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學園祭準備期間的第二天。


    「我想出來的必勝企劃——主題叫作,角色扮演夜總……角色扮演交流會!」


    小隊在哮住處待了一晚的隔天,等同盟的其他小隊全員到齊之後,斑鳩便站在借來的教室講台上高聲宣布。


    教室內一片鴉雀無聲……連哮的嘴角也劇烈抽搐個不停。


    這家夥剛剛居然說出『夜總』……天啊……


    坦白講哮早已料到這八成會是個跟角色扮演脫不了關係的企劃案。但夜總會就真的太出人意表了。


    「你剛剛明明講了夜總——」


    「交流會!是交流會啦!無論誰怎麽說,這都不是一間不三不四的聲色場所!」


    「……我想還是改成咖啡廳比較妥當吧?」


    「什麽!?」


    斑鳩當真動怒的咆哮聲,嚇得哮忍不住倒退數步。


    「換上角色扮演服的女生隻是端茶上桌,這樣的攤位有什麽樂趣可言啊!?這跟一般咖啡廳不同的地方不就隻有服裝,以及跟客人玩蠢得要命的猜拳遊戲而已嗎!?」


    「呃……其實我不太清楚耶。」


    「我對那種輕鬆簡單的生意不感興趣!聽好了!?目標是平常少有機會接觸到女性的男性!那種男生個個都渴望跟可愛的女孩子聊天!很想跟她們有說有笑地打情罵俏!是一群會為了尋求那種場合而主動上門的客人!」


    「別擅自鎖定客群好不好……照你那樣講的話,根本沒有準備角色扮演的必要吧……?」


    「別開玩笑了!賺錢最需要的——就是情色!」


    把角色扮演跟情色結合起來的說詞,顯示她已沒救了……哮如此心想。


    「放心啦。不準有身體上的接觸,假使有客人企圖毛手毛腳的話,將會被處以钜額罰款。隻是聊聊天、喝喝茶——看幾眼罷了!」


    斑鳩意氣風發地緊握拳頭說道。


    此時,任由眼鏡閃起一道光芒的暫定指揮官倏然舉手。


    「或許問題重重……但我想先確認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麽事?說來聽聽吧。」


    教室內充斥著一股緊張氣氛,兩人之間激蕩出陣陣無形火花。


    「——可以拍照嗎?」


    伴隨著『咻』的一陣音效,暫定指揮官的眼鏡綻放出明亮光芒。


    斑鳩也『咻』地露出炯炯有神的目光迴答。


    「——當然ok。但是要付費!且價格會隨著姿勢不同而有所變動!」


    「——贏定了,這下子贏定了啊,各位!這是一個利用男人天性的天才企劃案啊!」


    氣味相投的指揮官與斑鳩紮紮實實地互相握手。


    哮雖然跟不上兩人的對話,可是其他小隊的男同學或許還滿感興趣的吧,紛紛苦笑著表示讚成。


    「女生如果可以接受也就算了……不過還是得視水準而定吧?」


    「說得也是啦。我們應該是會製作放上照片的宣傳單……可是如果姿色未達一定水準以上的話,客人八成不會上門吧?再加上最近風波不斷,一般人大概也不太想進學園喔?」


    「頂多也隻能算是臨陣磨槍的外行人角色扮演吧。我們對化妝及服飾根本一竅不通耶?」


    讚成歸讚成,大家還是紛紛提出了再合理不過的意見。


    然而斑鳩卻漂亮地排除了這些意見。


    「——你們把本小姐想成什麽人啦?」


    話一說完,斑鳩伸手搭在一座設置於講台旁邊,隻以窗簾圍成的簡單更衣室。


    先探頭確認完裏麵的狀態後,隨即使勁拉開窗簾。


    瞬間,觀眾們異口同聲地爆出讚歎聲。


    「「「「「「哦哦哦哦哦哦哦!?」」」」」」


    隻見一名令人瞠目結舌、裝扮十足動人的女孩出現在眾人麵前。


    「——杉、杉波!不要突然拉開窗簾啦!我可還沒答應要換上這身裝扮出場喔!」


    原來站在最前麵的女子是櫻花。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鮮紅。與櫻花發色相襯的那襲服裝,大概是以細致絲料裁剪而成的吧,布料緊緊貼附在肌膚表麵。更明顯地強調出櫻花那對形狀姣好的胸部,雙峰形狀表露無遺。


    而同樣引人注目的,還有那雙勾勒出曼妙曲線的美腿。


    短得嚇人的裙擺,加上一道不單隻是及腰,甚至已經開到胸部附近的杈縫。


    櫻花一邊拚命拉著裙擺試圖遮住大腿,一邊站在眾人麵前。


    她那肌膚外露麵積大到令人不禁懷疑可能已經曝光的模樣,以及那襲服裝——


    這簡直可說是一件經過惡魔改造的旗袍。


    「胸部固然是亮點,但鳳的價值在於這雙美腿。要把這項優點發揮得淋漓盡致,果然還是隻有旗袍才辦得到吧。」


    「不、不、不要擅自決定他人的價值啦!」


    「裙擺長度與衩縫雖然有點過火,不過卻是恰到好處。但不能讓人一覽無遺,這世上也存在著正因稍微有所遮掩才能顯得更加突出的情色氣息。這可是很有學問的喔。你們看看這雙大腿,很想緊緊摟住不放對不對?」


    「你們這些家夥——!別死盯著我看——!」


    斑鳩推開滿臉通紅地對著觀眾區的男學生們破口大罵的櫻花,說了聲『換下一位』便把排在後麵的女生拉到前麵。


    「~~~~!說真的啦……!我雖然也很明白自己在各方麵的規格都比較小號一點……!但再怎麽說也不該讓我穿這種服裝上場吧……杉波……!」


    真理的登場促使男同學們再度爆出歡唿聲。


    真理穿的是泳裝,卻非一般泳裝。這是舊日本自古以來流傳至今的傳統泳裝。也是一套背負著在不知不覺之間,被競賽泳裝奪走寶座之悲情曆史的尊貴遺產。


    學校泳裝。而且繡於胸口的名牌上還相當周到地寫有「真理」的名字。


    不單隻有這樣。頭頂跟臀部附近甚至還分別戴著毛絨絨的貓耳及貓尾巴。而且那對貓耳與那條尾巴都宛如有生命似地微微擺動著。


    「喏,旁邊那群對巨乳或美腿一概不感興趣的少數派男同學——你們想要的就是這個,對不對?」


    「少在那邊給我擺出得意洋洋的表情啦——!」


    「缺少自有缺少的好處。學校泳裝為何看起來就是顯得如此有違善良風俗呢……好想調戲她一番唷。」


    「誰敢動手我就殺誰!還有不要隻因為我胸部小,就企圖把我歸類成蘿莉!no lolita no touch!」


    「貓耳及尾巴是應用搜查用的魔力偵測器材製成,會因對體內的魔力有所反應而動起來。這種隻有魔女才辦得到的角色扮演,夠劃時代吧?另外也可要求追加紅色書包這個選項唷。背德感及犯罪氣息急速竄升!費用也會跟著上漲就是了。」


    「我絕對不會背!唯獨那書包打死我也絕不可能背,你聽到了沒!?」


    好了好了閃一邊去吧——斑鳩邊說邊推開真理。


    「下一位是臨時報名參賽的特別來賓唷~既然貧乳都出場了,那再來就隻剩下『無胸』啦。下一位的概念非常簡單。」


    語畢,斑鳩順手帶出下一名少女。


    出現在更衣室的……


    「…………」


    哮忍不住噗嗤一聲。因為那名少女竟是拉碧絲。


    《——因為斑鳩小姐說她缺人手。》


    《我還想說這幾天都沒見到你的蹤影,你幹嘛專挑這種時間點現身啊!?》


    《我之前迴去接受定期調整。在迴學園時,便遇見斑鳩小姐主動找我攀談。》


    在魔力共鳴中,拉碧絲


    麵無表情地凝視著哮。


    其他小隊的成員們全都邊嚷著『誰啊?』邊一臉詫異地看著拉碧絲。


    她的裝扮實在太過極端。


    上麵套著一件大尺寸的襯衫,底下什麽都沒穿。也就是俗稱的裸體襯衫裝扮,但問題出在那件襯衫——呈現出濕淋淋的半透明狀態。


    「剛洗完澡的裸體襯衫……儼然是男人的浪漫啊。這種裝扮雖然比較適合身材姣好的女孩,但有時鬆垮垮的襯衫搭配蘿莉也滿可愛的呢。這件襯衫看起來好像濕淋淋的,不過其實是用普通的半透明布料剪裁而成的唷。喂,旁邊那個男生,不必死盯著胸部看。隻有這一塊區域是不透光的啦。啊,可是底下我並沒讓她穿上任何內衣褲。也就是如假包換的透明裸體襯衫裝扮唷。」!?部分男同學更進一步地睜大雙眼。


    「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麽。光是這樣仍嫌單調對吧?因此我打算再追加一個可以讓她說出下列台詞的付費選項。」


    請說,斑鳩輕拍拉碧絲的肩頭。


    被輕拍肩頭的拉碧絲,麵無表情地微微側頭。


    「——今天可以一起睡覺嗎?哥哥——」


    …………


    噗!同盟的部分男同學當場吐血倒地。


    之後,斑鳩又接二連三地介紹換上角色扮演服的少女們出場。


    其他男同學們的情緒似乎顯得相當高漲,不過哮卻隻覺得小隊成員們十分可憐。換作平常的話,她們大概會排斥到不惜痛扁斑鳩一頓的地步,但這次鐵定是因為小兔的緣故而無法拒絕,所以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配合吧。


    真是賺人熱淚的同袍情誼啊。


    「大家冷靜一點啦。接下來是最後一位,也是我的最佳傑作喔。」


    斑鳩麵露得意笑容。


    「在這世界上呢,存在著無法用大或小兩字加以區別的東西。大與小同時並存,乍看起來好像極不平衡,實際上卻是被稱作完成體,全身上下所有要素都相當突出的體型。而能讓這奇跡般的身材綻放出最耀眼光芒的裝扮——就是這個!」


    在斑鳩的催促下,少女戰戰兢兢地趨前露麵。


    就連原先懷著近似同情的心態觀賞少女們的哮,此刻也不禁變得滿臉通紅。


    「……那、個……這……應該有、確實遮住……才對、吧……?」


    忸忸怩怩地羞紅雙頰往前走的少女——


    ——是小兔。首先最引人注目的大概就是頭上那對大大的兔耳吧。以絨毛素材打造而成的大耳朵——兔女郎——然而傳統的部分也就僅止於此。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小兔的肌膚幾乎全部映入眼中。她身上穿的既非緊身褲亦非韻律服。或者該說根本連服裝都稱不上。


    重點部位雖然有遮住,可是用來遮住重點部位的東西——顯然是膠帶。


    表麵布滿如同羽毛般輕靈素材的……普通膠帶,或者說貼紙。


    而且遮掩範圍極其狹窄,簡直已經小到不能再小的地步了。


    雖說貼滿全身各大重點部位的膠帶,如同花紋一般發揮出各種掩飾的作用。可是實際上這幾乎就跟裸體沒什麽兩樣。


    「太、太過分了……要我打扮成這樣……出現在男性麵前……」


    小兔泫然欲泣地低頭說道。


    但她之所以仍這樣咬牙忍耐,大概是由於明白隊友們都為了自己而犧牲奉獻的緣故吧。因此她才無法獨自講出『我不要』這幾個字。


    隻是話雖如此,這也……未免太……


    (……未免也太煽情了吧……)


    盡管在心中大肆批評斑鳩,哮的雙眼卻始終緊盯著小兔不放。


    小兔則是看了哮一眼之後,頓時潸然淚下地低頭說道。


    「人、人家……沒辦法……嫁人了啦……」


    豈止是羞赧,小兔露出一副形同遭到玷辱的表情,伸手捂口發出嗚咽聲。


    一股彷佛玷汙了某種純真事物的背德感襲向在場所有男同學。那是令人神智恍惚的感受。


    享受完小兔的模樣之後,全體男生靜靜地轉臉望向斑鳩。


    緊接著麵帶如登仙境般的清爽神情,對她豎起大拇指。


    斑鳩也一臉威風凜凜地豎起大拇指作為迴應。


    「太了不起了!完美至極!我由衷慶幸有找蝦兵蟹將小隊加入我們的同盟啊!」


    「版本種類真是太驚人了,杉波!不,往後請讓我尊稱你一聲杉波同學!」


    收到讚美與掌聲喝采的斑鳩,趾高氣昂地露出『這還用說嗎?』的得意神情。


    「有什麽需要直說吧!隻要是我們辦得到的事情,無論打雜或什麽都包在我們身上!」


    「女同學們都這樣犧牲奉獻了!再來就換我們以勞力作為迴報!」


    此時卻見斑鳩頭上冒出一個問號。


    「你們在胡說什麽啊?你們也得換衣服唷?」


    全體男同學瞬間僵住。


    換衣服……?男同學……也得角色扮演嗎?


    這世上也存在著所謂男公關或執事咖啡廳的行業。要招攬女性客人進入鎖定男性客群的攤位,豈不是太過強人所難嗎?同盟隻借到一間空教室,又不能兵分兩路推出不同服務。


    那她所謂的換衣服,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就在所有男同學百思不解之際——


    「還剩下偽娘這個空缺,不是嗎?」


    ——斑鳩竟脫口講出驚為天人的一句話。


    「呃,不不不,杉波同學……這再怎麽說都有困難吧。」


    「是、是啊,如你所見,我們這群人的長相一點都不像美男子……而且也不是娃娃臉喔?」


    男同學們極力遊說斑鳩,要她冷靜下來審慎思考一番。


    「放心。我的化妝技術無懈可擊。無論長得再怎麽粗獷威武,我都會確實把他裝扮成一個嬌滴滴的女生啦。」


    見到斑鳩露出嫣然的微笑神情,在場所有人為之一僵。


    男同學們彷佛把周遭其他人通通當作敵人似地彼此互瞪。他們在尋找犧牲品。這個企劃不需要兩名偽娘,隻要一個就足夠了。


    帥哥、帥哥在哪?哪裏有娃娃臉?隻要有符合條件的家夥在場,我們就能獲救。


    眾人的視線——全數集中哮身上。


    「不不不,這太荒唐了吧!?你們不是常常嘲諷我眼神兇狠而蔑視我嗎!況且啊,我肌肉還滿結實的耶!?」


    「你是個瘦版的肌肉男,不成問題啦。」


    斑鳩快速地眨了眨眼睛,以手指作出ok的手勢。


    「連、連我的相貌也是不折不扣的男人耶!?要、要是看到這張簡直就像犯人的家夥男扮女裝,想也知道客人一定會轉身開溜嘛!」


    「眼神確實有點兇狠,可是草剃其實長得還滿娃娃臉的呢。你毫無自覺嗎?」


    「我、我、我不要。饒了我吧——」


    當哮緩緩倒退準備逃往出口的瞬間,雙肩遭到來自背後的兩股力量緊緊扣住。


    分別是身穿旗袍的櫻花,以及學校泳裝的真理。


    兩人露出野獸般的目光,邊散發出紅色氣場邊箝製哮的雙臂。


    「放開我!我不要!照常理判斷也知道沒戲唱吧!」


    「我們都犧牲到這種地步了,身為隊長的你卻打算單獨置身事外嗎……?你想得美,草剃……!」


    「連我都已經這麽不顧一切地舍棄自尊心了喔?你說過要幫我背負一半的責任吧?快幫我背負啊,哮……!」


    櫻花及真理硬是把試圖逃亡的哮的臉扳向小兔那邊。


    「……草、草剃。」


    小兔因為感


    到太過丟臉而潸然淚下。


    連那個患有恐慌症的小兔都這麽努力了。自尊心甚高的小兔,竟不惜在眾目睽睽之下呈現出那麽寡廉鮮恥的模樣。


    連那個小兔都……


    ——你身為隊長,難道一點都不覺得可恥嗎?


    「嗚、唔……唔唔唔……」


    哮雙眼噙著淚水,咬緊牙關下定決心。


    哮一邊放棄諸多事物,一邊霍然睜大被淚水沾濕的雙眼。


    他在心中暗自對雙親道歉。爸、媽,真的很對不起。


    哮……哮要改當女孩子了。


    「草……草剃諸刃流……真傳!草剃……哮!自今日起——舍棄男子漢的身分!」


    草剃哮舍棄了身為男子漢的尊嚴,以及其他各種事物。


    十分鍾後。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噗……嘻嘻……」


    麵對被打扮得不搭調的哮,斑鳩及真理不約而同地放聲大笑。櫻花也捂著嘴角將臉撇向一旁,拚命強忍著笑意。


    「……隨便你們了啦。」


    哮則是淚流滿麵,意氣消沉地站在眾人眼前。


    他的模樣,是由一襲帶著輕飄飄蕾絲花邊的洋裝,搭配蕾絲頭飾,再加上一雙及膝長襪所構成,也就是俗稱的哥德蘿莉式裝扮。


    「行得通行得通,完全行得通啊。草剃,你大可拿出自信來。你這副摸樣絕對能賺到錢啊。」


    「嗯,超級可愛的喲!哮妹妹!」


    「分明比我……還像青春少女嘛……嘻嘻!」


    「你們不要太得寸進尺喔!?再講下去我就要拔了喔!?要拔刀出鞘了喔!?」


    即便以哥德蘿莉服裝搭配刀劍的莫名其妙裝扮拔刀出鞘,看起來大概也隻跟笑話沒什麽兩樣。而在捧腹大笑的三人旁邊,連拉碧絲都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哮的裝扮。


    《跟我一模一樣。》


    她利用魔力共振簡短地對哮如此說道。


    《這就是所謂的情侶裝吧。》


    《拜托不要連你也講出這種話好不好……!》


    《我隻不過是客觀地陳述感想罷了,應該是沒有夾雜任何奇怪的意思才對。可能是拜杉波小姐的功力所賜,宿主看起來就跟女性沒什麽兩樣。》


    《我一點都不開心好嗎!》


    哮淚流滿麵地吐槽拉碧絲。


    但哮的模樣看起來確實就是個女孩子。照理來說,肩膀寬厚、長相兇狠的哮就算男扮女裝也不會好看到哪去,不過由於斑鳩將化妝技巧發揮至最大極限,致使他搖身變成一名個子有點高跳、眼神稍微銳利一些的哥德派女孩。


    證據就是見證哮變身的男同學們,全都異口同聲地說:


    「「「「「好清純啊……」」」」」


    「——你們通通腦袋有病嗎!」


    結果,哮確定以女裝版照片的方式被刊登於廣告宣傳單上。


    在遭到同盟成員們瘋狂調侃的狀況下,時間在熱鬧的氛圍中悄然流逝。


    就在斑鳩主導的角色扮演秀大致上告一段落,眾人準備開始著手裝飾教室之際——


    「啊——等一下等一下~!別急著換衣服——!我們小隊的成員在倉庫翻找備用品時,碰巧挖到這個東西喔——!」


    第23小隊隊長,石田滑行似地迴到教室。


    集眾人視線於一身的石田,高高舉起拿在手上的四角型裝置。


    「拍立得相機!雖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產品,但我們何不用這相機一起拍張合照呢?」


    聽完石田的提案之後,眾人麵麵相覦。


    「讚成——!迴憶迴憶~!」


    「像極了一般學園會做的事呢。就拍個照吧。」


    「況且平常也很難得有機會組成規模如此龐大的同盟嘛。」


    「也就是所謂的期間限定劣等生同盟紀念照羅?」


    「務必!請蝦兵蟹將小隊務必待在正中間!我會把這張照片當作傳家寶!」


    就在其他同盟小隊的成員紛紛表示讚成的狀況下,蝦兵蟹將小隊也跟著麵麵相觀。


    「用拍立得雖令人感到有些不滿,但將我的藝術作品傳承給後世的感覺倒還不賴。」


    斑鳩一副勉為其難似地同意。


    真理也雙眼發亮,高舉雙手表示讚成。


    「我也讚成!我平常很難得有機會拍照留念啊~」


    「……要、要我穿成這樣拍照嗎……?這、這實在是有點……」


    「反正到了當天你還是會一直被拍,現在就乖乖認命吧。」


    「可是……像這麽不知廉恥的裝扮……」


    「廢話少說啦!快點到前麵去!」


    真理推著櫻花的背,將她引導至攝影隊伍的正中央。


    哮也苦笑著隨後跟上。


    「…………」


    唯獨小兔,彷佛目送他們的背影離去一般杵在原地不動。


    自己真有資格加入他們的行列嗎?這個念頭自腦海中一閃而過。


    蝦兵蟹將小隊之所以認真投入這次的魔女狩獵祭,是因為小兔的緣故。所以作為借助眾人力量的迴報,小兔也在各方麵多加忍耐,打算正經地麵對這次挑戰。


    因此,她不曉得自己是否該進入那個圈子之中。


    都已經得到大家幫忙了,自己又怎麽有資格和大家同樂。


    她內心如此認為。


    「喂~小兔——!快點過來啦——!你愣在那邊幹什麽啊——!」


    真理指著隊伍正中央的空位,招手要小兔過去。


    「西園寺,別在那邊拖拖拉拉。還有快過來站在我前麵,我不想被拍到腳。」


    櫻花也板著一張臭臉,招手要她過去。


    「小兔,快點過來啦。你可是這個企劃案的女主角耶!」


    斑鳩一邊執拗不休地頻頻調整鏡頭角度,一邊催促她趕緊入鏡。


    最後——


    「這是隊長命令,快點過來。你很難為情、我也很難為情、大家都很難為情。這是連帶責任,所以趕緊過來吧。」


    哮穿著一襲哥德蘿莉裝扮,擺出叉開雙腳的威武立姿,宛如已經拋開猶豫及不滿似地唿叫小兔。


    「…………」


    得到眾人接納的小兔,差一點喜極而泣。


    她發自內心產生了希望能夠留在這裏的想法。於是她拭去眼淚,抬頭望向前方。


    「用、用不著你說我也會過去啦。別催促我好不好。」


    盡管一身難為情的裝扮,小兔仍舊抬頭挺胸地踩著小碎步往前跑。


    而或許該說是不出所料吧,她被安排在隊伍的正中央。


    「啊唔~~……果、果然還是、覺、覺得很難為情啊……」


    哮伸手輕輕搭在眼看整個人就快縮成一團的小兔頭上。


    「哎呀,反正隻限這次,又沒關係。」


    「可、可是……」


    「況且你那身裝扮和你還滿搭調的喔。隻是有點太過煽情就是了。」


    「什麽!?煽情!?」


    小兔驚慌失措地抬頭觀看哮的表情。隻見哮麵向前方,臉上浮現出一抹壞心眼的笑容。小兔也對此感到有點火大。


    「草剃也煽情得很可愛啊。完全無法想像你是個連腿毛都剃得一幹二淨的男生呢。」


    「嘖……虧你說得出口。」


    「哼!」


    見小兔氣唿唿地鼓起臉頰的模樣,哮樂不可支地笑了出來。


    「好,很完美……倒數五秒鍾!」


    剛好就在這個時候,按


    下相機自拍定時開關的斑鳩快步跑了過來。


    然後就這麽順勢地張開雙臂,一把抱住蝦兵蟹將小隊全體成員。


    「喂!杉波這樣很危險——呀——!」


    「唔哇!?」


    「啊哇哇哇哇哇!」


    「你這笨蛋——嗚啊!?」


    蝦兵蟹將小隊失去平衡,包含拉碧絲在內,所有人都呈現出一把抱住小兔的態勢。


    排在後麵的同盟成員們也發出短促悲鳴,忍不住『啊』地張大嘴巴。


    瞬間,快門聲響起,拍立得相機吐出相片。


    那是一張打扮成古怪模樣的蝦兵蟹將小隊,彼此像在擁抱似地失去平衡,顯得相當難看的照片。


    然而在這張照片之中的少年少女們,個個卻都帶著符合實際年齡的開心笑容。


    拍完合照之後,櫻花離開教室,獨自一人來到中庭。


    她接到協助調查天明路禮真相關情報的學生會書記·泉堂靜的聯絡。


    「天明路禮真在這一個月當中所查扣的魔導遺產數量與報告書並不一致。騎士團隊員因為在盤查時也沒仔細核對查扣品的詳情,因此他才輕而易舉地過關了吧。最不自然的,就是在這短短一個月當中,他的查扣量簡直多到令人驚歎的地步。」


    《果然不出所料嗎……在附身於一般人的體內之時,肉體就隻是不具備體內幻器的平凡肉身,所以八成無法使用魔法吧。因此他才把魔導遺產帶進學園,企圖當作武器加以運用。》


    櫻花一邊用手機抵著耳朵聆聽,一邊厭惡地皺起眉頭。


    「另外,保管魔導遺產用的亞德曼金屬製查扣箱,有好幾箱莫名失蹤了。」


    《大概是為了防止迴收的魔導遺產泄露魔力,才把它們保管於查扣箱內吧。》


    「……抱歉,我能提供的情報到此為止。」


    《這邊也有一點收獲。我暗中監視著天明路,請看看這張照片。》


    櫻花的手機收到泉堂傳來的圖檔。


    那是看似正在準備魔女狩獵祭的教室風景。然而在畫麵一角,可以看見禮真正在與一名女性交談。


    接著調高解析度,便可發現禮真正準備從口袋裏掏出一枚類似紙鈔的東西。再進一步調高解析度,放大描繪於紙鈔正中央的圖案。


    「魔法陣……這是誘惑魔法的符咒。」


    《是的,如此一來便可斷定天明路禮真就是梅菲斯特。》


    「果然有本事……可是害你做出跟蹤這種危險的舉動,真是不好意思。」


    《找你協助的人是我們,要道歉也該是由我們開口才對。》


    「但學姊終究是學生會的一員,還是跟會長在一起比較安全。」


    《……嘻嘻,你在擔心我嗎?想不到你還滿溫柔的呢。會長也總是這樣對我說,但我是個立誌要成為密探的人啊。》


    聽見她說她立誌要成為密探,櫻花便理解了。


    密探也就是異端審問會的諜報員。他們賭命收集情報及執行暗殺任務,有時還會展開誘餌或臥底搜查。由於誘餌搜查必須潛入敵方組織內部,因此一旦真實身分曝光,他們就必須迎接淒慘的死亡洗禮。櫻花過去在擔任魔女獵人的時間,也曾數度目擊到慘遭拷打淩虐至死的密探遺骸。


    而他們之所以仍毫不畏懼地挺身前往死地,是因為他們理解到情報為辦案的關鍵,並將獲取情報視為使命且將其刻畫在心中所致。


    隻要是為了取得情報,縱使自殺亦在所不辭。這就是異端審問官『密探』。


    「我這邊沒能取得什麽有益的情報……抱歉。」


    《沒這迴事喔。況且既然知道就不成問題了。雖然因為是敵人推出的企畫而讓我不太能釋懷,但我認為魔女狩獵祭的活動模式還滿有趣的呢。要是可以賺進大量積分,幫助西園寺同學擺脫困境就好了。旗袍,很合身唷。》


    換迴輕鬆語調的泉堂以柔和嗓音笑著說道。


    「你、你怎會知道!?」


    《因為我是個立誌成為密探的人啊。放心吧。如同約定,要是天明路企圖接近你的同伴們,我就算賭上一命也會維護他們的周全。他們是一群很棒的同伴,難怪你會想保護他們。》


    聽她這麽一說,櫻花頓時發出沉吟聲。


    在決定協助的那一天,櫻花拜托泉堂跟蹤禮真,並要求她一旦發現禮真企圖對同伴下手的話,便立刻出手攻擊他。


    隻是想不到她居然連蝦兵蟹將小隊的事情都了若指掌。肯定不單隻是禮真,連櫻花等人也全都遭到監視了吧。


    (八成是在所有人身上都安裝了發訊器吧……那個沒用的家夥就這麽不信任我嗎!)


    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你們的安全唷;櫻花覺得耳邊似乎響起了流講出這句話的聲音。


    櫻花收起湧上心頭的怒火,竭力讓自己恢複冷靜。


    《等天明路落單時再一同出擊吧。恐怕得等到入夜之後才能進行逮捕。到時我會再主動聯絡你一聲。》


    「了解。」


    《先前也有提過,在逮捕之際請務必提高警覺。梅菲斯特最可怕的地方,就在於能夠繼承附身對象的所有記憶。》


    「……繼承記憶?」


    《這就是他得以獨力殲滅學生會的主因。由於保有附身之人的記憶,所以隻有學生會知道的情報及交流關係盡在他的掌握之中。縱使靈魂調換,用的仍是同一顆腦袋。梅菲斯特擁有附身對象的記憶,要喬裝成本人,以及製造不在場證明都易如反掌。因此無論他說什麽都不要理他。》


    假如泉堂所言屬實,那的確是很可怕的威脅。


    雖然靈魂調換,內在卻是相同。不同於變裝或擬態。既然肉體及記憶都與本人一模一樣,那也隻能以行動模式作為辨別手法。


    《梅菲斯特若想施展附身魔法,照理說應該需要觸及對方才行,因此請避免近身戰,改用麻醉彈擊昏目標。若無法以麻醉彈製伏的話,直接射殺也沒關係。》


    「了解。」


    櫻花結束通話,闔上手機。


    她一邊歎氣,一邊漫步於忙著準備學園祭的中庭。


    櫻花感到有些落寞。原本她很想請35小隊的眾人也出麵協助這項任務,可是敵方一旦得知此事,很有可能會造成隊友遇襲。對方是一觸及身體就能吞噬靈魂的怪物。說什麽都不能讓隊友與那麽可怕的敵人對峙。


    唯獨這次,還是獨力悄悄解決事情才是上策。


    拜這幾天的調查所賜,已可確定禮真有罪。隻要能夠就此逮捕到案,便可一並解決掉小兔的婚約事宜。當學生會長對她說出『你想要什麽代價作為迴報?』這句話之時,櫻花拜托會長在逮捕禮真之後,能夠接手魔女狩獵祭的營運事務。會長雖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卻仍對她說,這種程度的小事當然不成問題』並慨然允諾。


    她會拜托流這件事情的理由,是怕一旦禮真遭到逮捕,審問會就會宣告中止魔女狩獵祭,導致小隊無法賺取積分。縱使解除婚約,西園寺家可能還是不會取消要小兔退學的決定。總之不管怎麽說,這一切全都是為了小兔。


    (……隻是,該怎麽說呢。)


    櫻花對自己的變化感到不太自在。


    換作之前的櫻花,大概根本不會去理睬隊友的家務事,無論發生什麽事情,八成都會反對小隊參加魔女狩獵祭吧。


    櫻花已經注意到另一個享受著魔女狩獵祭的自己。


    我並不討厭這種氣氛,櫻花如此心想。


    當然啦,她由衷厭惡被迫換上那麽不知廉恥的服裝,可是與同齡的人全心投入跟戰鬥無關之事的感覺其實還不賴。這種有生以來未曾體驗過的感受,令她感到渾身不


    自在。


    (我也變得很沒出息了呢。)


    櫻花不禁對自己現在這副德性露出苦笑。過去被稱作紅蓮公主的曆史彷佛一場謊言一般。最近甚至再也沒人搬出這個綽號來稱唿自己。


    麵對自身的轉變程度之大,櫻花感慨萬千地搖了搖頭。


    學園目前仍舊十分熱鬧。有人忙著搭建棚架、有人忙著搬送攤位需用的食材、有人忙著在牆壁或地麵塗抹看似裝飾用的圖案。這種平常看不到的風景,感覺格外新鮮。


    但也同時帶給櫻花一抹不太對勁的感覺。


    「……?」


    櫻花停下腳步,在校庭的正中央環視周遭一圈。


    攤位的設置、裝飾的工夫。數個各自保持固定距離,井然有序的合作團隊。潛藏於和樂融融氣氛之中的輕率舉動。描繪於牆壁及地板上,一看就顯得極不自然的圖案。


    先前都沒有注意到,但總覺得……不太對勁。


    櫻花靠近拿著白色油漆在地麵上描繪圖案的學生們。


    「你們……在做什麽?」


    她提高警覺地詢問其中一名女學生。


    女學生雖覺奇怪,卻仍不經意地抬頭迴答。


    「……裝飾……在做魔女狩獵祭的準備工作啊。」


    「在地麵上畫這些圖案有什麽意義?」


    正如櫻花所言,這是一些畫在過於不自然的位置上,根本稱不上是裝飾的意義不明圖案。再仔細一看,櫻花發現這些圖案環環相扣,順著校舍外牆一路延伸至屋頂。學生們甚至動用了擦窗戶用的吊籃,拚命地塗著油漆。


    有問題。這群家夥究竟在做什麽?


    「其他小隊的人,沒資格對我們的企劃指指點點。」


    「企劃?你說這種東西是企劃的一部分?」


    「居然把禮真大人想出來的企劃說成『這種東西』,你這人真沒禮貌!」


    聽見女學生搬出禮真的名字,櫻花頓時心生戰栗。


    「你很礙事耶,麻煩別再找我們講話好不好!?」


    女學生滿臉不悅地重新開始作業。其他學生們也都露出異樣的眼神看著櫻花。


    學生們均樂在其中地投入作業,甚至帶給櫻花一種並非其他人有問題,而是自己異於常人般的錯覺。不自然的就隻有作業內容而已。


    櫻花緩緩後退,掉轉腳步離開現場。


    「……弗拉德,你聽得到嗎?」


    快步行走於校庭中的櫻花,出聲詢問自己的噬魔聖物。


    《有何事呢,暫定之主?餘可無意奉陪汝之餘興節目。》


    「你聽到剛剛那段對話了吧?這並非餘興,已可確定是案件。」


    《這種程度仍然隻是餘興罷了。還不到可以核準使用噬魔聖物的層級。》


    「我的意思又不是要你接受我的召喚!我隻是想調查整間學園而已,助我一臂之力吧!」


    《餘不是偵察型的噬魔聖物,魔力偵測非我專長。》


    「你就沒辦法將我的視野轉移至上空嗎?我需要從高空鳥瞰整座學園。」


    《嗯……餘試試看吧。》


    聽見弗拉德的迴答之後,櫻花緩緩閉上眼睛。


    瞬間,影像映入眼瞼內側。櫻花宛如化身成鳥兒一般,感覺視野一鼓作氣拔地直衝天際。


    《這種事情雖非餘之本份,但餘試著竊取了附近的鳥兒視野。如何?》


    「……果然是這麽迴事嗎……」


    櫻花的疑念轉為確信。


    「是個魔法陣。」


    學生們畫的那些類似幾何學花紋的圖案、不自然的攤位分布。分開看隻會覺得莫名其妙,但若把這些異象比擬成一塊塊拚圖,從上空鳥瞰的話,自然一目了然。


    宛如※納斯卡地畫一般,整間學園被畫上一個巨大的圓形魔法陣。(編注:是位於納斯卡沙漠上的巨大地麵圖形。)


    《哦。真想不到居然有人敢想出如此狂妄的計劃呢。》


    「你曉得透過這個魔法陣所發動的是何種魔法嗎?」


    《餘可沒有如此慷慨地服務現任主人的義務。先完成契約再說。》


    「好吧,我自行分析。」


    櫻花聚精會神地端詳弗拉德賦予她的視野,開始分析魔法陣構造。


    她動員為了使用弗拉德而積蓄的所有魔導知識,搜尋是否有相對應的魔法存在。形狀、色澤、圖案、使用於細節部分的微小文字。


    在整合完所有情報、判斷出相對應的魔法之際,櫻花頓時心生恐懼。


    「……竟然……!」


    《是的,這是個精神控製類的魔法陣。甚至是個連誘惑魔法都望塵莫及的危險產物。》


    正如弗拉德所言,誘惑魔法隻不過是讓對象陷入依賴施術者的狀態,並無法隨心所欲地完全操縱其言行舉止。至於其他種類的精神幹涉魔法,光是要強行要求對象采取某種行動,就必須長期持續施展魔法,說穿了就跟催眠術一樣,根本稱不上是控製。


    然而,這門魔法卻大不相同。


    精神控製魔法《奴隸之歌》。中了這門魔法的人,將會被迫絕對服從。隻要施術者發號施令,被施術者便會認定那是正確的事,並乖乖聽命行事。要是施術者下令去死,被施術者將毫不遲疑,帶著宛如每天早上刷牙洗臉等習慣一般的感覺自我了斷。


    隻要一中招就無法違抗,甚至再也無法產生『違抗』的意誌。連同記憶與情感本身都會遭到修改,因此一旦中招就再也無藥可救了。


    「使用這種規模的魔法陣,會造成多龐大的危害……!」


    《『奴隸之歌』除了使用者相當有限以外,還必須消耗莫大魔力。但若施術之人是這門魔法的適應者,而且又獻上大量活祭品的話,那麽危害範圍大概不會僅止於學園,而是整座城市都將遭到波及吧。》


    櫻花取出手機,緊緊咬住嘴唇。


    敵人的目的,不單隻是殺害學生會長。


    還企圖以學園為祭典,將整座城市的居民——變成自己旗下的精銳士兵加以使喚。


    就在櫻花發現魔法陣的同一時刻。


    魔女狩獵祭準備期間的第二天也平安無事地迎接日落時刻到來。由於天色逐漸昏暗,設置於學園內各個角落的照明燈具也都紛紛發出光芒。


    因為是突然決定要舉辦的活動,所以隻有兩天準備時間。


    盡管有點吃緊,不過因主辦單位規定學生們亦可留宿學園趕工,所以這兩天學園不分晝夜都顯得格外熱鬧。


    哮說要把處分品帶到焚化爐處理掉,便轉身離開教室。


    「…………」


    目前他人在多功能教室一字排開的校舍。


    直到方才為止,哮都逗留在二年級的校舍這邊,四處打聽某人在什麽地方。


    雖然大家都對他露出不可置信的詫異神情,但最後仍有一名學生勉為其難地透露情報給他。


    哮步行於安靜的走廊上。其他校舍都充斥著學生們的喧鬧聲,唯獨這棟校舍顯得格外鴉雀無聲。


    但並非毫無生人氣息,連哮也能直覺感受到他要找的對象就在這棟校舍裏頭。


    剛好就在這個時候,他目擊到天明路禮真步出抗魔藥品實驗室。


    禮真立刻注意到哮的身影。


    「喔,原來是草剃啊?你怎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啊?」


    禮真麵帶招牌的爽朗笑容,順手關上教室門扉,同時上鎖。


    「……你來這裏做什麽?」


    「巡視不能使用的教室啊。偶~爾會出現那種明明沒有核準,卻仍企圖擅用空教室的家夥嘛。尤其像這類藥品實驗室更是危險,所以必須用心巡視才行。」


    這也是執行委員會的工作嘛,禮真這麽說。


    「我才要問你跑來這裏幹嘛?你該不會是想擅自使用這一帶的教室吧?」


    「…………」


    「不可以喔。身為魔女狩獵祭執行員的我絕不會輕易……盡管我很想這樣講,但你若有什麽需要可以盡管說喔。雖然我得同行,但如果隻是要從這裏摸走一些東西,我倒是很樂意放你一馬啦。」


    臉上露出調皮笑容的禮真,輕輕晃動手上的教室磁卡。


    這樣看起來,他一點都不像壞人。表麵上是個和藹可親的好人。


    然而,哮擅長窺破他人本性。也不是說他精於察知他人的思緒,而是即便初次見麵,他也能單憑動物般的直覺,判斷出這人對自己究竟有害還是無害。


    「學長,我能請教一個問題嗎?」


    「咦?什麽事?何必這麽一本正經咧。」


    「——你對小兔做了什麽?」


    這個突如其來,彷佛銳利手術刀般的質疑,筆直剃向禮真。


    隻見禮真一臉茫然,雙眼快速眨了兩、三下。


    「……呃……哪有什麽?我又沒有……」


    「她很怕學長。在學長麵前,她甚至發生了唿吸過度的症狀。這太不尋常了。」


    「……喔喔,原來如此。不過小兔從前隻要一緊張就會那樣——」


    「不對。她平常還不致嚴重到那種地步。可別跟我講說學長你並未看見當時小兔臉上的畏懼表情。」


    迴答我,哮以視線透露出威脅之意。


    禮真先是頗感困擾地輕揠臉頰,過沒多久便靜靜地低下頭。


    「……真傷腦筋啊。看樣子還是得講給對小兔照顧有加的你聽才行呢。其實我一點都沒有隱瞞的意思喔?隻是啊……有點難以啟齒罷了。」


    禮真露出遙望遠方的眼神,開始述說過去的事情。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在第一次與小兔見麵時,我對她講了很殘忍的話。一方麵固然因為當時我還隻是個小毛頭,但我卻說出了完全不能以此為藉口的殘忍話語。對小兔而言,那必然形成了她的心靈創傷吧。」


    禮真彷佛自我警惕似地握緊拳頭。


    「她……因意外事故而失去了哥哥與姊姊。原本是繼承人候選的兩人喪命後,那份壓力及延續西園寺家香火的責任,便全數落到小兔身上。」


    禮真雖是輕描淡寫,但他肯定沒說謊。


    這些大概全都是事實。哮的直覺如此告訴他。


    「身為天明路家次子的我,十分嫉妒那樣的小兔。我上麵的哥哥相當優秀,整個家族都隻關心哥哥,我則是不受期待地被養育長大……所以我很羨慕因為哥哥姊姊不幸身亡而順理成章地當上主角的小兔……因此……」


    對她講了很殘忍的話,禮真再次坦承。


    「小兔明明因為那份壓力及責任而變成那樣子,我卻隻因嫉妒心作祟而徹底蔑視她。這是事實……我無從否認。」


    「…………」


    「我……想要彌補以前犯下的過錯。或許你有聽說,其實我已和小兔訂下了婚約。雖是父母決定的事情……但我是認真的。」


    禮真表現出真摯的態度與姿勢,伸手輕抵自己的胸口。


    「今後我打算將自己的一切奉獻給她。娶她為妻……我則以她丈夫的身分,好好地疼愛她。因為她是我最珍貴的財產——」


    「——就是這句話!」


    哮斬釘截鐵地打斷禮真的發言。禮真頭上浮現問號,微微側頭感到不解。


    哮則對禮真投射出一道始終未曾改變的銳利視線。


    「我一直對這點感到耿耿於懷,所以才這樣前來確認……果然不出所料啊,天明路禮真。」


    「……等等,你到底在說什麽?」


    「收起你的滿嘴謊言吧,你已露出馬腳了。」


    哮瞬間欺近禮真麵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


    「小兔不是財產。假如你真心重視小兔的話,絕不會把她說成『財產』。此外,我從你的發言當中也感受不到任何感情。」


    哮明白。縱使原因真如此人所說一般,一個先前把小兔逼到那種絕境的家夥,絕不可能如此輕易就改過向善。他若真的有反省,那哮實在搞不懂他過去為何一直對小兔棄之不顧。


    如果疼惜小兔的話,照理說應該絕不可能會稱她為財產才對。


    天明路禮真至今仍不斷對小兔的心靈造成傷害。要是現在讓她再度被西園寺家綁住,步上與此人共渡一生的結果,小兔大概會徹底崩潰吧。


    哮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態成真。


    「…………」


    禮真先是露出大吃一驚的表情,接著漸漸展現出真正的本性。


    猛一迴神,禮真已對哮投射出一道高高在上的蔑視眼神。


    「……真傷腦筋啊。想不到草剃原來是個這麽敏銳的家夥呢。」


    哮並不詫異。他打一開始就已經預料到這人的本性。


    「那我也問你個問題,好嗎?草剃,你跟小兔之間究竟是什麽關係?」


    「……嗄?」


    「可別迴我『隊長與部下』這個答案喔?有種就說出你們的關係給我聽聽啊。」


    禮真展現出完全藐視哮的態度提問。


    哮則是連想都沒想就據實以告。


    「她是我重要的夥伴。」


    「——噗、嗬、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禮真突然放聲大笑。


    「居然是夥伴!重要的!?是嗎是嗎,原來如此。的確啦,像你們這種廢物集團,大概也隻會跟同樣是廢物的貨色打好關係吧。」


    禮真瘋狂地笑到幾乎快掉眼淚,伸手輕拍哮的肩頭。


    「剛剛也有提到,我是她的未婚夫。會結婚的是我與小兔。哎呀真是太好了。你跟那家夥隻是普通的同伴關係。我還擔心假如你們是情侶的話,那可怎麽辦才好呢。畢竟如果是的話,我就非得搬出『那家夥從今以後一輩子都必須任我宰割,你可以接受嗎?』等問題逐一征求你的同意不可嘛。」


    「你……!」


    哮展現出原始的兇狠相貌,猛然直逼禮真。


    禮真卻是不避不閃,臉上更浮現出卑賤的笑容。


    「無論你再怎麽否定,小兔都是我的財產。是隻屬於我的東西。」


    「……你!」


    「那家夥實在很可憐。既沒有任何家族成員願意認同她,再怎麽努力也換不到任何誇獎。最後甚至還親手殺害了自己的哥哥姊姊,立場自然變得愈來愈悲哀羅?」


    聽見禮真的表白,哮登時睜大雙眼。


    小兔殺死了自己的哥哥姊姊?這是怎麽迴事?


    「我剛才雖說是意外事故,但那是騙你的。其實啊……是她下的毒手啦。」


    「你有種再給我胡說八道試試看……!我保證讓你——」


    「別那麽興奮啦。我想她本人八成也並非懷著殺意而殺死他們的就是了。我很清楚那家夥沒那麽大的膽子。但起碼西園寺家的家族成員們,全都認定小兔是殺人兇手。」


    禮真一臉開心地說出『小兔真可悲』這句話。


    「那家夥在家裏找不到任何支持她的人,所以她隻能抓著我不放。西園寺家也一樣,一旦小兔變成我的人、懷了我的小孩,他們全家就會高喊萬歲了。因為隻要我成為自家人,縱使失去了在異端審問會的立場,他們也能在倫理委員會獲得相對應的職位啊。」


    「小兔既不是任何人的財產……更不是道具!」


    禮真麵帶遊刃有餘的笑容,蔑視怒火中燒的哮。


    「你好像有所誤會


    的樣子,別看我這樣,其實我也很愛那家夥喔。例如她那拚命累積無謂努力的堅強表現啦、得不到任何迴報的模樣啦,那家夥的這些特質都令我愛不釋手。草剃你放心,我會好好守護那家夥。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也不容許任何人惹她哭。我向你保證。」


    「————」


    「因為那家夥會變成我的專屬財產!今後能傷害她、能惹她哭的人就隻有我!我根本不打算把她交到其他人手裏!即便是你也一樣,草剃!」


    禮真一邊說著以愉悅及扭曲的愛情編織而成的狂書,一邊以蘊含瘋狂色彩的眼神直瞪著哮。


    哮的拳頭軋吱作響。他實在料想不到禮真居然是個如此無可救藥的爛人。說什麽也絕對不能把小兔交到這家夥手上。


    「怎麽了,你不打我嗎?喏,怎樣?我不會反抗喔。」


    禮真主動將臉湊到哮麵前。


    哮卻沒有動手,而是狠狠推了禮真的胸口一把。


    「……我來此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揍你。我隻是來確認事實真相罷了。」


    禮真一邊搖搖晃晃地倒退,一邊繼續嘲諷哮。


    「哦,原來你也明白一旦出手揍了身為倫理委員會會長之子的我,小兔將會有何下場啊。真令人佩服。想不到你還滿冷靜的嘛。」


    「冷靜?別說傻話了。我用盡全力也不會把小兔交給你。為了這個目的,我會不惜采取任何手段!」


    「那我也會竭盡所能把那家夥搶過來,這邊也跟你一樣不擇手段啦。」


    兇惡的偽善者吐舌訕笑。哮怒瞪禮真一段時間之後,就此轉身背對他。


    「誰都違抗不了我的命運!在不久後的將來,小兔跟這座學園全都會變成我的財產!你就盡管全力做無謂的抵抗吧!」


    哮再也不屑聆聽禮真的狂言,就此動身轉迴自己的教室。


    「……給你麵子就立刻得意忘形了。識相一點好不好,垃圾。」


    等哮的背影消失不見之後,禮真才一副受不了似地搖了搖頭。


    「反正你的命隻到明天為止。沒能完全掌握住現況的你根本無能為力啊,草剃。」


    禮真懶得整理被揪住而皺掉的製服,就此拿出磁卡再次打開藥品實驗室的大門。


    可能是窗簾全都被拉上了吧,實驗室內一片漆黑,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


    但從入口透射而入的走廊燈光,映照出某樣物體。


    那是兩隻看似女學生的白皙雙腿。


    而這雙腿則宛如人偶一般毫無動靜。


    「……好啦……雖然剛剛差點穿幫,但還是勉強瞞混過關了。」


    禮真一手搭著門扉,樂不可支地凝視著實驗室內的黑暗。


    「——你也差不多該更換身體了吧?是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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