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被帶到餐桌邊,依序入座。


    前帝國的人坐窗邊,神聖血族帝國的人則坐在他們對麵。


    王花坐在正中央,右邊是艾風星娜,左邊是良太。艾風星娜的右邊是狐狐子,良太的左邊是莎莎拉。由於桌子的緣故,環被分開安排坐到另外一張桌子。


    神聖血族帝國方麵,正中央坐的是皇帝詩憐,兩側坐的是大司教采理和男性幹部。 因為也有人身穿和清水以前穿過的類似服裝,應當是有「純潔教團」的人混在其中。


    「我右手邊這位是大司教艾風星娜〇世,左手邊這位是副司教田村恭介。」


    「這位是大司教艾風星娜十三世,左邊這位是我的隨從沙羅野良太。」


    雙方開始恭敬地介紹起出席者。


    被稱為艾風星娜〇世的采理,和女兒一樣身穿以白色為基調的禮服。因為是大司 教,良太還以為會穿像是改造巫女服之類的可疑服裝,不過完全不是這麽一迴事。會那 穿似乎是前帝國獨創出來的風格。


    看起來是個讓人感覺不到是詩憐母親的年輕女性,絲毫沒有散發高明劍士的氣息。 客觀來看,應該真的很像是單純的聯誼會吧。


    然而,良太怎麽樣就是靜不下心。


    (為什麽詩憐和王花都要講話這麽客氣……實在是很難交談……)


    感覺起來雙方都不是在鬧著玩,而是呈現出皇帝該有的言行舉止。根本就無法輕鬆


    「今日的聯誼會是為了和鄰國前帝國建立友好關係而舉辦的。」


    詩憐代表新帝國向來賓寒暄。


    「各位,番茄(tomato)一詞不論從上往下念還是從下往上念,都一樣是番茄。人 生也是一樣。以為已經結束,卻是新的開始,起點也是某種事物的終點。我到底想說什麽呢……總之,就是,番茄……番茄非常美好。」


    聽起來是想要說什麽好聽的話,結果卻失敗了。


    (外表姑且不論,腦袋裏麵還是老樣子的詩憐……)


    「那麽,各位,讓我們期許番茄繁榮興盛,乾杯。」


    「許個什麽國家更為發展進步之類的願望啦!」


    盡管良太忍不住吐槽,但乾杯還是平靜地完成。


    「第一道菜是湯品,魚翅與燕窩——」


    不愧是國家領導人的餐會。端上來的應該是高級湯品。


    「——還有加入番茄的湯品。」


    「難得的高級食材不要混進番茄啦!」


    「良太先生,您太沒禮貌了。」


    王花客氣地責備良太。


    「對、對不起……可惡,氣氛和以前差太多了有夠難受……」


    隻有良太一個人無法融入。


    「兩邊的國家都有堆積如山的問題呢。神聖血族皇帝陛下,請問您認為什麽是現在最需要立刻推行的政策呢?」


    「是呀,我正在思考要在半年之內讓漢堡連鎖店使用的番茄分量增加到兩倍的計 畫。我希望五年後最終能成長為現在的五倍。」


    「好棒喔,非常好呢!而且放入五倍的番茄後,應該會破壞漢堡的平衡吧!」


    「良太先生,可以請您克製自己,不要使用會成為國恥的字匯詞句嗎?」


    又一次,受到王花客氣地責備。


    「那麽,拜托也少講一些充滿吐槽點的話吧……」


    即使彬彬有禮,但由於談話內容相對來得愚蠢,反而讓人特別容易累積壓力。


    「啊,對了。血族帝國皇帝陛下,我們寫好了一首新的國歌,能麻煩您聽聽看嗎?」 「好的,我很樂意。」


    「工作人員,麻煩請放音樂。」


    神聖血族帝國國歌


    番笳番笳番笳番笳番笳番 笳番笳番笳番笳番笳番笳番笳


    鮮紅如太陽 隙紅如郵筒


    鮮釭如血液 鮮紅如太陽


    (口白)但是 在你麵前 臉頰會變得更紅


    番笳番笳番笳番笳番笳番笳番笳番笳番笳番笳番笳番笳


    番笳番笳番笳番笳番笳番笳番笳番笳番笳番笳番笳番笳


    「口白的部分有夠囉嗦!而且『鮮紅如太陽』出現兩次對吧!梗也太快就用光了! 說起來要多提一點國家的事情才對吧!」


    「良太先生,請您不要對別國的歌詞挑毛病。」


    「隨從先生,我認為您最好不要太常出現讓皇帝陛下頭疼的行為。」


    「王花和詩憐都這個調調,拜托不要繼續了……我真的很難受……」


    良太處在完全孤立無援的困境。


    「神聖血族的皇帝陛下,說起來,我聽聞您目前正在認真念書。」


    「是的。因為以前我常常蹺課,所以現在正在稍微努力之中。舉例來說,最近我在學義大利曆史。」


    「哦。說到義大利,曆史也有羅馬帝國在內,由統治者來學習是正好呢。可以讓我稍微恭聽您學習的成果嗎?」


    這一點良太也很在意。


    (這家夥應該有認真踏實地念書吧。感覺進步非常多。成為皇帝之後,大概也多少有點自覺了吧。)


    「很久很久以前,羅馬帝國建立了——>文藝複興——>義大利建立了,就這樣。」


    「不論如何這都太簡略了吧!」


    不出所料,根本就沒念書。


    「羅馬和文藝複興之間應該有什麽東西吧!」


    「番茄、肉、洋蔥、莎樂美腸……」


    「這些是夾在漢堡裏麵的料!」


    「詩憐竟然講得出文藝複興這樣的詞匯……真是太了不起的成長了……」


    采理有些感動。


    「文藝複興這種小意思,連小學生都知道好嗎!這成長的標準也太低!」


    「這也是我寫了 一百次文藝複興這詞匯才有的成果,母親大人。」


    「這不是需要那麽努力才能記得住的東西吧!」


    「文藝複興和巴薩米克醋的差異我也弄得十分清楚了。」


    「到底是要怎樣才能搞混在一起!」


    「哎呀,既然提到義大利,不禁讓人想吃披薩。對不起,可以加點披薩嗎?我要大 的。」


    「在吃高級套餐的餐會上應該不能點披薩吧?」


    連采理都跟著說出讓人大吃一驚的話??


    「如果廚房不做,那就叫外送吧。附餐麻煩點炸雞。」


    「我就說了,不要再吃套餐的時候叫披薩外送!現在可是國與國之間的聯誼會呀!」


    「套餐我當然也會吃完。你想想看,常言道甜食是裝在另一個胃裏。」


    「不要點甜食!完全不要點!」


    因為母女都表現愚蠢,導致良太用餐幾乎沒有進度。


    「哎呀,隨從先生,您沒有食欲嗎?既然如此就由我代勞吧。」


    「詩憐,就算你講話客客氣氣的,但你做的事情還是隻有想吃別人的食物……」


    良太總算是繼續用餐了。


    因此也有空可以觀察詩憐的情況。


    (感覺雖然說話的語氣變了,不過還是挺開心的……)


    盡管並不是適合當硬套上去的皇帝這個角色,卻沒有寂寞的樣子,也不會慌亂。 不如說,這模樣讓直到重逢都還有些提心吊膽的良太感到出乎意料。


    王花似乎也打算從頭到尾就是扮演皇帝,並無意對這樣的詩憐以姐姐身分說些麽。也不會新帝國有任何怨言。


    表麵上就是兩位皇帝之間的餐會,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意義。


    (這意思就是一切都圓滿結束了嗎?)


    如果詩憐接受現在的立場且樂在其中,那就是幸福。


    至少,在覺得自己幸福的人麵前,說什麽「其實你並不幸福」,隻是一種多管閑事罷了。


    (不過,可以的話真希望她能像以前那樣。)


    怎樣啦,隨從先生。


    她如果能普通地叫一聲「良太」該有多好。


    詩憐完全沒有顯露出從前的關係和情誼。


    沒有叫王花一聲姐姐。王花也沒把詩憐當妹妹看待。


    (這樣可能是國家正式的禮儀作風,但姐妹之情用不著消除得這麽乾淨吧。)


    良太也知道這是姐妹倆所謂的任性。


    這不是幸福和不幸何者由誰百分之百獲得的零和博弈。


    這是在某部分妥協,好得到其他幸福的妥協。


    (詩憐,你一定要有滿滿的幸福。我也會以王花的隨從身分好好努力的。)


    聯誼會完全沒有惡劣的氣氛。


    「純潔教團」的幹部們也到一半就開始飮酒,喝得醉醺醺。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甜點已經端上桌。


    甜番茄雪酪。彷佛是奇怪的料理,想像不到的正統派甜點。


    (很快就要結束了。也好啦,光是這樣就能關係友好的話,應該還會有機會再見麵吧……)


    良太決定盡可能慢慢地品嚐雪酪。


    至少在這裏多待一會兒。


    不時偷看詩憐的臉。


    偶然之間,詩憐看向良太。


    (啊……)


    感覺好久沒有如此明確的視線交會。


    隻不過,良太可悲到不能連詩憐正在想什麽都看穿。


    (雖然曾在漫畫裏麵看過隻要看一眼就能了解一切的場景,但現實生活不可能有這種事吧……)


    無話可說,摸不透心思。


    詩憐頓了 一會兒,向良太露出微笑。


    那是,屬於皇帝的笑容。


    (我不可能幫助其他國家的皇帝。就算跟我說要我幫忙,我也什麽都做不到……) 良太就在不受重視的情況下,吃完了雪酪。


    (然後就要迴去了吧。)


    非常不盡興的聯誼會。


    為什麽明明順利結束卻覺得少了什麽,良太也無法順利解釋清楚。


    但是,這時端出了巧克力蛋糕。


    「這樣呀,甜點有兩道呀。偶爾也會有這種安排呢。」


    良太慶幸能多一點時間和詩憐在一起。


    五分鍾後,端上了葛粉糕。


    接著,端上了芝麻丸子。


    然後端上了起司蛋糕。


    端上了巨大巧克力蛋糕。


    「甜點實在太多了吧丨」


    根本談不上沉浸在別離的餘韻之中。


    「甜點是我監製的。」


    采理舉手。


    「哎呀,這是我為了稍微延後別離所付出的用心。而且俗話說甜食是裝在另一個胃裏。」


    「這是事後才想出來的強詞奪理吧!說起來,要是吃下這些,另一個胃也會吃飽 的!」


    這時隔壁桌散發出極為強烈的負麵氣息。


    「對、對、對不起……環,好像吃太多了,身體不太舒服……請問洗手間在哪 裏……唔嘔……」


    環又差點要嘔吐。


    「四條同學,你臉色好差!」


    「環覺得食物沒吃完很沒禮貌千萬不能這樣,所以十分努力把食物吃光,不過好像到極限了……因為,平常環不太能夠獲準吃飯……」


    「還有,你的家庭背景真的很沉重!」


    「環的胃容量很小……為人的度量也很小……嗚嗚嗚……」


    「用不著在這種地方負麵思考!」


    「哎呀,芒果布丁和椰漿還有剩。」


    「誰吃得下啦!」


    結果,又上了五道甜點才終於結束。


    「唿……這次總算沒了……」


    明明隻是吃東西,卻感到格外疲勞。


    「那麽,我們要迴去血族帝國了。今天承蒙皇帝陛下邀請招待,非常感謝。」


    王花恭敬地向詩憐告別。


    「啊,最後有件事情我想告訴您。」


    詩憐對王花說道。帶著女皇帝風範,言行舉止兼備溫柔與威嚴。


    不再是以前那個孩子氣的詩憐。


    「哎呀,到底是什麽事呢?」


    「母親大人。」


    詩憐轉向采理。


    「托您的福,我才能成為皇帝,領導許多的血族同胞。這樣一來,應該也可以和血族帝國和平共存,保護血族的將來。我真的非常感謝您。」


    「沒什麽。這很不像你會說的話呢,詩憐。」


    由於采理這麽說,所以詩憐這番話想必是格外不自然。


    「我想,如果我隻是待在秋之宮的前帝國,那麽我一定隻會安於現狀無法得知任何事情。我真的,真的非常感謝您。」


    非常完美的感謝詞,采理好像也感動至極,手撝著嘴。


    「所以,神聖血族帝國應該可以托付給母親大人吧。」


    「咦?」


    言談之中混進了某些離譜的字句。


    詩憐緩緩地鞠躬。


    「我要向帝國申請政治庇護。」


    采理的表情僵住了。


    良太都知道她臉上雖留著笑容但其實內心困惑不已。


    「詩憐,你在說什麽莫名其妙的話?」


    「這不是莫名其妙的話。因為,我是皇帝。我是國家最偉大的人。既然如此,我要離開應當也是能獲得許可的。」


    語氣正在變迴以前的樣子。


    新帝國的幹部們開始鬧哄哄的。


    「詩憐,如果你覺得皇帝的工作太辛苦,可以休息一下。稍微過得悠哉一點。」


    「我不要休息,我要迴去。」


    詩憐再度麵向王花。


    雙唇緊閉。


    「怎麽?你有話想說的話就說吧。」


    「姐姐!我想迴去帝國!這個國家我待一 二天就膩了!隻要在我想母親大人的時候過來這裏就夠了!」


    終於,詩憐正確地坦白了自己的心情。


    「這是怎麽迴事?你不是說過可以不迴來的嗎?」


    王花尷尬地移開視線。


    「良太已經是我的隨從了……你們已經無法恢複原狀了喔。」


    「嗯。這我不會否定。良太確實是姐姐的,血族帝國皇帝的隨從。」


    王花稍微露出鬆了 一 口氣的表情。


    「不過,以前良太曾經當過我的隨從。這個事實也是無法否定的。光是這樣我就心滿意足了。」


    詩憐露出自然的笑容麵向王花。


    王花臉上浮現出來的是前所未有的威嚴。


    「詩憐,重新再來並不是能夠要幾次就有幾次的。你在一個月前作的決定是這麽隨便的嗎?」


    離開血族帝國的時候,王花要求過詩憐承擔決定。


    詩憐應當是在答應的情況下走的。


    「嗯,我懂。」


    「你根本就不懂。我可以不發給離開國家後又想迴來的前國民許可的。你提出了政治庇護要求,但我可沒說我接受了。」


    「嗯,如果我沒有掌握任何權力就會變成那樣吧。」


    盡管說了豈有此理的話語,詩憐相較之下卻十分平靜。


    「我是以神聖血族帝國的皇帝這個身分拜托你的。」


    另一方麵,王花則是非常難處理此事。


    今天的詩憐看來並不會隻衝到這裏為止。


    詩憐手裏還有王牌,正在和王花對峙。


    這是談判,也是外交。


    「姐姐你剛說我


    無法重新再來吧。我沒有打算要重新再來。我在這個新帝國學會了很多事,我也知道我不能一直待在這裏。所以,我選擇離開這個國家。」


    確實,眼前的詩憐和王花認識的那個時候不同。已經變成另一個人。這種話,以前的詩憐是說不出來的。


    某種意義來說,這就是成長吧?


    「可以的話我們要不要來建立邦交?分階段,逐漸放寬神聖血族帝國——也就是日本這邊進入帝國的限製。這樣的話,我也能來和母親大人見麵。血族看來現在也是相處和睦。反正,血族帝國也不能永遠不和其他國家建立邦交封閉下去吧?」


    「你應該沒有任何實權吧……j


    「我雖然沒有實權,但我是皇帝這一點是事實。神聖血族帝國內,並沒有其他和皇帝有血緣關係的貴族。這樣的我如果搬到你們那邊去,應當很有利用價值。」


    這時王花一度不快地「咋」了 一聲。


    不知不覺中,已經在談判桌邊就座。


    明明不打算允許詩憐再次返國的。


    詩憐毫不膽怯地從正麵進攻。


    而且,詩憐還認同良太是王花的隨從。


    盡管如此,王花還是不能說不希望詩憐迴來這種話。


    因為這簡直就像是在說害怕詩憐再次把良太搶走一樣。


    王花的自尊讓她不會開口說出這一點。


    「我明白了。我就準許你吧……不過……」


    這個時間點,勝負已定。


    王花終究太善良狠不下心蠻橫行使權力到底。


    另一方麵,她沒辦法繼續棄妹妹於不顧。


    「良太你的看法呢?這樣好嗎?」


    「我隻是個隨從全聽王花的安排——要是我這麽說應該會被痛揍吧。」


    詩憐第一次出現不安的神情。


    彷佛是放棄了 一切的,虛幻表情。


    若是王花,便會藉著說理和屏除私情好讓對話進行下去。


    但是,良太的做法不是這樣。


    即使自己下定決心,其他人也未必下定決心。


    良太怎麽想,詩憐並不知道。


    「詩憐,現在我不是你的隨從了。我們之前沒有主從關係,我也沒有戴著你給的項圈。」


    為什麽明明隻是在陳述事實。


    內心卻會如此糾結?


    「硬要說的話,我們隻是一一」


    良太凝視著表情怯弱的詩憐。


    「……朋友而已。」


    沒有任何尷尬,距離感恰好的詞匯。


    「朋、朋友呀……」


    似乎是不好意思,詩憐的臉變得愈來愈紅。


    「所以,你來吧。雖然我不能侍奉你,但我會以朋友的身分拉你一把。」


    良太伸出了手。


    「良太,我迴來了。」


    詩憐也想拉起良太的手。


    雖然無法全部複原,但這已經很好了。


    然而——


    「這可不行。」


    采理嚴肅的聲音讓詩憐停下腳步。


    「大人的世界該怎麽走都有規定得好好的行程表。不好意思,我不能答應讓你走。」


    「母親大人,我以後還會常常迴來的。我隻是換個地方居住而已。」


    「我信不過這種說法!我不要再度和詩憐分隔兩地!」


    采理如孩子般地大叫。


    「一旦分開就不知道會變成怎麽樣……我丟下你離開之後,時時刻刻都在想你……我再也不想放手讓你走了!」


    采理也是個深知離別有多痛苦的人。


    當然會對再三的離別感到恐懼。


    詩憐的勇氣還沒多到能無視這樣的采理。


    因為詩憐也很清楚這樣的心情。


    想要伸向良太的手停了下來。


    詩憐的臉緩緩地朝采理所在的方向轉去。臉上浮現模糊的笑容。


    「本來我自己也不知道會變成怎麽樣,結果真的變得這樣了呀。丟下母親大人…… 這我做不到。」


    自己的極限就是到這裏了。詩憐這麽想著。


    既然隻有自己一人,那就無法離開母親身邊。


    「詩憐,謝謝你


    」


    采理慢慢地將手伸向詩憐。


    「我給各位添麻煩了。我不會去血族帝國。我不能永遠都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我要變成熟。但是,我是真心的。請你們相信我,感受到我真實的心意。」


    背對著前帝國的人們,詩憐說道。


    有人牽起難過的詩憐的手。


    ——是良太。


    「咦?」


    詩憐不由得迴頭。眼前的身影確實是以前的隨從。


    突如其來的舉動,任誰都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詩憐也一臉的難以置信,望著良太。良太用認真的眼神,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


    「良、良太,你太沒禮貌了……為、為什麽要擅自……」


    「我沒辦法控製呀。你剛不是說,你是真心的嗎?」


    「那有什麽問題嗎?」


    「你盡全力表達了你想迴來這邊的心意。所以,我才行動了。」


    「我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嗎?我不可能迴去了!你這個不懂事的笨蛋!」


    詩憐真的動怒了。隻憑心意無法付諸行動,自己已經很難受了,良太卻連這都不懂嗎?


    「讓我感受到的不是你說的話,而是你的心。」


    「心?」


    良太用力點頭。


    「你想要迴來的心意,傳進了我的心。這就是能夠感受到主人心情的隨從力量。」 「難、難道……」


    詩憐無法立刻相信。


    自己應當始終都沒能把良太變成隨從。


    「然後,我的雙腳就自然動了起來,手就抓住了你的手。所以說啦,這是『沒辦法控製』的。因為詩憐在唿喚我。」


    良太表情開朗地微笑。


    詩憐想移開視線卻做不到。


    「詩憐,你說要變成熟對吧?」


    「嗯,是呀……」


    「別人怎麽說就乖乖聽話選擇什麽,這樣並不是成熟。」


    「成熟的人,要自己決定自己要怎麽樣活下去。你想怎麽做?」


    詩憐睜大雙眼。


    如果這時不迴答正確答案,又會重蹈覆轍。


    沉默籠罩。


    眾人應當都有話想說,卻是不容打擾的氣氛。


    「我想迴去。」


    彷佛每個字都是硬擠出來的,詩憐答道。


    眼神堅強得彷佛馬上要出戰。


    「我明白了。那麽,我就以隨從的身分實現你的願望。」


    良太以笑容迴應。


    采理露出有東西被搶走的表情。


    王花臉色未變,專注地看著事態發展。


    緩緩地,詩憐麵向采理。再度,也鬆開了和良太牽著的手。


    「母親大人,我走了。」


    「我不讓你走。」


    「那麽,就盡全力阻止我吧。」


    詩憐也知道到最後就是靠能力決定。如果真的沒有能力,自己也就沒有獲得幸福的機會。


    所以,此時此刻要全力抵抗。


    「好吧。新生『純潔教團』,快阻止詩憐!展現幹部階層的實力出來!」


    采理高聲放話。


    「呃……不好意思……」


    「田村副司教,怎麽了?」


    「我們因為吃太多幾乎沒人能動……」


    似乎是鬆懈下來大吃特吃。


    「特別是甜點要吃完實在困難……」


    「夠了!這麽點小意思應該要瞬間吃光!本來我還預定續攤要去吃拉麵的!」


    采理的胃好像是個無底洞。


    「我好想去續攤喔……因為幾乎沒有什麽機會到日本來……如果,至少能有一小時自由活動就好了……」


    「莎莎拉,你不要在提到拉麵的時候有反應!」


    於是,「純潔教團」的行動便受到了極大限製。


    「但是,你們秋之宮應該沒有帶像樣的隨扈過來吧?近衛兵上次受的傷應當還沒完全康複才對。」


    采理始終強硬。


    這裏是自己人的主場,不可能會輸。


    雖然一臉因為吃太多而頗為難受的表情,但「純潔教團」的幹部已經擺好攻擊的姿勢。


    「良太,你也沒問我這個皇帝一句話就想要做什麽?」


    王花視線冷冷地瞪著良太。


    「啊,王花……」


    「我是對政治庇護有所迴應,但我不記得有說可以為此開戰。」


    詩憐的臉也籠罩一層陰霾。確實王花並沒有說要幫忙這麽多。


    隻靠自己和良太打不贏。


    「我要迴應那位國家元首的要求。為了鎮壓那邊部下的叛亂所以我要出兵。」


    王花一副由衷感到麻煩的表情說道。


    「姐姐,謝謝你!」


    詩憐雙眼發亮,用力大喊。


    「你不要搞錯了。一切都是為了國家的利益。還有,我要暫時不發薪水給強烈嘩眾取寵的隨從。」


    王花輕輕地瞪了良太|眼。


    「王花陛下,非常抱歉我還有傷應該是不能戰鬥了……」


    莎莎拉在王花的身邊道歉。


    「當然莎莎拉隻要休息就好了。今天你也沒帶武器來吧。」


    「可是,我們的人數不足。」


    「我們有人才在呀。這麽點不夠看的家夥應該可以輕鬆打贏吧?」


    這時,突然有名劍客站到「純潔教團」的正前方。


    「這是當然的。本大爺虎葉雅綱,決不會輸給敵人。」


    虎葉雅綱,帝國最厲害最聞名的劍客。


    莎莎拉的表弟,過去曾和良太認真戰鬥過。


    「一切就拜托你了。我會給你和心愛的人結婚的權利當作獎賞。」


    「真、真的嗎……陛下……」


    虎葉有點臉紅。


    「請等一下!不能給這種獎賞!請給更普通一點的東西!」


    「真拿你沒辦法。那麽,要不要縮小挑選妻子的範圍隻限親戚就好了呢?」


    「這樣更糟糕!」


    莎莎拉快哭了。


    「請交給我處理。這、這種程度的對手,隻要用平常心應戰,隻、隻要一下子就可以收拾乾淨……」


    「我覺得你好像一點都不平常心,沒問題嗎?不過,照虎葉同學的實力來看應該是綽綽有餘吧。」


    虎葉拿起木刀。


    「對付你們這等貨色連真刀都不必——嚇!」


    距離瞬間縮短,「純潔教團」的成員們的腹部一一中刀。


    「唔……」,「啊,要吐了……」,「廁所,在哪裏……」。


    幹部階層因為吃太多,退場。


    「這麽慘的情況下怎麽可能戰鬥?一群蠢蛋。」


    確實,說起來吃太撐並不是能全力迎戰的狀態。


    「可是,你竟然可以克服那個甜點轟炸。你是隱藏版的大胃王嗎?」


    良太也因為甜點肚子撐得要命。


    「哦,因為吃不完的我都打包準備帶迴去。虎葉家雖然曆史悠久,但家境貧困物沒吃完太浪費,太浪費……」


    「珍惜資源的一顆心獲勝了……」


    因此,采理之外的敵人一口氣便全敗陣下去了。


    不過,這裏是采理陣營的大本營。


    「幹得不錯嘛。但是,單憑一把劍能打倒的敵人數量應該是有限的吧?」


    至少有百人的「純潔教團」成員現身。


    「這麽多人是藏在哪裏啦!這個數量怎麽說都已經超出常識了吧!」


    王花也被這群人嚇了一跳。


    「老實說,有必要找這麽多人嗎?」


    「呃……我是打算奮戰啦……但這麽多人我也覺得以現實來說可能有困難……」 虎葉立刻豎起白旗。


    「也是啦。既然如此,我們也找援軍過來吧。」


    但是,王花依然冷靜。剛剛和詩憐交談時的臉色還比較難看。


    「這時就是要來所謂的以毒攻毒吧。我懂我懂,那就拜托了。」


    咻。


    有某個黑衣人從頭頂上降落到「純潔教團」之中。


    他們抬頭看天花板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天花板已經貼滿一群黑衣人。


    他們一從天花板降落到地麵,便立刻和「純潔教團」開戰。


    「感覺事情好像愈鬧愈大了……是我害的嗎?」


    詩憐有些畏縮。她沒預測到會有這麽多人卷入紛爭。


    「真的是你害的。因為你一個人的任性,才造成這麽大的混亂。」


    黑衣人之一拿下麵具。


    淨流寺清水一臉「有夠麻煩」的表情站在詩憐前麵。


    「抱歉……我沒想到影響會這麽大……」


    「什麽『抱歉』啦。要是怕給別人添麻煩,那就什麽決定都做不了了。既然你是自己覺得這麽做是對的才付諸行動的,就要拿出穩重的態度來。」


    「好像事事都承蒙你關照了。」


    「沒有任何好處的話清水也不會做這種事。反正不管怎麽樣都必須先擊潰新的『純潔教團』不可!」


    混戰之中聽到「不要小看淨流寺家!」之類的喊叫。看樣子被趕出「純潔教團」的淨流寺一族多數都參戰了。


    「這邊要花不少時間處理。剩下的就由你們自己想辦法解決。」


    然後,清水也準備加入混戰。


    但是,在那之前清水再度迴頭——


    「良太大人,清水要使用以前我得到的『讓良太大人自由的權利』!」


    「咦?現在嗎?」


    「沒錯。因為並沒有不能在戰鬥中使用的規定。」


    清水得意洋洋地望著良太。


    「那麽,戰鬥之前我要先說清楚。」


    「嗯,好呀……我確實是說過你有那種權利沒錯啦……」


    「請您一定要讓詩憐幸福!如果沒有做到,清水就控告您不履行債務!」


    良太懷疑自己的耳朵。


    這不是為了清水自己,而是為了詩憐。


    「你是不是遭到什麽人洗腦了?或者你有雙胞胎姐姐之類的?」


    「真是沒禮貌。如果不是良太大人,清水早就痛揍一頓了。」


    清水「哼」了一聲,鼓起臉頰。


    「清水並不打算藉著這樣的權利得到良太大人。如果不靠清水的魅力讓良太大人迴頭那就毫無意義了。」


    「你、你這個人……真的很替朋友著想呢……」


    清水的身影非常耀眼。


    「我們不是朋友!即使清水這麽做,我們還是情敵!」


    然後,盯著新的「純潔教團」,清水衝入敵陣。


    「好了,看樣子自家人就會有個了斷了。」


    王花往前跨出一步。


    往采理的身邊跨出一步。


    「前帝國的皇帝陛下,請你們快點迴去秋之宮吧。」


    采理身邊的部下拔出了劍。采理靜靜地接過。


    「結果,組織裏麵最厲害的人還是我。雖然我覺得這樣很不


    舒服啦。」


    「如果您是玩真的,我們也就不客氣了。」


    王花的視線轉向良太。


    「良太,過來這裏。你有比揮劍更重要的任務。」


    「到底是什麽任務啦?」


    麵對走近的良太,王花——用牙齒劃破良太的胳臂。


    「哇」


    血從劃開的傷口滲出。


    「比起生死,輸贏應該更重要吧。既然你是我的隨從,就忍著點吧。」


    王花靜靜地舔著良太的血。


    背上出現發光的白色翅膀。


    隻看顏色的話甚至覺得宛如天使——


    醞釀出來的氣氛卻像是惡魔從地底下冒出來一般,詭異而恐怖。


    「簡直就像是血之女神呢。」


    采理不見驚訝之色,淡淡地說。


    「這是你的祖先也崇拜過的身影。我沒想過竟然會和第一代大司教的後代戰鬥 切應該可以說是命運的安排吧!」


    皇帝一族的價值並非由傳統什麽的來維護,單純就是靠這種能力而得到鞏固。 高貴的家世背景之類的並不是象徵而已。


    「我要你好好品嚐和沙羅野家作對的下場。」


    「很好。我本來就想和王花來一次堂堂正正的決鬥。」


    采理也拔劍。


    先出手的是——王花。


    一眨眼的時間都不到,急速縮短距離。


    不知不覺中,王花的指甲已經變得如野獸般銳利。


    那爪子看來別說是剜塊肉起來,就連奪走半個身體都不是問題。


    采理依然冷靜,用劍擋下了爪子。


    還不能行動。在摸透敵人的攻擊之前就出手的話十分危險。


    采理一路走來的人生幾乎不曾吞敗,正是因為她的戰術重點在防守。


    不冒險,隻在安全的時候進攻。


    采理這種等級的高手,隻要鞏固防守,要攻破可說是幾乎不可能。接下來隻要糾 三十分鍾或一個小時,等待對手暴露弱點就行。


    如果隻看到一方在猛攻,也就表示兩者之間的實力有多麽懸殊。


    這次這樣堅守的戰術也奏效了。


    王花的翅膀出現嘴巴,露出獠牙。


    手上的爪子隻是暖場,真的重頭戲在這裏。


    翅膀上的嘴巴瞄準采理的肩膀。


    不可能用劍擋下——


    (這招不妙!)


    采理選擇一口氣往後退。


    就像是鎖定了采理,漆黑的嘴巴彷佛擁有和王花不同的意誌直往前衝——瞄準著采理的肩膀。


    與其說是感覺被咬住,不如說是像碰到了乾冰。


    肩膀盡管流血,卻沒有多嚴重的傷害。


    「你後退是對的。要不然的話,或許整顆頭就沒了。」


    「這就像是『實力的七成是野性的直覺』這樣吧。」


    拉開三十公尺左右的距離,兩人相視而笑。


    「我認為,如果用劍攻擊,劍應該會被吃掉吧。」


    「你解讀得真是好呀。這對翅膀要用物理方式防禦幾乎是不可能的。」


    王花的臉上浮現王者的風範。


    「以我的規則來說呢,就是隻有在真正必要的時候才會使出力量。如果這樣就能製住對手,那麽大部分的事情都可以解決。我一個人應該就足以成為完全的獨裁者吧。」


    「不愧是血之女神的力量。」


    「這點小事都辦不到的話大概也得不到人們的信仰吧?因為如果沒有天差地遠的絕對力量,人類就會反抗,就會憎恨。」


    「你說的完全正確。不過,當你這麽快就亮出底牌的時候,你的絕對力量也就沒什麽了不起了。」


    采理的臉上正在流露從容。


    這表情讓王花厭煩地「嘖」了一聲。


    「這是多麽高水準的戰鬥……」


    詩憐待在原地動也不動,望著眼前的景象。她並不是因為腿軟才動彈不得的。


    自己的命運就要就此決定,她不能別過頭去看都不看就這麽逃走。


    而且即使逃得了,不能阻止采理的話就毫無改變。


    因為詩憐沒有逃,所以身為友人的良太也陪在身邊。


    就算不是主人,保護朋友也是理所當然。


    (隻不過,我還是懷疑自己是否保護得了詩憐……)


    盡管不甘心,但眼前正在進行的勝負並不容許任何半吊子的力量介入。


    隨便插手的話,便會立刻喪命。


    雖然想幫忙,卻無計可施。


    「我看差不多可以發動一次攻擊了吧。」


    采理收迴劍,將劍如長槍般正對著王花。


    宛如自己也化身成子彈,自然的進入王花的攻擊範圍。


    王花也露出「這樣不妙」的表情。


    即使借用偉大祖先的力量,但速度變化方麵還是有極限。如果瞬間被拉近距離,可就束手無策了。


    姐姐!


    詩憐想這麽大喊。但是,在那之前王花就被打飛了。


    桌上剩的盤子大量地掉到地上。


    「王花!」


    腦袋理解到情況嚴重後,良太總算是發出了聲音。


    受到那麽重的刺擊不可能安然無事。不對,是很難想像能保住一條命。


    所以,王花起身的時候,良太有種得救的感覺。


    「你……現在那把劍,是平常你用的那把的仿造品吧……」


    「是呀。因為今天徹底就是聯誼會嘛。」


    既然是複製品,也就沒能貫穿皮膚。


    「我也遭到你輕視了呀……」


    「不過,這要是真劍你已經沒命了。」


    王花沒有迴應。因為自己被施舍了一條命。


    「為了實行新帝國的策略,我不可能殺死身為皇帝的你。可是,因為我們勢均力敵所以下手輕重也變得很難拿捏。請你快點認輸吧。就算是複製品,攻擊要害的話你還是會立刻喪命喔。」


    「我呀,從以前開始就是個不服輸的人。你應該也知道吧?」


    「你繼續亂來的話就會輸個精光。」


    采理臉上的感情消失了。


    「我沒有說要永遠拆散你們姐妹。隻不過,現在還不到時候。在國家上軌道之前還請你們忍耐。這個道理,王花應當懂吧?」


    「為什麽姐妹非得分開生活不可!」


    王花瞪著采理那感情消失的臉,大喊。


    這是第一次,她主動說出對妹妹詩憐的想法。


    「這麽做,隨便都可以說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好聽理由吧!所以,根本就是大人們自私的判斷害得我們姐妹分離!既然舍妹說想迴來,我就要戰鬥到底。就這麽簡單!」詩憐也不由得緊握雙手。


    「姐姐……」


    王花毫無疑問是為了她這個妹妹而戰。


    「王花,對你來說詩憐不迴去不是值得慶幸的事情嗎?」


    采理看了良太一眼。


    王花雙唇緊閉。


    像是將一切的不好都一笑置之,王花大笑。


    「到頭來,你根本就不是為了詩憐著想,隻是為了自己而行動吧。什麽叫做對我來說詩憐不迴去值得慶幸?你無藥可救了。你女兒的心智還比你成熟!」


    「啊……原來……原、原來你是在打這個算盤……我是因為必須守住新帝國


    」


    采理臉色發白。


    自己竟然上當導致脫口而出真心話。


    「你說的也是沒錯啦。詩憐迴去的話我的情敵也就增加了。這我不否認。不過一一」王花全身充滿著王者的驕傲。


    「舍妹雖然幼稚卻也是拿出全力竭盡自己的智慧才舉辦這次的餐會。既然她說想迴去,我也就隻能接受了。連一個妹妹都無法讓她幸福,就等於沒有能力讓國民和國家幸福。」


    不知不覺中,王花的傷勢看來也正在痊愈。


    恐怕也是受到覺醒的影響吧。覺醒時恢複也較平常迅速。


    「冬倉采理,你真是小鼻子小眼睛。你隻是個會耍些小聰明的小角色。」


    采理再度舉起劍。


    「隨便你怎麽說。我贏定了。」


    這次連良太都感覺到帶著明顯的殺氣。


    糟糕。


    采理不打算手下留情。


    「良太,助我一臂之力。」


    詩憐抓起良太的胳臂。


    雖然還沒聽到迴答,卻早知道沒必要等待迴答。


    因為答案隻有一個。


    「好。你要小心。」


    詩憐朝著良太的胳臂一口咬下。


    舔拭良太的血。


    彷佛是迴憶過往,彷佛是在確認。


    一開始還顯得慎重的舌頭,在逐漸習慣之後,不客氣地舔起鮮血。


    讓人懷念,心跳加速的滋味。


    「啊,良太呀。住到這裏來之後,我知道我少了什麽。」


    「少了什麽?」


    「不管吃多好吃的料理,都取代不了良太的血。」


    「如果你還忘不了我的血,意思就是你吃的料理也不是什麽好料的吧。」


    「世界上最美味的料理也取代不了。因為,良太的血不隻是美味——還有珍貴。」


    詩憐的身體長出漆黑的翅膀。


    剌破禮服。


    與王花的翅膀不同,詩憐沒有完全的沙羅野家遺傳。


    因為她有一半不是血族,而是人類。因此翅膀也不是光的形體,而是具體的形體。 宛如是個吸血鬼。


    不過,並不是無力的。


    「姐姐,我來幫你了。」


    長出翅膀的詩憐站到王花身邊。


    「不對,不能這麽說。自己的命運由自己開創是理所當然的。讓姐姐為我而戰實在 太奇怪了。」


    「詩憐,換地方住之後你成長了嘛!你有稍微念書了嗎?」


    「我膩了。暫時待在前帝國就好了。」


    「有夠囂張。」


    姐妹相視而笑。


    許久未見的情景。


    「詩憐……你閃開。我不會手下留情的……我隻能集中精神全力戰鬥。」


    「您用不著手下留情。我會為了自己的未來全力奮戰。」


    當然,事到如今不可能因為母親的話就退縮。


    「那我就讓你無法全力奮戰。」


    良太站到采理背後。


    就能力而言,良太無法參加這場戰鬥。


    然而,采理再怎麽厲害,也不能同時前後發動攻擊。


    打倒良太易如反掌,這麽一來,王花與詩憐也就不構成威脅了。


    「你在這裏會死的喔……現在還不是老實人出場的時候。」


    「不過,我是王花的隨從,詩憐的朋友。這時候如果不出來,我就不是個人了。」 「好吧——首先,我就讓你動不了。」一轉身,采理便突襲良太。


    氣息和先前不同。


    充滿焦躁。


    欠缺先前的耐心等待。


    如果讓她更焦躁,爭取更多時間的話就有勝算。


    即使麵對麵戰鬥——會丟掉小命。


    (雖然我是不打算正麵對決啦。)


    反正,這本來就不是一對一的決鬥。


    良太把旁邊的桌巾用力一扯。


    一塊巨大的布出現在采理前方。


    一瞬間,采理畏縮了。


    掌握不到良太正確的位置。


    可是,往前衝的采理沒停下動作。


    就在她被桌巾包住的時候——


    背後有兩個人全力在追她。


    「這種騙小孩子的東西!」


    采理把桌巾劃成兩半,前方卻不見良太。


    「你猜錯了!」


    良太揮劍。


    這種招式輕鬆就能防禦——但無法阻止後麵的兩個人。


    兩隻手朝握著劍的手伸去。


    采理迴頭。


    如果具備身經百戰的采理的能力,一定可以打飛良太,和兩名少女好好周旋吧。 可是,麵對女兒,采理的心也產生了些微破綻。


    劍彷佛在猶豫,劃過空中,兩人的手趁機抓住了采理的手。


    手並不是刀刃,采理並沒有皮開肉綻,但要讓她握著的拿手武器飛出去已經綽有


    餘。


    喀鏘。


    劍落地。


    勝負已定。


    即使是高手采理,也無法赤手空拳打倒覺醒的兩名血族。


    聲音消失了。


    詩憐望著采理。


    望著采理依然帶著殺氣的眼睛。


    再度,沒有聲音。也沒有話語。


    緩緩地,采理舉起雙手。


    「我輸了。」


    終於,殺氣退了。采理的臉上也浮現苦笑。


    「皇帝背叛國家,可就莫可奈何了。新的『純潔教團』看樣子也正陷入苦戰。」


    「那種三腳貓沒辦法扛起『純潔教團』的看板啦!」


    清水正在驅逐新的「純潔教團」。


    看起來新舊對決是舊勢力獲勝。


    「唉,我又要一個人努力了。我已經習慣這樣就是了。」


    「母親大人……」


    詩憐非常清楚采理的寂寞。


    因為和自己嚐過的寂寞,滋味十分相似。


    「我不需要同情。因為是我自己自私妄為導致落得這不值得同情的處境。這個結果隻是沒用的大人輸了而已。」


    戰鬥告一段落的樓層響起電梯抵達的通知聲。


    「哎呀,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呢。我記得已經報警了呀。」


    雖然采理不認識,但她想步出電梯的訪客看到如此慘狀,大概都會大吃一驚吧。 「啊,您就是采理女士吧?」


    從電梯走出來的是個頭上別著大蝴蝶結的少女。盡管個子嬌小,氣質以少女而言卻出奇穩重。


    「你是哪位?」


    「咳咳’因為有話要轉達給您,所以我遠道而來。咳咳……因為一路太拚命了所以咳起來……為什麽這裏好像灰塵很多……」


    「姐姐,你跑到哪裏去了?」


    在意外的地方碰到憐讓良太也嚇了 一跳。沒想到竟會在日本和姐姐碰頭。


    「啊,小良,我們竟然能在這種地方相遇,果然是命運的安排呢。不過,對不起, 在我們來個感動的重逢擁抱之前,我必須完成傳話的工作。如果又忘了得再去那邊一次實在麻煩。」


    「傳話?到底是誰要傳的?」


    不明白對方來意,采理也一頭霧水。


    「歐文……不對,是一個叫做王淵的人。」


    「咦? 」


    采理發出有如假音的聲音。


    「不可能。那個人應該已經死了……一定是冒牌貨……」


    「以前在東京舉辦的大胃王選拔賽,您因為參賽時間快到了還跑去吃吃到飽最後比到一半就棄權了吧。如果繼續堅持下去的話,一定可以獲勝的。」


    「為、為什麽你連這件事情都知道?」


    看樣子應該是真的。采理也吃驚到嘴巴半開。


    「那一天,您因為情緒低落所以在燒肉店暴飮暴食,就在那裏,您遇見了王淵先生對吧。」


    「感覺好像不是什麽浪漫的邂逅……


    」


    良太忍不住吐槽。


    「應該是說,為什麽會輸掉大胃王選拔賽然後跑去吃燒肉


    」


    「因為過了幾個小時後,肚子又餓了呀。」


    雖然當事人迴答了,還是有點不能接受。


    「那時,王淵先生是這麽對您說的吧:『你也是一個人吃燒肉嗎?我也是呢。要不要一起吃?』。」


    「沒錯。然後,我大吃得出乎意料,最後那個人淚流滿麵地和我平分帳單。我要他隻付自己吃的部分,他卻說身為男人不能這麽做。他是想要請客但錢又不夠。」


    「真的是完全沒有半點感動的邂逅……」


    「不過,為什麽你才第一次見到我就會連這件事情都知道?你也是那個人的劈腿對象嗎?」


    采理投以懷疑的眼神。看樣子這種程度王淵是可以毫不在乎地劈腿的。


    「我不是!我不會做劈腿這種違反道德的事情!我對我弟弟小良是很專一的!」


    雖然這話問題很大,但吐槽的話會很煩,所以良太也加以忽視。


    「說起來,如果是劈腿,王淵先生也不會告訴我這件事!」


    「說的也有道理……那麽,你是在哪裏聽說的?」


    「我常常瀕臨死亡。我是在那個當下,在另一個世界遇到他的。咳咳,雖然他突然就開始追求我……」


    「那個人,總是,總是……」


    采理露出又憤怒又厭煩的表情。


    沒想到,即使在死後的世界王淵還是愛拈花惹草。


    「好吧。我就相信你是在另一個世界見到王淵的吧。」


    「那麽,在我忘了之前將話帶給您——抱歉了。」


    隻聽到這麽一句話,采理便無力地張開嘴。


    露出讓人聯想不到方才還在認真戰鬥的脆弱表情。


    「抱歉了。血目草,采理。如果你們兩個關係不好,全部都是我害的。請你們就恨死我吧。雖然,我是已經死了。因為,我是個小孩,所以沒辦法隻愛某一個人。」


    「講話真囂張。我就如他所願恨死他。」


    「所以,你們要恨的話恨我就好。請不要連累兩個女兒。」


    「……」


    自己這輩人的言行舉止也會對女兒有影響,采理並不是毫無感覺。心裏有一部分也是做好了「這是無可奈何」的心理準備。


    不過,被清楚化成話語講出來,帶來的威力還是無法想像。


    這話帶著以前裝不知道的事情遭受譴責的震撼。


    「因為,沒有人可以決定要誕生在何處。也不知道會因此飽嚐苦頭。但是,大人很清楚這種事情沒道理可言,所以不要連小孩子都欺負。」


    「我當然知道呀,這麽簡單的道理……不對,其實,我什麽都不懂……」


    采理沒看詩憐,也沒看王花,隻是聽著憐說話。


    「可惜我連小小的麻煩都不能親自解決,不過你們兩個不會有問題的。最後,雖 然挺不好意思的,我有話要給你們,要先讓你們知道。采理、血目草,還有王花和詩憐。」


    聽到自己的名字,姐妹倆人都輕輕驚唿。


    「我愛你們。」


    雖然是常見的平凡詞匯,但聽在采理耳裏,還有王花與詩憐的耳裏,都有特別的迴憶。


    「我愛你們。所以,請你們暫時別到我這邊來。我一個人不會有事的,你們就在那邊更加努力吧——就這樣。」


    采理當場跌坐在地。


    眼淚沿著臉頰留下。忍耐的界線一 口氣四分五裂。


    這樣一來,做什麽都沒用了。即使想冷靜下來,心也是東奔西跑,不受控製。


    「我想,您一定有許多感觸吧,要哭一會兒也沒關係。咳咳。大家會讓您一個人靜一靜的。」


    可能是大人之間才有的默契吧,憐看著哭出來的采理依然態度平靜。


    「雖然我搞不清楚狀況,不過姐姐你真是幹得好。」


    「姐姐我很努力吧!小良,你可以摸摸我的頭嗎?」


    「好啦,這點小事還可以。」


    良太緩緩地撫摸著憐的頭。有緞帶礙事所以還滿難撫摸的。


    「嗬嗬嗬?好幾次瀕死還是很值得的?」


    這代價還滿高的。


    「但是,王淵這個人也真是自私呀。讓這麽多女生哭泣,這樣不太好。」


    憐對王淵的評價似乎頗為嚴格。


    「還有呀,他的氣質和小良有點像喔。」


    「咦?」


    「啊,這個我很清楚喔。對誰都能說好話這一點你們很像。」


    「可能吧。姐姐,我也很清楚。」


    王花與詩憐流露出「為什麽?」的表情,懷疑地看著良太。


    「要說不一樣的地方嘛’我想想看。應該就是良太屬於無心之人,但那個人則是充滿追求異性的幹勁吧。」


    「他會一直說要去視察,然後跑到高中或大學的附近閑逛。目的根本就隻有去看女大學生或女高中生。不知道為什麽,這樣想著想著,好像也對良太不滿起來。」


    「等一下啦……為什麽光是感覺很像,就要連我的印象都跟著變差……」


    「良太,你要是不快點想法子改改這樣的個性,遲早也會跟那個人一樣死於非命 喔。機率滿高的。」


    「咦?」


    「不如這樣說吧,我們的父親大人能活那麽久應該隻是運氣好吧。」


    「我、我是莫名其妙啦……抱歉了。」


    納悶的良太深深鞠躬。


    不可思議,和王淵一樣的道歉用語。


    「說個抱歉了就沒事的話那就不需要墳墓了。」


    「說個抱歉了就沒事的話那也不需要葬禮用的祭品了。」


    「喂。你們兩個不要把我會死當成前提來說話。」


    站在良太的立場這對話讓人不能接受的地方太多了。


    「你放心吧。我在良太死後也會出色地活下去的。」


    「我就說不要讓我死了!」


    「我發誓,良太如果死了,我會負起責任把多的祭品全部吃光。」


    「那種不重要的東西不必發誓啦!」


    來自姐妹倆的攻擊接二連三。


    「詩憐,也許我們的共通點出乎意料得多呢。」


    「我也是這麽覺得。」


    兩個人笑得發出嗤嗤的笑聲。


    戰場過後,這聲音迴響得格外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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