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著講著,也就沒有話了,桓玄最後說應該要感謝他們對自己的擁護,然後,走了,剩下的,也就散了。經這皇上這麽一說,他們心裏多少是安定了一點。至於該怎麽做,大楚皇帝篡位時怎麽做,他們接下去就怎麽做,說白了,就是什麽都不做。


    桓玄想,桓謙再敗,建康是呆不下了,就算死,也死在荊州。正考慮著,手下就來報劉裕縱火燒軍船,桓謙大敗,不知去向,看來連掙紮都不用了,直接走,或者可以說是逃。


    這時,殷仲文也已經備好船了,其他人會不會跟著自己,他是不知道的,想來也不會多。現在的他,就是帶著兒子桓升還有侄子桓浚和幾個侍衛,走為上。


    走到南掖門的時候,桓玄遇到了胡,他現在是桓玄的參軍。這個人,比較勇武,似乎不懼怕任何事,桓玄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比較懦弱,遇到他還是挺尷尬的。


    麵對逃跑的桓玄,胡頭疼了,他小桓玄三歲,但可以說是看著桓玄一步步做大的。在荊州,他是羅企生的外兄,就是勸殷仲堪不要對桓玄這麽好的那人,可惜仲堪不聽,勸羅企生早點離開仲堪,羅企生也不聽。


    要說節操的話,胡也不算有,他最先在郗恢手下做事,郗恢被楊期打敗,又被殷仲堪暗殺,他沒有辦法,轉投仲堪。可惜不久,仲堪也被桓玄滅了,他又轉投桓玄。


    對於他的事跡,桓玄也是知道的,文士或武將或者是大臣,都不知道自己的上司明天會遇到什麽危險,他們就隨著他們沉浮,好一點的在上司生前盡忠,死後再轉投他人,不好的,看到形勢不對就轉向敵人的懷抱,做了間諜。胡也算是好的,桓玄也不計較他曾經說過他的壞話,也不管


    他曾經在自己政敵的手下任過職,把他任為自己的參軍,讓他隨自己從荊州到揚州,立過軍功,桓玄現在讓他在皇宮中任職。


    見到他,桓玄是沒什麽勇氣要他跟他走,指望著他把他當透明人,幾乎沒看這人,打算從他身邊靜靜地走掉。正打個照麵,桓玄是打算沒看到這人,沒想到胡不放過他,快步走來,拉住桓玄的馬頭,說道:“如今宮中還有八百羽林軍射手,都是西荊的義士,西荊的戰士累世受陛下一族之恩,皆願死戰,陛下舍棄了這裏,難道在荊州就能立身嗎?”


    桓玄知道他說得有道理,隻是他一提到西荊,他想迴去的心更濃烈了,但也找不出迴答他的話,隻是揮起馬鞭指向天空,這個是什麽意思?胡一頓,手下一鬆,馬頭也掙脫了他的手,桓玄趁此“逃走”了,迴頭給了愣在原地的胡一個隻有數年前在荊州,在他還沒正式卷入奪權漩渦中的時的笑容。


    桓玄也在想自己的以策指天的意思,大概就是“天要我走”的意思,胡應該能理解的,桓升看看父親莫名的笑容,也不知道是不是該放心了。


    等西下到了石頭城,殷仲文和仙期真是準備好了一切,粗略看一下,還有幾百人,有自己的近臣,還有部分桓氏子弟,還有沒來的,曹靖之,還有王愉父子等,看來這些人也是信不過自己了,算了,不用再等了。


    仙期叫桓玄先離開,自己再等等卞範之,桓謙那裏一敗,範之本來不知所蹤了,剛才範之的手下來報說他馬上會趕過來,等他來了一起走。


    桓玄想一起再等等,仙期說自己在這裏接應就行了,還在爭論中,範之就比較狼狽地趕過來了,見到桓玄,畢竟是敗軍之將,範之還想說什


    麽,桓玄微笑,示意他什麽都不用說了,走吧。


    路上,雖然是逃跑,倒也沒遇到追殺什麽的,隻是沒什麽好東西,這次桓玄沒有時間準備一船的字畫玩服,總覺得缺了很多東西。心裏倒想著自己搜集的書畫幸好轉一部分給謝混和謝裕了,否則恐怕要落入不知欣賞的人手中,他倒是想起謝混那時略帶鄙夷的模樣,算了。


    至於夥食,桓玄真的不想再說什麽,這些東西能下咽嗎?從小到大,桓玄還沒吃過粗食,這些吃下去,會不會傷了胃?


    相對於父親的“嬌氣“,桓升就好多了,給什麽吃什麽,父親這樣,實在看不下去了,走到父親身前,過去抱著他,撫摸這父親的後背安慰他。


    桓玄見兒子這樣,不禁微笑,真是懂事,見父親情緒有所好轉,他伸手,掏出族兄桓胤偷偷給他的還算精細的米飯,遞給父親。桓玄突然覺得自己脆弱得可怕,又覺著孩子聰慧伶俐,自己竟然連一個正常建康成長的環境都不能給他,真是天底下最失敗的父親了。


    “再不吃,就涼了。“桓升的語氣並不帶什麽安慰,等桓玄接過米飯後,他就離開了。


    一路上,桓玄勉強進食,也算是撐過去了,微微發福的身體也瘦下來了。


    到了蕪湖,沒遇到什麽追兵,眾人也暫時放心了,為了照顧嬌貴的楚王,他們也就打算上岸給桓玄置辦點吃用的東西。


    在等待中,又有一船人過來,桓玄稍有驚懼,一時忘了怎麽想對策,等走進了,才發現是胡和他的一隊人馬,桓玄還從沒這麽欣慰過,對跟在他旁邊的張須無說道:“卿的故州多義士,又讓我看到了王修。“跟著桓玄出來的張須無無語了,他是


    不是該感恩桓玄還能記住他這個小官的名字嗎?自己並無高貴的祖上,也沒有特別的技能,就會畫幾幅圖,繪製過張地圖,被桓玄收藏起來,問了他幾句而已,他竟然記住他的祖籍。


    至於王修,字叔治,是三國魏的義士,當初,嚴才反,王修等不及車馬到來,便急急趕到皇宮,曹操在銅雀台上,看到有人來,對左右說道:“來的人一定是王叔治。”


    桓玄看到他還真有點不好意思,其實,他也不怎麽指望他能趕來幫助自己。胡本來是想在宮中抵禦劉裕,但想想這個很不實際,憑自己是指揮不動宮中的軍隊,也就算了。至於投降下一個入主建康的人,他還沒想過,桓玄待他不薄。


    約莫停留一個時辰,桓玄一行人又開始出發了,隊伍是壯大了一點,也稍稍有了點安慰。


    終於,到達江州了。江州刺史郭昶之也猶豫,他在考慮要不要接待桓玄,說起來,能把荊州交付的人,桓玄能對他不好嗎?


    現在落魄的大楚帝王逃到這裏,兵力也少,又慌亂,若是把他擒了,不僅和桓玄同夥的罪名沒有了,還可能是複興晉室的功臣,究竟是做還是不做呢?手下也有不少勸他拿住桓玄的,也有說這樣不合適的,有違於義,有人反駁桓玄已經是反臣了,又何來義?他聽著也心煩,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先迎接再說。


    對於郭昶之,桓玄還是一百分的信任,他似乎就沒懷疑過誰,這次也一樣。調整好心態,桓玄依舊是那一個在強行扣留自己,又重用他的桓玄,還真起不了什麽害他的心思。


    郭昶之多少知道桓玄就一個貴家郎君,這一路上應該吃了不少苦,累壞了,安排下酒食招待。席間,桓玄


    真快感動哭了,這才算是像樣地吃過一頓飯。差不多了,桓玄稍有得意,對郭昶之開口道:“劉裕的檄文中有‘江州刺史郭昶之,奉迎主上,宮於尋陽’一句,有人以為卿已投向劉裕,朕就說江州不會做這種事,看來朕沒看錯人。”


    郭昶之是沒有心思感動,他還要想下一步怎麽辦,桓玄卻不客氣,問道:“客舍準備好了沒?朕有幾天沒好好休息了。”郭無奈,這個死性,但他還是他的皇帝,隻能吩咐左右帶桓玄等休息,剛轉身,桓玄又迴頭道:“對了,明天朕想見見德宗和德文,卿安排一下。”


    屬下說,現在,兩個皇帝都在大人的手裏,可不能下錯注了,郭昶之無話,一夜無眠。


    第二天,睡足了的桓玄在一臉疲憊的郭昶之的帶領下看望皇帝,劉裕說的倒是真的,這個晉帝住的宮室雖比不上自己的,比不上殷仲文的,比不上卞範之的,但比一般官員的都要好了。郭昶之果然聽話,叫他好好照顧就好好照顧了,桓玄有點嫉妒這個傻傻的皇帝了。


    德宗還是傻傻地坐著,德文在一旁侍候著,隻是桓玄看他的臉,怎麽老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桓玄就坐下來,問德宗:“還記得朕是誰嗎?”


    “朕……朕是我……”德宗迴答得倒不含糊,德文和呆在德宗旁邊的李迴臉色大變,這個時候,桓玄倒是沉默了。良久,對著他們說道:“你們跟朕去江陵,明天就走,好好收拾一下。“


    德文暗想,又得經一番折騰了,不過,他倒是不怎麽怕,桓玄這樣做,也就是想以他們為人質,所以,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至於會不會受虐待,他覺得桓玄還不至於作出欺負小輩的事。剛才他沒發火,他的心也放下了一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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