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南天收拾記掛在陸琴風身上的心情,努力遏製自己要斜眼往他撇去的衝動,氣納丹田,左手五指箕張,右手握拳,倏地一拳朝黑影猛轟而去。


    “蓬”!


    勁氣交擊,易南天身子晃了一晃,差點兒不支跌倒,卻終於阻住了弓天佐這一充滿驚天地泣鬼神的淩厲一招,後者直被他的高度集中地一拳轟擊的飄退數丈餘外,淩空表情異常訝異地瞪著易南天,顯然未料到對方竟能擋住自己這絕殺的一招。


    易南天身子斜向側開,接著兩腳的移動來掩飾暗提丹田真氣壓下胸中翻騰的氣息的狼狽表情,待到側麵輪廓與半空中的弓天佐垂直相對時,這才冷冷一笑,用他自認為是最能貶低對手的語氣冷諷道:“北冰王的天罡煞氣也不外如是,看來淨月護法們確實老了,是該退休了。”


    弓天佐何嚐不知易南天故意用淨月護法來激怒自己,好叫自己因怒而失了方寸,奈何方才自己氣勢最盛時發動的本來萬無一失的攻擊,竟然被他及時截住,更被他頑強的反擊震得氣血翻騰,還好及時退開,否則若被他覷機反攻,那後果便自不妙了,“唉,都說南易北弓,看來這個與自己齊名的易南天確實有真憑實學。”但這時自己身在半空無物依恃下,方才營造的所有優勢都化歸泡影,更被困在了退無可退進無可進的危險窘境。


    怎麽辦才好?是進攻還是退卻?弓天佐心念電轉下,驀地心中一動,已有了計較,當下不勝歎息地道:“唉,老夫原本有千萬個念頭欲要尋得易宗師分一番高下,更可笑地以為自己仗著比你多了幾十年的功力定可穩操勝算。如今看來,唉,罷了,老夫雖縱橫冰原五十餘載,但畢竟生命有限,韶華如流水匆匆去,老者已矣。這個少年就當作老夫送給你這位後起之秀的見麵禮。唉,告辭了,後會有期。”說罷,身子就那麽在


    半空裏橫向扭開,再不看他與陸琴風半眼,勁矢一般**遠去。


    說走便走,易南天甚至還未能盡咀嚼他說話的深意,眼前便早已不見了弓天佐的半點身影。


    “莫非傳言有誤?他無論如何也不像是人人驚惡痛覺的食人惡魔。”易南天在轉著這些念頭時,已趨步來到了陸琴風身下的篝火處,兩手各發兩道指風,擊斷了緊縛陸琴風手腳的粗繩。


    當他將這個氣脈微弱的少年平放在料峭冰麵上時,這個平素口齒犀利、滿嘴粗鄙兼表情可惡至極的無賴小子隻剩下半條小命。


    易南天探了探他的虛弱的脈搏,重重地歎了口氣,突然將他扶起,一手抓牢他的臂膀,另手貼住他的背心,便要將純正的內家真氣輸入陸琴風的體內,以延續他的壽命。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陸琴風微緊可聞的輕唿道:“千萬別妄輸真氣,那老頭兒在騙你,他隨時都會迴來的。”


    易南天倏忽一呆,迴想到弓天佐離開時的古怪眼神,心中不由一震,暗罵自己疏忽,弓天佐既然能夠逃出玄隱、黃鍾兩大高手的追殺,定然是一個狡計百出的獪滑之輩,更何況傳聞中他又是狠辣毒絕之人,哪可能會這麽輕易就放了到手的食物?說不定這真是他以退為進的計謀。心中思忖間,便聽陸琴風輕微的語聲又起道:“麻煩易老帶小子去那邊火堆旁,小子有一個還施彼道的小小計策。”


    易南天俯首瞥見陸琴風年輕而蒼白的臉上現出出的陣陣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不由得笑道:“你我雖然相識不久,但某家卻對你一見如故。唉,若非從天狐前輩口中得知你在中土有數位紅顏知己,某家定然會強迫你娶了我家絲絲。因為你這個女婿實在是太難得了。”說著,已依照陸琴風的吩咐,將他攙扶到靠近那堆篝火處。


    陸琴風卻似被他的話勾起了重重迴憶,


    不知是憶起了中土的眾女還是想到此刻身在凍古蠻荒而無法再返家鄉,神色一暗後,呆了一呆,苦笑道:“老易你就別逗我了,中土與這裏橫垣著那麽高一座冰山,況且這裏再沒有從沙漠裏揚來的颶風,小子隻怕這一輩子都無法再迴中土與親人們團聚了。唉,與其在此苦念家鄉,倒不如娶妻生子、落地生根,也好沉醉於溫柔鄉塚,了此一生。至於你的女兒,嘿,隻怕她對我是恨多於愛,更不會委屈自己從了我。最重要的是……”兩眼下斂,瞥了瞥自己,道:“你看我現在這種狀態,隻怕撐到今夜都是問題。”


    “不要那麽絕望嘛,”易南天突然半跪半蹲下來,兩眼眨也不眨地盯著他,嘴角展出一絲微笑,道:“某家突然想起了一個人,隻要你能夠隨他修習一招半式,定然能夠清除體內的餘氣和經脈的創傷,說不定還會成就不世修行呢。不過,眼下我們首要任務是讓那老家夥吃一個大虧,解決眼前這一禍患後,再由某家帶你去見他。到時候以你的聰明才智,我相信他定會接納你的。好了,那麽告訴易某,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麽。”


    陸琴風顯然不像易南天說的那麽樂觀,聞言隻苦笑著搖了搖頭,艱難地伸出右手,指了指地麵,道:“麻煩易老取一塊冰塊藏在小子的頭頂上,當然,最好是你也藏一塊在自己頂上。”


    易南天疑惑地道:“你不是要用冰塊來保持大腦的鎮靜吧?隻是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冰水浸腦,隻怕會吃不消的。”


    陸琴風狡獪地搖了搖頭,故作神秘地道:“你放心,隻要我們挨近火堆,高溫下冰塊很快融化,絕對不會浸壞身體的。”


    “呀!”易南天突然一拍腦門,恍然醒悟道:“易某明白了,原來你是要用冰塊消融的蒸汽來騙他。哈,好小子……”突然在陸琴風肩膀上大力拍了一記,痛得他差點兒要


    高聲慘叫時,才雀躍如一個未成年的孩子般,喜不自勝地道:“事不宜遲,某家現在就裝成為你療傷的模樣,嘿,不愁那老家夥不上當。”說話間已將陸琴風扶起,然後兩人盤膝坐著,由易南天按住陸琴風後背的兩隻手掌支撐著搖搖欲倒的陸琴風。


    當然,兩人早在頭頂髻發深處藏好了兩塊手掌大小的冰塊,若非身在近前,絕難發現。


    最妙的是,易南天在扶著陸琴風坐起的瞬間,將兩人身子朝著火堆移近了數尺,到兩人與閃爍著黃芒的火焰相聚不及兩尺處坐下,從而保證了頭頂的冰塊能夠在較短時間接收篝火的熱溫,並在需要時消融成水,釋放氤氳霧氣。


    情勢似乎正向好的方麵發展,兩人髻發內的冰塊不片響便開始消融,頭頂上空開始有一道道細弱遊絲的霧氣盤旋而上,當然日上三竿下,這種白茫的霧氣根本無法在遠處得幸欣賞。


    而這正是此計的精彩之處!


    陸琴風之所以想到此計,正因為無論療傷抑或修行,當體內的氣流在高速運轉下,必然產生瞬間的高溫,而這種瞬間爆發的高溫在排除體外時,除了部分經由肌膚汗腺排氣係統,更有一部分是通過頭頂百會以氣霧的形式排遣而出,於是,陸琴風想到了用冰塊經高溫蒸發產生氣霧的方法來瞞天過海,引得弓天佐以為是易南天正為他療傷而損耗大部分真元,從而堅定了他要從旁偷襲易南天的信念。


    原本此計在正常情況下很難行通,畢竟療傷時真氣的運轉產生的氣霧濃烈繚繞,而冰塊的消融所引發的霧氣細小虛弱,但一方麵因為日懸高空、天光耀眼下氣霧極易消散且隱匿遁形,另一方麵弓天佐畢竟對易南天有所忌憚下不敢對兩人頭頂的氣霧細心查探。如此以來,此計實大有勝算。


    陸琴風是不愁弓天佐不上當,其中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知道己


    方兩人一人與他武功相若、另一人重傷在身,此實他千載難逢的趁機一舉擊敗易南天和擒下自己作食的大好時機,當然不會輕易錯過了。


    “唉,小子,怎麽某家現在感覺到有點兒緊張呢?”易南天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話來,道:“你是在何處遇見這老家夥的?”


    陸琴風沒好氣地迴應道:“你易大宗師不是向來都不可一世的麽?嘿,告訴你又何妨,便是在那道壕溝內,某家正痛的死去活來時遇上了這個饑腸轆轆的老小子。”


    “你說是十裏外的那道溝壕?”易南天突然撤掉雙掌,累的陸琴風一頭仰倒在地,臉色變了幾變,道:“不好,我們可能中計了。”說著,不管倒地掙紮的陸琴風,兩腿向內一屈,直起身來,接著,以最快的速度搶上那座冰丘,放眼遠眺。


    陸琴風疲軟地平躺在冰麵上,享受著溫暖的陽光浴,兩眼斜斜瞥了正挺立冰丘、凝神戒備的易南天一下,沒好氣地道:“中什麽計?老子說是那老小子被你這一瘋子舉動而識破了老子的不世妙計才對。”


    正以為易南天聽了此話會後悔自責地痛哭流涕,哪知這家夥突然旋風一般轉過身來,神情異常古怪地看著自己,一副看到了曠世難遇的怪物一般。


    陸琴風大感吃不消,差點兒不敢迎上他的目光,神情頗不自然地道:“拜托,老易你別這樣看著老子好不好?老子可是隻喜歡漂亮妞兒的。”


    誰知易南天聽了此話非但沒有動氣反駁,反而竟現出一個差點兒讓陸琴風當場暈倒的苦笑,道:“我們被包圍了。”


    “什麽?”陸琴風一驚坐起,竟而忘了渾身的痛楚、四肢的疲乏,驚駭著扭頭四顧,這才發現身後不知何時已挺立著一陣服色各異的異族男女,領頭者赫然便是那位忽而純情忽而嫵媚忽而又裝作對自己情意綿綿的冰月公主玉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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