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車自血族帝國的專用巴士,緩緩地越過國界,駛入大城市。


    「過了山巔,剩下的就隻有一路往下直到大城市的鬧區了。」


    坐在窗邊的王花望著景色低語。


    巴士安全地行駛在杉樹林間的道路上前進。


    一旁的良太看著自己放在膝蓋上的雙手。


    「不曉得詩憐過得怎麽樣……」


    詩憐離開還不滿一個月。


    然而,這段期間許多事物都開始變化了。


    若不趁現在見麵,感覺詩憐就會變成一個和以前截然不同的人。


    電視上看到的詩憐,和一開始的前幾天相比,看起來有某種大人的樣子。彷佛是已經接受自己身為皇帝的現狀。


    「難得的餐會卻一臉憂鬱,怎麽了??」


    後方傳來有些興奮的聲音。是艾風星娜。


    她探身子到良太等人坐著的前方座位,手上的扇子輕輕掮呀掮的。扇子的設計看來是《是是》的周邊商品,上麵滿是眼熟的角色們。


    「奇怪?學姐,我覺得你散發出來的感覺跟先前差很多……」


    在頂樓見麵的時候,艾風星娜的表情非常嚴肅。現在卻——


    「因為該說的我都說了。剩下的,就船到橋頭自然直了。」


    「這麽說也對啦……」


    良太心中也除了和詩憐見麵之外別無其他計畫。


    「我們也無法預測到今天的餐會會有怎樣的結果呀?總之,隻能看現場的情況怎麽發展再隨機應變吧。王花,我說的對不對?」


    一麵以扇子遮住笑咪咪的上揚嘴角,艾風星娜一麵問道。


    「是啦,對。不過,我心裏已經對勝利條件是什麽拿定主意了。」


    「哦。那順便請教一下是怎樣的條件?」


    「就是確認失憐在那邊的國家過得幸福,讓我覺得慶幸,非常慶幸這樣。」


    這層意義艾風星娜與良太都懂。


    詩憐若幸福,王花便無須再替詩憐煩惱。


    她會變成即使一心隻想著良太也能得到諒解。當然,良太也會變成隻要考慮王花的事情就好。


    「如果看起來不是那樣,你要怎麽辦呢??」


    艾風星娜浮現壞心眼的笑容問道。


    「用不著有多餘的想像,木鬆。」


    「請、請不要叫我本名,而且還省略得很奇怪!討厭啦,這聽起來根本就不是女孩子會有的昵稱呀!」


    「哎呀,這個還滿有效的嘛。我決定從此以後隻要我生氣就要拿出來應用。」


    「拜托!千萬不要這樣!」


    「吵死了,惡鬆。」


    「竟然改版!至少也叫木村鬆子這個本名啦!」


    「你最好對自己的名字感到驕傲一點,鬆仔。」


    「這次竟然是用大叔方式發音!聽起來實在很像在居酒屋會有人說『唷,鬆仔,今天要喝酒呀』的樣子!」


    「鬆仔,在公車上安靜一點。來,乖乖啃魷魚乾不要吵喔,木鬆。」


    「拜托不要硬把某種特色加到我身上!你也沒有帶魷魚乾!還有,不要兩個叫法同時應用!」


    就在莫名其妙之中,平時淡淡的氣氛變了。


    「討厭,算了!真是豈有此理,那我要唱個卡拉ok轉換心情!導遊小姐,請拿麥克風給我!」


    「我現在正在吃洋芋片所以先等一下。喀喀喀喀。」


    狐狐子這麽說。


    「喂!為什麽狐狐子會是導遊小姐啦!」


    還特意穿上了導遊小姐的服裝。盡管因為尺寸不合顯得鬆垮垮的。


    「嗯?因為要節省經費所以找她過來。聯誼會的時候我也會找她去。」


    「果然是為了要省錢……」


    「你們幾個,請看右手邊。那是杉樹。請看左手邊。那是杉樹。那是森林。那是青山。那是泥土。那是石頭。」


    「導遊小姐,這不需要說明!看了就知道了!」


    「然後,在這裏的是狐狸。」


    狐狐子指著自己。雖然她有著一雙怎麽看都是兔耳的耳朵。


    「你呀,說這些話是想要搞笑吧。如果真的要嘴硬說有狐狸,這裏早就沒看到了,對吧?」


    「閉嘴,不準愚弄我,你這個人類。」


    冒出帶著神明架式的責罵。


    「好的,請看窗外。那是杉樹。真驚人,都可以跟有名的東京晴空塔媲美了。」「哪裏可以?哪一點可以跟晴空塔媲美?」


    「真驚人,這附近的山有東京巨蛋的八分之一大。」


    「就問你是哪裏驚人了!而且,既然是八分之一,那也沒大到哪裏去吧!」


    「各位知道嗎?杉樹會產生花粉。」


    「這種資訊我知道!大部分的人都知道好嗎!」


    「各位知道嗎?日本最先在巴士上有導遊服務的是昭和初期大分縣的龜之井巴士。好像是巡迴別府溫泉的路線。此外,相較於從前,現在小型的巴士公司增加了,沒有提供導遊服務的公司似乎也滿多的。」


    「為什麽這種事情你會這麽清楚!」


    「來,麥克風給你。隨你唱吧,歌也隨你選。」


    狐狐子將麥克風、遙控器和歌本交給艾風星娜。


    「好?今天就唱這首歌吧?」


    秋之宮旅情


    請你愛我 說謊也好


    請你保護我 在冷風之中


    你如有小三 我會閉上眼


    因為我沒有能力 讓你迴頭


    啊啊?秋之宮的夜晚比大城還要黑


    零點半的最後一班車即將進入月台


    請你今天擁抱 我這冰冷的身體


    啊?啊^, 秋之宮之戀?上


    「為什麽是唱演歌!」


    「唱得好!鬆仔!花腔不錯喔!帝國的歌姬!」


    「我就說不要叫我鬆仔了!」


    「學姐你也不要唱感覺跟鬆仔這名字很合的歌啦!沒有更現代一點的歌嗎?」


    怎麽想也覺得這歌適合木村鬆子這個名字勝過艾風星娜。


    「良太,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這台卡拉ok機器超舊的,所以沒有收錄最近的新 歌。最多隻能唱九〇年代早期的歌。」


    「居然隻能唱懷舊老歌!」


    「很好呀。現在這個時代,會在巴士上唱卡拉ok的隻有老爺爺老奶奶了。」


    「喂!王花!人家我還是高中女生啦!」


    艾風星娜抗議。


    「剛唱完演歌說這種話毫無說服力。」


    「興趣這種事本來就因人而異。所以,我也可以是工作是畫漫畫,同時興趣是當大司教!」


    「學姐,大司教是工作啦!那不是順便做做就好的事情啦!」


    身為大司教不該說這種話。


    「良太,這你不用擔心。帝國的法律禁止未成年人成為一般公司的員工。所以,就法律層麵來說,漫畫也好大司教也好,都算在興趣的範圍內。」


    「這不是用法律解釋的問題啦!這是個人誌向的問題吧!」


    「是呀。我也打算為了成為更了不起的漫畫家要每天戰鬥下去。我想把《是是》變得更好看。」


    「我不是說漫畫方麵的誌向!是大司教那方麵!」


    「最近,畫有《是是》角色的痛繪馬愈來愈多了。得弄個地方專門懸掛痛繪馬。」


    (注5 )


    「這也是漫畫圈內的努力,不是大司教的!」


    良太再度體認到這個國家真的太過隨便。


    「這個樣子,信徒可能會被艾風星娜〇世搶走……」


    注5繪馬是曰本


    神社讓參拜者自行購買寫下心願祈求實現的小木板,常有各種形狀和圏案。痛


    繪馬指的是畫有卡漫遊戲等二次元人物的繪馬。痛指的是常人看來常會覺得看不下去很難受o


    「良太同學,重要的不是信徒的數量,而是信仰。所以,就算信徒被那邊搶走,我也不會在意。」


    「最好在意一下吧。j


    良太希望艾風星娜再稍微積極活動一點。


    「良太,這一點也不要緊。因為憲法規定血族帝國的國民就是要信仰血族聖教。所以,就統計而言國民的數量就等於信徒的數量,看上去不會有正在減少的感覺。」


    「這種作假帳一點都不重要!」


    「良太,你這是謬論。隻憑藉信念就能維持教團的話就不必辛苦了。站在教團這種組織的最頂端,需要的不隻是領導能力,也得具備經營能力。不如說,領導能力其實還好,最需要的還是經營組織的能力。」


    「你的看法也是謬論吧!有問題的發言請克製一下啦!」


    「不過,有名的經營之神杜拉克也說過這樣的話吧。」


    「才沒有!雖然我沒有詳細閱讀過,但他一定沒有說過這種話!」


    王花悉悉簌簌地拿出口袋書。


    看得到書名有「經營」兩個字。應該是杜拉克的著作吧。


    「身為皇帝我正在好好地看這本書。我想裏麵應該會寫些如何操縱國民的提示吧。」


    「拜托你閱讀的目的再正常一點!」


    「啊,我弄錯了。剛剛的話不是杜拉克說的,是托拉卡說的。」


    「那家夥是冒牌貨吧!」


    「這邊有作者簡介,你要看嗎?」


    托拉卡


    看電視看到老虎嘶吼於是取了這個筆名。一邊當上班族一邊出版經營方麵的書籍。 著作有《從職業棒球選手的名言思考經營》、《向知名選手學習的經營》、《總會有出路的公司》、《創業雜學百五十》"《孫子的-次逆轉經營》等。本名為木鬆村太郎。


    「唉,這種東西最要不得了……什麽把棒球選手的名言應用在經營上,這種是最要不得的……就跟把戰國武將的生存方式應用在經營上同等級的要不得……」


    良太痛苦地抱著頭。


    「而且,不用本名用筆名的時候就已經是冒牌貨了……說起來,這個名字……」


    「這位木村鬆太郎,正是家父……」


    一臉被人碰觸到不想被碰觸的痛處的表情,艾風星娜舉起了手。眼神空洞。


    「果然不出所料!我就覺得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


    「他的興趣是唱演歌吧。」


    「我是看了那本書,才覺得《是是》應該可以畫出來吧……因為太丟臉了所以我不太提這迴事……」


    艾風星娜用扇子遮住臉龐。


    不知道為什麽隻有巴士前方熱鬧異常。


    可是,後方卻逐漸飄來負麵的氣息。


    「啊,這種感覺……」


    良太探頭一看,車尾的環已經臉色發青。


    「唔唔……環頭暈了……難得環一個永遠也不會對國政有影響力的區區市井小民也能獲邀參加餐會卻……這樣子,實在非常抱歉……嘔吐袋,嘔吐袋……」


    「四條同學,你還好嗎?雖然看起來就知道你應該是不太好……因為走山路所以暈車了吧。」


    血族帝國是個盆地城鎮,若要搭車到大城去,的確有必要越過山頭。


    秋之宮還隸屬於日本國的時代有高速公路,可以穿越長長的隧道過去,不過現在隧道已經完全遭到封閉,禁止使用。


    「這樣的話,幸好環有事先準備好胃藥……」


    「胃藥?那可以治暈車嗎?」


    得到有點岔題的迴應。


    環的臉色與其說是發青,不如說已經是發紫。雙手也顫抖個不停。


    「你吃了什麽怪東西嗎?」


    「我吃了這個……」


    環以顫抖的手,指向一個大袋子。


    裏麵裝了無數的果醬麵包。


    「上次不小心訂的十萬個果醬麵包不吃很浪費,所以環就拚命吃,結果就不舒服


    了……」


    「這個隻是吃太多了吧!」


    「還有,大概過期了十天左右,可能是這個原因……因為沒辦法全部都放進冷凍庫去……不過,環給人的感覺就跟過期的麵包很合吧……」


    「你太拚了啦!最好在消化之前吐出來!」


    良太緩緩地撫摸著環的背。


    或許是因為很不舒服,環整個背是拱起來的。


    「啊……良太同學,抱歉……環可以自己嘔吐,自己死去


    」


    「你不會死的啦!好了啦,快把那些過期麵包吐出來!」


    還沒開始消化的東西,吐出來會比較舒服。良太慢慢地移動自己的手。


    「沒、沒關係的……良太同學有皇帝陛下了,這種事……」


    「咦?為什麽要提到王花?」


    環的臉色不知道為什麽由青轉紅。


    暈車帶來的異常症狀。


    「你這樣安撫環,環很容易,又誤會你了……明明非得放棄不可,心裏還是怪怪的……」


    「你要放棄什麽呀……」


    對話有些持續不下去。


    「啊,事到如今不論說什麽,良太同學都已經有完美的既成事實了……環是不是該說出來呢……」


    「你是要爆料什麽事情嗎?」


    「對……環覺得還是要拿出一點點勇氣,然後重新出發才對……前提是如果能有再次出發的機會啦。也有可能最後變成墜落穀底。」


    「搭巴士的時候拜托不要用這種比喻!」


    正行駛在山路上這種話太不吉利。


    這時打扮成導遊小姐的狐狐子也過來了。


    「很好,環姐姐,你終於有所成長了。這裏你就豁出去說吧!帶著殺氣說吧!」


    「你也一樣,不要說危險的話啦!」


    「對環姐姐而言,能說出這些已經非常了不起了。你應該不懂吧。」


    不知為何狐狐子一副彷佛是守護女兒的母親的神情。


    抱著胳臂,非常驕傲。


    (也是啦。以年紀來論別說是母親了連祖先都能當了吧,這家夥 )


    環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良太的眼睛。


    似乎是正在試圖使用言語以外的方法傳達什麽給良太知道。


    「那麽,環要說了……其實,環從很久以前就對良太同學……」


    環的感情逐漸湧現。


    但是,湧現出來的還有其他東西。


    來自胃的東西。


    「……唔、唔桂啊!喔!喔!」


    環狠狠地吐了。


    「四條同學,你還好嗎?雖然你的嘔吐方式還滿豪爽的……」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這種情況下要笑不笑的,感覺十分恐怖。


    「哈哈……這就是環的生活方式吧……在這個時間點嘔吐,算正常吧……即使是持續千年的感情也會冷卻吧。各位,請恥笑環吧。不如說,請唾棄環吧……環嘔吐出來的東西,都還比較乾淨……不如說,請各位用唾液替環消毒吧……哈哈……」


    「環姐姐,請讓我以神明的女兒說句話。你最好去做一次消災解厄的法會之類的。你最好還是信一下。我已經有點到極限了。我這個神明的女兒都沒預料到會這樣。」


    狐狐子也頗為目瞪口呆。


    「總之,先漱漱口吧。好嗎?用淨化的感覺漱口吧。好嗎?」


    「狐狐子


    ,這就是環呀……哈哈……」


    「呃,四條同學,總之你先擦乾淨吧……我去拿麵紙……」


    良太看見這幅淒慘景象,不禁也有些愣住。


    「好,好的……不好意思,這種髒東西,不對,為了嘔吐物犠牲……被拿來擦這種東西,麵紙也會深感困擾吧……哈、哈哈哈……」


    「環姐姐,我這樣說是不應該啦,但你現在看起來就好像是被人強〇了……抱歉,如果我知道會這樣就該先阻止你的……」


    巴士前方傳來王花的聲音:「喂!怎麽有聞起來像優格的味道!」,彷佛是補上一


    刀。


    「王花,你給我多關心別人一點啦……」


    一邊抱怨,良太一邊動手善後。用麵紙擦拭,裝入塑膠袋,再丟進某個垃圾桶。


    「良太同學,非常抱歉……環的腦袋一片空白,身體好像暫時動不了了……」


    環倒在通道上,靠著附近的座椅。


    「沒事啦,沒事。這裏你就用正向的思考吧。你想想看,這種情況如果是發生在學校,在喜歡的男生麵前,不是很不好看嗎?發生在這裏的話隻要不好意思就沒事了……奇怪?四條同學,你為什麽在哭?」


    環嚎啕大哭。連似笑非笑都消失了。


    「良太,你竟然能夠如此自然地給予環姐姐致命一擊……太過分了……實在太過分了……再怎麽殘忍的神明都不會做出這種事……」


    狐狐子的反應已經超越了責備,是真的大為驚訝。因此耳朵下垂的位置比平常更前麵。


    「狐狐子,環要試著把現在的心情化為話語。請你聽聽看。」


    「好,好的……」


    我的人生有我千億的後悔 正在後悔的海裏瀕死中 四條環


    太過沉重,讓良太和狐狐子都言以對。


    (這氣氛感覺隨便迴應的話會得不到饒恕……)


    「環姐姐……我發誓我會盡全力讓環姐姐得到幸福……即使會讓其他的人非常不幸,我也會讓環姐姐幸福的……」


    狐狐子一臉嚴肅,緊握著環的手說道。


    (總覺得這聽起來很觸黴頭……)


    ※因為環要漱口,所以巴士暫時停車。


    「哎呀,事情有夠多的……」


    巴士再度啟程,良太迴到自己的座位。


    「是呀。」


    這時通道的另一邊傳來聲音。


    「我因為座位在附近,所以四條同學的決心,我都清清楚楚看在眼裏。」


    說話的人是正從後方座位迴來的莎莎拉。


    身體尚未痊愈,拄著拐杖參加這次行程。


    「那算是決心嗎……對了,她到底想說什麽呀……」


    環在嘔吐的時候正想說些什麽,卻已經不了了之。


    「你總是這麽遲鈍。不過,如果你太機靈的話也很傷腦筋……唔……」


    莎莎拉傷還沒完全康複,走起路來似乎步步維艱。


    表情不自主地扭曲變形。她和良太不同,直接承受了采理的全力攻擊,因此恢複得也慢。


    「啊,我來扶你。抓住我的肩膀。」


    「這點小事,我可以自己來……」


    「可是,是我害你受傷的。」


    看到良太真摯的眼神,莎莎拉苦笑。


    「唉,看樣子要你忘記好像很難呢……我覺得四條同學也因為你吃了很多苦頭……」


    「你在說什麽?」


    「沒什麽,我隻是在自言自語。」


    這次莎莎拉的表情稍微放鬆了些。


    「既然你都說成這樣了,那就麻煩你了。今天我沒穿盔甲之類的應該很輕吧。」


    良太用肩膀抵住莎莎拉。


    「嗯,真的很輕。這樣子的話還滿輕鬆的……啊。」


    「怎麽了?」


    「沒事,沒什麽。我們走吧。」


    手確實地碰到了莎莎拉的胸部。


    但是,這時如果出現詭異的態度可就不妙了。


    如果被人以為主動幫忙的目的是吃豆腐可不是什麽樂見的事。 (平常心,我要保持平常心……我已經有王花了……)


    「我動作卡卡的就像是機器人吧……該不會真的有那麽重吧…


    「沒這迴事。你很輕,很輕!對了……就像是嘔吐袋那麽輕。」


    「你的比喻爛透了!」


    理所當然,莎莎拉發出怨言。


    時機正好,不由得浮現念頭。


    「抱歉!總而言之,你一點都不重……」


    良太就這樣撐著莎莎拉,緩緩地往座位後方走去。


    「哎呀,難不成……」


    莎莎拉察覺到了什麽。


    「我的胸部碰到你了?」


    說中了。


    「哈哈哈,怎麽可能有——」


    「有沒有碰到我可是一清二楚。」


    莎莎拉聲音冷酷地說道。


    「抱歉……這不是我的目的……我是說真的……」


    「我知道……好啦好啦,我不懷疑你了。」


    良太也能從莎莎拉的聲音知道她沒有動怒,但害羞的氣氛好像毫無改變。


    「我會盡量小心不碰到的……」


    沒必要地在意起胸部,讓良太滿身大汗。好不容易總算是到了莎莎拉的座位。


    「唿,感覺這幾公尺好像有幾公裏……」


    「機、機會難得,你要不要坐一下?」


    「哦,好呀。」


    巴士也正好再次啟程。盡管巴士已經進入日本領土,但因為在山裏所以還感覺不到什麽變化。正沿著如同狐狐子所言的滿是杉樹的山路蜿蜒而下。


    「剛剛開始的一連串對話,我全部都聽到了。」


    「因為巴士就這麽小,當然會全部聽到吧。」


    良太斜眼看了看莎莎拉的臉。莎莎拉坐得很深,看起來十分放鬆。


    「聽完了,我真的覺得你是個笨蛋。」


    「就是呀……」


    「不過,你完全沒變這一點,讓我覺得非常放心。」


    「咦?」


    莎莎拉露出非常穩重的笑容。


    「冬倉詩憐離開的時候,我還以為環境要發生巨變了。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變化很小,我們好像也正在迴去那段時光。人類的適應力真是太恐怖了。」


    「那天發生的事情確實有如地獄,不過已經成為過去了。」


    那一天感覺那麽懊惱後悔,或許是有生以來第一次。


    就在良太眼前,詩憐離開了。


    而且,造成那種結果的原因在於自己的無力。


    如果厲害到能把冬倉采理趕迴去,現在詩憐應當就會在身邊。


    不過,把詩憐的母親趕迴去是否正確,良太也不知道。


    或許打從一開始,詩憐最幸福的就是和采理在一起。


    今天的聯誼會,可說是為了確認現狀對詩憐來說是不是真的最好。


    (到底什麽是正確的,我真的不知道。如果能像給幼童看的動畫那樣正義邪惡黑白分明就好了。但是,其實差不多吧。裏麵的壞人也是覺得自己是正義的才會行動,這一點是不變的。)


    「要說有哪裏不同了,我想想看喔,應該是搭巴士的人會不會有點少?」


    這輛巴士扣除司機,隻有良太與王花、艾風星娜、環、狐狐子,再加上莎莎拉而已。雖然前後各有一輛護衛用的車子跟著,但上麵並沒有搭乘賓客。


    區區六人。


    「這是因為清水也走了。對她來說最重要的就是『純潔教團』,這樣也沒辦法。」


    清水為了要想辦法處理被


    采理篡奪的「純潔教團」,好像正在孤軍奮戰。現在應當是「純潔教團」餘黨的首領。


    良太曾經告訴莎莎拉這些事情。


    「我隻對你知道得如此仔細感到在意。」


    「呃,因為我收到簡訊了。」


    良太拿手機給莎莎拉看。


    收件匣被清水的名字淹沒。


    「哇……有夠沉重……」


    「那家夥到帝國之後傳來的簡訊有稍微減少一點,不過現在又增加了……有些外流就糟糕的內部資訊也常常傳給我,所以搞不好我還比末端成員更清楚組織內部的事……」


    良太露出疲憊的神情。盡管偶爾也會有衝動想要將清水設為黑名單,但因為簡訊裏麵也混有重要情報,所以沒辦法這麽做。不過,他覺得即使他這麽做了,清水也會換個信箱繼續順利傳簡訊給他。


    查閱清水新傳來的簡訊。


    「唔,她寫說想到了要如何使用『讓我自由的權利』……那家夥,原來沒有忘記呀……」


    過去詩憐和清水戰鬥的時候,曾經在慌亂中給了清水那樣的權利好讓清水封口。「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說呀……」


    「辛苦你了……」


    「算了,清水她總是能想出辦法,應該吧……她厲害得亂七八糟,該當個大人的地方她是真的很成熟。不如說,一樣是大人,我還比較擔心家姐……最近我都沒有看到她……」


    良太絲毫沒有見到憐的影子。


    應該是說,最後看到她,是她入侵良太的房間遭受電擊的時候。因為完全就是老樣子,也就以為反正遲早應該會再出現。


    「雖然我覺得不太可能,不過她應該不會真的出什麽事已經死了吧……她差點死掉的次數多得讓人生厭,所以我完全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裏碰到了什麽事情……」


    「我想她八成沒問題……你有打她的手機嗎?」


    「有呀。她一直沒迴我電話……」


    收件匣正被清水的名字淹沒。


    「她應該還活著……以前我也擔心過她無數次,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即使受到九死一生的離譜災害也能全部安然度過活下來……」


    因為想下去會沒完沒了,良太暫時將憐相關的事情從腦海中驅離。


    「總之,雖然也有例外,不過大致就是跟以前差不多吧。」


    莎莎拉望向前方,王花與艾風星娜不知道為何正在合唱演歌。


    (王花)「啊啊?山形的雪?上」


    (艾風星娜)「比平常來得更冰冷?上」


    (王花)「我 希望你說討厭我」


    (艾風星娜)「因為我對你抱有些微期待」。


    (王花)「櫻桃開花的時候!」


    (艾風星娜)「我也正在如雪融化吧上」


    (合唱)「東根 之戀呀?上」


    「她們兩個還真會唱演歌……」


    「我覺得這樣下去,一切都會恢複成從前的樣子吧。」


    「是這樣嗎……說不定隻是沒有進步原地踏步而已……」


    「我覺得那樣子也有那樣子的好。因為我的工作就是守護帝國的和平。一成不變也是很重要的。」


    「莎莎拉,你說的真好。」


    良太也確實是為了不要改變環境而向采理挑戰。


    「我隻是把心中所想說出口而已。其實,如果變得更為和平,我們和日本的往來能更自由就好了。現在這樣並不是和平,隻是沒有發生爭執而已。因此,我還是打算揮劍。就算麵對跟采理一樣的敵人,我也會再次戰鬥。這就是我的自尊。」


    「唔……」


    良太說不出話來,他真心地敬佩莎莎拉所言。


    完全沒有半點猶豫。即使碰過那麽痛苦的困境也不改其誌。


    「莎莎拉,你真的很偉大。」


    「怎麽這麽說?你、你奉承我,我也不會給你什麽好處……」


    坦率的讚美,似乎讓莎莎拉靜不下來,滿臉通紅。


    「沒有啦,我是真的覺得你很厲害。你看事情能看得那麽遠。」


    「因為我也必須到日本去,一直被這種國界限製住行動的話我很傷腦筋。」


    莎莎拉在包包裏悉悉簌簌地東翻西找。


    「日本還有一大堆我關注的店家。這次的自由活動時間,能努力跑個兩家應該就算很多了。」


    「嗯?店家是什麽意思?」


    「啊,找到了。」


    莎莎拉拿出一本書。


    《大城拉麵最佳名店五十選》


    「你的目的是這個嗎!」


    「你不知道嗎?大城市北部的長瀨區,可是日本屈指可數的拉麵激戰區域呀。大排長龍可是理所當然的,有名的店家還接二連三到東京開店。」


    「我以前是大城市市民,是有聽說過啦,但我不曾去吃。」


    「你這個人,人生有七成都吃虧了。」


    「因為對你來說,人生的七成就是拉麵。」


    「這次雖然不能去長瀨,不過我想應該可以去位在鬧區的『大次郎』和『華嚴』吧。如果去得成,『藤本家』也是我的目標,不過應該要排隊很久,就時間來說可能會很辛苦,是吧?」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呀。」


    「『大次郎』的賣點怎麽說都是雞肉叉燒吧。醬油底的湯頭加上大量的小塊雞肉叉燒與長蔥,呈現出來的外觀非常怪異。雞肉叉燒和一般的豬肉叉燒不一樣,會愈嚼愈甜。另一方麵,『華嚴』的賣點怎麽說都是放進大量的切丁洋蔥,以及加入起司。『藤本家』雖同屬所謂店名叫做某某家這類型的店家,不過菠菜很獨特——」


    對莎莎拉而言,吃拉麵似乎就是和平時刻。


    「不過,和平很重要這一點我也是衷心同意。我希望能有一個大家都能開心的結論。」


    良太握著掛在腰際的劍鞘。


    「現在莎莎拉身上有傷應該無法佩劍吧。所以,如果有什麽事,我會代替你戰鬥的。」


    「你就隻會出一張嘴。」


    雖然說得像是在開玩笑,但莎莎拉的臉都亮了起來。


    「身為王花的隨從,身為近衛兵,我一定會全力戰鬥。」


    良太些許振奮精神地迴應。


    既然自己是王花的隨從,接下來不論發生什麽事都一定不會改變心意。


    「說的也是。以製度層麵來說……」


    莎莎拉的臉有點陰霾。


    「對了,我突然想到……」


    「嗯,什麽事?」


    「呃……這還滿難以啟齒的……」


    莎莎拉臉頰泛紅,分外扭捏。似乎是一直很難下定決心,看了看良太,又移開視線,然後又看良太。這樣子重複了好幾次。


    「喂,你到底想說什麽?」


    「請問……你和王花陛下……是不是已經有更進一步的關係了?」


    良太聽了也立刻臉紅。


    「不要問怪問題啦!而且,王花人就在前麵……」


    「因為,你、你們不是兩情相悅嗎?既然如此……當、當然,就會有進一步的關係呀……越過最後一道界線的那一天應該是你們難忘的迴憶吧……」


    「莎莎拉,耳朵借我一下。」


    這話不能大聲說,隻能悄悄話說說就好。


    「好、好的……」


    紅著臉,莎莎拉湊近良太。


    「那麽,我要說了……我們什麽也沒有。也沒有接吻。」


    「咦……?你們同居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吧?」


    「喂,你小聲一點啦……是呀,你說的對……這段期間我們是在同居,不是隻有


    兩、三天而已…


    …」


    「我、我是不太懂啦……但這樣反而有問題吧……」


    莎莎拉似乎也因為不同於以往的理由而不知所措。


    「果然有問題嗎……不過,該說是沒有那種氣氛,還是沒有那種心情呢……」


    突然,良太覺得臉頰劇痛。因為莎莎拉捏著他的臉。而且,非常用力。


    「呃,莎莎拉,這樣我很痛……」


    耳朵湊近臉龐的悄悄話也結束了。


    「我聽著聽著就焦躁起來。對不起。」


    「如果要道歉,我希望你不繼續這樣捏著我……」


    「因為你這麽沒誌氣,所以我也沒辦法下定決心!要是不快點讓眾人死心,以後在地獄哭泣的人就是你!」


    「你、你在說什麽呀?」


    「我的意思是說的極端一點,你總是選距離和平很遠很遠的危險選項!」


    終於,莎莎拉鬆開了手。


    「你要是不慢慢定下來,可是會沒命的。」


    「這話好觸黴頭……不過,我也心裏有數……」


    以前良太每次都身受重傷,次數多到已經讓人懶得去數。


    「希望今天你不會受重傷,自己多小心。」


    「不過,今天是餐會吧。應該不會受傷,可以和平落幕吧。」


    再怎麽樣餐會都不會變成殊死戰。良太是這麽想的。


    「但願如此。」


    莎莎拉看著良太的劍,皺起眉頭。


    「請你記得,有時候為了和平是必須揮劍的。」


    巴士平安抵達會場所在的飯店。


    聯誼會在飯店最高樓層的餐廳舉行。身穿套裝的旅館員工領著一行人到電梯口。前帝國方麵的出席人員很少,因此所有人一次就進了電梯。


    隻剩下幾個護衛搭乘另一個電梯上樓。


    從大片的玻璃窗望出去,外頭景色遼闊。


    看得到眼前的大城市與隔開前帝國的山巒。


    「終於到了。」


    良太望著景色的同時低聲說道。


    (詩憐,你過得好嗎?)


    明明也不是什麽崇山峻嶺森林深處,那裏卻隔出了兩個世界。


    (不對,你一定要過得好好的。)


    然而,萬一不是如此——


    還沒有答案。


    高速電梯不多久便抵達了最高樓層。


    「讓各位久等了。」


    一出電梯,便有名少女客氣地招唿眾人。良太還以為是神聖血族帝國的接待員,卻看著她懷疑起自己的雙眼。


    站在眼前的是身穿禮服的詩憐。


    盡管禮服並沒有華麗如寶石閃耀,但因此更給人一種高雅的貴族印象。頭上的發飾也營造出成熟的氣質。


    改變大到若有人跟良太說那是別人,他大概也會立刻相信。詩憐的氣質和在前帝國生活時節然不同。


    「今天非常感謝各位大駕光臨。我是治理神聖血族帝國的詩憐一世。」


    舉止嫻靜,詩憐行禮致意。


    「簡直就像是個皇帝。」


    說完之後,良太立刻察覺到自己說的話怪怪的。


    「啊,詩憐本來就是皇帝。」


    眼前這個人和曾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的少女完全不同。


    (詩憐感覺好像挺能幹的。老實說,我鬆了一口氣。)


    可是。


    隨即,良太的腦海中浮現了其他的感受。


    (詩憐可能也會寂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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