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時間,穆遠倒是沒有失信。除了限製易楓的自由之外,卻真的好吃好喝的招待著。


    更令人驚奇的的是即使再忙,穆遠每日都會抽空來看看易楓。隻不過一般都是他在講,像是唱著獨角戲,而觀眾永遠隻有幾名禁軍,幾個暗衛,和一個不知道聽沒聽的易楓。


    今日穆遠又抽空來到了獄中,卻是說起了今日的趣聞。


    幾天下來見慣了穆遠的行為,周圍的禁軍早已經麻木了。若不是環境在獄中,而易楓又被鎖了琵琶骨懸吊著,怕所有所見之人皆認為這並非死敵,而是兩個好友。


    穆遠似乎想到了什麽,道:“原以為你比我要懂得幾分人情,卻不想我們半斤八兩,卻也是有趣。”說著,不由大笑起來。


    始終未動的易楓此時卻開了口:“何意?”


    “已過了進十天,你的啟國似乎並沒有什麽舉動。”穆遠道:“我本以為世上也隻有我被囚禁後無人理睬,卻不想你也這般。”


    說完,穆遠又是大笑起來。


    易楓卻道:“不。”


    “哦?”


    “有你。”


    易楓的迴答讓穆遠一愣,隨及反應過來,大笑道:“是了,是了,你也不是無人理睬,至少還有我這同病的閑人。”


    “同病?”易楓在穆遠的笑聲中低聲複述了一句,卻不反駁什麽。獄中也隻剩穆遠的笑聲。


    啟國,姚老頭聽了三娘的陳述後驚訝起身,“穆遠擒住了那小子?”


    三娘點點頭。


    姚老頭大喜,“擒的好,讓那小子不懂尊老……”。話還未說完便感覺到幾數目光落到了他身上,便咳了幾聲正義凜然道:“王上終是諸事太順,受點苦也好磨煉一番。”


    虛偽的借口打散了眾人的目光,姚老頭不由暗暗鬆了口氣。


    倒是陶老板沉穩,分析道:“以穆遠對王上的恨意,隻怕王上兇多吉少。”


    穆菀青聽到那“兇多吉少”臉色不由一白,但很快也恢複了過來。


    林浩文知道姚老頭這三人都不能當做普通臣子看待,便也不計較姚老頭之前的話語,斟酌一番後詢問道:“如今還是盡快營救王上的好,不知諸位大人有何良策?”


    “打進去。”


    三娘瞪了姚老頭一眼,姚老頭雙眼望上不再說話。


    “如今也隻能如此了。”


    姚老頭之前隻是玩笑之語,眾人也聽出了,卻不想居然會有人應和。眾人將目光均投向那說話之人,不想卻是穆菀青。


    “公主殿下……”


    “我沒有胡言。”穆菀青打斷了林浩文的話語,看向姚老頭三人,“麻煩諸位了。”


    眾人算是看出來了,穆菀青是真的急了,也不願再討論什麽計策。


    陶老板和姚老頭對視一眼,“好吧,那便依了公主殿下。”


    眾人商討結束,姚老頭等三人隨及便從翼郡出發趕往靖都。而穆菀青即使再著急,也不得不處理眼下的麻煩——葉清川。


    來到了囚禁葉清川的院子外,穆菀青深吸了口氣才步入庭院。


    庭院中,葉清川坐在石凳上喝著茶水,卻沒有一點囚禁的自覺。


    “等等。”葉清川見了穆菀青朱唇輕啟,出聲止住了她。“讓我猜猜,啟王出事了。”


    葉清川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穆菀青的臉色,“而且還是在靖出了事,應該是被穆遠擒了吧?”


    看著穆菀青一下蒼白的麵色,葉清川知道他猜對了,卻莫名的覺得心痛。


    穆菀青開始還想穩住葉清川,拖到易楓迴來之時,卻不想葉清川心中竟然早已明了。壓製住心中的慌亂,穆菀青開口道:“可以說說嗎?”


    “其一,我知道啟王去做什麽;其二,將我擒來已經有了半月之久,卻不見啟王迴來;其三,開始隻是猜測,如今卻是肯定了。你即便長大了,還有曾經的影子。”


    穆菀青沒有搭話,對著葉清川做了下來,“如今你當如何?”


    “你要如何?”


    “與我何幹。”


    葉清川終不再與之辯論,想了想道:“既然易楓要與我一談便一談吧,在他迴來之前我不會乘機對啟國做什麽的。”


    穆菀青不可置信的看著葉清川,“為何?”


    葉清川一笑,“與你何幹。”


    原本用來反駁葉清川的話,不想又被他用了迴來,穆菀青撇嘴不再多言。


    “如此,我能迴楚國嗎?不然隻怕到時就不是我說的算了。”


    穆菀青聽出了葉清川的言外之意,如今姚老頭等人都不在翼郡,若是玄宗或者圭國來劫葉清川,到時隻怕不能善了。


    起身,穆菀青對葉清川行了個禮,“多謝楚王。”


    “你能為他做到這種地步,我很羨慕。”葉清川忽然說道。


    穆菀青一愣,又行了一禮,匆忙離了庭院。


    葉清川久久的望著穆菀青離去的方向,腦海中卻浮現了剛剛穆菀青滿臉好奇的那句“為何?”


    為何?不為何,隻是以為已經改變的人還是沒變,守護一下那份傻得天真罷了。


    就在葉清川望著院門久久不迴神之時,他的身邊突兀的出現了一全身裹於黑袍之中的老者。


    “王上?”


    “怎麽?”


    老者斟酌了一番後道:“王上喜歡那個公主?”


    葉清川卻是笑著搖搖頭,“不喜歡。”


    說完,又自個品起了茶來。


    可卻苦惱了旁邊的老者,卻是想不通為了一個不喜歡的女子,何苦費那般大的利益。還是,本喜歡,隻是嘴上不好意思說?


    老者似乎發現了真相,心中猜定肯定最後確定了這個猜測,嘀咕了句,“問世間情為何物?”


    “什麽?”聲音雖小,葉清川沒有聽清,想了想道:“莫問,道不清;莫語,言不盡。”


    葉清川僅是想獨享著記憶中的點點滴滴,不想這話到了老者耳中卻是另一番風味,隻得在心中默默的添了一句“直教人生死相許。”


    另一邊,姚老頭等三人離開了翼郡,卻是全力趕往著靖都。


    仙可騰雲駕霧,直上九重天闕。而半仙雖無那般通天本事,但腳力也不可小覷。全力之下,僅一日之時,姚老頭三人便來到了滄江邊上。


    “累死了,先歇一夜吧。”


    姚老頭裝出一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毫無高手風範的對三娘和陶老板說道。


    三娘自然沒有意見,陶老板想了想,也應了下來。


    夜晚,滄江邊。


    陶老板自覺的給姚老頭和三娘騰出來空間,獨自一人尋了個渡船,給了幾兩銀子便倒頭睡去。


    “你一直不準備和我說說嗎?”


    姚老頭不複平時的搞怪,麵色卻是少見的嚴肅。


    三娘沒有迴應姚老頭,依舊靜靜的看著江麵。


    姚老頭歎了口氣,說道:“以你的能力,那小子不可能被穆遠所抓,而且你迴來後我便發現你沉默了許多,能跟我說說嗎?”


    沉默片刻,三娘才道:“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頓了頓,三娘才咬著牙說道:“姚將軍。”


    濤聲依舊,江上明月越發冷清。


    姚老頭沉默了,三娘卻是歇斯底裏,“你一直說你不記得你是誰,可我沒忘,我沒忘。”


    拽著姚老頭的衣襟,三娘咆哮道:“要不要我告訴你,我告訴你你是誰。”


    三娘再控製不住情緒,鬆了拽衣的手,卻是嚎啕大哭起來。


    姚老頭嘴角顫抖,但說不出話語。那準備安撫三娘的手也是顫顫抖抖,卻是不敢落下。


    模糊的記憶中,除了血的鮮紅外,還有嫁衣的豔紅。


    再迴首,世道已滄桑,不敢再拭伊人淚。


    姚老頭終是收迴了手,至始至終沒有撫摸她的臉,拭去她的淚。黝黑的指甲陷入掌心,留著句“窩囊”。


    良久,三娘止了哭聲,隻是縮在一邊不時抽泣。


    此時的三娘再無往日的風輕雲淡,也沒有那般高深莫測,就宛如一個受欺負的小姑娘,用那毫無意義的哭泣來發泄著心中的委屈。


    隻是,這委屈的淚無人拭去。


    良久……


    “你為什麽要幫他。”聲音中還帶著些哭腔,但好在三娘也重新開了口。


    姚老頭不由鬆了口氣,還開口便是好的。


    “承諾。”


    說完,姚老頭馬上又發現失言了,急忙補救道:“天機宗有恩於我。”


    三娘沒在姚老頭的“承諾”二字上過多計較,說道:“他身邊還有我不知道的助力,你知道嗎?”


    姚老頭眉頭一皺,三娘隨及將當時的情況說與了他。


    待說完,姚老頭想了想才道:“我也不知,為了承,為了報恩,隻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三娘點點頭,算是應了姚老頭的說法。


    “對了,九鼎我得到了一個。”


    此言一出,卻讓姚老頭吃了一驚。


    “那個鼎?”


    “能用陣法,又有天地之力,應該是乾坤鼎。”


    姚老頭點點頭,安慰道:“不急,九鼎和和氏璧總會找迴來的。”


    三娘不再之前的歇斯底裏,變得十分乖巧,輕輕的應了一聲。


    兩人再無話,就這樣靜靜的坐在江邊,望著江月。


    忽有一句“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頗有幾分應景,亦或應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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