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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到「森林裏的飯店」,搭電車得轉一次車才會到。
其實該家飯店是有個正式名稱的,不過因為這家是支倉、島津家平常就常光顧的飯店,而且年幼的女兒們從其外觀稱之為「森林裏的飯店」,於是就自然習慣這麽稱唿至今;建築物本身蓋在會讓人想到茂密森林的樹木之間。
抵達目的地的車站之後,由乃就迷路了。與其說是迷路,應該說是因為打從一開始,自己對地點就隻有模糊的印象,全是在一股衝動之下跑來的。所以,其實隻憑著「記得應該是在這附近的的車站沒錯吧?」這樣的猜想行動。
迷路的時候隻要去問親切的路人就好了,但實際上由乃到現在都還想不起來那間飯店的正式名稱為何,雖然那名字好像幾乎要從喉嚨裏出來了,卻還是想不起來。「森林裏的飯店」到底是什麽飯店啊?
「我想應該不是在站前吧?」
穿遇車站的票口之後,展開在自己眼前的風景,與那間飯店周圍的景色是截然不同。可是,自己對這個車站有印象。雖然平常是坐家裏的車來的,不過記得搭電車來的時候,確實是在這裏下車——
下車,然後呢?
和雙親一起出門,就自然不會去記怎麽走,更不用說由乃以前每次出門後。就會開始感到身體不適,所以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心力去看路邊的景色。
「對了,記得有搭計程車來過!」
由乃趕緊跑到眼前的公共電話亭裏,抓起電話簿開始翻起刊有飯店資料的頁麵。隻要一個個確認名稱,或許就能找到了。不過雖然說是飯店,數量也是相當多的。要是至少知道第一個字,或是知道是位於哪一區的話,事情就會變得相當輕鬆了啊。
「計程車嗎?您記得車程大概是多久嗎?」
「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但應該差不多有十分多鍾吧。」
「十分多鍾嗎?我知道了,就請您繼續查吧,」
菜菜說完之後,暫時沒有了動靜。大概過了三分鍾,當由乃納悶起她究竟在幹嘛而迴頭時,才發現菜菜人已經不在身旁,而像是現在才剛好迴來似地走上前來。
「那邊的站牌有會經過這附近的飯店的公車,我們去搭吧,」
「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去檢索了一下,就是『從這個車站搭車十分多鍾就會到的,像是在森林裏的飯店』這樣,然後非常完美地隻有一處符合。」
「哪裏有這麽便利的機器啊……」
「那個人。」
菜菜的手指向車站前的派出所,對上視線的巡警於是敬了個禮。雖然他的動作很機械化,不過就因為如此才感覺值得信賴。
等了約莫五分鍾,兩人搭上前來的公車,等到車子停靠在飯店前的站牌時,已經是十一點四十五分了。
「接下來要怎麽走呢?」
雖然是理所當然,不過公車也就隻是公車而已,並非接送專車,自然不會把人載到飯店裏頭。
「我想應該是往這邊吧。」
因為那邊更像森林——菜菜根據這樣的理由直直往前邁進。
「既然是中午的聚餐……想來會從十二點左右開始吧?這樣的話,他們應該會在大廳碰麵。如果來早了,說不定就會去休息廳喝個茶,現在也差不多該進餐廳了吧。至於店名……您當然是……?」
「是啊,我當然是不知道羅。」
「我想也是,畢竟您連飯店的名字都不知道嘛。」
「這種講法很讓人不舒服呢。」
「啊,不好意思。」
「沒差,無所謂。」
反正她看起來也沒有惡意。
走了兩分鍾左右,就跟菜菜預料的一樣,兩人看到了飯店大門入門。沒錯,這就是「森林裏的飯店」。
「既然是老爺爺安排的,應該是吃日式料理吧?」
「我們去問問看吧。」
走進飯店之後,由乃馬上在大廳抓住飯店的工作人員詢問他日式餐廳在哪裏。現在開始才是勝負關鍵,帶著「奪迴小令!」的這份氣勢,由乃整個人顯得有點意氣軒昂,可是……
「咦!?」
聽到工作人員的迴答之後,由乃啞口無言了。菜菜代替說不出話來的由乃,再次向對方問道:
「有這麽多家嗎?」
正是如此。本來覺得一家飯店裏有的日式餐廳,頂多也就一、兩家而已,但看來這裏不隻是有三、四家……沒有用手指一一數算出來,所以沒有辦法確定精準的數字,不過總和剛才一口氣聽到的店名,可以肯定這家飯店裏至少有七、八家餐廳,而且這隻包含了口式、西式餐廳中的日式而已。
不僅如此,這些餐廳甚至沒有全集中在一個區域裏,而是分散在飯店裏的各處。這下子要一間一間查找可得要花費好一番功夫了——正當由乃這麽說之時。
「不好意思,關於您所說的……既然是相親的話。很有可能是在包廂裏聚餐喔,我們總不可能去偷窺包廂吧……」
「唔!」
「不過應該是可以稍微猜想得到,比如說若是與老人同行的話,就不會是去天婦羅料理餐廳之類的;或是為了避免醬汁沾到衣服上的可能性,可能不會去吃薔麥麵之類的。」
「就算可以猜出個大概,還是無法確切鎮定哪一家店啊。」
「情況就是這樣呢。那您要放棄嗎?」
「怎麽可能。」
「那麽就在我們能做到的範圍裏盡量去試試看了。」
「當然好。」
最後由乃就在被菜菜牽著走的情況下。繼續進行這件事。一向不服輸的由乃要是聽到「辦不到嗎?」或是「不可能吧」之類的挑釁,最後就會變成像是往前奔馳不停的雲霄飛車一樣。
唉……
真不知道因為這種個性,讓自己至今遇到多少的災難啊。迴想一下當初會與菜菜相識,也是由於江利子學姊給出了一個整人的難題,她還硬是接受了這個挑戰不是嗎?——正當由乃迴想起遘去種種時……
「我拿到餐廳的介紹傳單了。」
菜菜已經完成一項作業了。該怎麽說呢,這孩子的手腳真的是很快。
「我們去那邊坐一下,擬定作戰計劃吧。」
喂、等等。什麽時候主導權落在菜菜手上了啊?
「由乃學姊?」
「啊、好的。」
可是由乃又想不出比菜菜更好的點子,於是就隻好先坐在菜菜指著「那邊」的那張椅子上。
「那麽繼續剛才的討論,首先把日式以外的餐廳排除掉,然後把天婦羅餐廳也排除掉。」
菜菜用原子筆把傳單上的餐廳名一個個劃掉。她一邊參考著照片和菜單價格,除了天婦羅的店家與薔麥瓤店,也把其他「看起來不像相親會去的店」果斷地排除在外,然後剩下的候補名單隻有——
「……三聞店。」
「三間。」
兩人互看了一眼,如果要一個人守在一家店門口,那還缺一個人。
「要怎麽辨呢?」
是要把一家排除在外,賭賭看三分之二的機率呢?還是?
「總之,我們先到店家外頭看看吧。」
由乃做出決定。至少得讓菜菜看看自己像年長者的模樣才行。
「一起去嗎?」
菜菜問道。
「一起去。」
兩人都沒有手機,要是分開行動的話,光是要聯絡彼此就得花費一番功夫了。
因為這樣,兩人在寬廣的飯店裏來迴走動,三家店都分別去了一次,但是結果並不怎麽讓人滿意。
飯店裏的日式料理餐
廳,通常都會裝潢得讓人無法從外頭看到裏麵的客人。而且會被人選做相親地點的餐廳總是比較正式一些,入口處通常也會有帶位的店員站著,要是靠得太近,對方很有可能會誤以為自己是客人,因而對自己說「歡迎光臨」。就算隻是吃個中餐,但對兩個小孩子來說,要走進這種店裏還是很有難度的。應該是說,光想想錢包裏就知道是絕對不可能的。
「吃個飯差不多一個小時吧?如果我們要算準他們出餐廳的時候再行動,現在也還有段時間呢。」
菜菜一邊確認時鍾一邊說著。由乃也看了一下自己的於表,現在是十二點三十二分,假設用餐時間是一個鍾頭的話,那麽至少還有三十分鍾不會有任何動靜。
「那我們要不要去一下休息廳呢?」
「什麽?」
「懷石料理是不太可能,不過如果隻是吃個三明治的話,我可以請你喔。」
就當做謝謝你陪我來!由乃如此提議道。其實兩人的肚子從剛才開始就已經輪流咕嚕咕嚕叫了。不過基於禮貌,雙方都假裝沒有發現這件事就是了。
「這隻是我擅自要跟來的,不需要道謝什麽的。」
菜菜以堅決的態度婉拒了由乃的提議,然而之後又接了一句「不過」……
「如果是蛋糕的話,我就不客氣接受了。」
「咦?」
不想要三明治,卻想要吃蛋糕?由乃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菜菜見狀笑了出來。
「您不是輿我約好今天要請吃蛋糕的嗎?」
「對耶。」
由乃也笑了出來。
不管怎樣,先填飽肚子再說。
2
中午這個時間,休息廳裏客人多少會有點多。不過因為她們隻有兩個人,總算是有位子可坐。
兩人從「日本蛋糕」三種類裏選了一個自己喜歡的。由乃點的是奶油布蕾。菜菜則點了草莓千層派。由於這裏沒有提供套餐,兩人便各自單點了飲料。菜菜選了花草茶,而由乃也點了跟她一樣的。
這是為什麽呢?由乃是因為仔細分析之後,覺得喝花草茶比喝奶茶感覺好像更像大人。雖然她馬上發現自己根本沒必要因為年紀較長,就得勉強假裝成大人。不過那也已經是點完餐的時候了。
不知道是不是要參加婚禮,一群人穿著黑留袖和振袖(注4)等華麗的和服從休息廳旁經過。正當由乃思考著今天是禮拜天,估計會有好幾組人馬舉行婚宴的時候,蛋糕和花草茶已經送上來了。
「支倉令學姊是穿著和服嗎?」
「不是,她是穿套裝。」
「這樣啊,那太好了呢。」
好在哪裏?由乃將茶壺裏的花草茶倒入茶杯。不知道是薄荷還是什麽的葉子,總之有一種類似牙膏的味道讓鼻孔癢癢地。由乃深唿吸之後點了下頭說:
「是啊,太好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就是有種點花草茶還真是點對了的感覺。
菜菜靈巧地用著叉子,漂亮俐落地吃著千層派。由於她的刀叉實在是用得太好了,讓人不禁直盯著她瞧,
「怎麽了?」
菜萊注意到由乃的視線,於是抬起頭。
「喔……因為小令她非常喜歡吃千層或是派之類的東西,而要是很喜歡的話,就會相當專注地吃吧?所以她的衣服或是頭發上常常會沾上脆脆的碎片,自己都沒發現呢。不過我會故意不馬上告訴她,結果她有時就會直接這樣走上大街,反而讓我很慌張呢。」
說了一堆之後,由乃才突然迴神過來。與菜菜才認識沒多久,對她講小令這些無聊的事情做什麽呢。
「啊,抱歉,」
由乃像是為了改變氣氛似地,用湯匙敲著奶油布蕾表麵上的焦糖。這樣一來,她根本就沒有立場責備在田沼千裏麵前光聊由乃事情的小令。
「沒有關係的,不用在意。」
菜菜看起真的像是一點都不在意的模樣,可是由乃心想,這反而不是什麽好現象吧?從田沼千裏的案例來看,菜菜得要覺得不愉快,才表示兩人之問能有什麽發展吧。
※注4:日本傳統正式和服的一種,黑留袖為已婚女性的穿著,底布為黑色,振袖則為未婚女性所穿,花樣輿色彩都相對華麗。
「您們真是戚情很好的姊妹呢。」
「因為我們都是獨生女呀,所以才會變得像真的姊妹。樣。一
原來如此,菜菜點了點頭。由乃接著問道:
「真正的姊妹是怎樣的感覺呢?」
「這個嘛,因為我沒有表姊妹,所以不是很清楚兩者有什麽不同,而且我們家的狀況又有點特殊……」
雖然菜菜出生時是田中家的老四,但現在卻成了同住一起的爺爺的養女,所以也才會姓有馬。要說特殊當然是挺特殊的,不過她現在居住的環境,與出生時其實沒有任何改變。
「我想不管是哪一家的兄弟姊妹,其實都沒有什麽所謂的平均或普通的啦,畢競是一對一的關係,依照每個人不同的性格,彼此相處的方式肯定也都不一樣吧。像我雖然有三個姊姊,但是輿每一位的相處方式都是不一樣的呀。」
「是這樣嗎?」
「是啊。」
接著菜菜就描述了她每一個姊姊的性格。由於最近才在交流比賽上碰過她們,所以一聽到田中家的次女或是老三做了什麽,腦中便能浮現出「啊,就是那個人啊」,感覺很有趣。聽菜菜講她姊姊們的事情還滿令人開心的,或許菜菜也是以這種心情,聽她講關於小令的事情也說不定。
正當兩人聊得十起勁時,一位午輕的服務生走近兩人的座位旁說:
「抱歉打擾了。請問這裏有位太田小姐嗎?」
姓島津和有馬的兩人,當然是搖搖頭。
「沒有。」
「我們都不姓太田。」
接著服務生表示「打斷兩位談話真是十分抱歉」,並在禮貌地鞠了一個躬後,從桌旁離去。兩人還在納悶到底是怎麽迴事,服務生就走到兩人這桌正後方的那桌,向該處的客人詢問了同樣的問題。
「不好意思,請問這裏有位太田……」
「啊!我就是。」
馬上就找到太田小姐了。很好!兩人的疑慮瞬間就獲得解答了。由乃和菜菜停下談話,專注地聽他們在說些什麽。
「有人打電話來找您。」
並不是找到人就好了。因為有人從外麵打電話進來,說是要找在這問休息廳裏用餐的「太田小姐」,或許對方原本有提到更多細節,像是「名叫太田的年輕女性」。而跟著服務生前去接電話的太田小姐,是一位看起來像大學生的大姊姊,兩人一邊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同時「啊!」地叫了出來。
「隻要拜托店家找人,馬上就能知道那個人在不在店裏了啊!」
由乃感到極度懊悔,緊緊握住叉子。但是因為叉子也沒做錯什麽,反倒是自作自受地害得手心發疼。
「吃完蛋糕了吧?那我們走羅。」
兩個人有如敲鍾下課似地,從椅子下起立,前往傳單上剩下的那三間店家。
看來事情馬上就能有個結果了。
3
反正人就在飯店裏頭,用不著特地打電話,隻要自己直接走去店裏就可以了。
然而,根本用不著走完三間店,兩人才前往第一間餐廳就已經找到目標了,果然賓果!
可是,世上總是好景不常。
「穀中先生在稍早已經離開了……」
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不過由乃仍是驚愕地身體往後仰。不過菜菜也還真是厲害,依然冷靜地應對。
「您知道他是多久
之前離開的嗎?」
「請稍等一下。」
餐廳的接待人員走迴餐廳裏頭。
「要是早一點發現可以這樣做就好了。」
即使現在才講這個一點幫助也沒有,但就是忍不住想這麽說。兩人剛剛也才來過這家店門口,那個時候小令應該還在餐廳裏頭,
就算是在吃蛋糕之前,應該都還來得及。
可是仔細想想,正是由於有走進休息廳吃蛋糕,而有那麽一段時間待在那裏,才會碰到有人找太田小姐的情形,也是因為這樣,兩人才會發現還有請店家的服務生找人這方式。
在餐廳服務生的手裏,拿著一張不知是明細還是收據的紙張走了迴來。
「上麵寫著結帳時間是一點零三分,所以也就是七、八分鍾之前的事情吧。請問有什麽事嗎?」
「我們有急事要找和穀中先生同行的人,沒關係,我們會自己去找找看的。」
繼續待在這裏,恐怕也得不到什麽新的資訊,兩人道過謝後離開餐廳,在這裏拖拖拉拉的當中,時間又過了一、二分鍾了。如果是七、八分鍾的話,現在應該是在還來得及追上的距離,至少人還在飯店裏的可能性很大。總不可能吃過飯之後,雙方就直接道別匆匆雕去。
「接下來就讓年輕人們自己聊……」
菜菜呢喃說著。
「……應該會是這樣發展吧?」
「果然是這樣嗎!?」
雖然沒有說出口,不過這點由乃也考慮到了。隻要說到相親,就肯定會出現這句老掉牙的媒人固定台詞。
「不過也有可能剛才在店裏,就已經讓他們白己先聊過了吧。」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待在這裏的時間應該會更充分一點?」
「說的也是呢。而且這家飯店的庭院也很漂亮,有可能是離開餐廳去散步之類的?」
「就兩個人……」
不可原諒!由乃頓時血液衝上腦門,一把搶過菜菜手下的介紹傳單。
「給我看一下地圖,到底要怎樣才能定去庭院啊!」
「請等一下。就算說庭院,這家飯店可是很大的喔。而且今天是禮拜天,有些區域可能都被包下來了。比起隨隨便便衝出去找人,還不如先去櫃台問一下能讓一般客人散步的路線比較好呀。」
「你是說要去櫃台問『請問適合相親的散步路線在哪裏?』,是這樣嗎?」
如此屈辱的事情,是要人怎麽做啊!
「要是這讓您感到不快的話,那就由我去問好了。」
菜菜對著變得激動的由乃這麽說,然後率先走了過去。
「等等,等一下,菜菜!」
由乃趕緊追上彎過轉角並迅速消失身影的菜菜,現在到底是怎麽迴事啊!為什麽明明大兩歲的自己,得被菜菜這樣牽著走呀?
所謂的妹妹就是這樣子嗎?要是菜菜成了自己的妹妹,就得每天都過像這種的日子嗎?
我不要這樣!由乃想要走在最前頭,目標是嶄新開闊的世界。自己想要站在一個無論去哪兒都很自由的地方,然後筆直地走在自己決定的道路上。
可是為什麽……
(為什麽得去追菜菜,為什麽非得轉彎不可呢?)
菜菜的態度和小令的事情加在一起,而且無論做什麽都被人搶先一步。內心亦懊悔著要是動作再多快一步就好的由乃,其焦躁指數到達了頂點。
因此,她根本就沒有想到在轉角應該要放慢速度的。
不能在走廊上奔跑,這絕不能當成隻限於校內才得遵守的規矩。
「由乃學姊!快停下來!」
正當由乃剛好轉過彎的時候,菜菜大叫出聲,由乃反射地急踩煞車!這當然隻是比喻,由乃趕緊停下自己猛衝的腳步。
可是——
「危險!」
隨著自己再次聽到的菜菜的聲音,一個小小的物體衝到由乃眼前與她撞個正著。那股衝擊力道使由乃失去平衡向後倒,而該物體則與由乃反方向飛了出去。
是一名小孩!由乃也在這時察覺到了。
怎麽辦?根本就沒有駕照卻造成車禍了,由乃的雙手和屁股用力地碰上地麵的同時,腦裏則是在想著這件事。既然兩人都受到了同樣的衝擊力,小孩子受的傷應該比較嚴重吧?要是對方死掉了該怎麽辦?
可是那個孩子所受到的傷,似乎比由乃擔心的還要輕微,這是因為菜菜抱住了飛出去的小孩。不過由於力道太強,菜菜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而正因為有菜菜作為緩衝,小孩子幾乎可說是毫發無傷。
「沒事吧……」
由乃迴過神趕緊街上前。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急急忙忙的。」
被菜菜推著站起來的是一名小男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到驚嚇,就見他輕輕按著心髒,並微微低下頭道歉。
看起來應該是國小三、四年級的學生吧?不曉得是不是來參加婚宴,他身上穿著成套的正式西裝,看起來就像一名小紳士般。
「沒關係的,姊姊也有錯,對不起喔。」
由乃一邊拍掉沾在少年上衣的灰塵,一邊說道。
「雖然我們兩邊都有錯,卻好像隻有兩位姊姊很痛的樣子,這太不公平了。」
少年看著由乃和菜菜,露出一臉過意不去的表情喃喃說道。雖然是沒有嚴重到流血,但兩個人的掌心和屁股都擦傷了。
「沒關係啦,看到你沒事。大姊姊們才比較高興。」
這是真心話。雖然不是憑年紀就能決定誰對誰錯,隻是如果害比自己年紀小又柔弱的人受傷,所造成的精神壓力就會比較大。
「可是得保護女生才行吧?我爸爸和媽媽都是這麽說的。」
由於他的表情太過認真,害由乃和菜菜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所謂的保護,應該不是隻有力氣方麵吧?」
菜菜說道。少年聽了,便用力地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那是有分很多種的啊!」
真是老實而可愛的孩子。少年自行重新整理好卷起的袖子和衣擺,然後便直勾勾地盯著由乃瞧。
「怎麽了?」
「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大姊姊呢?」
「是嗎?抱歉,我沒有印象呢,」
要是他再大個十歲的話,這毫無疑問就是搭訕了。
「是我的錯覺嗎?雖然我們是第一次講話,可是總覺得好像在哪裏看過你耶,不過我想不起來了。」
要是自己見過這麽可愛的孩子。應該是不會忘記吧。還是說我們剛好有問常去的店麵,偶爾會和彼此擦身而過之類的?……可是,到底有哪間店是自己和小學生都常常會去光顧的呀?
呃……兩人陷入了沉思之中。可是,雙方都想不出到底曾在哪裏碰過麵。看不下去的菜菜對少年說道:
「不要緊嗎?你不是在趕時間嗎?」
「對喔,我爸爸他們在等我。我要走了。」
「嗯,」
由乃心想,要是下次再遇到他就絕對不會忘記了吧。不過下次再碰到他會是什麽時候,這大概隻有上帝才知道了。
「我想就算讓你爸爸等久一點,都比你受傷要來得好喔。」
「我不會再用跑的了,真的很對不起。」
「我才要道歉呢。」
雙方揮手道別。等少年彎過轉角消失在走廊上,由乃朝著菜菜低下頭:
「抱歉,還有謝謝。」
要是菜菜沒有大叫的話,由乃恐怕沒辦法在撞上前踩住煞車。再加上若沒有菜菜幫忙接住少年,恐怕已經釀成了嚴重的傷害也說不定。
明明已經幫了這麽多忙,菜菜卻還是懊悔似地表示:
「不,要是我能早一點出聲提醒的話,我想你們就不會撞上了。我有看到那孩子從廁所出來跑過去的樣子,大概過了兩、三秒我才覺得危險……都怪我想得不夠深。」
「可是反正你還是救到人了呀,身手果然很敏捷呢。」
「果然?」
「之前在市民體育館地下室和我差點相撞的時候,你不是也躲開了嗎?」
說完之後。由乃才驚唿一聲發現自己說錯話,而菜菜也注意到這點了。
「您剛才自掘墳墓了吧?」
「是啊。」
最後就隻能說,都怪由乃老是這樣橫衝直撞才會碰上這種事的。
不過由乃心想,自己這種忍不住想要奔跑的心情,菜菜或許無法理解吧。以前就算自己想跑,身體也不允許。所以現在腦子明明知道不可以用跑的,身體卻像對現在的狀態很高興似地,無法克製衝動,
「不過,說的也是呢,我們也稍微放慢腳步吧,」
反正又不是在演『畢業生』(注5),就算慢了五分鍾或十分鍾,小令也不會因此就開始舉行婚禮了。
「說的也是。」
眼前正好有間洗手間,兩人於是進到裏頭,如標示文字所說的一樣洗了洗擦傷的手。雖然沒有流血是不幸中的大幸,然而碰到水還是輕微地陣陣刺痛。
「菜菜。」
看著鏡子裏站在自己身旁的菜菜。由乃再次詢問:
「為什麽你要陪我到現在呢?」
「因為……」
菜菜話說到一半,開始支吾起來。
「呃,要是我說實話,我擔心由乃學姊您可能會生氣耶。」
「你話都已經說到這樣了,要是敢隨便敷衍我的話,你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吧。」
「好恐怖。」
「看你是要選擇老實說出來讓我生氣,還是要不說然後被我修理?」
由乃一邊用手帕擦著手,一邊輕瞪了菜菜一眼,結果菜菜的反應與由乃所說的話相反,反而是笑了出來。
「其實,我是很喜歡冒險的。」
「咦?」
「從一開始我聽到您所說的話時,就很興奮地覺得這可能會……」
「可能會怎樣啊?」
「就是飄著一股adventure的氣息。」
「adventure……」
聽見由乃的反應,菜菜便點了點頭。
「所以如果要我迴答您剛才的問題,我想答案就是『因為有趣』吧。」
「……有趣。」
偏偏是覺得小令要相親很有趣,實在哪壺不開提哪壺。原來由乃全心全意地追逐著小令時,在菜菜的內心是感覺很有趣啊。
可是很不可思議的是,由乃卻不覺得生氣,與其不情不願地陪著自己亂跑,這種想法還比較好呢。
「所以現在這樣,你覺得要比原本我提出的在k站吃蛋糕套餐、聊天的安排還要好羅?」
「大概吧,不過,我想就算是原訂計劃應該也會有其有趣的地方吧。」
「是嗎?」
「是啊,畢竟由乃學姊比我原本猜想的還要有趣嘛。」
※注5:the craduate,1967年由達斯汀霍夫曼主演的經典名片,內容描述班傑明是一名沒有明確奮鬥目懍的大學畢業生,離開校園不久,就被羅寶遜夫人勾引。不久卻輿她的女兒艾蘭尼墜入情網,艾蘭尼知道他和母親的不倫戀情後,傷心之餘打算嫁給自己不愛的人,最終班僳明跑到教堂帶新娘逃走。
「有趣……」
又是這字眼。看來對菜菜而言,要評價一樁行動的價值,有趣不有趣似乎是相當重要的一點。
「我知道了,那我們就讓事情變得更加有趣一點吧。」
由於鏡子裏的菜菜露出很棒的表情,所以由乃也決定跟她一起加入「adven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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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把這次的行動當成一場冒險的話,就可以舍棄許多糾結的情緒了。
要把被邪惡魔物捉走的公主(小令),平安地帶迴這個世界!
上吧,勇者由乃!和隨從菜菜一起去冒險!
重新振作,並拉抬氣勢心情。兩人首先去到魔界入口(櫃台)詢問看門人(提供飯店資訊的大姊姊),要怎麽樣才能抵達窿王的住處(庭園)。看門人親切地攤開畫有飯店內部設施地圖的傅單,然後用紅筆圈著「這邊和這邊」等重點地區。
當然,兩人都是微笑地問說「飯店庭園看起來很美。我們想要去散步走一走,請問您推薦哪些區域呢?」就算撕裂兩人的嘴,她們也絕不會說出自己是在追查相親的人。
兩人按照櫃台小姐說明的路線走下樓梯,尋找著通往庭院的門扇,就在這時,背後突然傳來一道叫住她們的聲響。
「小由?」
大概是半信半疑而使聲音有聽來些不安,待由乃迴頭一看後,對方便頓時又重振精神。
「果然是小由啊!你怎麽會在這裏?」
沒錯,此人便是打從由乃出生時就住在隔壁,幾乎每天都會見到,而今天更是在一大早隻稍數見到一下麵,隨即坐上高級轎車離去的——小令的父親,要再詳細補充說明的話,他就是由乃的姨丈。
「姨丈,小令人呢?」
由乃急忙趕到他身旁,省略一切的問候直接逼問他,手上沒有魔法棒(竹刀)的姨丈根本就沒什麽好怕的。
「喔~~喔~~小由看起來很有精神啊。」
站在姨丈身旁的人,爽朗地笑著,
「怎麽了嗎?有什麽急事要找小令嗎?」
這個人正是邪惡的魔物,也就是安排今天相親的策劃者——穀中老爺爺。
「啊,您好。」
由於自己正忙著逼問姨丈,隻得隨口打聲招唿,老實說,就算自己現在很閑,也不太可能有那個心情,禮貌地向這位安排小令相親的人打招唿。
穀中老爺爺看起來一點也沒放在心上。隻是接著走近站在由乃身後的菜菜。
「記得你好像是——」
「我是菜菜,好久不見了,穀中叔叔。」
差 本來正你來我往問著「你把小令裁到哪裏去了?」,「沒有,我才沒有把她藏起來啊。」的
由乃和姨丈兩人,也注意到背後的動靜而迴過頭看。
由乃問道:「菜菜你剛剛說什麽?」
姨丈則是問:「這位女生是誰?」
「我曾經見過支倉家叔叔,麵,您還記得嗎?」
菜菜不隻叫穀中老爺爺「叔叔」,也叫小令的爸爸「叔叔」。
本來緊抓著自己胸口不放的外甥女,這會兒手終於鬆了開來,而這位「支倉家叔叔」則集中注意力開始迴想。
「喔……你是有馬家的。你現在都已經長得這麽亭亭玉立的模樣了,害我沒能馬上認出來是你呢。」
嗯哼~~平常看起來很嚴肅的姨丈,原來出了家門之外都像這樣這麽會講話呀。
「不過,為什麽菜菜會跟小由一起?」
穀中老爺爺像是現在突然想起似地問道。
「這麽說來,記得有馬先生曾經提過,他隻讓菜菜去讀了莉莉安呀。」
「是的。」
菜菜點頭稱是。
「我們念同一所學校,而且由乃學姊和我從之前還滿要好的,我們今天也是一起出來逛逛。原本是很開心地聊著天,聊一聊剛好提到叔叔你們的事情,然後我聽學姊說你們今天人在這裏,總覺得好久沒見麵了,就想說要來見個麵,才硬
要由乃學姊帶我過來的。」
「哎呀,真讓人高興呢。」
菜菜比起姨丈絲毫不遜色,也相當會說話。
「很有分寸的由乃學姊說這樣會給兩位添麻煩,還是不要來好了,但我半強迫地吵著她帶我來……」
菜菜講話的方式也相當厲害,完全沒有提及半句與小令相親有關的關鍵字,隻說是為了見兩位叔叔才來的,不隻如此,她還為了不讓兩位長輩對由乃的印象變差,特地幫忙說話,可是……
當然由乃是很感謝菜菜的心意,但要是可以的話,還真希望她早點這麽做。因為在由乃追問著姨丈「小令在哪裏?」時,其目的早已經顯露無遺了。
「小令她現在正在庭院裏跟我家兒子散步喔,你看,就在那邊,你們可以去那邊找她。」
他所指的玻璃窗外有一整麵的日式庭園,在林木之中,還瞬間瞄到了一眼很像小令背影的後腦杓處。
「可是,這檬會打擾他們吧?」
由乃猶豫了起來。對方這麽坦然地允許自己過去,反而會讓人覺得背地裏是否有什麽盤算。
「我想我兒子應該也會很高興喔,畢竟我兒子對小由的事情也有興趣的樣子嘛。」
「我?對我有興趣?」
不隻對小令,還對由乃的事情也有興趣?這也人沒節操了吧!這下子不就隻是個好女色的人嗎?當由乃才這麽想時,隨即就發現白己誤會了。
「我兒子之後也要動跟小由一樣的手術呢。」
「……心髒的?」
由乃輕輕按著自己的胸口,穀中老爺爺則點點頭。
「所以小令也才會願意特地挪出時間來見他吧,畢竟她是個很溫柔的女生呀。」
「是……是啊,」
什麽啊,原來是這麽迴事啊?由乃終於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所以小令並不是有那個意思才跑去相親的。小令大概是在穀中老爺爺的兒子身上,看到了一年前的由乃的影子,因而希望自己多少能幫下一點忙也好。才會決定要來與對方見麵的呀。
擅自誤會別人,居然還失去理性地追到這裏來,由乃覺得自己真是愚蠢,明明就比誰都還要了解小令的溫柔的呀。
由乃突然有種心裏的支柱瞬間消失的感覺。
「要不要去庭院看看?」
菜菜提議道。
「也好啊。」
既然是這麽迴事的話,由乃好歹也是挨過手術的前輩,要她去鼓勵鼓勵穀中家的兒子也不是不行。隻要對方開口的話,由乃也會很樂意給他一些建議的。
「喔,你們快去,快去吧,」
兩人像是被穀中老爺爺推著般走到了門外,頓時外頭那一整片森林氣息撲鼻而來。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要找的是穀中家的人嗎?」
由乃走在庭園小徑上向菜菜問道。
「聽到由乃學姊在飯店餐廳裏說要找的人姓『穀中』時,我才想說該不會是『穀中老爺爺』吧。不過在還沒有見到麵之前,我也不敢肯定。」
「你那時候為什麽沒說呢?」
「因為您並沒有問。」
菜菜不慌不忙地迴答。說的也沒錯啦,自己確實是沒有問她。不過就常理來判斷,又有誰會知道菜菜和穀中老爺爺認識呢?就算從穀中老爺爺長年練習劍道的興趣來推理好了,如果不是福爾摩斯或明智小五郎,恐怕是不可能推理出答案的吧。
走在樹叢間的某條小徑上,在視野不佳的前方,完全看不見小令他們的身影。
「真的是這條路嗎?」
「我想應該是吧。剛才在室內往外看時。我有看到令學姊沿著這條路走的背影。」
正當由乃開始感到不安之時,視野突然變得遼闊起來。
「哇啊!」
菜菜和由乃同時發出讚歎的聲音。走出幽暗小徑的瞬間,兩人便被光芒所籠罩。出現在眼前的池塘反射著太陽光線,閃閃爍爍地燦映著亮光。
「好棒。」
由於實在是太感動了,兩人好一陣子佇在原地沒動,感覺好像被騙了一樣。
想不到任何一句話來形容眼前的景象。
聽到不知從哪兒傳來的鳥兒振翅聲響,由乃才迴過神來。
「小令人在哪裏呢?」
雖然視野變好了,卻還是沒見到小令他們的蹤影。
「由乃學姐,在那邊。」
順著菜菜指的方向望去,有一道約莫一公尺高的草木牆垣,在另一頭可以看見小令半彎著腰往下看的身影。可是穀中家的兒子人在哪裏呀?——找了下那附近之後,這才看到有一個人的頭剛剛好越出草牆一點點。他似乎正蹲在地上做些什麽。而小令則低著頭看他。
既然都聽說穀中爺爺的兒子要動手術了,由乃在心底決定要冷靜處理這件事。身為小令的表妹,規矩有禮地向對方打招唿才是淑女應有的舉止。
可是,一看到小令側臉臉頰揚起來,由乃就越來越無法控製白己的情緒。麵對一個因為同情才決定見麵的對象,有必要笑得這麽開心嗎?換句話說,就是由乃整個人怒火中燒了。
「可惡的家夥……!」
「啊!由乃學姊?」
由乃也不管菜菜阻止的聲音,隻是逕自朝綠草牆跑去。由於由乃的氣勢實在太過猛烈,小令自然也察覺到了。隻見她瞪大眼睛站了起身,嘴巴念出「由乃」的名字。
等到由乃去到該處的時候,原本還蹲在地上的穀中家兒子說了一句「咦?由乃姊姊?」然後轉過頭來。
兩人四目交接看清彼此長相的那一瞬間,由乃猜想自己因為太過吃驚,臉上的表情應該很誇張吧。這隻要看看對方同樣吃驚的表情,大概就可以猜想得到了。
等菜菜追上來看到對方之後,果然也吃驚到為之語塞。
「由乃,你在做什麽?」
隻有小令一個人驚訝的事情不同。小令來迴看著和自己待在一起的男人,還有由乃及一位從來沒見過的少女,等著看誰可以向她正確說明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況。
「原來如此啊……」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那位「和小令待在一起的人」。
「原來你就是由乃姊姊啊,我就覺得應該在哪裏看過你,記得你當時也在比賽會場裏頭吧。」
這是不是哪裏弄錯了呢?他就是那名剛才與由乃相撞的少年。
「呃……就隻有你們兩個?」
由乃環顧四周,想看看除了少年和小今之外,還有沒有誰躲在附近,不過並沒有任何一個新角色登場,隻有剛才少年蹲下的地方,可以看到有一排螞蟻在爬行的隊伍而已。
少年將像是剛剛撥弄著螞蟻的小樹枝丟到地上後,特意轉身正麵朝著由乃說:
「由乃姊姊。我是絕對不會輸給你的。」
「咦!?」
一時之間完全不了解他在說些什麽。而且在這之前,像是他究竟是誰?還有穀中老爺爺的兒子人到底在何方?這麽多事情都得先弄清楚才行吧。
「我下禮拜就要接受跟你一樣的心髒手術了,但我絕對會讓手術成功,恢複健康的身體。」
「等一下。」
他剛才好像說了「手術」?可是要動手術的,應該是穀中老爺爺的兒子吧。所以說,該不會……
難道他就是——
「讓我們來一決勝負,看誰比較適合令姊姊吧。」
雖然說他年紀小,但麵對敵人可不能掉以輕心。
「我喜歡令姐姐。」
這家夥是認真的。
5
「菜菜你早就知道了嗎?」
一麵
隨著迴程電車搖晃,由乃一麵向菜菜如此問道。而坐在身旁的菜菜則反問她「知道什麽?」。
「就是穀中老爺爺的兒子年紀居然這麽小啊。」
既然穀中老爺爺都能讓由乃稱作「老爺爺」了,也是因為他外表看起來完全就像是個老爺爺一樣。即便算得年輕一點好了,肯定也超過七十歲了。所以他的兒子至少也應該有五十多歲才合理吧?可是那個少年才十歲,看他們走在一起的樣子,根本就像是祖父和孫子。
「我不知道喔,因為我沒有聽說過他們家裏的事情嘛。」
菜菜這麽說了之後,又呢喃接了一句「不過……」。
「雖然我已經完全沒有印象了,但感覺聽過我爺爺……就是有馬家的義父,曾說過穀中家叔叔再婚了之類的事。」
「這樣啊,」
「是啊。」
因為冒險而疲倦的兩人,話也開始變少了。
雖然穀中老爺爺建議兩人與小令他們一起搭高級租用轎車迴家,不過由乃拒絕了。然後,現在輿菜菜兩人再沿著來時的路迴家。
「啊!剛才慌慌張張的,忘記把菜菜介紹給小令認識了。」
「就是啊,虧我還等著被介紹呢。」
菜菜用右手遮在臉前,大大地打了一個嗬欠。暖氣配上電車恰到好處的搖晃,實在讓人很想睡覺,由乃也跟著打了個嗬欠。
「可是,我該怎麽介紹才好呢?」
為了欺騙江利子學姊,而幫忙一起圓謊的國中三年級學生?
是去年和今年在交流比賽上,與小令對戰的田中家的妹妹?
喜歡冒險,喜歡的蛋糕種類和小令一樣,是位乍看之下很振作,其實還是有點天真的女生?
還是說……
是明年由乃可能會認她做妹妹的女生——?
菜菜這時說道:
「就請您說是『想輿令學姊一較高下的國中部學生』吧。」
「咦!?」
聽到這番出乎意料之外的話語,由乃不禁望向菜菜。
「你說要一較高下?該不會是指劍道?」
「除此之外還有什麽嗎?」
「沒事……」
像是編織啦、做蛋糕啦,或是比誰讀波斯菊文庫小說比較快之類的?由乃試著在腦海中舉出一堆例子,但這些答案都太虛了。所以也就沒說出口。
身為有馬道場繼承人(大概是吧)的菜菜,如果說要跟人一較高下的話,除了劍道之外還會有什麽呢?
話說迴來,不知道菜菜的劍道實力究竟有多強呀?
如果她是要替她的兩位姊姊報一箭之仇的話,那她的實力肯定是在她的姊姊們之上吧?
自己有很多事情想要問她,然而……
「請務必幫我這樣告訴她喔。」
才想說菜菜怎麽一說完就安靜下來了,原來是已經在旁邊睡著了。
「怎麽這樣呀……」
由於非常在意她的本意為何,反而讓由乃完全睡不著了。
要到「森林裏的飯店」,搭電車得轉一次車才會到。
其實該家飯店是有個正式名稱的,不過因為這家是支倉、島津家平常就常光顧的飯店,而且年幼的女兒們從其外觀稱之為「森林裏的飯店」,於是就自然習慣這麽稱唿至今;建築物本身蓋在會讓人想到茂密森林的樹木之間。
抵達目的地的車站之後,由乃就迷路了。與其說是迷路,應該說是因為打從一開始,自己對地點就隻有模糊的印象,全是在一股衝動之下跑來的。所以,其實隻憑著「記得應該是在這附近的的車站沒錯吧?」這樣的猜想行動。
迷路的時候隻要去問親切的路人就好了,但實際上由乃到現在都還想不起來那間飯店的正式名稱為何,雖然那名字好像幾乎要從喉嚨裏出來了,卻還是想不起來。「森林裏的飯店」到底是什麽飯店啊?
「我想應該不是在站前吧?」
穿遇車站的票口之後,展開在自己眼前的風景,與那間飯店周圍的景色是截然不同。可是,自己對這個車站有印象。雖然平常是坐家裏的車來的,不過記得搭電車來的時候,確實是在這裏下車——
下車,然後呢?
和雙親一起出門,就自然不會去記怎麽走,更不用說由乃以前每次出門後。就會開始感到身體不適,所以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心力去看路邊的景色。
「對了,記得有搭計程車來過!」
由乃趕緊跑到眼前的公共電話亭裏,抓起電話簿開始翻起刊有飯店資料的頁麵。隻要一個個確認名稱,或許就能找到了。不過雖然說是飯店,數量也是相當多的。要是至少知道第一個字,或是知道是位於哪一區的話,事情就會變得相當輕鬆了啊。
「計程車嗎?您記得車程大概是多久嗎?」
「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但應該差不多有十分多鍾吧。」
「十分多鍾嗎?我知道了,就請您繼續查吧,」
菜菜說完之後,暫時沒有了動靜。大概過了三分鍾,當由乃納悶起她究竟在幹嘛而迴頭時,才發現菜菜人已經不在身旁,而像是現在才剛好迴來似地走上前來。
「那邊的站牌有會經過這附近的飯店的公車,我們去搭吧,」
「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去檢索了一下,就是『從這個車站搭車十分多鍾就會到的,像是在森林裏的飯店』這樣,然後非常完美地隻有一處符合。」
「哪裏有這麽便利的機器啊……」
「那個人。」
菜菜的手指向車站前的派出所,對上視線的巡警於是敬了個禮。雖然他的動作很機械化,不過就因為如此才感覺值得信賴。
等了約莫五分鍾,兩人搭上前來的公車,等到車子停靠在飯店前的站牌時,已經是十一點四十五分了。
「接下來要怎麽走呢?」
雖然是理所當然,不過公車也就隻是公車而已,並非接送專車,自然不會把人載到飯店裏頭。
「我想應該是往這邊吧。」
因為那邊更像森林——菜菜根據這樣的理由直直往前邁進。
「既然是中午的聚餐……想來會從十二點左右開始吧?這樣的話,他們應該會在大廳碰麵。如果來早了,說不定就會去休息廳喝個茶,現在也差不多該進餐廳了吧。至於店名……您當然是……?」
「是啊,我當然是不知道羅。」
「我想也是,畢竟您連飯店的名字都不知道嘛。」
「這種講法很讓人不舒服呢。」
「啊,不好意思。」
「沒差,無所謂。」
反正她看起來也沒有惡意。
走了兩分鍾左右,就跟菜菜預料的一樣,兩人看到了飯店大門入門。沒錯,這就是「森林裏的飯店」。
「既然是老爺爺安排的,應該是吃日式料理吧?」
「我們去問問看吧。」
走進飯店之後,由乃馬上在大廳抓住飯店的工作人員詢問他日式餐廳在哪裏。現在開始才是勝負關鍵,帶著「奪迴小令!」的這份氣勢,由乃整個人顯得有點意氣軒昂,可是……
「咦!?」
聽到工作人員的迴答之後,由乃啞口無言了。菜菜代替說不出話來的由乃,再次向對方問道:
「有這麽多家嗎?」
正是如此。本來覺得一家飯店裏有的日式餐廳,頂多也就一、兩家而已,但看來這裏不隻是有三、四家……沒有用手指一一數算出來,所以沒有辦法確定精準的數字,不過總和剛才一口氣聽到的店名,可以肯定這家飯店裏至少有七、八家餐廳,而且這隻包含了口式、西式餐廳中的日式而已。
不僅如此,這些餐廳甚至沒有全集中在一個區域裏,而是分散在飯店裏的各處。這下子要一間一間查找可得要花費好一番功夫了——正當由乃這麽說之時。
「不好意思,關於您所說的……既然是相親的話。很有可能是在包廂裏聚餐喔,我們總不可能去偷窺包廂吧……」
「唔!」
「不過應該是可以稍微猜想得到,比如說若是與老人同行的話,就不會是去天婦羅料理餐廳之類的;或是為了避免醬汁沾到衣服上的可能性,可能不會去吃薔麥麵之類的。」
「就算可以猜出個大概,還是無法確切鎮定哪一家店啊。」
「情況就是這樣呢。那您要放棄嗎?」
「怎麽可能。」
「那麽就在我們能做到的範圍裏盡量去試試看了。」
「當然好。」
最後由乃就在被菜菜牽著走的情況下。繼續進行這件事。一向不服輸的由乃要是聽到「辦不到嗎?」或是「不可能吧」之類的挑釁,最後就會變成像是往前奔馳不停的雲霄飛車一樣。
唉……
真不知道因為這種個性,讓自己至今遇到多少的災難啊。迴想一下當初會與菜菜相識,也是由於江利子學姊給出了一個整人的難題,她還硬是接受了這個挑戰不是嗎?——正當由乃迴想起遘去種種時……
「我拿到餐廳的介紹傳單了。」
菜菜已經完成一項作業了。該怎麽說呢,這孩子的手腳真的是很快。
「我們去那邊坐一下,擬定作戰計劃吧。」
喂、等等。什麽時候主導權落在菜菜手上了啊?
「由乃學姊?」
「啊、好的。」
可是由乃又想不出比菜菜更好的點子,於是就隻好先坐在菜菜指著「那邊」的那張椅子上。
「那麽繼續剛才的討論,首先把日式以外的餐廳排除掉,然後把天婦羅餐廳也排除掉。」
菜菜用原子筆把傳單上的餐廳名一個個劃掉。她一邊參考著照片和菜單價格,除了天婦羅的店家與薔麥瓤店,也把其他「看起來不像相親會去的店」果斷地排除在外,然後剩下的候補名單隻有——
「……三聞店。」
「三間。」
兩人互看了一眼,如果要一個人守在一家店門口,那還缺一個人。
「要怎麽辨呢?」
是要把一家排除在外,賭賭看三分之二的機率呢?還是?
「總之,我們先到店家外頭看看吧。」
由乃做出決定。至少得讓菜菜看看自己像年長者的模樣才行。
「一起去嗎?」
菜菜問道。
「一起去。」
兩人都沒有手機,要是分開行動的話,光是要聯絡彼此就得花費一番功夫了。
因為這樣,兩人在寬廣的飯店裏來迴走動,三家店都分別去了一次,但是結果並不怎麽讓人滿意。
飯店裏的日式料理餐
廳,通常都會裝潢得讓人無法從外頭看到裏麵的客人。而且會被人選做相親地點的餐廳總是比較正式一些,入口處通常也會有帶位的店員站著,要是靠得太近,對方很有可能會誤以為自己是客人,因而對自己說「歡迎光臨」。就算隻是吃個中餐,但對兩個小孩子來說,要走進這種店裏還是很有難度的。應該是說,光想想錢包裏就知道是絕對不可能的。
「吃個飯差不多一個小時吧?如果我們要算準他們出餐廳的時候再行動,現在也還有段時間呢。」
菜菜一邊確認時鍾一邊說著。由乃也看了一下自己的於表,現在是十二點三十二分,假設用餐時間是一個鍾頭的話,那麽至少還有三十分鍾不會有任何動靜。
「那我們要不要去一下休息廳呢?」
「什麽?」
「懷石料理是不太可能,不過如果隻是吃個三明治的話,我可以請你喔。」
就當做謝謝你陪我來!由乃如此提議道。其實兩人的肚子從剛才開始就已經輪流咕嚕咕嚕叫了。不過基於禮貌,雙方都假裝沒有發現這件事就是了。
「這隻是我擅自要跟來的,不需要道謝什麽的。」
菜菜以堅決的態度婉拒了由乃的提議,然而之後又接了一句「不過」……
「如果是蛋糕的話,我就不客氣接受了。」
「咦?」
不想要三明治,卻想要吃蛋糕?由乃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菜菜見狀笑了出來。
「您不是輿我約好今天要請吃蛋糕的嗎?」
「對耶。」
由乃也笑了出來。
不管怎樣,先填飽肚子再說。
2
中午這個時間,休息廳裏客人多少會有點多。不過因為她們隻有兩個人,總算是有位子可坐。
兩人從「日本蛋糕」三種類裏選了一個自己喜歡的。由乃點的是奶油布蕾。菜菜則點了草莓千層派。由於這裏沒有提供套餐,兩人便各自單點了飲料。菜菜選了花草茶,而由乃也點了跟她一樣的。
這是為什麽呢?由乃是因為仔細分析之後,覺得喝花草茶比喝奶茶感覺好像更像大人。雖然她馬上發現自己根本沒必要因為年紀較長,就得勉強假裝成大人。不過那也已經是點完餐的時候了。
不知道是不是要參加婚禮,一群人穿著黑留袖和振袖(注4)等華麗的和服從休息廳旁經過。正當由乃思考著今天是禮拜天,估計會有好幾組人馬舉行婚宴的時候,蛋糕和花草茶已經送上來了。
「支倉令學姊是穿著和服嗎?」
「不是,她是穿套裝。」
「這樣啊,那太好了呢。」
好在哪裏?由乃將茶壺裏的花草茶倒入茶杯。不知道是薄荷還是什麽的葉子,總之有一種類似牙膏的味道讓鼻孔癢癢地。由乃深唿吸之後點了下頭說:
「是啊,太好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就是有種點花草茶還真是點對了的感覺。
菜菜靈巧地用著叉子,漂亮俐落地吃著千層派。由於她的刀叉實在是用得太好了,讓人不禁直盯著她瞧,
「怎麽了?」
菜萊注意到由乃的視線,於是抬起頭。
「喔……因為小令她非常喜歡吃千層或是派之類的東西,而要是很喜歡的話,就會相當專注地吃吧?所以她的衣服或是頭發上常常會沾上脆脆的碎片,自己都沒發現呢。不過我會故意不馬上告訴她,結果她有時就會直接這樣走上大街,反而讓我很慌張呢。」
說了一堆之後,由乃才突然迴神過來。與菜菜才認識沒多久,對她講小令這些無聊的事情做什麽呢。
「啊,抱歉,」
由乃像是為了改變氣氛似地,用湯匙敲著奶油布蕾表麵上的焦糖。這樣一來,她根本就沒有立場責備在田沼千裏麵前光聊由乃事情的小令。
「沒有關係的,不用在意。」
菜菜看起真的像是一點都不在意的模樣,可是由乃心想,這反而不是什麽好現象吧?從田沼千裏的案例來看,菜菜得要覺得不愉快,才表示兩人之問能有什麽發展吧。
※注4:日本傳統正式和服的一種,黑留袖為已婚女性的穿著,底布為黑色,振袖則為未婚女性所穿,花樣輿色彩都相對華麗。
「您們真是戚情很好的姊妹呢。」
「因為我們都是獨生女呀,所以才會變得像真的姊妹。樣。一
原來如此,菜菜點了點頭。由乃接著問道:
「真正的姊妹是怎樣的感覺呢?」
「這個嘛,因為我沒有表姊妹,所以不是很清楚兩者有什麽不同,而且我們家的狀況又有點特殊……」
雖然菜菜出生時是田中家的老四,但現在卻成了同住一起的爺爺的養女,所以也才會姓有馬。要說特殊當然是挺特殊的,不過她現在居住的環境,與出生時其實沒有任何改變。
「我想不管是哪一家的兄弟姊妹,其實都沒有什麽所謂的平均或普通的啦,畢競是一對一的關係,依照每個人不同的性格,彼此相處的方式肯定也都不一樣吧。像我雖然有三個姊姊,但是輿每一位的相處方式都是不一樣的呀。」
「是這樣嗎?」
「是啊。」
接著菜菜就描述了她每一個姊姊的性格。由於最近才在交流比賽上碰過她們,所以一聽到田中家的次女或是老三做了什麽,腦中便能浮現出「啊,就是那個人啊」,感覺很有趣。聽菜菜講她姊姊們的事情還滿令人開心的,或許菜菜也是以這種心情,聽她講關於小令的事情也說不定。
正當兩人聊得十起勁時,一位午輕的服務生走近兩人的座位旁說:
「抱歉打擾了。請問這裏有位太田小姐嗎?」
姓島津和有馬的兩人,當然是搖搖頭。
「沒有。」
「我們都不姓太田。」
接著服務生表示「打斷兩位談話真是十分抱歉」,並在禮貌地鞠了一個躬後,從桌旁離去。兩人還在納悶到底是怎麽迴事,服務生就走到兩人這桌正後方的那桌,向該處的客人詢問了同樣的問題。
「不好意思,請問這裏有位太田……」
「啊!我就是。」
馬上就找到太田小姐了。很好!兩人的疑慮瞬間就獲得解答了。由乃和菜菜停下談話,專注地聽他們在說些什麽。
「有人打電話來找您。」
並不是找到人就好了。因為有人從外麵打電話進來,說是要找在這問休息廳裏用餐的「太田小姐」,或許對方原本有提到更多細節,像是「名叫太田的年輕女性」。而跟著服務生前去接電話的太田小姐,是一位看起來像大學生的大姊姊,兩人一邊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同時「啊!」地叫了出來。
「隻要拜托店家找人,馬上就能知道那個人在不在店裏了啊!」
由乃感到極度懊悔,緊緊握住叉子。但是因為叉子也沒做錯什麽,反倒是自作自受地害得手心發疼。
「吃完蛋糕了吧?那我們走羅。」
兩個人有如敲鍾下課似地,從椅子下起立,前往傳單上剩下的那三間店家。
看來事情馬上就能有個結果了。
3
反正人就在飯店裏頭,用不著特地打電話,隻要自己直接走去店裏就可以了。
然而,根本用不著走完三間店,兩人才前往第一間餐廳就已經找到目標了,果然賓果!
可是,世上總是好景不常。
「穀中先生在稍早已經離開了……」
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不過由乃仍是驚愕地身體往後仰。不過菜菜也還真是厲害,依然冷靜地應對。
「您知道他是多久
之前離開的嗎?」
「請稍等一下。」
餐廳的接待人員走迴餐廳裏頭。
「要是早一點發現可以這樣做就好了。」
即使現在才講這個一點幫助也沒有,但就是忍不住想這麽說。兩人剛剛也才來過這家店門口,那個時候小令應該還在餐廳裏頭,
就算是在吃蛋糕之前,應該都還來得及。
可是仔細想想,正是由於有走進休息廳吃蛋糕,而有那麽一段時間待在那裏,才會碰到有人找太田小姐的情形,也是因為這樣,兩人才會發現還有請店家的服務生找人這方式。
在餐廳服務生的手裏,拿著一張不知是明細還是收據的紙張走了迴來。
「上麵寫著結帳時間是一點零三分,所以也就是七、八分鍾之前的事情吧。請問有什麽事嗎?」
「我們有急事要找和穀中先生同行的人,沒關係,我們會自己去找找看的。」
繼續待在這裏,恐怕也得不到什麽新的資訊,兩人道過謝後離開餐廳,在這裏拖拖拉拉的當中,時間又過了一、二分鍾了。如果是七、八分鍾的話,現在應該是在還來得及追上的距離,至少人還在飯店裏的可能性很大。總不可能吃過飯之後,雙方就直接道別匆匆雕去。
「接下來就讓年輕人們自己聊……」
菜菜呢喃說著。
「……應該會是這樣發展吧?」
「果然是這樣嗎!?」
雖然沒有說出口,不過這點由乃也考慮到了。隻要說到相親,就肯定會出現這句老掉牙的媒人固定台詞。
「不過也有可能剛才在店裏,就已經讓他們白己先聊過了吧。」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待在這裏的時間應該會更充分一點?」
「說的也是呢。而且這家飯店的庭院也很漂亮,有可能是離開餐廳去散步之類的?」
「就兩個人……」
不可原諒!由乃頓時血液衝上腦門,一把搶過菜菜手下的介紹傳單。
「給我看一下地圖,到底要怎樣才能定去庭院啊!」
「請等一下。就算說庭院,這家飯店可是很大的喔。而且今天是禮拜天,有些區域可能都被包下來了。比起隨隨便便衝出去找人,還不如先去櫃台問一下能讓一般客人散步的路線比較好呀。」
「你是說要去櫃台問『請問適合相親的散步路線在哪裏?』,是這樣嗎?」
如此屈辱的事情,是要人怎麽做啊!
「要是這讓您感到不快的話,那就由我去問好了。」
菜菜對著變得激動的由乃這麽說,然後率先走了過去。
「等等,等一下,菜菜!」
由乃趕緊追上彎過轉角並迅速消失身影的菜菜,現在到底是怎麽迴事啊!為什麽明明大兩歲的自己,得被菜菜這樣牽著走呀?
所謂的妹妹就是這樣子嗎?要是菜菜成了自己的妹妹,就得每天都過像這種的日子嗎?
我不要這樣!由乃想要走在最前頭,目標是嶄新開闊的世界。自己想要站在一個無論去哪兒都很自由的地方,然後筆直地走在自己決定的道路上。
可是為什麽……
(為什麽得去追菜菜,為什麽非得轉彎不可呢?)
菜菜的態度和小令的事情加在一起,而且無論做什麽都被人搶先一步。內心亦懊悔著要是動作再多快一步就好的由乃,其焦躁指數到達了頂點。
因此,她根本就沒有想到在轉角應該要放慢速度的。
不能在走廊上奔跑,這絕不能當成隻限於校內才得遵守的規矩。
「由乃學姊!快停下來!」
正當由乃剛好轉過彎的時候,菜菜大叫出聲,由乃反射地急踩煞車!這當然隻是比喻,由乃趕緊停下自己猛衝的腳步。
可是——
「危險!」
隨著自己再次聽到的菜菜的聲音,一個小小的物體衝到由乃眼前與她撞個正著。那股衝擊力道使由乃失去平衡向後倒,而該物體則與由乃反方向飛了出去。
是一名小孩!由乃也在這時察覺到了。
怎麽辦?根本就沒有駕照卻造成車禍了,由乃的雙手和屁股用力地碰上地麵的同時,腦裏則是在想著這件事。既然兩人都受到了同樣的衝擊力,小孩子受的傷應該比較嚴重吧?要是對方死掉了該怎麽辦?
可是那個孩子所受到的傷,似乎比由乃擔心的還要輕微,這是因為菜菜抱住了飛出去的小孩。不過由於力道太強,菜菜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而正因為有菜菜作為緩衝,小孩子幾乎可說是毫發無傷。
「沒事吧……」
由乃迴過神趕緊街上前。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急急忙忙的。」
被菜菜推著站起來的是一名小男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到驚嚇,就見他輕輕按著心髒,並微微低下頭道歉。
看起來應該是國小三、四年級的學生吧?不曉得是不是來參加婚宴,他身上穿著成套的正式西裝,看起來就像一名小紳士般。
「沒關係的,姊姊也有錯,對不起喔。」
由乃一邊拍掉沾在少年上衣的灰塵,一邊說道。
「雖然我們兩邊都有錯,卻好像隻有兩位姊姊很痛的樣子,這太不公平了。」
少年看著由乃和菜菜,露出一臉過意不去的表情喃喃說道。雖然是沒有嚴重到流血,但兩個人的掌心和屁股都擦傷了。
「沒關係啦,看到你沒事。大姊姊們才比較高興。」
這是真心話。雖然不是憑年紀就能決定誰對誰錯,隻是如果害比自己年紀小又柔弱的人受傷,所造成的精神壓力就會比較大。
「可是得保護女生才行吧?我爸爸和媽媽都是這麽說的。」
由於他的表情太過認真,害由乃和菜菜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所謂的保護,應該不是隻有力氣方麵吧?」
菜菜說道。少年聽了,便用力地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那是有分很多種的啊!」
真是老實而可愛的孩子。少年自行重新整理好卷起的袖子和衣擺,然後便直勾勾地盯著由乃瞧。
「怎麽了?」
「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大姊姊呢?」
「是嗎?抱歉,我沒有印象呢,」
要是他再大個十歲的話,這毫無疑問就是搭訕了。
「是我的錯覺嗎?雖然我們是第一次講話,可是總覺得好像在哪裏看過你耶,不過我想不起來了。」
要是自己見過這麽可愛的孩子。應該是不會忘記吧。還是說我們剛好有問常去的店麵,偶爾會和彼此擦身而過之類的?……可是,到底有哪間店是自己和小學生都常常會去光顧的呀?
呃……兩人陷入了沉思之中。可是,雙方都想不出到底曾在哪裏碰過麵。看不下去的菜菜對少年說道:
「不要緊嗎?你不是在趕時間嗎?」
「對喔,我爸爸他們在等我。我要走了。」
「嗯,」
由乃心想,要是下次再遇到他就絕對不會忘記了吧。不過下次再碰到他會是什麽時候,這大概隻有上帝才知道了。
「我想就算讓你爸爸等久一點,都比你受傷要來得好喔。」
「我不會再用跑的了,真的很對不起。」
「我才要道歉呢。」
雙方揮手道別。等少年彎過轉角消失在走廊上,由乃朝著菜菜低下頭:
「抱歉,還有謝謝。」
要是菜菜沒有大叫的話,由乃恐怕沒辦法在撞上前踩住煞車。再加上若沒有菜菜幫忙接住少年,恐怕已經釀成了嚴重的傷害也說不定。
明明已經幫了這麽多忙,菜菜卻還是懊悔似地表示:
「不,要是我能早一點出聲提醒的話,我想你們就不會撞上了。我有看到那孩子從廁所出來跑過去的樣子,大概過了兩、三秒我才覺得危險……都怪我想得不夠深。」
「可是反正你還是救到人了呀,身手果然很敏捷呢。」
「果然?」
「之前在市民體育館地下室和我差點相撞的時候,你不是也躲開了嗎?」
說完之後。由乃才驚唿一聲發現自己說錯話,而菜菜也注意到這點了。
「您剛才自掘墳墓了吧?」
「是啊。」
最後就隻能說,都怪由乃老是這樣橫衝直撞才會碰上這種事的。
不過由乃心想,自己這種忍不住想要奔跑的心情,菜菜或許無法理解吧。以前就算自己想跑,身體也不允許。所以現在腦子明明知道不可以用跑的,身體卻像對現在的狀態很高興似地,無法克製衝動,
「不過,說的也是呢,我們也稍微放慢腳步吧,」
反正又不是在演『畢業生』(注5),就算慢了五分鍾或十分鍾,小令也不會因此就開始舉行婚禮了。
「說的也是。」
眼前正好有間洗手間,兩人於是進到裏頭,如標示文字所說的一樣洗了洗擦傷的手。雖然沒有流血是不幸中的大幸,然而碰到水還是輕微地陣陣刺痛。
「菜菜。」
看著鏡子裏站在自己身旁的菜菜。由乃再次詢問:
「為什麽你要陪我到現在呢?」
「因為……」
菜菜話說到一半,開始支吾起來。
「呃,要是我說實話,我擔心由乃學姊您可能會生氣耶。」
「你話都已經說到這樣了,要是敢隨便敷衍我的話,你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吧。」
「好恐怖。」
「看你是要選擇老實說出來讓我生氣,還是要不說然後被我修理?」
由乃一邊用手帕擦著手,一邊輕瞪了菜菜一眼,結果菜菜的反應與由乃所說的話相反,反而是笑了出來。
「其實,我是很喜歡冒險的。」
「咦?」
「從一開始我聽到您所說的話時,就很興奮地覺得這可能會……」
「可能會怎樣啊?」
「就是飄著一股adventure的氣息。」
「adventure……」
聽見由乃的反應,菜菜便點了點頭。
「所以如果要我迴答您剛才的問題,我想答案就是『因為有趣』吧。」
「……有趣。」
偏偏是覺得小令要相親很有趣,實在哪壺不開提哪壺。原來由乃全心全意地追逐著小令時,在菜菜的內心是感覺很有趣啊。
可是很不可思議的是,由乃卻不覺得生氣,與其不情不願地陪著自己亂跑,這種想法還比較好呢。
「所以現在這樣,你覺得要比原本我提出的在k站吃蛋糕套餐、聊天的安排還要好羅?」
「大概吧,不過,我想就算是原訂計劃應該也會有其有趣的地方吧。」
「是嗎?」
「是啊,畢竟由乃學姊比我原本猜想的還要有趣嘛。」
※注5:the craduate,1967年由達斯汀霍夫曼主演的經典名片,內容描述班傑明是一名沒有明確奮鬥目懍的大學畢業生,離開校園不久,就被羅寶遜夫人勾引。不久卻輿她的女兒艾蘭尼墜入情網,艾蘭尼知道他和母親的不倫戀情後,傷心之餘打算嫁給自己不愛的人,最終班僳明跑到教堂帶新娘逃走。
「有趣……」
又是這字眼。看來對菜菜而言,要評價一樁行動的價值,有趣不有趣似乎是相當重要的一點。
「我知道了,那我們就讓事情變得更加有趣一點吧。」
由於鏡子裏的菜菜露出很棒的表情,所以由乃也決定跟她一起加入「adventure」。
4
隻要把這次的行動當成一場冒險的話,就可以舍棄許多糾結的情緒了。
要把被邪惡魔物捉走的公主(小令),平安地帶迴這個世界!
上吧,勇者由乃!和隨從菜菜一起去冒險!
重新振作,並拉抬氣勢心情。兩人首先去到魔界入口(櫃台)詢問看門人(提供飯店資訊的大姊姊),要怎麽樣才能抵達窿王的住處(庭園)。看門人親切地攤開畫有飯店內部設施地圖的傅單,然後用紅筆圈著「這邊和這邊」等重點地區。
當然,兩人都是微笑地問說「飯店庭園看起來很美。我們想要去散步走一走,請問您推薦哪些區域呢?」就算撕裂兩人的嘴,她們也絕不會說出自己是在追查相親的人。
兩人按照櫃台小姐說明的路線走下樓梯,尋找著通往庭院的門扇,就在這時,背後突然傳來一道叫住她們的聲響。
「小由?」
大概是半信半疑而使聲音有聽來些不安,待由乃迴頭一看後,對方便頓時又重振精神。
「果然是小由啊!你怎麽會在這裏?」
沒錯,此人便是打從由乃出生時就住在隔壁,幾乎每天都會見到,而今天更是在一大早隻稍數見到一下麵,隨即坐上高級轎車離去的——小令的父親,要再詳細補充說明的話,他就是由乃的姨丈。
「姨丈,小令人呢?」
由乃急忙趕到他身旁,省略一切的問候直接逼問他,手上沒有魔法棒(竹刀)的姨丈根本就沒什麽好怕的。
「喔~~喔~~小由看起來很有精神啊。」
站在姨丈身旁的人,爽朗地笑著,
「怎麽了嗎?有什麽急事要找小令嗎?」
這個人正是邪惡的魔物,也就是安排今天相親的策劃者——穀中老爺爺。
「啊,您好。」
由於自己正忙著逼問姨丈,隻得隨口打聲招唿,老實說,就算自己現在很閑,也不太可能有那個心情,禮貌地向這位安排小令相親的人打招唿。
穀中老爺爺看起來一點也沒放在心上。隻是接著走近站在由乃身後的菜菜。
「記得你好像是——」
「我是菜菜,好久不見了,穀中叔叔。」
差 本來正你來我往問著「你把小令裁到哪裏去了?」,「沒有,我才沒有把她藏起來啊。」的
由乃和姨丈兩人,也注意到背後的動靜而迴過頭看。
由乃問道:「菜菜你剛剛說什麽?」
姨丈則是問:「這位女生是誰?」
「我曾經見過支倉家叔叔,麵,您還記得嗎?」
菜菜不隻叫穀中老爺爺「叔叔」,也叫小令的爸爸「叔叔」。
本來緊抓著自己胸口不放的外甥女,這會兒手終於鬆了開來,而這位「支倉家叔叔」則集中注意力開始迴想。
「喔……你是有馬家的。你現在都已經長得這麽亭亭玉立的模樣了,害我沒能馬上認出來是你呢。」
嗯哼~~平常看起來很嚴肅的姨丈,原來出了家門之外都像這樣這麽會講話呀。
「不過,為什麽菜菜會跟小由一起?」
穀中老爺爺像是現在突然想起似地問道。
「這麽說來,記得有馬先生曾經提過,他隻讓菜菜去讀了莉莉安呀。」
「是的。」
菜菜點頭稱是。
「我們念同一所學校,而且由乃學姊和我從之前還滿要好的,我們今天也是一起出來逛逛。原本是很開心地聊著天,聊一聊剛好提到叔叔你們的事情,然後我聽學姊說你們今天人在這裏,總覺得好久沒見麵了,就想說要來見個麵,才硬
要由乃學姊帶我過來的。」
「哎呀,真讓人高興呢。」
菜菜比起姨丈絲毫不遜色,也相當會說話。
「很有分寸的由乃學姊說這樣會給兩位添麻煩,還是不要來好了,但我半強迫地吵著她帶我來……」
菜菜講話的方式也相當厲害,完全沒有提及半句與小令相親有關的關鍵字,隻說是為了見兩位叔叔才來的,不隻如此,她還為了不讓兩位長輩對由乃的印象變差,特地幫忙說話,可是……
當然由乃是很感謝菜菜的心意,但要是可以的話,還真希望她早點這麽做。因為在由乃追問著姨丈「小令在哪裏?」時,其目的早已經顯露無遺了。
「小令她現在正在庭院裏跟我家兒子散步喔,你看,就在那邊,你們可以去那邊找她。」
他所指的玻璃窗外有一整麵的日式庭園,在林木之中,還瞬間瞄到了一眼很像小令背影的後腦杓處。
「可是,這檬會打擾他們吧?」
由乃猶豫了起來。對方這麽坦然地允許自己過去,反而會讓人覺得背地裏是否有什麽盤算。
「我想我兒子應該也會很高興喔,畢竟我兒子對小由的事情也有興趣的樣子嘛。」
「我?對我有興趣?」
不隻對小令,還對由乃的事情也有興趣?這也人沒節操了吧!這下子不就隻是個好女色的人嗎?當由乃才這麽想時,隨即就發現白己誤會了。
「我兒子之後也要動跟小由一樣的手術呢。」
「……心髒的?」
由乃輕輕按著自己的胸口,穀中老爺爺則點點頭。
「所以小令也才會願意特地挪出時間來見他吧,畢竟她是個很溫柔的女生呀。」
「是……是啊,」
什麽啊,原來是這麽迴事啊?由乃終於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所以小令並不是有那個意思才跑去相親的。小令大概是在穀中老爺爺的兒子身上,看到了一年前的由乃的影子,因而希望自己多少能幫下一點忙也好。才會決定要來與對方見麵的呀。
擅自誤會別人,居然還失去理性地追到這裏來,由乃覺得自己真是愚蠢,明明就比誰都還要了解小令的溫柔的呀。
由乃突然有種心裏的支柱瞬間消失的感覺。
「要不要去庭院看看?」
菜菜提議道。
「也好啊。」
既然是這麽迴事的話,由乃好歹也是挨過手術的前輩,要她去鼓勵鼓勵穀中家的兒子也不是不行。隻要對方開口的話,由乃也會很樂意給他一些建議的。
「喔,你們快去,快去吧,」
兩人像是被穀中老爺爺推著般走到了門外,頓時外頭那一整片森林氣息撲鼻而來。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要找的是穀中家的人嗎?」
由乃走在庭園小徑上向菜菜問道。
「聽到由乃學姊在飯店餐廳裏說要找的人姓『穀中』時,我才想說該不會是『穀中老爺爺』吧。不過在還沒有見到麵之前,我也不敢肯定。」
「你那時候為什麽沒說呢?」
「因為您並沒有問。」
菜菜不慌不忙地迴答。說的也沒錯啦,自己確實是沒有問她。不過就常理來判斷,又有誰會知道菜菜和穀中老爺爺認識呢?就算從穀中老爺爺長年練習劍道的興趣來推理好了,如果不是福爾摩斯或明智小五郎,恐怕是不可能推理出答案的吧。
走在樹叢間的某條小徑上,在視野不佳的前方,完全看不見小令他們的身影。
「真的是這條路嗎?」
「我想應該是吧。剛才在室內往外看時。我有看到令學姊沿著這條路走的背影。」
正當由乃開始感到不安之時,視野突然變得遼闊起來。
「哇啊!」
菜菜和由乃同時發出讚歎的聲音。走出幽暗小徑的瞬間,兩人便被光芒所籠罩。出現在眼前的池塘反射著太陽光線,閃閃爍爍地燦映著亮光。
「好棒。」
由於實在是太感動了,兩人好一陣子佇在原地沒動,感覺好像被騙了一樣。
想不到任何一句話來形容眼前的景象。
聽到不知從哪兒傳來的鳥兒振翅聲響,由乃才迴過神來。
「小令人在哪裏呢?」
雖然視野變好了,卻還是沒見到小令他們的蹤影。
「由乃學姐,在那邊。」
順著菜菜指的方向望去,有一道約莫一公尺高的草木牆垣,在另一頭可以看見小令半彎著腰往下看的身影。可是穀中家的兒子人在哪裏呀?——找了下那附近之後,這才看到有一個人的頭剛剛好越出草牆一點點。他似乎正蹲在地上做些什麽。而小令則低著頭看他。
既然都聽說穀中爺爺的兒子要動手術了,由乃在心底決定要冷靜處理這件事。身為小令的表妹,規矩有禮地向對方打招唿才是淑女應有的舉止。
可是,一看到小令側臉臉頰揚起來,由乃就越來越無法控製白己的情緒。麵對一個因為同情才決定見麵的對象,有必要笑得這麽開心嗎?換句話說,就是由乃整個人怒火中燒了。
「可惡的家夥……!」
「啊!由乃學姊?」
由乃也不管菜菜阻止的聲音,隻是逕自朝綠草牆跑去。由於由乃的氣勢實在太過猛烈,小令自然也察覺到了。隻見她瞪大眼睛站了起身,嘴巴念出「由乃」的名字。
等到由乃去到該處的時候,原本還蹲在地上的穀中家兒子說了一句「咦?由乃姊姊?」然後轉過頭來。
兩人四目交接看清彼此長相的那一瞬間,由乃猜想自己因為太過吃驚,臉上的表情應該很誇張吧。這隻要看看對方同樣吃驚的表情,大概就可以猜想得到了。
等菜菜追上來看到對方之後,果然也吃驚到為之語塞。
「由乃,你在做什麽?」
隻有小令一個人驚訝的事情不同。小令來迴看著和自己待在一起的男人,還有由乃及一位從來沒見過的少女,等著看誰可以向她正確說明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況。
「原來如此啊……」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那位「和小令待在一起的人」。
「原來你就是由乃姊姊啊,我就覺得應該在哪裏看過你,記得你當時也在比賽會場裏頭吧。」
這是不是哪裏弄錯了呢?他就是那名剛才與由乃相撞的少年。
「呃……就隻有你們兩個?」
由乃環顧四周,想看看除了少年和小今之外,還有沒有誰躲在附近,不過並沒有任何一個新角色登場,隻有剛才少年蹲下的地方,可以看到有一排螞蟻在爬行的隊伍而已。
少年將像是剛剛撥弄著螞蟻的小樹枝丟到地上後,特意轉身正麵朝著由乃說:
「由乃姊姊。我是絕對不會輸給你的。」
「咦!?」
一時之間完全不了解他在說些什麽。而且在這之前,像是他究竟是誰?還有穀中老爺爺的兒子人到底在何方?這麽多事情都得先弄清楚才行吧。
「我下禮拜就要接受跟你一樣的心髒手術了,但我絕對會讓手術成功,恢複健康的身體。」
「等一下。」
他剛才好像說了「手術」?可是要動手術的,應該是穀中老爺爺的兒子吧。所以說,該不會……
難道他就是——
「讓我們來一決勝負,看誰比較適合令姊姊吧。」
雖然說他年紀小,但麵對敵人可不能掉以輕心。
「我喜歡令姐姐。」
這家夥是認真的。
5
「菜菜你早就知道了嗎?」
一麵
隨著迴程電車搖晃,由乃一麵向菜菜如此問道。而坐在身旁的菜菜則反問她「知道什麽?」。
「就是穀中老爺爺的兒子年紀居然這麽小啊。」
既然穀中老爺爺都能讓由乃稱作「老爺爺」了,也是因為他外表看起來完全就像是個老爺爺一樣。即便算得年輕一點好了,肯定也超過七十歲了。所以他的兒子至少也應該有五十多歲才合理吧?可是那個少年才十歲,看他們走在一起的樣子,根本就像是祖父和孫子。
「我不知道喔,因為我沒有聽說過他們家裏的事情嘛。」
菜菜這麽說了之後,又呢喃接了一句「不過……」。
「雖然我已經完全沒有印象了,但感覺聽過我爺爺……就是有馬家的義父,曾說過穀中家叔叔再婚了之類的事。」
「這樣啊,」
「是啊。」
因為冒險而疲倦的兩人,話也開始變少了。
雖然穀中老爺爺建議兩人與小令他們一起搭高級租用轎車迴家,不過由乃拒絕了。然後,現在輿菜菜兩人再沿著來時的路迴家。
「啊!剛才慌慌張張的,忘記把菜菜介紹給小令認識了。」
「就是啊,虧我還等著被介紹呢。」
菜菜用右手遮在臉前,大大地打了一個嗬欠。暖氣配上電車恰到好處的搖晃,實在讓人很想睡覺,由乃也跟著打了個嗬欠。
「可是,我該怎麽介紹才好呢?」
為了欺騙江利子學姊,而幫忙一起圓謊的國中三年級學生?
是去年和今年在交流比賽上,與小令對戰的田中家的妹妹?
喜歡冒險,喜歡的蛋糕種類和小令一樣,是位乍看之下很振作,其實還是有點天真的女生?
還是說……
是明年由乃可能會認她做妹妹的女生——?
菜菜這時說道:
「就請您說是『想輿令學姊一較高下的國中部學生』吧。」
「咦!?」
聽到這番出乎意料之外的話語,由乃不禁望向菜菜。
「你說要一較高下?該不會是指劍道?」
「除此之外還有什麽嗎?」
「沒事……」
像是編織啦、做蛋糕啦,或是比誰讀波斯菊文庫小說比較快之類的?由乃試著在腦海中舉出一堆例子,但這些答案都太虛了。所以也就沒說出口。
身為有馬道場繼承人(大概是吧)的菜菜,如果說要跟人一較高下的話,除了劍道之外還會有什麽呢?
話說迴來,不知道菜菜的劍道實力究竟有多強呀?
如果她是要替她的兩位姊姊報一箭之仇的話,那她的實力肯定是在她的姊姊們之上吧?
自己有很多事情想要問她,然而……
「請務必幫我這樣告訴她喔。」
才想說菜菜怎麽一說完就安靜下來了,原來是已經在旁邊睡著了。
「怎麽這樣呀……」
由於非常在意她的本意為何,反而讓由乃完全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