小河旁的熱鬧顯得格格不入。


    易楓鬆了口氣,就欲上前,可想起昨夜,心又不禁揪起,便也止住了步伐。又想到君邪已經幫他說話,應該可以解釋得通。如此掙紮幾番後,易楓終於是下了決心走到穆菀青身邊。


    走到她身邊時才發現她的臉色很是蒼白,比起往日少了幾分活力,易楓不禁為之心疼。


    “來了?”


    穆菀青並未迴頭,僅是望著對岸的繁華。


    這種無視卻比哭鬧更讓易楓不知所措,他強製鎮定下來,才道:“來了。”


    “我今早去問過君邪、葉清川等人,他們都在為你辯解。”


    易楓正想說什麽,可穆菀青卻沒有給他機會,繼續說道:“你也不必否認,女子於這一方麵的直覺是很靈敏的。”


    即使有君邪、葉清川的掩護,她還是猜到了幾分。對此,易楓默然。


    穆菀青接著道:“以前的你因仇恨關閉了心門,我是曆經千辛萬苦才在你心底占了一份。原本以為你的心裏隻會有我一人,可我沒想到你的心門會再打開。”


    “易楓,你變了。”


    易楓沒有反駁,昨晚他確確實實想起了沅芷。或許,他對沅芷沒有情愛,但於穆菀青麵前想了便是想了。


    變了嗎?也許是的。以前成天將仇恨埋於心底,時時刻刻想著報仇的男子,如今也耍起了計謀,玩起了權謀,貪起了權勢,更迷戀了美色。


    易楓不再是為複仇而謀權,而是為謀權而複仇。看看如今他所做的一樁樁事,為之根本的就是他的利益。複仇或許已經成了一個冠冕堂皇的謀權理由,大義凜然而又合情合理。可細想細看,隻覺得惡心!


    但權勢就如毒酒,你細品慢品,品得其中的好滋味便甘之如飴,縱然別人再怎麽勸解,你也將置之不理,因為你已經迷上了這杯毒酒的味道。


    現在的易楓便是這般,他承認他想過沅芷,他承認他迷戀美色,他更承認他變了。可,於易楓思想中,這種變是必然的,是謀取權力所付出的代價,而謀取更大的權力為的就是複仇。


    所以,即使設計楚國,即使誅殺雲舒,即使迎娶沅芷,這一樁樁於他而言都是謀取更大的權力的必要手段,而為的就是複仇。


    易楓想了許多,越發覺得他的改變是必然,如今的他已經戀上這杯毒酒的滋味,可道是心甘情願。


    穆菀青見易楓沉默,但卻無羞愧之意,便道:“易楓,你捫心自問,你如今所做真的是為了你的複仇嗎?”


    這一次,心底有了答案的易楓沒再沉默,肯定道:“是!”


    穆菀青原以為易楓會繼續沉默,可萬萬沒想到會得這個答案,到此,易楓真的變得讓她認不得。


    怔怔地望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人,穆菀青頓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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