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山間的石板小路上,半山中央,隱約可見有一身著黑衫,白色長發披肩,年紀不大的少女模樣之人穩穩坐於石路,懷中抱一綠柄長劍。


    兩鬢白絲垂於胸前,少女百無聊賴地用手指輕饒發梢,卷起又放開,來迴反複,似是在打發時間。


    望著山腳下已經停留少許的二人,少女終於是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唇齒微張,一句輕飄飄的話落至山下。


    “今日飛狐門隻派你二人前來嗎?”


    此話一出,山下二人互相對視一眼,皆是不明所以。


    少女見二人沒有迴話,不由得喃喃道:“這飛狐門還真是睚眥必報啊,幾年了也不消停,今日倒好,區區兩個人都要派過來送死。”


    “也罷。既是送死,也不分多少了。”


    無奈搖頭,少女腳步輕移,如影般從石階上瞬至山下,不由分說,抽出懷中寶劍,遙指二人首級。


    “女俠且慢!”


    到了如此時刻,這陳、林二人哪能不明白是怎麽一迴事,紛紛倒退數步,急忙叫道,“我二人今日是來送請柬的,還請姑娘收起手中兵器。”


    “哦?”


    少女聞言,向前身形停滯,繼而沉眉述道,“飛狐門的請柬家師可不接。”


    “女俠誤會了,我二人並非飛狐門弟子。”那陳姓青年苦笑著解釋,“我們是永州門派千劍門的子弟,今日特來送請,是為了下月初一舉行的永州五年一屆的武林盟主大會一事而來。”


    “千劍門......”


    少女沉吟片刻,然道,“我好像沒聽說過,你們門派很厲害嗎?”


    “嗬嗬,我千劍門是永州數一數二的江湖大派,名聲顯赫,誰人不知?”


    陳、林二人著實被此女方才來勢洶洶的架勢嚇得不輕,剛要放幾句狠話找迴點麵子來,忽然想起之前那個恐怖的江湖傳聞來,語氣頓時一軟。


    “不過女俠常年隱居於此山林,不知我千劍門也屬正常。此為本次大會的請柬,還望女俠代為轉交於尊師。”


    說著,陳姓青年從懷中取出一個信封,雙手呈了過去。


    “既如此......”


    少女接過來掂量了一下,眉頭舒緩了開來,“剛剛多有得罪,既不是飛狐門的人,那麽來者皆是客,還請二位上山見過家師。”


    “不了不了,我二人還要趕著去別處送請,就不上山打擾了。”二人哪敢承情,皆是搖頭婉拒。


    給他倆十個膽也不敢上這殺人魔頭的山上啊,眼前還隻是一個,等到了山上,那可就是仨了。


    “二位慢走,恕不遠送。”


    少女倒是沒有過多客套,不再挽留二人,看著他們匆忙上馬遠去,停留了少許,才轉身朝山上走去。


    今日之事,差點錯殺了兩個無辜之人,看來以後不能衝動了。


    隻幾個唿吸間,少女便上到了山腰處,幾年的時間,她的身法已修至如此程度,實乃勤苦修煉的結果。


    長達數裏的山路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如同閑庭散步般,不一會兒就迴到了林中竹屋。


    院子裏一如既往的平靜,菜園裏長滿了青菜,與幾年前無異。


    輕車熟路地來到一處門前,兩指輕扣了幾聲,少女躬身喊道:“師父,熒兒有事前來拜見。”


    “進。”


    隨著房內之人話音輕啟,花熒當即推門而入,走到帳前,將那剛剛到手的信封呈了上去。


    “師父,此乃千劍門方才送來的武林盟主大會請柬!”


    “放下吧,我已知曉。”帳內的青衣女子微微頷首,聲音古井不波,對此事並沒有半分的驚訝。


    “師父,熒兒先行告退。”


    將請柬放到床榻上後,花熒轉身準備離去,從始至終,她都沒有見到師父一麵。


    這種情況,兩年來頗為常見。


    師父常年於房內打坐修煉,既不下山,也不出門,除了午飯晚飯時會出來一趟,其餘時間都在房裏。


    花熒對此也早已習慣了,雖然見麵不多,但師徒關係卻絲毫不會生疏,反而愈發親密。


    這不,她剛要離去,那帳內的青衣女子便喊住了她的腳步。


    “熒兒先別走,來為師旁坐一坐。”


    “是。”


    花熒停在半空的腳步緩緩落下,接著轉身再次走到帳前,照例掀開簾帳一角,趁著縫隙鑽了進去。


    剛一進去,她還沒等師父吩咐便拖鞋上床,安靜地跪坐在師父身邊。


    已是非常熟練。


    青衣女子摸起她的手掌,與前幾年相比,手掌心大了不少,指頭也變得纖細修長,她一邊摸索一邊感慨道:


    “唉,熒兒長大了,已經是大姑娘了,長得比你師姐當年還高不少。”


    “師父才是,越長越年輕,越長越漂亮。”花熒盯著師父的麵龐看了許久,發自內心的覺得。


    青衣女子麵容依舊,歲月如同不會在她臉上留下痕跡似的,數年過去,依然青春靚麗,肌白如雪,細潤如脂。


    不過,雖然師父這幾年沒有變化,但花熒卻總隱隱覺得師父藏有心事,每當她看起對方的眼眸的時候,總能從中觸到一絲幾不可查的傷感。


    那種莫名的情愫,似是在懷念什麽,又似是在憂慮什麽。


    念及此處,花熒俯下身子趴在了師父的懷中,輕聲問道:“師父,你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


    “熒兒,為師何曾不開心過?”青衣女子神情稍滯,隨後笑問道。


    “一直...一直都不開心......”


    花熒趴在那裏,嗅著師父身上的味道,悶頭道。


    “......”


    青衣女子扶著懷中少女的白發,溫情道:“熒兒你錯了,為師這幾年每天都過得很開心,隻是......”


    “隻是?隻是什麽?”花熒猛地抬頭,小臉上滿是嚴肅之情。


    “沒什麽。”


    青衣女子搖頭,隨即問道,“對了熒兒,這幾年你可曾想過親人?等為師此次出門迴來,你與你師姐二人便結伴下山曆練一下吧,正好迴家裏看望一下親人。”


    “親...親人......好呀好呀,熒兒早就想迴家看看父母了。”


    提到家人,花熒頓時忘記了剛才發生的事情,轉而期盼起來,“我跟師姐一起迴家,嘿嘿,爹娘大哥二哥見到我現在的樣子,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瞧把你心急的,為師出門的這段時間好生在家待著,不要到處亂跑。不等為師迴來,哪裏也不許去,明白嗎?”青衣女子既好笑又心酸,忍不住叮囑道。


    “嗯嗯!熒兒聽師父的!”


    花熒還是那般愛聽師父的話,小腦袋點個不停。


    忽然,她又想起了剛才的事,突然仰著小臉問道:“師父....師父不迴家看看親人嗎?”


    “親人......”


    青衣女子聞言身形一晃,沉穩許久的臉上難得露出一抹苦澀,幽幽歎道,“此世間,為師再已無親人了。”


    “師父......”花熒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低下了腦袋。


    “不過,若說現在,唯熒兒織兒二人也。”說罷,青衣女子笑著撫摸起懷中的小腦袋來。


    花熒當即抱緊了她,重重喊道:


    “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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