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孤身一人去魏國


    將海寇驅逐之後,徐北遊被一眾海客奉為座上賓,為首的海客是位年邁老者,名叫陳寶安,親自將徐北遊迎入船上的客室中,老人是魏國人,也算是在海上漂泊了大半輩子的老海客了,因為長年在海上的緣故,麵容蒼老得厲害,這次迴魏國則是想要帶著這麽多年來積攢下的銀錢在那邊落葉歸根,沒想到卻是差點人財兩空,葬身大海。


    平心而論,魏王蕭瑾治理轄境的手段十分不俗,自他主政之後,魏國吏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國內讚譽之聲一片,蕭煜說他這個兄弟做皇帝也許會更好絕不是一句誇讚虛言。至於能不能做皇帝,這個在於天,也在於命,那就是另外一碼事了。


    坐在客室內,經過陳寶安的講述,徐北遊知道了更多關於鄭魁奇的事情,如今這位鄭大王已經不僅僅滿足於搶掠商船,而是直接明碼標價地出售令旗,一杆令旗每年的價格是三千兩白銀,隻要懸掛令旗便不會被他手下的海寇劫掠,另外鄭氏的船隊還壟斷了海上的生絲貿易,如果有人想要涉足生絲貿易,鄭氏絕不會發給令旗,而沒有鄭家令旗的船隊基本上很難安全地將生絲運迴魏國,就算偶爾一兩次成功,也絕難長久維持,這幾乎卡死了其他生絲貿易海商的脖子,使得眾多原本經營生絲的海商紛紛轉行,隻剩下鄭氏一家,收絲時極力壓價,欺壓蠶農,賣絲時大力提價,剝削各大綢緞商,從而大肆盈利。


    陳寶安倒不是經營生絲生意,隻是買不起三千兩一年的令旗,這才想著僥幸渡海,哪成想還是遇到了鄭氏的海寇,一船人差點就要葬身大海。


    徐北遊輕聲道:“這個鄭大王倒是懂得不能竭澤而漁的道理,隻是此舉與朝廷收稅又有何異?”


    陳寶安無奈歎息一聲,“正是此理啊,鄭魁奇如此目無法度,膽大妄為,就是不見朝廷出來管一管。”


    徐北遊對此不置可否,轉而說道:“我這次放走了那些海寇,他們肯定不會就此善罷甘休,雖說我會一直護送你們抵達魏國,但你們最好還是小心為上。”


    陳寶安點頭道:“有勞恩人掛心,隻要能平安抵達魏國,鄭魁奇他們還不敢在魏王殿下的腳下掀起什麽亂子,倒是恩人你要多加小心,聽說鄭魁奇的麾下有不少高人,很是厲害。”


    徐北遊一笑置之。


    他之所以要放走這些海寇,除了孫世吾的一番話之外,本也是存了要以此為餌釣大魚的心思,若是鄭魁奇能主動送上門來,那就再好不過了。


    陳寶安心中惴惴,但見這位恩人胸有成竹,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雖說他並非修士,但這麽多年來走南闖北也知道一些奇人異士的傳聞,陳寶安心中暗自思量,難不成自己身邊坐著的這位恩人是那道門中出來的俊彥人物?否則哪有這份底氣,要知道在魏國地界上,魏王殿下對於境內修士管製極嚴,動輒打殺立威,尋常散修根本不敢有半分放肆,唯有家大業大的道門是個例外,每每有道門出身的年輕俊彥來到魏國曆練,地方官員不但以禮相待,而且還會大開方便之門,也就隻有道門弟子才敢不把堂堂龍王爺鄭魁奇放在眼中。


    至於那個曾經在衛國隻手遮天的劍宗,早已隨著“衛國”二字一起成了老黃曆,尤其是上官家的家主上官青虹無故暴斃於江南之後,整個魏國再沒有人主動提起劍宗,仿佛那個曾經紮根衛國千年之久的龐然大物已經徹底煙消雲散。


    說到劍宗,陳寶安猛然想起一個人,去年他在江都走商時倒是聽說江都城裏新出現一位徐公子,在江都城裏隻手遮天,權勢都大到沒邊了,不過陳寶安不覺得那位家大業大的徐公子會出現在自己這艘小船上,再者說他還是劍宗中人,如今的魏國對於劍宗中人而言,幾乎等同於半個禁地,都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那位徐公子又怎麽會親臨險境。


    陳寶安如何也想不到,那位徐公子還真就反其道而行,孤身一人前往魏國。


    徐北遊又與陳寶安閑聊了海上的諸多見聞,大概過了兩個時辰之後,他低頭走出船艙,來到甲板上。


    孫世吾仍是在憑欄眺望,似乎這片乏味的海中有什麽奇妙之處,怎麽也看不夠似的。


    徐北遊與他並肩而立,驀地眯眼。


    在常人視線所不能及的盡頭,海平線處,先是有一截桅杆緩緩升起,繼而是船帆,然後是整個船身。


    徐北遊所在的船隻與之相比,小巫見大巫。這艘氣勢淩人的巍然大物高有六丈,船身裹有鐵甲,幾乎可與朝廷水師中的樓船相媲美,更在女牆上開有炮口,黑幽幽的炮管閃爍著攝人的光澤,讓人望而生畏。


    在樓船之後,還有十餘艘小船相隨,環繞四周,好似是眾星捧月。


    這陣仗讓徐北遊想起了在湖州見禹匡時的情形。


    一杆鄭字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大旗下則是坐著一位中年男子,身形雄偉,此時大馬金刀坐在巨大太師椅上,自有一股睥睨四海的霸道意味,很是容易讓人生出敬畏折服之意。


    在中年男子身側立有兩位扈從,一名身材高大到已經不能用“雄壯”二字形容,足有兩丈之高,僅僅是手掌就有尋常人的腦袋大小,傳聞中昆侖山上有上古荒人,身高兩丈,力大無窮,素有昆侖奴之稱。另外一位則是身著錦袍的老者,臉頰幹瘦,臉色發暗,仿佛籠罩著一層陰沉黑氣,他雙手籠藏於袖中,陰惻惻說道:“是劍宗的禦劍術無疑,這些劍宗餘孽竟然殺我們的人!”


    此時在三人麵前擺放著一具屍體,正是剛剛死於自己刀下的海寇頭目馬董,在屍體周圍則還跪了許多海寇,皆是戰戰兢兢,不敢發出半點動靜。


    坐在椅上的中年男子看了眼馬董的屍體,平淡道:“劍宗少主徐北遊剛剛攀上了朝廷這棵大樹,如今正是春風得意,劍宗的人張揚一下也不足為奇,聽說他們最近購進了五千支鳥銃,看樣子是要跟我們在海上一較高下了。”


    “就憑他們?”陰沉老者嗤笑一聲,“如今早已是大齊的天下,可不是大鄭年間了,這幫劍宗餘孽怕不是過差了年,覺得如今的劍宗還是當年的劍宗。”


    宛若龐然大物的昆侖奴抬起巨大的兩個拳頭,在自己胸前狠狠對撞三下,聲若雷鳴,“殺!殺!殺!”


    中年男子麵無表情,抬了抬手道:“葬了吧。”


    立刻有兩名壯碩海寇上前,將馬董的屍體抬至船尾處,然後直接丟進海裏。


    跟隨在船隊後麵的鯊魚一擁而上,海水中頓時泛起一片鮮紅,隨著海浪向四周慢慢擴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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