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第105章


    方希清坐著出租車來到市區通往機場的路上,一路向窗外注意著哪兒有無出車禍,但都沒見到期待中的場景。


    出租車司機還是第一次見去機場往路兩邊張望的人,不由笑著問了一句:“哥們兒,你在路邊落錢包了?”


    “不是,我就是看看風景。”


    司機當然不會相信這坐立不安的表情是在看風景,但也懶得戳穿什麽,反正到地點給付賬就成。


    路程走到一半,車內交通廣播插播一條事故信息。


    “建設路由東向西路段發生一起車輛側翻事故,事故造成四人受傷,其中三人重傷昏迷,傷者已被送往醫院治療,目前路段正在進行事故處理,建設路段擁堵,請司機朋友注意繞道,避免給您的出行帶來不便。”


    四個人?


    方希清猛地拍了一下椅背,興奮極了。


    司機迴頭看他一眼,整個人毛骨悚然,什麽玩意兒聽見人家出車禍這麽興奮?


    誰知道方希清還興奮至極的湊過來跟他確認一遍:“大哥,你剛才聽見的是不是四個人出車禍?”


    司機翻個白眼:“對。”


    方希清心中納罕,出事的時候應該是三個人,不過要是四個人也沒事兒,成了!


    “師傅,咱把車開迴去吧,我又不去機場了!”


    司機一聽心裏更毛了,大早上拉過來一個神經病,可對方希清這幅樣子看不過眼,於是怒從心頭起:“我現在沒法兒掉頭迴去,要不你結賬下車,再在路邊攔一輛車?”


    “啊?為什麽不迴去?”


    “跑肚拉稀,我這不是怕耽誤你時間嘛!”司機誠心惡心一下方希清。


    這會兒天氣正冷呢,方希清不願意下去等車,笑著商量說:“要不我多給你加十塊錢,你堅持堅持?”


    司機皺著眉頭問:“我憋不住放屁怎麽辦?”


    方希清一聽就想捏住鼻子,心裏罵娘,付了車費出租車在路邊停下來,這邊岔路離機場不遠,但前方有堵車,司機在前麵路段繞個彎,調轉車頭往迴開,前麵不遠就有寫字樓,到那兒拉客去!


    “你丫的——”方希清哆嗦著站在路邊,就看剛說不迴去的司機從反方向調轉迴來,路上沒車,出租嗖的一下從方希清麵前開過去,他連車牌號都沒看清楚。


    方希清又罵一聲,這路上來往的出租車幾乎沒有空車的,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拚車的,要價特別高,他急著迴去,隻得咬著牙掏錢。


    不著急,這件事一過,他就能成富翁了!


    但當務之急,是打聽那四個人在哪間醫院。


    到市區後,方希清往廣播電台打了個電話,說是四人的家屬,想知道他們去了哪家醫院,但廣播電台的人對這件事並不清楚。


    “這樣吧,同誌,如果我們得到消息就給你把電話打迴去?”


    方希清猶豫了一下說:“好,那你記一下我家的電話號碼。”


    掛斷電話,方希清迴了家裏,方金安正在廚房熬粥,慢條斯理的跟沒有注意到他悄悄迴來的動作一樣,方希清暗自慶幸,正要推門迴房,就聽沒迴頭的方金安忽然開口:


    “大早上不在家,你幹什麽去了?”


    方希清嬉皮笑臉的轉迴身:“爸,我就是下樓遛個彎,再說現在也不早了。”


    “今天不上班?”


    “我跟單位請假了,媛媛生病,讓我過去陪她。”


    方金安點點頭乜有多追究,將小米粥盛出來放到桌上,又嘮叨一句:“你們也該結婚了,看看你都快三十了還不結婚生孩子,人家跟你一樣大的孩子都上幼兒園了。”


    “爸,你著什麽急啊?單位分房輪不到我,咱們這家屬院媛媛不願意住進來,不過你放心,以後我會好好掙錢的。”


    方金安目光裏都是語重心長:“這樣才對,你爺爺奶奶都沒看到你結婚生孩子,你總得讓你媽媽放心,我去醫院送飯,你出去的時候別忘鎖門。”


    “知道啦!”


    門一關上,方希清就翻出來櫃子裏的報紙再看一遍,經濟版麵有一則醒目的新聞,“知名服裝廠廠長身亡,其弟接手家族事業成為新任掌舵人。”


    他看到這則新聞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發財的機會來了,沒想到那麽順利!


    就是不知道他們住的是哪一家醫院,但開頭都這麽順利,接下來的事情一定會更加順利,方希清開始想象,未來的美好日子。


    十二點鍾,方希清接到廣播電台打來的電話,上午的那名接線員真的打聽到了傷患入住的醫院。


    “在區中醫醫院。”


    方希清連連道謝:“同誌,真是太謝謝你了,我現在就過去看望他們,現在人沒事吧?”


    “我也不大清楚,送來的三個男人都在手術室呢,這次事故挺嚴重的,你快過去吧。”


    “好好好!”


    方希清末尾語調都在忍不住的上揚。


    接線員覺得奇怪,但卻沒有多問。


    區中醫醫院


    交警隊對剛包紮好的宋月明說:“你們家屬已經聯係廣播電台,說要過來看望你們。”


    宋月明皺了皺眉頭,牽動額頭的傷口,忍著同意,沒有跟交警挑明疑問:“謝謝同誌,等我愛人處理好,我們就來跟你說當時的情況。”


    “行,不著急,你們那輛車已經被拖走了,要是有什麽需要交代的就告訴我。”


    宋月明笑笑,等交警下樓買早飯,她先給費諶打了個電話,費諶還沒從睡夢中醒來,就聽到這消息,什麽瞌睡蟲都給嚇跑了。


    “咋迴事?在哪個醫院我現在就過去!”


    “我得麻煩你先幫我辦件事,你幫我查下跟廣播電台打聽我們住院消息的人是誰,號碼屬於誰家,還有你麻煩派人去盯著我們坐過的那輛車不要被人動手腳。”


    費諶二話不說抓起外套準備往外走:“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給你處理妥當。”


    打完電話,宋月明迴到急診室。


    護士讓她坐下來繼續處理手背上細碎的的擦傷,“這些隻是被玻璃渣子碰到了,傷口不深,你可真夠幸運的。”


    宋月明沉默著笑笑,她當然幸運,要不是衛雲開抱住她,她傷的就不止是這點。


    當時司機要推開車的林秘書,衛雲開眼疾手快的站起身從後座抓住司機的手,他力氣用的很大,差點將司機的手腕給掰折,但那司機下定決心要害他們,另一隻手抓著方向盤往左邊打,要讓他們跟貨車撞到一起。


    林秘書情緒不定,方向盤被司機轉動,直往迎麵而來的貨車上撞。


    貨車司機似乎也發現了對麵小轎車的異常,緊急踩了刹車,林秘書死死踩著失靈的刹車,電光火石之間死打方向盤,車子在向左撞的時候生生轉個彎,擦著貨車車頭衝進路邊的綠化帶,接下來就是天旋地轉之間,衛雲開撲過來抱住了她。


    車子側翻進綠化帶,宋月明睜開眼就發現眼前黑漆漆的。


    “雲開。”


    “嗯。”


    他聲音沉悶,聽起來很痛苦。


    宋月明迅速掙開他的懷抱,先打開車門爬出去,再轉身小心翼翼的將衛雲開拖出來,他右手手臂垂著不動,額頭有一塊擦傷。


    “我還好,林秘書。”


    “我知道。”


    被他們連累的貨車司機沒有離開,匆忙趕過來和她一起救人,林秘書的傷更嚴重些,額頭上都是血,人已經不大清醒,最後拉出來的是那個司機,他傷最重,但宋月明還不想讓他死。


    萬幸的是,在出事前打的報警電話是有效的,附近派出所的人立刻過來營救他們,路上有交警巡邏路過,在路邊攔下出租車,連帶醫院急救車,一起將他們送到了醫院。


    除了她,另外三人都進了手術室,衛雲開是骨折加撞擊傷,林秘書傷到腦袋,醫生說肋骨骨折,宋月明受傷最輕。


    處理好傷口,宋月明去繳了醫藥費坐在手術室門外等待,腦內卻沒有停止思考,她絲毫不懷疑這是個陰謀,但誰受益最多呢?


    司機為了害他們連命都敢搭進去,要說是深仇大恨,她不相信,就算是商業矛盾,外人的手也伸到公司的公用車來不會這麽粗糙行事。


    司機不下車是想確保事故能夠萬無一失麽?還有她在路上注意到的一直跟著他們的麵包車,在翻車之後也了無蹤跡,是偶然還是巧合?


    宋月明已經打電話給辛靜,車和司機都是她的,她要聽聽辛靜怎麽說。


    辛靜聽說她出車禍直接趕到醫院來,驚魂未定的問:“宋總,車禍原因是什麽?”


    “你的車被人動了手腳,輪胎的和刹車都是人為損壞的,你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宋月明問的平靜,說話時眼前還不斷浮現車子衝向大貨車時,她當時的想法。


    辛靜結巴了一下:“我能得罪誰?”就是最近交往的一個男人非要她結婚,但她不同意,兩人爭執之後分手。


    宋月明不滿意這個解釋,辛靜磕磕巴巴的將理由說出來了。


    “你再好好迴憶一下最近有沒有什麽異常,待會兒警察會過來做筆錄,到時候你配合一下。”辛靜有公司股權,是她打拚多年的成果,就算月音沒了宋月明這個掌舵人,還有蘇妙宇和盧善因是大股東,公司也不會變成外人的。


    辛靜沒有什麽理由害她。


    如果是害衛雲開呢?地產公司密切合作者的人品是信得過的,衛雲開對他的朋友深信不疑,宋月明沒有深交,但也相信衛雲開識人的能力。


    即便有那個萬一,這樁事的手段粗糙,本市的治安狀況不如京市,在京市動手不是最好的選擇,況且他們早就立過遺囑,雙胞胎已經成年,足以有能力處理突發事件。


    除此之外就是利益相關的人了,而且在京市跟他們有利益關係的。


    費諶很快給了迴信:“打電話到廣播電台的人姓方,地址在機關單位家屬院,就是雲開母親改嫁的那個方家。”


    方希清?方金安?


    不,就算她和衛雲開都死了,也輪不到這兩人來分遺產,在不知道他們有遺囑的情況下,最有資格爭奪遺產的人是林思思,她是衛雲開的母親,第一順位繼承人裏麵有她。


    但林思思命不久矣,她的財產會留給誰自然不言而喻。


    “費大哥,你幫我查下司機和方家有沒有關係。”


    ……


    方希清先去了林思思住院的醫院,有意無意的將車禍廣播給林思思聽,林思思不知道什麽事,聽到車禍重傷四人也沒有什麽反應。


    林老太也在,削著蘋果哼了一聲:“有錢人在路上亂開車,活該被撞死!”


    方希清皺了皺眉,與方金安極為相似的眼睛裏滿是算計:“媽,這些天衛雲開都沒再來看過你?他秘書上次來那麽過分,真不知道你為什麽還想著他。”


    提及此事,林思思忍不住黯然,她生前唯一的願望衛雲開都不願意滿足,隻來過那一次,再也不說看看重病的母親,他真的冷血無情啊。


    但對上方希清還是溫柔的,“他事情忙吧,你別怪他,是我對不起他,他生氣就生氣吧。”


    方希清自然不滿意她被這麽對待,為了安撫他,林思思從床枕頭下麵拿出來一條珍珠項鏈。


    “媽媽沒什麽好東西,這條項鏈最值錢,你收著吧,到時候用這個向媛媛求婚,我隻希望離開之前能看到你們結婚就心滿意足了。”


    瑩白的珍珠項鏈顆顆飽滿圓潤,這是林思思嫁給方金安的時候私底下得到的禮物,她一直舍不得拿出來,生病前一直戴在脖子上。


    方希清撇撇嘴,還是將東西收下了。


    兒子沒有預想中的高興,這讓林思思吃了一驚,弄不懂他是在氣什麽。


    方希清則猶豫著怎麽開口,他剛到另一間醫院問過,衛雲開重傷昏迷,那個司機和秘書也在手術室,就剩下那個女人還是好好的,他得選個合適的時機讓林思思過去。


    恰好,電視上有詳細的事故播報,信息內提及的有車上人員的姓氏。


    “這該不會是衛雲開和他媳婦兒坐的車吧?”


    這一條終於引起了林思思的重視,她看著新聞界麵,不敢置信的問:“你說誰?不是你哥吧?”


    方希清十分孝順安撫林思思說:“媽,你別擔心,我這就打電話讓人問問出事的是不是我哥。”


    林思思滿是動容,從前方希清霸道,連她再生個孩子都不允許,現在竟然願意喊衛雲開哥哥,他真的懂事了啊!


    方希清是到外麵打的電話,沒幾分鍾就迴來了,哭喪著一張臉說:“媽,那就是他們,他們今天迴去。”


    “什麽?”


    林思思嚇了一跳:“怎麽會這樣?”


    方希清還說:“我跟人打聽了,他們現在就在醫院裏,衛雲開生死不知,他要是死了,您又該傷心了。”


    一直沉默著的林老太忽然說:“那他要是死了,他媳婦不發財了?”


    衛雲開的公司到底有多有錢他們都不知道,可要是這麽多錢便宜一個女人,林老太立刻不忿起來。


    “你是衛雲開的親娘,怎麽說都生養他十來年,這錢該不會一點都不分給你吧?”


    方希清喜不自勝,林老太和他想到一塊兒去了!


    “女兒啊,你不為別人著想也得替希清想想,衛雲開的錢分給你是應該的,不能他媳婦獨吞。”


    方希清讚同道:“外婆說得對,媽,不說別的,先前他秘書來,咱們不好意思多要錢,可要是有了錢,咱們去英國美國給你治病,肯定比在咱們國內先進,我想讓你多活一陣子,你還得給我看孩子呢。”


    他的話在林思思心中燃起了希望,是啊,要是不死她還能多活一陣子,誰想死呢?


    “希清,雲開他媳婦願意嗎?”林思思和宋月明接觸不多,不了解她的性子。


    方希清含含糊糊的說:“輪不到她說願意不願意,按照法律規定你也能拿到遺產的,這是你應該得的,我看她嬌生慣養的,應該不會和你搶。”


    宋月明有個公司,更得注重名譽,要是因為遺產糾紛鬧的沸沸揚揚,到時候對她的公司也不利,再說就剩一個女人,能翻出多少水花?


    “你讓我想想。”


    林思思沒有當場答應,隻不過顫抖的手暴露了她的內心。


    三人手術結束,陸續從手術室推出來,司機傷勢最重,顱內出血骨折多處損傷,被送到重症監護室有警察在外麵守著,林秘書和衛雲開在單人病房,兩邊都有專人守著。


    晚上,宋月明給家裏打了個電話,他們還沒迴家,仨孩子該擔心了。


    “我公司有突發事件,過兩天才會迴去,真真你在家乖乖的,媽媽已經給你買好禮物了。”


    衛真有點小失落,期待落空的感覺可真不好受,但還是答應了:“媽,你放心吧,我會很乖的。”


    衛銘和衛越比她大點,他們兩人都覺得不尋常,公司裏得發生什麽樣的事才會讓父母都留在京市,衛銘擔心,直接問了出來。


    “媽,很嚴重嗎?”


    “沒,牽扯到公司負責人,所以我得一直在這兒,你別擔心,如果有什麽大事,我不會瞞著你們的,你們在家好好上課,如果周末我們還不迴去,就接你們過來玩,好不好?”


    衛銘和衛越對視一眼,都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媽,你和爸爸注意身體。”


    “好。”


    電話掛斷,衛越嘟囔了一句:“不是媽公司裏有事,怎麽爸不跟我們說話?”


    “可能是在忙吧。”


    這邊的宋月明狠狠打了個噴嚏,坐在病床邊苦笑,她也不知道能不能瞞過家裏的孩子,但現在讓他們過來,她顧不過來也怕出事。


    衛雲開躺在病床上沒有睜開眼,他腦部受到撞擊,檢查之後說是輕微腦震蕩,右臂小臂骨折,比林秘書和那個司機的傷稍微輕些,但一整天了,他還是沒有蘇醒的跡象。


    宋月明趴在病床邊,靜靜看他,車禍發生後的一些事情她都不打清楚了,最清晰的還是眼前一黑時充滿溫度的擁抱。


    “如果咱們沒來京市是不是就沒有這場禍事?”


    宋月明喃喃自語,坐在床邊發呆。


    翌日


    費諶一大早到醫院來探望,他妻子邱寧帶著早飯來的,還有保溫桶裏的小米粥,宋月明草草吃了,衛雲開沒醒不能吃早飯,隔壁病房的林秘書倒是已經醒了,宋月明讓護士幫忙喂他吃了點小米粥,打算請個護工照顧他。


    林秘書卻是一臉的愧疚:“宋總,是我沒有仔細檢查車輛。”


    他們在京市這些天,代步的車是分公司派來的,雖說用到司機的地方不多,但司機也一直跟著,完全有機會做手腳。


    “這怪不到你,畢竟現在還不確定到底是誰在作怪,你放心養傷,需要我通知你家人過來嗎?”


    林秘書想了想:“麻煩宋總通知我愛人過來吧,對了,衛總情況怎麽樣?”


    “他還沒有清醒,不過你不要有太多心理負擔,待會兒我就讓人給你愛人買機票。”


    林秘書道了謝,眉宇間還是忐忑。


    宋月明很快迴到病房,費諶在接打電話,邱寧幫他們打了一壺熱水,宋月明擰了毛巾給衛雲開擦擦臉,他仍舊睡的很好,就連來檢查的醫生也說不準是什麽原因。


    但很快,醫院裏迎來不速之客。


    方希清帶著林老頭和林老太出現在病房門前,要見衛雲開。


    宋月明直接聲明:“我不認識你們,請你們離開,不要打擾我愛人養病。”


    方希清一臉正義的說:“嫂子,我就是來看看我哥,他昏迷不醒這麽長時間,你都不告訴我媽一聲,這是什麽居心呐?”


    “就是,快讓開,我是雲開的外婆,我要看看我外孫子成什麽樣兒了!”


    林老太仗著自己年紀大,誰都不敢碰她,應擠著往前走,再一看後麵,方金安推著坐在輪椅上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林思思,也來了。


    “我就快死了,想見見雲開,你讓我見見他行嗎?”


    林思思甚至不知道宋月明的全名,隻記得衛雲開喊過一聲什麽什麽月的,怕鬧出誤會,她特意沒有喊名字。


    宋月明笑的毫不客氣:“不行,我們跟你們不熟,不過我很奇怪,你們消息這麽靈通,打聽那麽快,巴巴的湊上來是想幹什麽?說的冠冕堂皇,麻煩要點臉麵掩蓋一下你們的狼子野心行嗎?”


    對林思思,宋月明也是丁點不客氣。


    林思思就更不必說,臉都氣紅了,“你胡說什麽,我就是想來看看開兒,我是他親生母親,你就不能看在我快死的份兒上,讓我進去看看他?”


    宋月明笑的從容不迫:“不行,就看在你當年拋夫棄子、迫不及待改嫁的份兒上也不能讓你見他。”


    費諶和邱寧在一旁站著撐場子,聽見這話都差點被自個兒口水嗆著。


    “你你你……”


    林思思臉漲如豬肝色,氣的上氣不接下氣,林老頭和林老太都是眼神不善的,他們沒和宋月明接觸過,可看清楚她是這樣的潑辣性格,心內惴惴,看這樣子就算是衛雲開死了,他們也難分到遺產。


    方希清眼中更是閃過後悔神色,要是這宋月明也死了就好了,她留在這兒可真是個麻煩!


    “怎麽,是不是希望我們倆都躺在病床上起不來?”


    眾人不說話,都堵在病房門不挪動,很快成為病房走廊內一景,遠遠一看還以為是誰家潑辣媳婦對長輩不恭敬。


    方希清轉了轉眼珠說:“奶奶,咱們迴去吧,今天估計是見不著我哥了。”


    “不走,今天必須見著他!”


    林老太想就地撒潑,可她是通過醫院裏的關係找到衛雲開病房的,要是讓人知道那副顏麵掃地的模樣,那以後真沒辦法做人了!


    宋月明雙手抱在身前:“你們要是繼續在這兒鬧事,我現在立刻報警,都是上年紀的人了,別臨到了晚節不保,雖然你們從頭到尾都不顧忌衛雲開,可現在連一張張老臉都不要的話,死了都臉上無光哦。”


    林老頭和林老太都是快九十的人,說話還算利索,但到底比不上年輕人,被這話懟的心口疼,可又念著進去看看衛雲開,撐著沒有倒下。


    方金安怒不可遏的斥責:“你就是這麽對待長輩的嗎?”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實在沒資格和我說什麽長輩不長輩。”


    “你——”方金安職位不高不低的在單位蹉跎時也沒人敢當麵這麽說?


    宋月明不耐煩地翻個白眼:“我明明白白告訴你們,你們想分衛雲開的遺產門兒都沒有,別說衛雲開現在沒事,就算是有事,也有我們立好的遺囑,不過林女士盡管放心,無論何種情況我們都會履行諾言,一定把給你買墓地的錢留出來。”


    “還有,事故原因已經在調查中,最好不要讓我查到這件事跟你們有關係,否則的話,我一定會讓你們傾家蕩產、名聲掃地,我說到做到!”


    費諶適時的來了一句:“弟妹,火氣別這麽大,那司機不是有古怪,咱們已經找到線索了,肯定能查個水落石出的,你放心!”


    宋月明這才笑笑:“謝謝費大哥,這樣我就放心了。”


    她說完便關上病房大門,看也沒看眾人的表情,林老太氣的要拍門板,林老頭拉住她,四下看看才說:“別在這兒鬧事,還嫌不夠丟人的!”


    方希清臉色微變,沒想到他們動作這麽快,不過司機田東還在重症監護室昏迷著,應該交代不出來什麽。


    方金安握緊輪椅推手,神色晦暗:“算了,咱們先迴去吧。”


    林思思得迴病房呆著,她今天能出來這麽長時間還是冒著風險的,不過這會兒看著臉色紅潤,比離開醫院時的狀態還好。


    是被氣的。


    “媽,現在要怎麽辦?”林思思隻覺得胸更疼了,她沒想到宋月明那麽潑辣,連一丁點機會都不留給他們。


    林老太沉著臉不吭聲,她能想出來啥好辦法?


    林老頭思索著:“你之前不是寫好一封信,要是衛雲開病危,那女人還是不願意讓你見他,咱們就聯係報社,把那封信發表出來,看她能怎麽辦?”


    在去求蔣大飛聯係衛雲開之前,林思思還寫了一封信,預備著衛雲開要是不過來看他,她就在報紙上發表出來,借助社會力量將衛雲開請到麵前來,隻要他還顧忌做生意的名聲,總會過來的。


    隻不過沒想到現在要用在這上麵。


    林思思想了一會兒就同意了。


    方希清卻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盼著田東千萬別醒過來,還想抓緊時間逃跑,萬一司機真來找他的麻煩可就不好辦了。


    他是看到報紙想出這法子的,誰知道這麽順利?


    女朋友吳媛媛是田東的表妹,田媛媛跟他說起田東最近在給公司大老板開車,十分的氣派,同時提起衛雲開的名字。


    方希清想到了合謀的主意,跟田東商量害死衛雲開和宋月明,就算不能占據全部的財產也能分到一大筆,足夠他們在京市過不錯的日子,他給田東灌了一頓酒,慫恿他幹一票大的。


    田東隻會開車,在別人眼裏很風光不假,其實就是鞍前馬後伺候別人的,老板辛靜換男人如衣服,連正眼都不瞧他,田東跟方希清要求,事成之後給他在公司安排一個職位,要跟辛靜平起平坐。


    方希清一股腦全部答應。


    思來想去,他們打算在機場的路上動手,路上人煙稀少,最妙的是,衛雲開和宋月明選定的是早上的機票,他們匆匆忙忙決定,給車子稍微做點手腳,路上讓田東先發現車子異常,找借口讓坐車的三個人都下車,到時候再開車撞死他們,而後田東可以坐跟在後麵的麵包車順利離開。


    原本說好的,方希清在後麵開麵包車接應,但他臨時不敢去,借口暈血,讓田東找他表弟開車接應,事成之後,田東打電話給他,他們一能準備著去瓜分衛雲開的財產。


    就是不知道車上發生什麽事,讓田東也跟著受傷,這小子雞賊,要是知道事情敗露,一定會先把他供出來,他不能留在京市了!


    方希清竄到父母屋裏找東西,奶奶臨死前跟她交代過,林思思嫁過來的時候手裏有兩三件的玉石珠寶,這些年借口他還小,一直不給他。


    “要不是奶奶提醒我,我還不知道這件事!”


    不過方希清在房間裏找來找去都沒見著傳說中的玉石珠寶,氣急敗壞的跺了跺腳準備離開,一轉身就看到方金安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無聲息的站在門外邊,麵無表情的盯著他。


    方希清倒抽一口冷氣:“爸,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方金安定定看著他:“希清,你是不是做什麽虧心事了?從小就是這樣,做了虧心事就心虛跳腳。”


    “爸,我是你兒子,怎麽會做虧心事,我現在又不是小時候了。”


    從那一年,方金安被降職開始,方希清對方金安就有點怕怕的,總覺得方金安陰晴不定的。


    “那你剛才在找什麽?”


    方希清撇撇嘴:“我在找我媽的珠寶在哪兒,爸,咱們家還不至於做變賣珠寶過日子吧?”


    “沒有,我也不知道在哪裏,你去問你媽。”


    方希清撇撇嘴,他現在要是敢去問,他媽一定得哭哭啼啼的問:是不是盼著我早點死,媽媽舍不得你。


    不過,嘴上還是孝順的說:“爸,我現在就去看看我媽。”


    方希清說完就出去了,方金安站在原地,神色晦暗不明,最後慢吞吞走到沙發邊,拿起舊報紙慢慢看,最大版麵上的內容赫然是:白手起家老總壯年身亡,其弟繼承家業的新聞。


    他坐在那兒,蒼老的臉上緩緩浮現出一抹笑容,而後嘟囔了兩個字:“蠢貨。”


    ……


    衛雲開一臉睡了兩天,宋月明由剛開始的平靜變成焦慮不安,這不會變成植物人吧?恨不得直接讓醫生住在病房裏,但他腦部ct沒有任何問題,輕微腦震蕩也在恢複中。


    宋月明怕自己盯著他胡思亂想,轉身站在窗邊看外頭漆黑的夜色。


    她對衛雲開有信心,相信他不會這麽一直躺著,堅信他一定活蹦亂跳的,不會拋下她和三個孩子不管,有這個念頭撐著,她心裏能好受很多,命運不命運的,她現在已經不去想了,都是自己活出來的。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衛雲開,你一定得醒過來。


    揉了揉臉,宋月明長舒一口氣,準備打盆熱水給她擦擦臉,轉身看他時不期然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著她,一眨不眨。


    “雲開,你醒了?”


    衛雲開仍舊那麽看著她,眼神恍惚,宋月明心裏冒出來一個不可思議又荒唐至極的念頭:“雲開,你認得我是誰嗎?”


    要是搞出來個失憶,她她她。


    “月明?”


    宋月明抓住他完好的左手,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你沒忘了我。”


    她手心溫熱,衛雲開漸漸緩過神來,眸底浮現星星點點的笑意:“我怎麽會忘了你,就是剛才做夢夢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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