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眼兒老太太掃了他一眼:“你家長輩不是提醒過你病從口入禍從口出麽?”


    老太太的聲音很低沉也很沙啞,聽著讓人毛骨悚然的。


    老表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噤,下意識扭頭去看紅眼兒老太太。


    隻見老太太小眼睛紅通通的,跟得了紅眼兒病似的,嚇了他一跳,慌忙垂下目光。


    紅眼兒老太太的領口開得很大,老表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領口裏麵的風光。


    視力超好的老表一眼就看到了紅眼兒老太太幹癟的肚子,肚子上赫然是血紅色的奇怪紋路。


    雖然沒看清紋路是什麽,老表還是嚇得菊花一緊!


    本能地老表想要甩開紅眼兒老太太的手,卻被紅眼兒老太太給抓得緊緊的。


    講道理老表雖然不壯,但也有一米七五的個子,一百八十斤以上的塊頭!


    紅眼兒老太太至多不過一米五幾,體重可能都到不了一百斤。


    七八十歲,佝僂著背,走路都是顫顫巍巍的,感覺風大一點兒都能把她給吹飛了。


    就這麽大的體型對比,紅眼兒老太太抓著老表的手,老表居然掙脫不開!


    老表真是暗暗叫苦,別看紅眼兒老太太的手枯瘦如竹節,勁兒卻大的出奇!


    這麽說吧,老表感覺跟紅眼兒老太太掰腕子的話兩隻手都掰不過她一隻手!


    草鬼婆!


    老表心裏狂唿:我遇到草鬼婆了!又是一個草鬼婆!


    然而現在意識到已經晚了,不,還不晚,老表知道草鬼婆的身份很神秘,她們輕易不會讓人知道她們是草鬼婆,所以他還來得及自救!


    老表立即環顧左右,看到一個坐在家門口洗衣服的大嬸兒,老表連忙喊了起來:


    “六嬸兒,洗衣服呢啊?”


    六嬸兒很認真的搓洗衣服,仿佛沒聽到老表在喊她。


    老表喊了幾聲沒得到迴應,隻好又看向另外一邊有個正在喂雞的小妹子。


    老表不認識她,隻能是喊:“小娃兒,你是誰家的呀?我是狗子,你聽說過我名字嗎?”


    小妹子很認真的在喂雞,一把一把往地上撒米,對老表的喊聲無動於衷。


    這迴老表是真急了,慌忙迴頭看去,正看到李楓溜溜達達的走來。


    老表想起來在車上見過李楓的,連忙對李楓喊道:“兄弟,咱們在車上見過吧?”


    李楓停下了腳步,很認真的看風景,任憑老表叫破了喉嚨也跟沒聽見似的。


    紅眼兒老太太笑了,笑聲跟老母雞似的“咯咯咯”的:


    “小夥子,別叫了,你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你還是乖乖的給我帶路吧。”


    老表一顆心沉到了穀底,他有心想要反抗,可是從小聽著草鬼婆的傳說長大的,這紅眼兒老太太又力大無窮,他這勇氣鼓起來就泄了,再鼓起來又泄了。


    幾次三番之後老表終於從心了,扶著紅眼兒老太太去找刀疤老太太。


    雖然這一路上他吹了很多牛逼,但刀疤老太太這個牛逼是真的。


    他小時候白白胖胖的,刀疤老太太是真挺喜歡他的。


    即便他長大了隻胖不白了,刀疤老太太也都對他還不錯。


    所以老表把最後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刀疤老太太身上。


    說不定紅眼兒老太太看在刀疤老太太的麵子上不會把他怎麽樣呢。


    到這個時候他也明白過來了,什麽螞蟥啊,他鼻孔裏出來那玩意兒,分明就是喝了紅眼兒老太太的水中蠱了。


    要是不跟女學生吹逼就好了,所以說莫吹逼,吹逼遭雷劈,古人誠不欺我……


    李楓走到了六嬸兒旁邊,六嬸兒依舊很認真的搓洗衣服。


    但是李楓發現衣服都已經被搓破了,甚至六嬸兒的手指都搓破了,她卻好似根本不知道疼一樣,依舊很認真的搓洗衣服。


    李楓又走到了正在喂雞的小妹子旁邊,小妹子也依舊很認真的在喂雞。


    隻是米都撒到了她的鞋坑裏,幾隻溜達雞都不知道溜達到哪兒去了,她卻渾然不覺的還一把一把撒米。


    李楓伸出手擋住她撒出的米,她竟是一把一把往李楓的手掌上撒……


    忽地,李楓一把攥成了拳頭,拳頭就好像冰凍過一樣散發出白色的寒氣!


    李楓收迴手,攤開一看,掌心中多出一個芝麻大的小黑蟲子,已經凍成了小冰坨子。


    透過薄薄的冰層可以清晰看到小黑蟲子齜牙咧嘴分外猙獰。


    紅眼兒老太太迴頭瞥了李楓一眼,咧嘴一笑,繼續跟著老表往前方走去。


    李楓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笑意,把玩著小冰坨子,溜溜達達的綴在他們後麵。


    不多久,老表帶著紅眼兒老太太走到了歸提寨的深處,那裏有一座孤零零的吊腳樓。


    寨子裏其他吊腳樓的距離都差不多,不遠不近,但又能匯聚成一個整體。


    唯獨這一座吊腳樓,孤零零的獨處一隅,遊離在外。


    吊腳樓所在的位置很背陰,屬於太陽照不到的地方,就更顯得詭異陰森。


    老表把紅眼兒老太太帶到了這裏,不敢往前走了,停下腳步小心翼翼的瞅瞅紅眼兒老太太。


    紅眼兒老太太給他使了個眼色:瞅我幹哈,叫人呐!


    把心一橫,老表向那吊腳樓喊:“老奶奶——狗子來看您啦——老奶奶——”


    喊了幾遍,吊腳樓的木門“吱呀呀呀”的緩緩打開了,一個老太太走出來。


    雖然距離還遠,李楓也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老太太左邊額角上有一道兩寸長的刀疤,紫紅紫紅的。


    縫針技術很差,在傷口兩側留了兩排挺大的針腳,看起來就好像一條紫紅色的大蜈蚣爬在她的額角上。


    刀疤老太太跟紅眼兒老太太居然有幾分相像,同樣一米五左右的身高,骨瘦如柴,佝僂著背,走路顫巍巍的,就好像風大一點兒都能把她給吹飛了。


    看到刀疤老太太,紅眼兒老太太笑了,咧開幹癟的老嘴,露出一口爛牙:


    “蘭姐呀蘭姐,你這一走就是二十年,原來是隱姓埋名躲在這兒呀!”


    刀疤老太太也笑了,她年紀比紅眼兒老太太還大一些,看起來能有八十多歲了。


    滿頭白發白得都發黃了,滿臉褶皺跟核桃皮似的,笑起來的聲音就好像砂紙在磨耳朵:


    “菊兒,二十年了,你還是如此記恨姐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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