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動作快到極點,隻聽“轟”的一聲巨響過後,龐大的真氣四湧而出,眾人定睛看去,隻見兩人已定在場上,段淳風那隻古怪的手終於和方雲河的手掌接實了,隻見他的這隻手比一般人的手掌大六分,略呈黑色,看上去就像是岩石一樣。另外一隻手臂微彎,食中二指並立如戟,無形劍氣不斷的射出,正打在方雲河拍來的一隻手掌上。手指和手掌相距不到一尺,但其間卻布滿了無形劍氣,方雲河的手掌掌心滾動著一團黑色的東西,正是這團黑色的真氣擋住了鋒利的劍氣。


    此時,兩人幾乎已把全身的功使出來了,身體四周翻動著怪異的量,旁人看到這裏,很多人都為方雲河捏了一把汗,從段淳風的表現來看,他一隻手是“逍遙神劍”,另一隻手是不知名的武功,可以說是兩門絕學,而方雲河,僅僅是憑自身的內力與對方相抗而已。


    其實,方雲河最清楚自己眼下的情況,他雙臂貫注了天蟬真氣,內力一分為二,分別對付段淳風的“逍遙神劍”和不知名掌力。令他驚奇的是,段淳風的兩門絕學都可以運足全身的內力,說得形象點,就是說他對付的是“兩”個段淳風。好在他內力高過段淳風,盡管將真氣分成兩股,一時半會,還能擋得住對方。


    段淳風好不容易逮著這個機會,怎肯輕易罷休,大喝一聲,雙手加力,把方雲河推動了三大步,麵泛陰笑,道:“姓方的,你認不認輸?”


    方雲河額上見汗,沒有吭聲,雖覺雙臂沉重如山,但他還能忍受得住,一咬牙關,調動了足底的“醒神經”。


    段淳風忽覺情形有異,不敢大意,內力源源不斷的湧出,務求盡快重傷對方。


    過不多時,方雲河的臉色變得極為可怕,忽明忽暗,忽白忽黑,到了最後,竟變成金色,雙眼宛如電閃一般,奪人心魄。


    段淳風大吃一驚,不知道他這是怎麽迴事,正在心驚,方雲河張口長嘯,嘯聲直上九天,複又落下,重重的擊打在段淳風心頭,這一瞬間,段淳風隻覺一股駭然的量從對方掌上傳來,全身如若電擊,“哢嚓”一聲,那隻岩石般的手臂折了一下,一道無邊的掌力將他震出去,遠遠摔在地上。


    白依怡看到這裏,歡唿起來,跑到方雲河身邊,繞著他轉了一圈,滿臉關切的道:“我們剛才擔心死你了,你沒有受傷吧?”轉過身,對段淳風道:“厚臉皮的段老頭,你現在沒有話說了罷。”


    段彥宗眼見舅舅被打傷,心裏忍不住一酸,掠上去,要把段淳風扶起來,段淳風的一隻手臂折了,但並沒有完全斷,隻見他從地上一躍而起,嘴角掛著血絲,一把掃開段彥宗的手臂,伸指在肩頭點了幾下,麵色又驚又怒,沉聲道:“姓方的小子,我剛才明明就要勝了你,你的內力怎麽會突然大增?你練的是什麽邪門武功?”


    方雲河將雙掌收迴,輕吐了一口氣,道:“你別管我用的是什麽武功,我隻問你,你我之間誰勝誰負?”看他的神色,並沒有受傷。


    段淳風沒有離開迴答,在哪裏怔了一會,也不知道想起什麽,麵如有些蒼白,喃喃的道:“我敗


    了,我敗了……”


    段彥宗叫道:“舅舅……”


    段淳風緩緩的抬起頭,眼神散亂,雖是看著段彥宗,但不是很聚光,道:”宗兒,舅舅敗了,你是高興還是難過?”


    段彥宗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模樣,心裏“咯噔”一跳,伸手去碰他,道:“舅舅,你怎麽了?你聽我……”


    話聲未落,隻聽“砰”的一聲,段淳風抬手一掌,落在段彥宗的肩頭,段彥宗壓根兒就沒想到舅舅會向他下手,頓時口吐鮮血,飛了出去。


    寶珠麵色一沉,縱身而起,袍袖輕輕一觸段彥宗的腰間,將對方轉了一個方向,同時借袍袖往他體內輸入了一股內力,隨後人在半空跨了一大步,一掌落在段淳風頭頂,喝道:“阿彌陀佛,段施主,你已魔障入心,還不快及早醒來!”這話宛如閃電,又似醍醐灌頂,令段淳風的心智豁然大開。


    上官無錯早已看出段淳風有“問題”,見寶珠把身受重傷的段彥宗轉到他這頭來,忙躍起接住,道:“你不要擔心你舅舅,有寶珠大師在,他會醒悟過來的。”扶著對方坐下,運功給他療傷。


    聖母眼見段淳風做出發瘋的舉動,尖聲狂笑起來,道:“段淳風,你沒有敗,姓方的小子使詐,你快殺了他。”


    段淳風的心智本來已經開了,聽了她的挑撥之言,魔障又生,麵色一擰,伸手一抓,抓住寶珠的手腕,大叫道:“我沒有敗,我要殺了你!”想把寶珠仍出去,誰料,寶珠翻腕一抓,也將他的手腕抓住,任憑他如何發力,也不能將寶珠甩出去。


    段淳風臉上大怒,正要把寶珠往地上砸去,寶珠卻比他快了三分,袍袖一揮,一股奇異的量湧出,段淳風雙腳立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寶珠也不知道使用了何等手法,那隻被段淳風牢牢抓住的手瞬息間滑脫,人在半空一轉,落下時,坐在了段淳風身前丈外,雙手合十,眼睛微閉,嘴唇輕動,也不知道說些什麽,但從他臉上透出一種神奇的色彩,在場的人幾疑是**現世。


    段淳風被逼坐下後,臉上的怒氣未消,待要起,臉色突然變了一變,眼珠轉動,好想在凝聽什麽,竟不起來,須臾,臉上的怒氣盡消,一臉深思,學著寶珠的樣子雙手合十,嘴裏不停的念著什麽。


    眾人瞧到這裏,皆是大吃一驚,不少人都知道寶珠正運用無上的神通為段淳風消除心頭的魔障,天下能有這等修為的,隻怕是絕無僅有的了。方雲河早已從寶珠哪裏得知他要“收下”段淳風之意,現在見段淳風完全是換了一個人,心中高興。他的眼睛雖然看著場上,但並沒有忘記聖母,他這次來這個島上,大半原因就是為了聖母。從聖母的表現來看,她似乎並沒有逃走的意思,不過,方雲河也不敢掉以輕心。


    眾人默看了半會,段淳風的臉色越來越祥和,任誰也想不通他是怎麽做到的,同時也為寶珠的修為驚歎。


    一陣風吹來,寶珠雙眼忽然張開,語氣平靜的道:“迷則千百劫,悟則刹那間。段施主,想通了嗎?”


    段淳風語氣同樣的平靜,道:“想通了。”


    寶珠道:“人生在世如身


    處荊棘林中,心不動則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則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段淳風道:“弟子受教。”


    寶珠道:“你何處?”


    段淳風道:“自來處來。”


    寶珠道:“要往何處?”


    段淳風道:“到去處去。”


    過了一會,段淳風的臉色更顯平靜,寶珠道:“你今生所做的一切為了什麽?”


    段淳風道:“過往一切,宛如煙雲,對也罷,錯也罷,皆為虛幻,弟子直到此刻,才明白人生的真諦。”


    寶珠點點頭,頗為欣喜道:“你能如此大徹大悟,實屬難得。”頓了一頓,道:“你願皈依佛門嗎?”


    段淳風雙膝跪地,上身朝寶珠俯下,道:“弟子願意。”


    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很多人還以為是段淳風昏了頭,驀地,聖母電閃掠出,手中寶劍往段淳風腦後劈下,厲聲道:“段淳風,你去死吧!”


    方雲河見她要殺段淳風,又驚又愕,不知該不該出手阻攔,眼見寶劍就要落在段淳風頭上,段淳風跪著的身子陡然往外滑開,觀他的動作,明明是可以閃開這一劍的,但不知怎麽迴事,待聖母手中寶劍落下時,鮮血飛濺,段淳風的一隻胳膊掉落在一邊,正是那隻如岩石一般的手臂。


    聖母想不到他會“甘願”讓自己砍斷他的一隻胳膊,得手之後,不禁呆在了場上。


    寶珠緩緩起來,道:“苦海無邊,迴頭是岸上。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這本是一句平常不過的佛語,但從寶珠口中說出,自有一股神奇的量,聖母心中禁不住震了一震。


    段淳風忍著失去胳膊的疼痛,伸指在斷臂處點了幾下,止住鮮血,起來轉過身,臉色雖慘白,但眼神平靜得可怕,道:“我騙你來到這個島上,險些核你,你砍我的一隻手臂,我自當領受。”


    聖母萬料不到他會這般平靜,厲聲大笑,道:“段淳風,你還是段淳風嗎?”


    段淳風道:“是。”


    聖母道:“你撒謊!”


    段淳風道:“你若還不解氣,可以再我劈我一劍。”


    聖母怒道:“你以為我不敢嗎?”說著,舉劍欲砍。眾人神色各異的看著,誰也沒有說話。


    聖母本想一劍將段淳風殺了,但不知怎麽迴事,她竟然殺不了毒手,是不是她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


    她突然有一種害怕的感覺,在此之前,她覺得自己在這個世上並不是孤單的,因為有段淳風,段淳風雖然算不上她的知己,但至少讓她看到了這個世上還有一個和她一樣的人。可是,段現在的淳風已不再是以前哪個陰險的段淳風。她似乎已完全被世人孤立起來了,沒有一個朋友,沒有一個親人。


    “哈哈哈……”聖母忽然縱聲大笑,笑聲古怪,透著一種錐心的淒涼,道:“你曾救過我,我已經砍了你一隻胳膊,算是互不相欠。”


    “當”的一聲,手中寶劍滑落,懶得再看場上一眼,轉身掠去。白依人心頭一跳,叫了一聲“師父”,飛身跟上,方雲河不放心,緊追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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