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黃祖宮前講道理


    天下四都,帝都、江都、中都、北都,其名為一城,實則以城為中心的轄地極大,幾乎有半州之地,故而除地位特殊的帝都之外,其他三都均以州為建製,其中設三司衙門,與一州無異。


    從江都去帝都的最快路線,便是沿東江大運河乘船而行,不過徐北遊不想如此,而是選擇繞道徽州、過豫州、走中都,最後抵達直隸州。


    從地圖上來看,這條路線剛好劃出一條完美弧線,徐北遊會經過中都的轄境,卻不會進入中都城中,如此一來,可以與張無病見麵一次。


    從江都到帝都,若是一路直行,逢山過山,逢水涉水,大約是兩千餘裏的路程,全力禦劍而行,不過一天的功夫,可如果按照徐北遊選擇的路線,便大約有三千餘裏的路程,而且徐北遊沒有禦劍千裏的意圖,選擇徒步而行,雖說比起常人行走要快上數倍,一日可行百餘裏,但仍舊要大概月餘的功夫才能抵達帝都。


    在這一路上,徐北遊除了日夜汲取白虹的劍氣神意,以期盡快突破地仙四重樓的境界,還有許多其他隱秘安排,與張無病會麵僅僅隻是其中之一。


    三日後,徐北遊過江州入徽州境內。


    徐北遊上次到徽州,是被唐聖月裹挾而來,連走馬觀花都稱不上,隻能說浮光掠影,所以這次他走得不快,走走停停,興致所起時,也做了件仗劍行俠的事情,從兩名蹩腳修士的手中救下了兩名小童,將那兩名小童送迴家之後,繼續前行,沒有入城,而是進入黟山山脈。


    黟山以奇鬆、怪石、雲海、溫泉、冬雪“五絕”著稱於世,素有“天下第一奇山”之稱,《太平寰宇記》中稱其三千九百丈,諸峰積石,逈如削成,煙嵐無際,雷雨在下。霞城洞室,乳竇瀑泉,無峰不有,岩巒之上,奇蹤異狀,不可摸寫,誠神仙之窟宅也。山上往往聞峰上有仙樂之聲。


    同時黟山還名列“三山五嶽”中的“三山”之一,傳聞道門黃祖在此證道飛升,故而黟山又是道門中的黃祖之山,也是徽州道門所在,不過早些年的時候,江南道門獨大,杜明師被敕封為總掌東南及江南道門大天師,又與江左謝家、蕭皇交好,順勢將此地鳩占鵲巢,把原本徽州道門中人驅逐,由江南道門中人接手。


    自從杜明師辭世之後,杜海潺接掌江南道門,江南道門就開始江河日下,失去江州道門庇護的徽州道門也是屢屢被本地官府打壓,年年香火驟減,冷清無比。


    徽州官府之所以敢如此行事,一則是因為徽州大半都屬於江北範圍,官府勢大,可以不把道門放在眼中,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再來一紙封山令,就能讓這座黃祖之山變為一座空山,其中的徽州道門也隻能坐困孤城,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徽州道門門主駱難行太過無用,既沒有超然的修為境界,也沒有八麵玲瓏的處事手段,所以才會屢屢被人欺壓。


    傳聞徽州道門之主駱難行師從微塵大真人,深研《陰符經》和《撼龍經》,精於尋龍望氣,也算是符篆派的一號人物,隻是不擅與人對敵,屬於那種可以被越境而戰的地仙境界,做個閑散大真人還算尚可,做一地道門之主就實在有些不成氣候。


    徐北遊緩緩登山,他之所以要繞道徽州登黟山,當然不是為了遊山賞景,而是想要親眼看一看這座已經被道門視為棄子的徽州道門,若真如傳聞中那般破敗不堪,那麽等他從帝都迴來之後,完全可以將這裏的道人悉數驅逐,將這座黃祖之山納入自己囊中。


    若與傳言不實,那也說明這座近年來沉寂無比的徽州道門大有蹊蹺,也好早做防備。


    走了大概半個時辰,徐北遊已經遙遙可見雲霧遮繞的黃祖宮。


    就在徐北遊想要沿著山路繼續前行的時候,一聲暴喝響起。


    十餘名道裝打扮的身影從兩旁飛躍而出,擋在徐北遊的麵前,為首者是一名短發女子,剛剛齊耳,連發髻都難以梳攏,就這麽披散著,讓徐北遊瞧著別扭無比。


    和尚尼姑剃成光頭,道士女冠束起發髻,可這種短發是什麽意思,半佛半道?


    短發女子臉色冷厲,語氣更是冷然道:“你是何人?來此何事?”


    徐北遊微笑道:“我是過路之人,久聞黟山大名,便登山賞景,也想順道去黃祖宮中瞻仰黃祖遺跡,上一炷香。”


    短發女子皺了皺眉頭,冷聲道:“黃祖宮是我徽州道門所在,外人不得入內,你速速下山,莫要在此逗留。”


    徐北遊故作驚訝道:“哪有這樣的道理,我也去過崇龍觀、太清宮、紫榮觀,哪個不是大名鼎鼎,可都沒有你們黃祖宮的架子!”


    短發女子冰冷道:“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這裏是徽州,就要按照我們徽州道門的規矩來。”


    徐北遊仿佛怒極而笑,連說三個好字,就要轉身下山。


    就在他轉身的瞬間,短發女子身旁的一名道人驟然出手,一道符篆悄無聲息地飛出,然後輕飄飄地貼在他的後背上。


    道人麵露微笑,默數三個數,就等著這個不知好歹的可憐蟲一頭栽倒。


    甚至已經有幾名道人打算上前收屍。


    不過片刻後,道人臉上的笑意就完全凝固,隻見那名鬥笠客仍是健步如飛,哪有半點要倒下的意思。


    短發女子臉色驟變,叱喝一聲,身形向前衝出百步,直接伸手拍向徐北遊。


    這一掌直接拍在了徐北遊背後的劍匣上,不過沒有意料之中的炸裂景象,反倒是女子被劍匣自行激發的劍氣所傷,整隻手掌出現無數血痕,滲出血絲,掌心更是被洞穿出一個血洞,疼痛刺骨。


    徐北遊停下腳步轉身,淡笑道:“我看你們不像是道門中人,倒像是占山為王的不軌匪類。”


    短發女子臉色凝重無比,沉聲道:“閣下到底是何方高人?”


    徐北遊平靜道:“先前我隻是個過路之人,現在則是殺人之人。”


    短發女子臉色劇變,不過未等她有所反應,在她身後的十幾位道人已經悉數倒地,皆是被劍氣貫穿眉心。


    短發女子的臉色瞬間變得驚駭欲絕。


    徐北遊大步上前,說道:“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是你們先對我出手,那我出手殺人也不算是濫殺無辜,駱難行呢?讓他出來見我。”


    短發女子下意識地向後退出幾步,顫聲道:“你究竟是誰?”


    徐北遊走到短發女子身前不遠處,平聲靜氣道:“我的確是個過路之人,與你們徽州道門更是無怨無仇,這次登山不過是想要見識下黃祖宮,你們不讓見,那也就算了,我下山便是,可你們咄咄逼人,還要動手殺人,那就怪不得我講一講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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