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得嶽夫人恨恨連聲,說道:“我要這婢子裝成個聾啞老婦,主持大局,她又不是不認得那人,到頭來居然鬧出這大笑話來。”


    那老婦辯道:“小姐,婢子早向你稟告過了。我見來人中並無嶽公子在內,便將他們火刀火石都騙了來,好讓我們點不著油燈,婢子再用草席將柱子上的對聯都遮住了,使得不致引醉人蜂進屋。誰知這些人硬要自討苦吃,終於還是生著了火,見到了對聯。”


    嶽夫人哼了一聲,說道:“總而言之,是你不中用。”


    嶽建勇心道:“這老婆婆騙去我們的火刀火石,用草席包住柱子,原來倒是為了我們好,真正料想不到。”


    杜國瑞道:“舅媽,這些醉人蜂刺過人後,便不能再用了麽?”


    嶽夫人道:“蜂子刺過人之後,過不多久便死。可是我養的蜂子成千上萬,少了幾百隻又有什麽幹係?”


    杜國瑞拍手:“那就行啊。先拿了小了,再拿老的,又有何妨?甥兒心想,倘若將那小子身上的衣冠佩玉,或是兵刃用物什麽的,拿去給舅媽那個……那……那個人瞧瞧,要引他到那草海的木屋之中,隻怕倒也不難。”


    嶽夫人“啊”


    的一聲,起身來,說道:“好甥兒,畢竟你是年輕人腦子靈。舅媽一個計策沒成功,心下懊喪不已,就沒去想下一步棋子。對對,他父子情深,知道兒子落入了我手裏,定然會趕來相救,那時再使醉人蜂之計,也還不遲。”


    杜國瑞笑道:“到了那時候,就算沒蜜蜂兒,隻怕也不打緊。舅媽在酒中放上些迷藥,要他喝上三杯,還怕他推三阻四?其實,隻要他見到了舅媽的花容月貌,又用得著什麽醉人蜂、什麽迷暈藥?他那裏還有不大醉大暈的?”


    嶽夫人呸的一聲,罵道:“渾上子,跟舅媽沒上沒下的胡說!”


    但想到和嶽正淳相見,勸他喝酒的情景,不由得眉花眼笑,心魂皆酥,甜膩膩的道:“對,不錯,咱們便是這個主意。”


    杜國瑞道:“舅媽,你外甥出的這個主意還不錯吧?”


    嶽夫人笑道:“倘若這件事不出岔子,舅媽自然忘不了你的好處。咱們第一步,須得查明這沒良心的現下到了那裏。”


    杜國瑞道:“甥兒倒也聽到了這風聲,不過這件事中間,卻還有個老大難處。”


    嶽夫人皺眉道:“有什麽難處?你便愛吞吞吐吐的賣關子。”


    杜國瑞道:“這個人刻下被人擒住了,性命已在旦危之間。”


    嗆啷一聲,嶽夫人衣袖帶動花碗,掉在地下摔得粉碎。


    嶽建勇也是大吃一驚,若不是口中給塞了麻核,已然叫出聲來。


    嶽夫人顫聲道:“是……是給誰擒住了?你怎不早說?咱們好歹得想個法兒去救他出來。”


    杜國瑞搖頭:“媽舅媽,對頭的武功極強,甥兒萬萬不是他的敵手。咱們隻可智取,不可力敵。”


    嶽夫人聽他語氣,似乎並非時機緊迫,兇險萬分,又稍寬心,連問:“怎樣智取?又怎生智取法?”


    杜國瑞道:“舅媽的醉人蜂之計,還是可以再使一次。隻須換幾條木柱,將柱上的字刻過幾個,比如說,刻上‘渤海國當今天子保定


    帝嶽正明’的字樣,那人一見之下,必定心中大怒,伸指將‘保定帝嶽正明’的字樣抹去,藥氣便又從柱中散出來了。”


    嶽夫人道:“你說擒住他的,是那個和嶽正明爭渤海國皇位、叫什麽嶽延慶的。”


    杜國瑞道:“正是!”


    嶽夫人驚:“他……他……他落入了嶽延慶之手,定然兇多吉少。嶽延慶時時刻刻在想害死他,說不定……說不定這時候已經將他……將他處死了。”


    杜國瑞道:“舅媽不須過慮,這其中有個重大關節,你還沒想到。”


    嶽夫人道:“什麽重大關節?”


    ll:“現下渤海國的皇帝是嶽正明。你那位嶽公子早就封為皇太弟,渤海國臣民眾所周知。嶽正明輕徭薄賦,勤政愛民,百姓都說他是聖明天子,鎮南王人緣也很不錯,這皇位是極難搖動了。嶽延慶要殺他固是一舉手之勞,但一刀下去,渤海勢必大亂,這渤海國皇帝的寶座,嶽延慶卻未必能坐得下去。”


    嶽夫人道:“這倒也有點道理,你卻又怎麽知道?”


    杜國瑞道:“有些是甥兒聽來的,有些是推想出來的。”


    嶽夫人道:“你一生一世便在想做皇帝,這中間的關節,自然揣摩得清清楚楚了。”


    杜國瑞道:“舅媽過獎了。但甥兒料想這嶽延慶擒住了鎮南王,決不會立即將他殺死,定要設法讓他先行登基為帝,然後再禪位給他嶽延慶。這樣便名正言順,渤海國群臣軍民,就都沒有異言。”


    嶽夫人問:“怎樣名正言順?”


    杜國瑞道:“嶽延慶的父親原是渤海國皇帝,隻因奸臣篡位,嶽延慶在混亂中不知去向,嶽正明才做上了皇帝。嶽延慶是貨真價實的‘延慶太了’,在渤海國是人人都知道的。鎮南王登基為帝,他又沒有後嗣,將嶽延慶立為皇太弟,可說是順理成章,名正言順。”


    嶽夫人奇道:“他……他……他明明有個兒子,怎麽說沒有後嗣?”


    杜國瑞笑道:“舅媽說過的話,自己轉眼便忘了,你不是說要將這姓嶽的小子斬成十七八塊麽?世上總不會有個十七八塊的皇太子吧?”


    嶽夫人喜道:“對!對!這刀白鳳那賤婢生的野雜種,留在世上,教我想起了便生氣。”


    嶽建勇隻想:“今番當真是兇多吉少了。慧如卻又不知到了何處?否則嶽夫人瞧在女兒麵上,說不定能饒我一命。”


    嶽夫人道:“既然他眼下並無性命之憂,我就放心了。我可不許他去做什麽渤海國的勞什子皇帝。我要他隨我去東海龍宮。”


    杜國瑞道:“鎮南王禪位之後,當然要跟舅媽去東海龍宮,那進候便要他留在渤海,他固然沒趣,嶽延慶也必容他不得,豈肯留下這個禍胎?不過鎮南王嘛,這皇帝的寶座總是要坐一坐的,十天也好,半月也好,總得過一過橋,再抽了他的板。否則嶽延慶也不答應。”


    嶽夫人道:“呸!他答不答應,關我什麽事?咱們拿住了嶽延慶,求出嶽公子後,先把嶽延慶一刀砍了,又去管他什麽答應不答應?”


    杜國瑞歎了口氣:“舅媽,我忘了一件事,咱們可還沒將嶽延慶拿住,這中間還差了這麽老大一截


    。”


    嶽夫人道:“他在哪裏,你當然是知道的了。好甥兒,你的脾氣,舅媽難道還有不明白了?你幫我做成這件事,到底要什麽酬謝?咱們先小人後君子,你爽爽快快的先說出來吧。”


    杜國瑞道:“咱們是親骨肉,甥兒給舅媽出點力氣,那裏還能計什麽酬謝的?甥兒是盡力而為,什麽酬謝都不要。”


    嶽夫人道:“你現下不說,事後再提,那時我若不答允,你可別來抱怨。”


    杜國瑞笑道:“甥兒說過不要酬謝,便是不要酬謝。那時候如果你心中歡喜,賞我幾萬兩黃金,或者琅閣中的幾部武學秘典,也就成了。”


    嶽夫人哼了一聲,說道:“你要黃金使費,隻要向我來取,我又怎會不給?你要看琅閣中的武經秘要,那更是歡迎之不暇,我隻愁你不務正業,不求上進。真不知你這小子心中到底打的是什麽主意?好吧!咱們怎生去擒嶽延慶,怎生救人,你的主意怎樣?”


    杜國瑞道:“第一步,是要嶽延慶帶了鎮南王到草海木屋中去,是不是?”


    嶽夫人道:“是啊,佻有什麽法子,能將嶽延慶引到草海木屋中去?”


    杜國瑞道:“這件事很容易,嶽延慶想做渤海國皇帝,必須辦妥兩件事。第一,擒住嶽正淳,逼他答允禪位;第二,殺了嶽建勇,要嶽正淳‘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嶽延慶第一件事已辦妥了,已擒住了嶽正淳。嶽建勇那小子可還活在世上。咱們拿嶽建勇的隨身事物去給嶽正淳瞧瞧,嶽正淳當然想救兒子,嶽延慶便帶著他來了。所以啊,舅媽擒住這段小子,半點也沒擒錯了,那是應有之著,叫做不裝香餌,釣不著金鼇。”


    嶽夫人笑道:“你說這段小子是香餌?”


    杜國瑞笑道:“我瞧他一半兒香,有一半兒臭。”


    嶽夫人:“卻是如何?”


    杜國瑞道:“鎮南王生的一半,是香的。鎮南王妃那賤人生的一半,定然是臭的。”


    嶽夫人哈哈大笑,說道:“你這小子油嘴滑舌,便會討舅媽的歡喜。”


    杜國瑞笑道:“甥兒索性快馬加鞭,早一日辦成此事,好讓舅媽早一日歡喜。舅媽,你把那小子叫出來吧。”


    嶽夫人道:“他給醉人蜂刺了後,至少再過三日,方能醒轉,這小子便在牆壁,要不然咱們這麽大聲說話,都教他給聽去了。我還有一件事問你。這……這鎮南王雖然沒良心,卻算得是一條硬漢,嶽延慶怎能逼得他答允禪位?莫非加以酪刑,讓他……讓他吃了不少苦頭嗎?”


    說到這裏,語氣中充滿了關切之情。


    杜國瑞歎了口氣,說道:“舅媽,這件事嘛,你也就這必問了,甥兒說了,你聽了隻有生氣。”


    嶽夫人急道:“快說,快說,賣什麽關子?”


    杜國瑞歎道:“我說渤海姓嶽的沒良心,這話確是不錯的。舅媽這般的容貌,文武雙全,打著燈籠找遍了天下,卻又那裏找得著第二個了?這姓嶽的前生不知修了什麽福,居然得到舅媽垂青,那就該當專心不二的侍候你啦,豈知……唉,天下便有這等不知好歹的胡塗蟲,有福不會享,不愛月裏嫦娥,卻去愛在爛泥裏打滾的母豬……”


    (本章完)


    </p>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現代玄幻鼻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默斂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默斂鋒並收藏現代玄幻鼻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