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青依在宮中之時,從未聽說六大門派,更且別說這些秘辛。卻是白澤與她迴國之時,路途之中,說與她知。


    姚廣道道:“誠如弟妹所言,諸國身後有六大門派扶持。國力發展迅猛,很快吞滅弱小,成為當世霸主。”


    歎息一聲,又道,“隻可惜好景不長,這數十年以來,諸國國立昌盛,軍力突飛猛進,竟逐漸冷落六大門派。使之嫌隙漸生,再不能同心同德。僵屍一族抓住機遇,趁機壯大,終於而成聲勢。然諸國王室依然不能正視,隻當他山中匪患,等閑視之。”


    青依搖頭道:“王室未必不以為然。縱使高高在上的帝王,也隻是凡夫俗子,更有些國君,論武學修為,尚遠不如普通築基修士,講文采涵養,也及不上文人墨客。你如何知曉他們心中是否害怕,隻是他們身為上位者,善於隱藏情緒,其內心懦弱的一麵,不被人所知罷了。”


    姚廣道心中凜然,暗道:“這一番話,雖不見得如何出奇,卻是人所不能想。她一介女流,怎有這般見識。”道:“弟妹見解獨到,非常人所及。小師弟能娶到弟妹這樣的奇女子,當真福緣不淺。”


    夏無神心中也是驚訝:“我與青依姐姐相處得越是長久,越覺得深不可測。我隻是個愚蠢漢子,蒙她垂青,委身於我,實是平生幸事。”伸出手,與青依兩手相握,敬愛之意,言溢於表。


    青依手掌被他握在手心,但覺掌心發熱,心中甚是感動,暗想:“無神,你如此憐我、敬我,我便是為你死了,也是心甘情願。”


    姚廣道輕咳一聲,道:“方才弟妹所言,或者不假。隻是僵屍一族現今如日中天,聲勢一時無兩,隻以我薑國一國之力,怕不是敵手。我自家兄身故,遍訪天下,本想學一些本事,為家兄報仇雪恨,隻可惜始終不能如願。萬幸得遇師尊,教我諸多本領,又在此與小師弟相會,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青依奇道:“你自覺修為低微,要無神為你報仇麽?無神雖然本領高強,但僵屍一族如此之眾,便是讓我一個一個的數,也不知道要數到何年何月。無神一人之力,又如何殺得光?”


    夏無神於一旁暗自好笑:“哪有人這般當麵誇獎自己丈夫本領高強的,這丫頭性子忒也爽直了些。”


    姚廣道笑道:“弟妹所言,既可說是,亦可說不是,隻說對了一半。我相候小師弟於此,確是想求小師弟為家兄報仇,不過並非殺盡僵屍。”


    夏無神與青依對望一眼,俱都雲裏霧裏,奇道:“你兄長乃是為僵屍所殺,既是為他報仇,卻又不是殺僵屍,你這話說的實在奇怪,全不合常理。”


    姚廣道道:“常言道,兵兇戰危。況且僵屍一族又是不死之身,數目眾多。小師弟雖修為甚高,也隻是聚靈境,又怎能以寡敵眾,勝得無數僵屍。我豈能為了一己之私,而求小師弟去行此明知不可為之事。”


    青依撇了撇嘴,心中甚是不服:“你說無神隻是聖聚靈境,說的好不輕鬆自在,咱們薑國似他這等年齡能有此修為者,能找得出幾個?你更是拍馬難急。”


    夏無神奇道:“那師兄卻是何意?”


    姚廣道笑道:“師尊曾授我一本天書,書上記著一種占卜奇法,可占卜吉兇,預測未來。這其中的占卜之法,非常人可學,唯祭師方能練習。”


    夏無神道:“祭師?”


    姚廣道點頭道:“這祭師也就是祭司,是人與天道溝通的使者。祭師以各種祭典祭祀,將我等凡人的意識和要求,傳達給天神,再將天神的旨意傳達給人。兩位有所不知,我所說的天神,指的斬道仙人,而是能掌握天地姚廣道的天道之神。我適逢機緣,曾出任古魚國祭師一職,恰能習之。後窮數年光陰,習成之後,以其中的占星之法,卜算得知,僵屍一族承載天運,必一家獨大,非人力能覆滅。”


    夏無神聞言,嘖嘖稱奇,道:“如此奇術,當真聞所未聞。”繼而歎道,“如你所言當真,僵屍一族豈不是天命所歸?”


    青依吐了吐舌頭,道:“會不會你卜算得不準,天意怎麽會歸於僵屍此等吸血怪物身上?這門奇術,你師尊可是會使?”


    姚廣道道:“我師尊將此術傳我,想來是會的。至於弟妹所言。我反複多次占卜,先是用竹簽、龜殼占卜,得到結果,心中也是萬分不信。後又用星象占卜,結果依然。星象占卜,與竹簽、龜殼占卜不同,須有完整齊備的法器和道場,預測結果也更加精準,不由得我不信。”


    夏無神道:“我遊曆楚國,行十萬裏路,那些街頭算卦,以測卜吉兇的名頭而招搖撞騙的見得多了,總以為是江湖術士,騙吃騙喝的鬼把戲。今日聽你詳細說來,方知占卜之術竟是如此莫測高深。”


    想到僵屍一族注定昌盛,心情更是低落,歎道,“哎,天運所在,我等凡人又能如何?”


    青依卻不以為意,此時她的心中,夏無神便是一切,其他所有皆無謂之,吟吟笑道:“你有了這個法門,豈不時時能與天神聊天?”


    姚廣道尷尬一笑,道:“弟妹見笑了。其實天道莫測,又豈是我等凡人可以洞察。小師弟所言,固是實話,但……”


    話至此時,雙目圓睜,竟開始興奮起來,道,“世人隻知天命不可違,但我自修習占星術之後,卻知道天命其實可以逆轉。”


    夏無神二人俱各一驚,失聲說道:“什麽!你是說天命可違。”


    姚廣道點頭道:“若要改變命運,隻能逆天而行。小師弟有所不知,這占星術分三階,初階為占星,可占卜兇吉,預測未來。中階為縱星,可改變星象,逆天轉命。高階為誕星,可操控天道,創造世界,卻是人力所不能及啦。”


    青依將信將疑,道:“你既這般說,這占星術的修為想必是到了中階啦。隻須略施小計,哦,不對,是略施小術,便可改變星象,逆天轉命,天下還有什麽事情難得到你。可你方才卻說求無神給你報仇,這不是自相矛盾麽?無神固然修為精持,卻隻是凡人修者,隻擅戰陣之上,與人廝殺搏鬥,如此精細微著之事,如何幫得了你。”


    姚廣道也不以為意,搖頭道:“弟妹過譽了。在下資質愚笨,這占星術又神鬼難測,隻怕窮極一生也難臻此境。”


    夏無神忽道:“師兄,你可知師傅將這占星術修煉到了何等境界?”


    姚廣道道:“憑我對師尊的了解,這占星術未修煉便罷。倘使果有涉獵,必已至誕星之境。隻是他老人家超然物外,卻不理俗世之事。”


    青依奇道:“你師尊不理世事,你的占星術又未修到可改變星象的縱星階段,又何談逆天改命?”


    姚廣道道:“我說有事拜求小師弟,便是為此。我與僵屍一族有血海深仇,到底是勢不兩立,可僵屍一族又承天命,氣運極其旺盛,非我能左右。我本已經心灰意冷,情知複仇無望,此生亦不做此想。可自昨日見到小師弟後,心中卻又生出一絲期望。”


    夏無神一愣,微覺奇怪,道:“哦,此話怎講?”


    青依點頭道:“是啊!你既已知自己報不了仇,怎地見到無神,卻又有了希望?你方才也說了,無需無神去與僵屍廝殺,那卻要求無神做甚?”


    姚廣道道:“我的占星術雖尚未達到縱星術的境地,但隻要功力足夠,也是可以勉強一試。小師弟天縱英才,又嫉惡如仇,年紀輕輕便已臻聚靈巔峰。當今之世,不作第二人想。更兼小師弟所習的《降魔鍛造篇》乃是天地兼至純的正道絕學,與我的占星術同出一脈。故而想請小師弟與我功力共享,助我施展縱星術,使我改變星象軌跡,逆天改命。”


    夏無神搖頭道:“非是我不願施以援手,隻是功力乃是自身修煉而來,如何共享得了。你我所習雖一脈相承,但所學畢竟不同。”


    姚廣道道:“我倒有一法,可將小師弟的功力與我共享,隻是……”


    夏無神道:“師兄既有辦法,大可一試。”


    倘是平常之時,夏無神察言觀色,自能看出姚廣道心中有所顧慮,但他此時一心隻想著逆天改命,為天下蒼生鏟除僵屍之禍,哪裏細想得這許多。


    青依卻是不同,她一顆心都隻在夏無神身上,兼之女兒家心思本就細膩,隻瞧姚廣道麵上神情,便知他心中隱晦,道:“你雖有法子與我相公功力共享,卻又輕易不敢嚐試,隻因這法子擔著極大的風險,甚至攸關性命,是也不是?”


    姚廣道點頭道:“弟妹果然心思縝密,舉一反三,隻聽我話中語意,便知我心中存有顧慮。我在那天書之上,學得一種轉生之法,名為以生轉生輪迴大法,是可將施術者的生命延續到別人身上的續命法術。”


    青依哼了一聲,道:“我便知你沒安什麽好心。你見我相公義薄雲天,以天下蒼生為念,就以鏟除僵屍為由,騙他練習你說的那個勞什子的以生轉生輪迴大法,再助你發動縱星之術。你在施術之時,一麵以我相公的功力逆天改命,一麵接收他的壽元。算盤打得倒是響亮,真是一舉兩得,既報得大仇,又延續壽命,指不定還連我相公的功力也一起吸收哩。用心之惡毒,當真令人發指。”


    夏無神早知青依心直口快,卻不想她劈裏啪啦就說了這許多,待要阻止,已是為時晚矣。


    他見姚廣道一臉沮喪與難堪,隻覺十分尷尬,道:“師兄,你弟妹見識淺薄,說話未經細想,有衝撞得罪處,還請見諒。這一碗酒,全當師弟向你道歉了。”


    說罷,端了一碗酒,一飲而盡,道,“師兄,我與你雖是初識,然你胸襟磊落,氣度非凡,夏無神是十分佩服的。”


    青依坐在旁邊,使勁朝他打眼色,見他裝作不知,又伸手去桌下掐他手掌。


    夏無神手上吃痛,瞥了她一眼,傳音道:“青依,君子可欺以其方,難罔以非其道。”


    青依傳音道:“好,好,隻你是好漢子,大英雄,你們英雄惜英雄,我倒枉做小人。”


    暗歎一聲,心道:“哎,我這位郎君哪裏是個英雄,分明就是頭強驢。”想到這裏,又忍不住噗嗤一笑。


    夏無神見她忽而生氣,忽而失笑,甚感無奈,隻得搖頭苦笑。


    姚廣道見青依不再生氣,知是夏無神暗中說了什麽,他知武者修為達到一定境界,可傳音入秘,旁人不可聽,暗道:“起初我還怕小師弟見疑,看他竟渾不在意的模樣,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當下不在猶豫,道:“弟妹且寬心,小師弟英雄了得,視我為知己,我又豈能枉顧道義,加害於他。況且這轉生之法,隻在人將死之時施展,才能生效。弟妹慧眼如炬,且看我可有半分將死的模樣?小師弟以轉生之法助我催動縱星術,不過耗損一些功力罷了。”


    青依點了點頭,心中卻不以為然:“哼,你死或不死,與我有什麽幹係?話說的倒是輕巧,怎的叫‘不過耗損一些功力罷了’,你有功力可以耗損麽?哎,我這夫君,說了也是不聽。也罷,稍後我便陪你一起,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夏無神見青依終於不再反對,趕忙應道:“如此甚好,咱們什麽時候可以開始?”


    他卻不知,青依心中已打定主意,與他一起施展以生轉生輪迴大法,正應了那句“生死相隨”的誓言。


    隻是他二人卻不知,便是這一迴的俠義之舉,使得他夫婦兩人後來終於陰陽兩隔,這卻是後話了。


    姚廣道道:“今日卻是不行了。我本沒想小師弟會應我所求,許多施展縱星術的法器尚未準備齊全。且容我準備一日,最遲明日傍晚之時,盡可開始施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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