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爾提亞斯大陸,是一片從北半球極地地帶一直延伸到南半球寒帶,中央擁有宛如大洋般巨大內海的超級大陸。


    從內海往東側的地帶,位於王國聯合帝國的支配下。王國聯合帝國是橫跨東西三千公裏、南北超過一萬公裏的大帝國。而大陸最大宗教索爾提斯教.將帝國整合為一體。因為這個緣故,統領帝國的皇帝一職,由索爾提斯教的大司教擔任,政治中心也設置在位居大陸東方的宗教都市中。因此,帝國也以帝都之名命名,人稱『沙庫拉斯帝國』。


    不過,大司教雖然兼任皇帝之職、被賦予教皇的地位,卻沒有任何龐大的權限。由聯合王國代表們所組成的帝國議會。才是帝國實質的支配者。


    作為帝國核心的帝都沙庫拉斯,以索爾提斯教的總會聖沙庫拉斯教會為中心向外擴展。位於帝都中心地帶的聖沙庫拉斯教會,由白色的圍牆環繞著,教會區域正中央建有一座天頂高聳的大聖堂,與事務相關的設施。設立在大聖堂東側一角。一名戴著眼鏡、臉有點圓的少女,此刻正走進其中一棟建築物裏。


    少女身穿淺灰色短袖修道服,是見習修女的夏裝。她的左袖上戴著一枚金色鑲邊的袖章,袖章上畫著一對在盤子上交錯的刀叉。


    「不好意思,今天也有梅貝兒寄來的信嗎?」


    少女走入建築物中,向正在櫃枱內工作的職員開口詢問道。


    她進入的地點,是專門處理聖沙庫拉斯教會和帝國議會郵件收受與遞送的場所。


    有人已經比少女早一步來到了櫃枱前。那是一名給人某種輕浮印象的近衛隊青年士官。


    「喔,這不是梅貝兒的友人a嗎?真巧啊。」


    那名青年士官一邊說著,一邊走向少女。


    「咦?克勞先生。有什麽事嗎?」


    「身為帝都的治安守護者,我剛好巡邏經過這裏。是巡邏喔」


    青年士官爽朗地朝少女露出閃閃發光的白牙,迴答她的問題。


    少女抬起眼珠子,直直注視著他說:


    「對了,克勞先生。我的名字叫作芭希拉亞維西絲,請別老是叫我友人a。不然的話,我也要用克勞阿奇羅凱巴斯來稱唿克勞先生唷。」


    「哇,請別用那種平民的稱唿叫我。」


    少女芭希拉的反擊,讓克勞擺出一副彷佛要暈倒般的動作。接著,他略微端正了一下姿勢之俊


    「我可是擁有羅德克勞阿思皮司裏佛羅雷思德阿奇羅凱巴斯尤貝拉斯這麽氣派的名字。身為貴族,出於尊嚴,可不能隨便省略掉稱謂啊。」


    他對芭希拉如此說道。克勞是王國聯合帝國最大貴族尤貝拉斯公國阿奇羅凱巴斯公王的三男,也是守護帝都的近衛騎兵隊小隊長。


    「原來如此你對於老是被稱作友人a感到不滿是嗎?因為友人a是連個名字都沒有的登場人物,所以你覺得不滿意嗎?」


    「請問~~登場人物是指?」


    克勞意義不明的堊言,讓芭希拉露出傻眼的表情。隻見克勞拍了拍手,轉向芭希拉說:


    「我明白了。那麽,我就按照你的期望,改變稱唿吧。就改稱你為友人l」


    「叫我友人a就可以了唉~~」


    克勞的話讓芭希拉敗下陣來。她頹然垂下肩膀,就像要做給他看似的,吐出了深深的歎


    「哎呀,芭希拉。我正想說你差不多也該來了。」


    這時候,一個金發紅眸的少女抱著帳簿走了過來。


    少女身穿見習修女的灰色服裝,左袖佩有金色鑲邊的袖章,袖章上畫著一幅羊皮紙的圖案。羊皮紙圖案的袖章,代表負責事務工作的書記組。而她的袖章上,還加了個類似羽毛筆的圖形。


    「今天也有收到梅貝兒寄來的信唷。我已經替你收下來了。」


    少女這麽說著,將手中的帳簿放在櫃枱上攤開,帳簿紙頁之間夾著一封信。此時少女抬起頭來、、


    「在這之前克勞,你怎麽還在這裏?你差不多也該迴到崗位上了吧?」


    她對克勞冷冷地說道。


    「雷吉娜,我身為帝都的治安守護者」


    「那麽就別在這裏打混,快到街上去巡邏不是更好嗎?」


    少女雷吉娜對克勞的藉口拋出合理的意見。眼見無法反駁這點,克勞的臉頰開始痙攣。接著,就像是故意要做給克勞看一般,雷吉娜以手指夾著信封,在他麵前晃來晃去。


    「如果巡邏是你在這裏真正的理由,那你現在立刻就給我到街上去巡邏吧。還是說,你有其他的理由呢~?」


    她臉上浮現了惡作劇的表情。


    「對不起。其實我是想看梅貝兒的信,才會一直待在這裏的。」


    「喔,嗬嗬嗬,和我想的一樣嘛。」


    麵對低頭認輸的克勞,雷吉娜以手搗嘴,發出誇耀著勝利的笑聲。不過,那笑聲隻持續了短短的一瞬間。


    「唉,人還是坦率一點好。不過,太過坦率也很讓人頭疼就是了。.


    她邊這麽說,邊將手中的信交給了芭希拉。


    「雷吉娜,你有沒有拆信刀,能不能借我一下?」


    「拆信刀?有呀。」


    聽到芭希拉的請求,雷吉娜從櫃枱內側的抽屜裏拿出一把拆信刀。她握著刀刃的部分,將刀柄轉向芭希拉。


    「好啦,梅貝兒今天的信是」


    芭希拉拆開信之後將拆信刀還給雷吉娜,接著攤開了裏頭的信紙。


    「『芭希拉,你好嗎?』」


    芭希拉立刻讀起信來。來信的人,正是她以隨從身分參與救世之旅的好朋友。但是


    「今天是八月乙那個,克勞先生」


    因為克勞在旁邊偷看,害她分心根本念不下去。


    「克勞先生,我待會兒再看就好了,你先拿去看吧。」


    芭希拉如此說道,一臉無奈地將信紙交給了克勞。


    「這樣好嗎,芭希拉?」


    看到這一幕的雷吉娜越過櫃枱問她。


    「我想信上應該沒寫什麽被檢查到會很困擾的內容。」


    芭希拉對雷吉娜這麽迴答道,露出無力的笑容。


    「對了,第五調查隊的選拔已經決定人選了嗎?」


    芭希拉將雙肘靠在櫃枱上,對著雷吉娜拋出了疑問。直到克勞讀完信為止,她打算用閑聊來打發時間。


    「第五隊?這麽說來,從開始舉行神諭那天算起,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


    雷吉娜一邊迴答,一邊往建築物外麵看去。


    大聖堂就座落在收發信件中心的前方。在大聖堂上方圓頂的最高階處,此刻正在舉行遵循索爾提斯教教義的神諭儀式。


    「正式的神諭儀式一向很花時間,搞不好得持續好幾個月呢。」


    雷吉娜這麽迴答,並將目光轉迴到芭希拉的身上。


    「直到第四隊為止,明明都是用抽簽決定的,為什麽會突然改由神諭決定呢?」


    「當然是因為抽簽決定的結果一再失敗呀。比起抽簽,經由神諭,更能正確地判讀神明的指引。我認為這是很自然的發展。」


    雷吉娜以簡單的推測迴答她的疑問。


    「是嗎其實不管是抽簽也好、神諭也罷,不是都一樣要抽簽條嗎?」


    「要做的事可是大不相同喔。神諭儀式會推派擁有神通力的神官們來抽簽,光是這一點就大大不同了。然後」


    正在說明的雷吉娜表情突然一變,眼睛直直盯著她看。


    「你呀,芭希拉。就算還在見習,你好歹也是個修女吧?而且,還是被招來聖沙庫拉斯教會的人員。連這種事情都不知道,你該怎麽辦呀你?」


    「嗚,你說


    的也沒錯啦可是」


    芭希拉以手搗住了嘴,臉上浮現為難的表情。


    「那個,我再問一下就好以抽簽決定的抽簽條,沒辦法正確判讀神明的指引嗎?」


    盡管如此,她還是對雷吉娜拋出了另一個疑問。


    「你喔~~像這種基本的問題」


    雷吉娜臉上表情變得凝重,接著發出重重的歎息。


    「不管是抽簽或什麽方式都好,隻要是真正被神選上的人,神明不就會賜予他抽中簽的神通力嗎?所以,我想這絕不是差勁的選擇方式。不隻如此,抽簽不用花時間就能解決,在趕時間的時候,用它來作選擇是最好不過了。」


    「可是,如果是被沒有神通力的人,在應該獲選的人抽簽之前就先抽中簽條的話」


    「沒想到你也會講歪理呀。」


    芭希拉這句話讓雷吉娜露出了苦笑。


    「抽簽的確是可能發生這種意外沒錯。所以在正式抽簽之前,得先用抽簽決定每個人抽的順序對吧。唉,不過,選擇調查隊伍人選的抽簽,倒是沒有先決定順序」


    語畢,雷吉娜將目光投向芭希拉的背後。


    「克勞,你還在看呀?信上的內容有這麽多嗎?」


    雷吉娜將身子探出了櫃枱,對他詢問道。


    「雖然隻寫了兩張信紙」


    克勞從信紙中抬起頭,以困惑的表情看著她們。接著,他一臉認真地說:


    「友人a,我真是尊敬你。」


    他把信紙的紙麵轉向芭希拉。


    「我實在看不懂梅貝兒寫的字。應該說這到底是哪一國的文字啊?雖然我偶爾會覺得筆劃好像有看過,但這根本就是謎一般的文字嘛。」


    接著,便一邊指著文字、一邊泣訴了起來。


    「咦你看不懂嗎?我倒覺得梅貝兒的字既漂亮又好閱讀耶~」


    芭希拉以手搗著嘴,動也不動地盯著克勞用手指出的字體。


    一旁的雷吉娜也一起看著那些文字。


    「克勞,你還說什麽哪國文字,這不是字母的線性文字嗎7.


    她用驚訝的口吻說道。


    「這叫線性文字?我還以為字母隻有分大小寫呢。」


    「字母除了大寫亞爾提斯文字與小寫的尤貝拉斯文字之外,還有線性文字等等被稱作中寫字母的希爾維文字。你不知道嗎?」


    「第、第三種字母是嗎看來是我書讀得太少」


    克勞露出呆滯的表情,眼睛朝什麽也沒有的空中飄栘。芭希拉看到他那副模樣忍不住輕笑出聲。


    「因為梅貝兒的故鄉在希爾維侯國南部的雷瓦因地區,所以希爾維文是她最常用的文字。沒想到克勞先生竟然不知道線性文字,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她教克勞信上所書寫的文字。


    「克勞,隻有二十一個字母而已,你就當成是貴族的教養學起來吧。雖然我不知道原因,不過,在尤貝拉斯地區與葛雷西地區、帝都一帶,的確有很多人因為厭惡希爾維文,而不去學習這種語言。」


    雷吉娜的說法,硬是替克勞沒學習這種文字的事找了條開脫之道。


    畢竟在這世上,也有人並非找藉口,而是出於信念不去學習某樣東西的。


    「那就由我來讀這封信吧。」


    芭希拉從克勞手中取迴信紙,重新正對前方,清了清喉嚨之後開口念道:


    「芭希拉,你好嗎?今天是八月二十八日。都是因為用抽簽決定目的地的關係,我們又迴到水之都馬傑裏昂了。這次我們花了八天的時間,卻隻在葛雷西地區南部的運河繞了一圈。真是蠢透了。不過,我們這次寄宿的教會與上迴不同。一開始是寄宿在馬傑裏昂的中央教會,第二次是北教會,再下一次是在聖阿爾巴教會,昨天則是在西教會過夜二」


    「哎呀。他們的旅程直到跨越岩之山脈為止,明明都還很順利的,不過,卻在進入葛雷西地區後就開始徘徊了?」


    克勞腦海中浮現地圖的影像,他誇張地聳了聳肩。


    寄信人梅貝兒的旅程,在從帝都沙庫拉斯出發後,便一直線地朝西北方向持續前進,並跨越岩之山脈抵達了歐曼德鎮。但是,行進路線也是從那裏開始,突然問陷入了膠著。兩人以葛雷西地區正中央的水之都馬傑裏昂為中心,一下往北、一下往東,這次則是在往南後又重新折迴。這樣的行進路線,看來就像一筆在地圖上畫出三葉圖形一樣。


    「『再這樣下去,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抵達龍之山脈,我感到很不安。如果利用運河,從馬傑裏昂前往目的地龍之山脈山腳的瓦雷鎮隻要三天。唉,先不提這個,因為又能迴到馬傑裏昂的圖書館查一些資料,我其實是有點心滿意足啦。馬傑裏昂的圖書館擁有不輸給沙庫拉斯宮廷圖書館的藏書量,如果有時間的話,我還真想好好沉浸在書堆中。好了,啟程的儀式差不多要開始了,今天的信就先寫到這裏。梅貝兒上。』內容就這些。」


    芭希拉讀完信之後,折起信紙放迴信封裏。


    「梅貝兒與納巴爾的救世之旅,看來還得吃上不少苦呢。」


    克勞喃喃說著,輕聲歎了口氣。


    「是呀。不過」


    聽到這句話,芭希拉目光越過窗戶,投向議事堂所在的方位。


    「神諭應該是將事情讬付給梅貝兒與納巴爾先生,讓他們啟程的吧?那為什麽我們還要繼續派遣調查隊呢?」


    「嗯?聽你這麽一說,的確讓人很在意。」


    芭希拉的疑問,讓雷吉娜首度察覺到情況的不自然處。


    「.在非常時期,通常會有複數的策略同時進行著。我倒不覺得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克勞並不認為她們提到的疑問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


    「我會試著就這件事調查看看。」


    雷吉娜闔上攤開的帳簿這麽說道。


    「你要怎麽做?」


    「今天中午,父親要與克利普頓叔叔一起吃午飯。到時候我會試著探聽一下。」


    雷吉娜這麽迴答芭希拉,她將手插在腰上,擺出凜然的姿勢。


    「你要與小提魯爾爵士及克利普頓爵士一起用餐嗎?真不愧是提魯爾公王的孫女雷吉娜拉魯斯德提魯爾艾西亞阿爾提斯。」


    「我現在的身分隻是見習修女雷吉娜提魯爾唷。」


    雷吉娜糾正克勞的話,隨手撥了一下頭發。


    好了,說到成為三人話題主角的那兩人踏上救世之旅的勇者與隨從,此刻正在距離帝都沙庫拉斯西北西方向,大約兩千六百公裏遠的邊境鄉下小鎮中。


    「雖然說這季節還有些熱,不過,山裏麵倒是比想像中還要來得冷耶。」


    正在攀登山路的梅貝兒。瓦伊斯邊這麽說、邊朝後方迴過頭。


    蓊鬱的森林覆蓋著山巒。山腳處,森林的綠葉在強烈陽光的照射下映出反光,各處閃耀著白色與黃色的光澤。但是,一放眼往山上望去,森林卻轉而帶著赤紅與褐黃的色澤,讓人有種陵下來將會漸漸走向冬天的預感。


    這座山整體地勢還算徐緩,但在山頂附近,有許多呈現裸露岩地的地形。


    一原來出發時要我們穿上冬裝,是因為會碰上這種情況呀。」


    梅貝兒喃喃地說著,將卷起的衣袖放了下來。


    連綿不斷的山路一直延續到山腳下的城鎮,再往前則是一片青翠的大草原不,正確來說,是一望無際的水田、麥田等等。盡管地形略有起伏,但它同時也是一片能夠眺望地平線的廣大平原。為了灌溉與流通物資而修築的運河,宛如網眼般分布在乎原上。


    「喔,我們已經爬得滿高了耶。」


    注意到梅貝兒停下腳步


    ,納巴爾佛爾也在前麵不遠處停住。


    從山上吹下來的風搖曳著樹木的葉子,發出沙沙的聲響。


    他們兩人就是由帝國賦予救世使命,持續旅行的勇者與隨從。勇者納巴爾是個身穿近衛士官製服的劍士;而隨從梅貝兒,則是一身藍色修道服的索爾提斯教修女。


    自從兩人由帝都沙庫拉斯啟程以來,到今天,已經過了四十七天。


    納巴爾腰間掛著勇者之劍,梅貝兒左手握著的,則是象征隨從之證的隨從手杖。


    「正修女梅貝兒,你累了嗎?」


    穿著紅色修道服的修女在兩人前方引路。她是一位給人強烈的凜然印象、看不出年紀的女性。這名修道長手中,提著大大的水果籃。


    「不,克拉娜修道長,我隻是稍微欣賞一下路旁的野花而已。」


    迴答完之後,梅貝兒再度開始爬坡。


    「是嗎我想帶兩位去看的遺跡,還在更前麵一點的地方。隻要越過那道山脊就能看到了,大概再走個二十分鍾就會抵達目的地。」


    修道長等梅貝兒爬上來之後,再度邁開步伐。


    「今天是兩位難得的休息日,我卻帶你們來山上,會不會太失禮了?」


    「不,沒這迴事。這裏有很多我第一次看到的花草樹木,對我來說,算是如願以償呢。迴程的時候,我可以多摘一點迴去」


    梅貝兒這麽迴答。她邊撫摸著自己帶來的植物采集工具組,邊抬起視線。一截小樹枝垂落在山路上,樹枝上的果實泛著成熟色澤,將枝芽給壓了下去。兩隻小鳥停留在果實上,正伸長脖子啄食著。


    警覺到梅貝兒的目光,小鳥們慌忙地飛開。這個動作使得小樹枝劇烈晃動,小鳥們剛才啄食的果實就這麽掉到地上摔爛了。


    梅貝兒愉快地欣賞了這一幕好一會兒,才再度起身追趕走在前頭的兩個人。


    「兩位會從風之鎮亞伍拉斯前來,又在啟程儀式裏選中休息日,一定是神明的指引。」


    「雖然不知道是怎麽迴事,不過當我伸出手去抽簽時,手就好像被簽條給吸引過去似的。這不就證明了,神明寄宿在成為勇者的我手上嗎?」


    納巴爾聽了,興高采烈地迴答修道長。


    每當獲選為勇者與隨從的兩人要從教會出發時,就會進行啟程儀式,用抽簽來決定接下來要前往的擁有教會的城鎮。他們持續著這樣的旅程。而此刻,他們已經抵達被視為旅途最終目的地的龍之山脈。


    不過,真正的目的地瓦雷鎮,還在距離此處八百公裏以上的南方。雖然他們抵達的地點同樣屬於龍之山脈,但卻是位於北邊山腳的亞伍拉斯鎮。


    「唉~~一廂情願真可怕」梅貝兒跟著發出了歎息。


    「這可很難說唷,說不定真的有神寄宿在上頭呢。」但是修道長卻這麽說。


    「真的有?」


    「對了,兩位大人。根據今天早上禮拜時的演說,兩位似乎還沒有找到任何達成旅程使命的方法。就算是模模糊糊也好,真的一點頭緒也沒有嗎?」


    梅貝兒與修道長的發言重疊在一起。由於她的問題被修道長的話蓋過,因此隻好先迴答。


    「關於這點,我一點都」


    「那勇者大人呢?」


    「憑我的腦袋,不可能去思考的啦,」


    「呃,您不必迴答得那麽斷然也沒關係」


    看來她問錯對象了。發問的修道長一時啞口無言,停下了腳步。


    這時候,風再度從山上吹拂而下。


    樹木沙沙作響。由樹葉的反光變化,可以看出風的流向。這道風所產生的白色反光帶,正朝著位於山腳的城鎮栘去。那個鎮上有許多風車,風車的葉片正乘風使勁地迴轉著。


    那裏就是納巴爾與梅貝兒昨晚寄宿的亞伍拉斯鎮。這是個位在葛雷西地區北西方一角,小小的鄉下城鎮。因為城鎮西側的高山經常會吹來強風,亞伍拉斯也因此被稱作風之鎮。


    「對了,今天的禮拜很難得地盛況空前呢。上次有那麽多信徒聚集在教會裏,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修道長改變話題,再度邁開步伐。


    「看來,大家都很想聽聽勇者大人與隨從大人的訓示。而且,梅貝兒小姐可是設籍在索爾提斯教總部聖沙庫拉斯教會的年輕正修女。再加上不但人長得漂亮,又是宮廷廚師,還是位居三顆洋蔥的高位。光是能夠聽到你的聲音,信徒們就已經非常高興了。」


    修道長邊這麽說,邊望著梅貝兒的左袖。她的上臂佩戴著金邊的袖章,上麵繪有大湯鍋與三顆洋蔥的圖案。


    「原本光是這樣就已經夠令人高興了,沒想到梅貝兒小姐的演說更是出色得不負眾望。我記得演講的題目,是聖人納修比爾撰寫的『強運之書』吧。以機率統計學來解釋聖典,真是非常容易理解的內容。聖人納修比爾原來是個數學家,實在讓人恍然大悟、感到欽佩不已呢。就連聖職者中,能夠解讀他的著作的人也不多,今天的演講帶給我們很大的收獲。」


    「哈哈哈。聽到你這麽說,我的演說也算值得了吧?」


    聽了修道長的話,梅貝兒臉上露出了一抹害羞的笑容。


    「看來一向討厭禮拜的梅貝兒小姐,因為這段旅程,已經變得很擅長啦。」


    納巴爾在一旁嘲弄說道。梅貝兒聞言對他投以怨恨的視線。


    「還有對了,梅貝兒小姐。可以的話,能不能請你明天也講述聖人納修比爾的另一本著作『適得其反之書』?」


    「『適得其反之書』是嗎?」


    修道長的話,讓梅貝兒露出一臉複雜的表情。


    「對不起,我無論如何都無法就理論上去相信『適得其反之書』所寫的內容。因此,就我個人畫百,我並不是很想談」


    「哎呀,這樣啊?那真是可惜。」


    修道長輕輕歎了一口氣,接著聳了聳肩。


    「梅貝兒小姐,『適得其反之書』裏麵有寫什麽奇怪的東西嗎?」


    納巴爾此時並肩走在她的身旁,直接向她提出了疑問。他一問出口,梅貝兒的眼睛馬上閃耀出光輝。


    「聖人納修比爾遺留下來的兩本著作,都是缺乏數學知識便難以解讀的書。尤其是『強運之書』,他以八百年前的古老數學知識,來談論現代所稱的機率統計論以及線形計劃理論、賽局理論,可說是一本徹頭徹尾的數學書籍呢。至於另一本『適得其反之書』雖然也用到機率統計論,但其論述中心,卻是在談對大多數人來說,抽中簽的機率,比理論上期待的機率來得低的法則。」


    梅貝兒一開始說明,右手便跟著很有活力地轉呀轉的。


    「聖人納修比爾以實驗徹底證實過這個法則。結果數值超越誤差的範圍,總是比理論值還要來得更低。不隻如此,好像還有極少數的人,能以高機率抽中獲選簽。聖人納修比爾於是這麽假設:他認為之所以有少數人的抽簽運會那麽高,或許是因為他們一點一滴地吸收了其他多數人的簽運。這種吸引抽簽運的能力,也被稱作神通力。」


    「神通力是嗎」


    被迫聽她講解的納巴爾露出一臉呆滯的表情。


    「我就用比較容易理解的彩券來說明『適得其反之書』吧。」


    梅貝兒看到他的表情,立刻調整了說明方式。


    「假設在一萬張彩券裏,隻有一張獎金九幹倍的大獎、還有每十張彩券裏有一張獎金一倍的小獎。如果把這些彩券統統買下,就能得到與購買金額同樣的獎金吧。這種彩券所能期待的迴報金額,是與購買金額同樣的一倍獎金。這樣一來,不管買或不買都一樣,也就是運氣既不好、也不算壞的狀態。這樣你聽懂了嗎?」


    「嗯,大概懂吧」


    納巴爾直接跳過了計算的部分,就當作自己已經理解了。


    「不過,這種彩券的大獎在一萬張當中隻有一張,再說,也不可能買下所有的彩券吧。所以對多數人來說,除去大獎以外的部分,才是在實質上可以期待的迴報金額。簡單地說,買了彩券就隻能期待那十分之一的一倍小獎。這與聖人納修比爾所說的『實際結果比起理論質更低』的現象很相似吧?」


    「對不起,饒了我吧。我完全聽不懂」


    納巴爾皺起眉頭,終究還是逃跑了。


    「真是的對納巴爾先生詳細說明的我,還真是白費力氣。」


    梅貝兒對納巴爾往山路前進的背影喃喃抱怨著。盡管如此,也許是因為至少讓她有機會稍微解說了一下,隻見梅貝兒的表情看起來頗為愉快,似乎一點也不介意自己的說明在白費工夫的情況下結束。


    「啊,對了。」


    納巴爾突然又停下了腳步,迴過頭來。


    「雖然白聽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內容,不過,這種數學書籍為什麽會被當成聖典7.


    結果,他隻針對自己感興趣的部分提問。


    「說得也是。或許是因為索爾提斯教會一向是用抽簽來決定事情,而書裏有警告讀者輕易以抽簽來下判斷,會招來惡果吧。啊,另一個理由,應該是書中提到世上有抽簽運超強的人存在的假說。因為這能夠當作有藉由神的指引抽到好簽,是擁有神通力的人存在的論證」


    「原來如此。總之,身為勇者的我能夠持續抽到正確的簽,就是因為神明賜予我神通力的關係對吧」


    「沒有人這麽說啦,」


    納巴爾自以為是的解釋,讓梅貝兒停下腳步,大大歎了口氣。


    「而且,我才不相信什麽神通力呢。就實驗結果比理論上的機率還要低這一點來看,為什麽會跑出神通力來?我無法接受這個論述的飛躍性結果。『適得其反之書』就數學論文來說,根本是個異端。」


    她這麽說著,朝走在前麵的納巴爾投以怨恨的視線。


    「哎呀,既然您這麽清楚,那請您務必要在明天的禮拜上談談『適得其反之書』呢。」


    已經早一步抵達山脊的修道長,在此時插入這句話。她迴頭望向後方,等待兩人跟上來。


    「喔喔,那是什麽遺跡?」


    首先追上修道長的是納巴爾,他在看到山脊彼端的景象之後驚唿出聲。


    「納巴爾先生,那邊有什麽東西嗎?」


    他的聲音激起梅貝兒的好奇心,隻見她也跟著衝了過去。


    「哇~~那是什麽簡直就像變成廢墟的大城市一樣嘛!」


    梅貝兒抵達山脊,一座巨大遺跡立刻躍入她的眼中。


    由於遺跡為森林所吞沒,因此隻能看到零星露出的部分。不過,從遺跡廣布整麵山坡來看,已說明了那裏過去曾經是個大城鎮。


    「克拉娜修道長,這座遺跡是什麽?」


    「這是據說在距今大約九世紀之前,最初遭到龍族毀滅的都市。」


    「最初遭到毀滅的都市?」


    納巴爾一臉驚訝地望向遺跡。


    遺跡散布的範圍相當廣大。這是座建造在山坡上的都市。再加上遺跡中央還有大型的建築物,雖然規模較小,但都城環繞中心建築散開的樣子,讓人不禁聯想到王國聯合帝國的帝都沙庫拉斯。


    興建這座城市的斜坡,沿著地表朝中央凹陷。過去那裏應該有個水澤,當時的人似乎是使用那個水澤在上遊攔住河川,讓河水流往地下水道,作為動力或飲用水來利用。在遺跡上方有三道水壩,直到今天依然蓄滿水源。


    「根據亞伍拉斯鎮上殘留下來的古老傳說,人類在距今約千年前開始以水車為動力,將城鎮由平地遷往山坡。那邊看到的遺跡,好像就是其中最早建造的水力都市。而可以當作證據的理由,是那個城市的名稱以『開端之城』的含意,被稱作普利摩。」


    「古代都市普利摩」


    梅貝兒聽著修道長的說明,邊注視著違助,滔滔念出城市的名字。


    「姑且不論城市的建立源起。我們在意的是,為什麽龍族會襲擊這座都市?」


    「這個嘛到底是為什麽呢?」


    納巴爾急著想要知道結論,不過,修道長卻露出一副不知該如何說明的表情。


    「我對曆史方麵完全不熟悉呀。今天早上的啟程儀式,決定你們今天不啟程對吧?因此,我想若是帶兩位來看看這座遺跡,說不定能掌握到什麽能達成使命的線索,才向你們介紹這個也方的。」


    修道長說明之所以帶他們來參觀遺跡的理由。


    「對了,勇者大人。你認為人類,原本應該是居住在哪種地方的生物?」


    「人類居住的地方!?不就是家嗎?」


    「納巴爾先生,你搞錯問題的意思了。」


    梅貝兒對要笨的納巴爾輕輕吐槽道。


    「克拉娜修道長,你所問的居住地,是指人類擁有文明之前的事嗎?」


    梅貝兒向她確認問題的內容。


    「嗬嗬,是我問得太含糊了。」


    修道長語帶笑意地看著兩人後迴答。


    「人類擁有文明之前,那是我出生以前的事吧。我怎麽可能會知道。」


    「哎呀。」


    納巴爾完全放棄思考的迴答,讓修道長一臉為難地聳了聳肩。


    一關於剛才的問題,根據傳說,人類是生活在平地上的生物。相對於人類,龍族則是山上的生物。拜彼此居住地點的不同所賜,在史前的漫長期間裏,人類與龍族之間不僅沒有對立,還能夠彼此共存。」


    修道長再度將話題拉迴。她一邊說著、一邊走下通往遺跡的平緩坡道。


    「在這段期間裏,人類應該就像傳說中所描述的一樣,從龍族身上學習到許多事情吧?根據傳說,人類學到的有語言、文字、農業、天文學、幾何學等等。如果沒有與龍族交流,人類說不定到現在依舊過著沒有文明,與野生動物沒兩樣的生活。」


    「說是這麽說,但這終究隻是傳說而已吧。」


    納巴爾打斷修道長的話,插嘴說道。


    「正如您所說的,人類從龍族身上學習到知識這種說法,說不定隻是單純的傳說罷了。很遺憾的,大多數的記載,都在後來發生的人龍戰爭中遺失。現在幾乎沒有人知道這些過去了」


    修道長如此迴答,隨即露出了苦笑。


    「根據鎮上流傳下來的古老傳說,這座城市遭到襲擊的理由,似乎是因為人類開始使用水車自平地移居到山上,而這侵略了龍族的棲息地,因此引發了人龍戰爭。」


    在言談之間,三人已經來到遺跡入口,崩塌的城門處附近。


    雖然環繞城市的城牆比起周遭的樹木要來得低,但仍有十二、三公尺的高度。城壁上長滿爬藤植物,有些地方甚至已經崩塌。不過,從殘留在牆壁表麵上的白色砂漿來看,當這裏還是座城市時,都城似乎是被包圍在雪白的城牆之中。


    崩塌城門口堆積的瓦礫擋住了道路,讓他們無法自城門進入遺跡。於是,修道長帶領兩人前往能從塌陷的城牆鑽進遺跡的地點。


    「好嚇人。不過如果想住,這裏應該還是能夠住人吧?」


    納巴爾走進城裏頭,看了看內部的景象後,說出這樣的感想。


    鋪著石板的大馬路直到今天依然雜草未生,保持著當時的模樣。雖然如此,建築物受到的損傷可就嚴重多了。樹木從屋頂崩塌的住宅內長了出來,野草由被樹根挖起的石板縫隙間探出頭來。大概是樹根在其他地點堵住了地下流通的水路吧?隻見清澈的地下水溢


    出地表,苔蘚與水草長在水流的兩旁。這座城市已被棄置了數百年,植物們彷佛打算緩緩耗盡光陰一般,持續破壞著這座廢墟。


    「納巴爾先生,那個是」


    梅貝兒拉住納巴爾的衣袖,指著道路彼端的建築物。


    「咦?這到底是」


    納巴爾看到梅貝兒指給他看的建築物,露出訝異的表情。


    「那裏會不會曾經被龍族的火焰燒過?」


    梅貝兒邊這麽說著,邊走向問題所在的遺跡。


    那棟建築物的表麵,遺留下有如潰爛傷痕般的痕跡。那道痕跡在外觀上泛著玻璃般的光澤,就像是受熱熔解的牆壁熔流下來一樣,表麵好像因沸騰而產生氣泡似的,殘留著凹凹凸凸的形狀。


    「那邊的坑洞是爆炸造成的嗎?」


    梅貝兒用手指碰了碰那些凹凹凸凸的形狀,她注視著位在道路彼端,廣場上的樹木群。


    廣場上有好幾個缽狀的凹洞,與其他地方的矮樹籬截然不同。原本覆蓋在凹洞上方的石板被掀飛出去,裸露出下方的土壤。雖然規模較大,但這些坑洞,與他們在帝都沙庫拉斯發生恐怖事件時,看過的爆炸痕跡非常相似。


    樹木自凹洞底部可見的土壤中競相爭長而出,形成了目前的景象。


    「那個擺設上麵好像寫著什麽東西。」


    廣場上放著幾塊仿造岩石形狀的擺設。雖然無法分辨究竟是雕刻在地麵,還是地上埋了銅板,不過,在裏頭最大塊的擺設旁邊,可以看到類似文字的字跡。


    「逗上麵寫了些什麽?」


    「不清楚,我無法閱讀。據說那是龍族所使用的文字.


    修道長聽了納巴爾的提問後,聳了聳肩膀如此迴答。


    「『但願人與龍,能夠一直都是芳鄰』」


    「梅貝兒小姐,你看得懂嗎?」


    聽到梅貝兒輕聲地念出這句話,修道長語帶驚訝地問道。


    「什麽懂不懂的,盡管字形不太一樣,不過這是線性文字呀,雖然是還有二十八個字母那個時代的古文字,不過這樣會看不懂嗎?我還以為至少能夠看懂一些些的」


    「線性文字?我沒聽說過這種東西。」


    梅貝兒的話讓修道長手捧臉頰,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你沒聽說過嗎?線性文字還有中寫字母、希爾維文字等等稱唿。,


    「就算你這麽說」


    她接下來的解釋,隻有讓修道長的表情變得更加困惑。


    「咦你不知道嗎?根據傳說,線性文字是人類最早從龍族身上習得的文字,人類便是從這種文字裏衍生出大寫字母亞爾提斯以及小寫字母尤貝拉斯來的。」


    現場的氣氛,令梅貝兒露出有點難以釋懷的表情。


    「不過克拉娜修道長,在看了這段文字之後,我不認為人類是像傳說中那樣,因為侵略了龍族的棲息地,而引發了戰爭。」


    梅貝兒一邊這麽說著,一邊抬頭仰望人造的岩石。


    「當時的龍會不會是站在這上麵,與城裏的人類對話呢?」


    梅貝兒腦海中浮現有關在奇岩高地碰見的龍的迴憶。


    當時,龍就站在自草原向外突出的岩石上。對山脈龍而言,與其站在平畑一的地方,不如用碩大的腳指抓住岩石或許還比較好站吧。她心中產生了這樣的感覺。


    廣場上設置了好幾塊人造的岩石。從這個情形來研判,她能夠想像出當這裏還是座城市時,許多龍族站在岩石上與人儼交談的景象。


    「看樣子,帶梅貝兒小姐來看遺跡似乎是正確的決定……


    修道長看著仰望岩石的梅貝兒說道。


    「對了,位於遺跡中央,類似神殿的建築物牆壁上,也有據說是龍族書寫的文字塗鴉遺留下來。要不要過去看看呢?」


    「文字塗鴉是嗎?」


    梅貝兒麵向修道長指的方向做出迴應。


    「據說,那是龍族毀滅這座城市之後,所遺留下來的文字。」


    修道長邊說明,邊舉步往城市中央走去。


    道路轉為乎緩的下坡路,兩旁的建築並非磚造房屋,而是以水泥固著平坦的石塊建築而成。再加上當時應該還不知道何謂拱狀構造,小型建築的窗戶采用大塊的橫石支撐住上緣;而為了朝左右分散來自上方的壓力,大型建築物的窗戶則是以菱形建構。


    兩人一邊觀賞這樣的街景,一邊在修道長的帶領之下,抵達據推測為神殿的建築。


    「哇,這該怎麽說才好呢」


    悔貝兒仰望著那座建築物,忍不住有感而發。


    神殿遺跡被四方牆壁團團圍繞,高度大約有二十公尺左右。平坦的石塊用水泥加以固定後堆疊上去,在表麵再均勻地刷上砂漿。然而,牆麵現在大半都已被藤蔓植物重重覆蓋。


    牆壁上多處開著尖端朝上的三角形窗戶。之所以會作成三角形,或許是要分散自上方傳來的壓力吧。


    建築的出入口麵對著山腳的方向。這個出入口同樣也是由石頭所構成,上頭呈尖端狀。


    「龍族的文字塗鴉大概是在哪邊呢?」


    修道長邊說著,邊從建築物正麵朝左邊的牆壁繞過去。


    「有了,我想大概就是那個。」


    修道長指了指建築物的上方,向跟在她後麵的兩人示意。


    「直《的耶,牆上麵好像有寫著什麽。」


    這個據說是由龍族遺留下來的文字塗鴉,距離地麵少說也有六公尺以上。那裏的牆壁也被藤蔓所覆蓋,隻能隱約看得見文字。雖然看不清楚字跡,不過,倒還能看出上麵的文字是用紅色顏料寫在砂漿壁麵上。


    「有藤蔓擋著,根本看不到寫些什麽呀。」


    梅貝兒靠近牆壁,拉扯著覆蓋在建築物上麵的植物。但由於藤蔓緊緊地纏繞在牆壁上,就算她再怎麽拉扯也沒有用。


    「梅貝兒小姐,你先退下。」


    納巴爾拔出懸掛在腰際的勇者之劍,要梅貝兒退到他身後。他打算用劍將植物給斬斷。


    「咦?」


    納巴爾輕輕揮動長劍,朝藤蔓揮出一刀後,喃喃發出了驚歎聲。


    「怎麽啦,納巴爾先生?」


    「你問我怎麽了該說剛剛砍下去的時候沒有感覺嗎?還是」


    納巴爾邊迴答,邊露出訝異的神情。這一擊沒有充分斬斷的手感


    讓他覺得很怪異。


    「沒有感覺對了,納巴爾先生。這是你第一次拿那把劍去砍什麽東西,對吧?」


    梅貝兒似乎立刻明白納巴爾為何會覺得不對勁。


    「在離開沙庫拉斯之前,神官曾經提到勇者之劍是用鈇製成的吧。鈇製的刀刃非常鋒利,可以俐落地砍斷東西。」


    「俐落?」


    聽了她的說明,納巴爾再次舉劍砍向藤蔓植物。被劃過的藤蔓發出刷的一聲,斷落的下半截朝地麵掉落。


    「真的耶。因為切斷的速度俐落到讓人不敢相信,所以沒什麽手感。」


    納巴爾將那把能夠迅速砍斷藤蔓植物的劍舉到齊眼處,瞪大了眼睛。


    「看,真的很鋒利吧?因為鈇製口i非常鋒利,所以我一直好想要有一把鈦製的菜刀。一次也好,我想用為了實驗用而製造的菜刀作料理。」


    梅貝兒看著他,開始說道:


    「說是鈇製,不過正確來說,應該是鈇合金才對。因為用純鈇製作刀具會太過柔軟,切起來就不夠鋒利了。再加上鈇合金很堅硬,不常發生卷刀的情形。我記得卷刀機率大概隻有普通刀具的六分之一吧。何況,作為鋼原料的鐵很容易沁染油脂,但據說鈇就沒有這方麵的問題。這個差異在切肉時可是很重要的。至於說到


    原因嘛,鋼刀隻要一沾上油脂,馬上就會變鈍;而鈇製的刀具既不會沾黏油脂,也不會降低鋒利度。我想清理起來應該也會很輕鬆才對。


    啊,對了。鋼劍是靠重量來砍東西的,對吧?所以,不是會讓人有『劍越重越好』的想法嗎?不過,鈇製的刀刃隻要像滑過去似的輕輕一切,鋒利到不必使力也能斬斷東西吧?所以使用鈇製劍刀時,不需要像鋼劍一樣用力揮舞,對體力的消耗較少。萬一戰鬥時間拖長,也比較有利呢。」


    「喔喔,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總之,這是一把為了勇者而存在的劍是嗎?」


    納巴爾這麽說著,高高地舉起了劍。


    修道長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煩惱著不知該從哪邊插嘴才好。


    「好,看我把這些東西唰唰唰地斬光光!」


    納巴爾又迴到清除藤蔓的工作上。


    「那麽,我也來使用魔法風啊,切碎它們,」


    梅貝兒也舉起手中的法杖,施放起魔法。


    四周的風被法力撥亂,產生無數的漩渦。那道風將覆蓋在牆壁上的藤蔓切碎,再高高地吹向空中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咦?幾乎不管用怎麽會這樣?」


    梅貝兒一臉傻眼地仰望著牆壁。


    看來魔法之風隻有將葉片切碎、吹起,卻沒能將藤蔓纏繞在牆上的莖一並拔除。那些莖雖然也被魔法切碎,卻依然掛在牆壁上,絲毫沒有掉落的跡象。


    「該怎麽做才好呢?」


    梅貝兒用手指刮刮臉頰,開始思考下一個戰術。


    另一方麵


    「喔喔,好厲害。切起來真是超級鋒利又順手的,」


    納巴爾拉起藤蔓的莖,仔細地切斷盤據在牆壁上的鉤刺。


    能夠爽快切斷藤蔓,似乎讓他的心情變好了一點。


    不過,納巴爾能夠清除的藤蔓植物,頂多也隻有到劍身能觸及的四~~五公尺度高為止,還沒辦法到達文字塗鴉所在的六公尺高處。


    「對了。先徹底冷卻,然後再加上衝擊力道」


    一思及戰術,梅貝兒再度舉起了法杖。


    「冷卻吧,」


    她朝牆壁施放冷卻魔法。


    整麵牆壁霎時結滿冰霜,就連遭到冷卻的白色空氣也化為雪白薄霧,飄落下來。


    「爆碎之風,」


    確認過壁麵的情況之後,梅貝兒進一步發動魔法。


    藤蔓植物承受風勢,發出聲響,逐漸碎裂。


    「啊,看來冷卻得還不夠徹底。」


    藤蔓植物自牆壁剝落的範圍,僅止於她施放冷卻魔法的中心一帶。因為沒有徹底地冷凍變硬,風勢還無法粉碎藤蔓。


    雖然如此,但一部分的文字塗鴉已經曝露在外了。


    「什麽『愚昧』啊好像瞧不起人一樣。」


    梅貝兒讀著牆上的文字,一臉不快的表情。


    「真行,靠魔法應該能夠一口氣清光呢。」


    在牆壁下方清除藤蔓的納巴爾這麽說道。


    「嗯,我會一口氣把它清光光的,」


    梅貝兒邊喘氣邊迴答,她舉起法杖,調整了一下唿吸。


    接著,她瞪視著牆壁。


    「全麵冷卻!」


    集中力量放出冷卻魔法。


    整片牆壁再度染上白色。寒意透過壁麵傳出,讓凍得雪白的空氣化為薄霧,靜靜地飄落。但牆麵上卻幾乎沒有結露。當物質冷卻到一定溫度以下,比熱就會急遽縮小。進入這種狀態時,就無法從接觸的空氣中奪取熱量使其冷卻,也因而不會產生白霧。


    「最後一擊,破碎爆風!!」


    梅貝兒算準整麵牆都變白的時機,施放出下一個魔法。


    她讓魔杖前端冒出衝擊波,朝整個壁麵擴散開來。


    「好厲害」


    宛如大片的彩繪玻璃粉碎一般,覆蓋著牆壁的藤蔓植物隨之崩落。納巴爾看著這幕景象,瞪大了眼睛,茫然呆立在原地。


    被魔法打落地麵的葉片粉碎之後,朝空中飛舞。飛向半空中的碎葉,讓原本白茫茫的薄霧緩緩轉變為綠色。


    「好驚人的魔法呀。這樣一來,就能看見牆上的文字」


    修道長參雜著感動的發言才說到一半,旁邊便傳來砰咚一聲。


    「啊嗚~~不小心太逞強,魔法用過頭了」


    說話的是梅貝兒,隻見她趴倒在石板上,一副攤軟無力的樣子。


    「喂又來啦?」


    納巴爾見狀,邊說著真是夠了邊走過去。


    「勇者大人,梅貝兒小姐她是怎麽了?」


    「她隻是因為使用魔法耗盡體力,導致全身虛脫而已。」


    納巴爾一臉習以為常的表情向吃驚的修道長說明。


    而趴倒在兩人麵前的石板地上的梅貝兒


    「唉其實仔細想想,我的目標是藤蔓植物呀。根本不必川到冷卻整片牆壁的大法術,隻要以小型火焰將鉤刺部分燒掉就行了」


    則是逕自開起了反省大會。


    「哎呀,隻是耗盡體力而已嗎?雖然時間有點早,不過,我們就在這裏吃午餐吧。隻要吃過飯,體力應該很快就會恢複了。」


    得知梅貝兒的情況沒什麽好擔心之後,修道長放下她帶來的野餐籃,開始準備午餐。她攤開紫色的墊布,將紙盤與紙杯排在上麵。野餐籃裏裝著切成三角形的三明治,還有簡單的油炸食物。


    「好了,我要抱起來囉。」


    「嗚,又給你添麻煩了」


    梅貝兒以難為情的口吻對準備抱起她的納巴爾道歉。


    盡管每次都是這樣,虛脫的梅貝兒仍舊連脖子都撐不住。她現在的狀態,就像一具斷了線的人偶。


    看到梅貝兒那副模樣,修道長停下了正在作準備的雙手。


    「哎呀,梅貝兒小姐,你一副精疲力盡的樣子。這樣有辦法用餐嗎?」


    她擔心地詢問著。


    「現在可能有點勉強」


    「沒問題,我來喂她吃。」


    「咦喂、喂、喂我吃是指」


    納巴爾的話讓梅貝兒情緒激動了起來。她漲紅了臉,就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看來你今天連口齒都不清晰啦,記得稍微保留一點體力啊。」


    納巴爾見狀一邊叮嚀著,一邊抱起害羞的梅貝兒。


    「嗯,我會的,哈哈哈」


    他這種木頭人德性,讓梅貝兒臉上浮現悲傷表情,臉頰陣陣痙攣著。


    「呃,納巴爾先生。在吃午餐之前,我想先看一下牆上的文字。」


    梅貝兒輕輕歎了口氣,切換心情,向他提出了這個要求。


    納巴爾用手支撐住梅貝兒搖晃的頭部抱著她。


    「怎麽樣,看得見嗎?」


    他傾斜身體,變換了一下位置,好方便梅貝兒能夠看見那些字。


    文字塗鴉位於牆上的高處,不過納巴爾抱著梅貝兒,讓她的頭部朝上,不致給脖子造成負擔,因此她很輕鬆地就能看得到那些字。


    「啊這些文字缺了很多地方。」


    她仰望著文字如此說道,接著輕輕歎了口氣。


    那些文字是直接寫在牆壁表麵的砂漿上。由於砂漿已因龜裂而缺角,因此上頭的文字也像遭到蟲蛀一般,有些部分已經完全無法閱讀。


    「應該是『人類啊,沉溺在豐饒中』吧。接下來是『失去心靈』與『受欲望所迷惑』嗎?因為有缺字,根本沒辦法連貫呀。」


    雖然如此,梅貝兒還是由前後殘留的文字來推測缺少的部分,邊閱讀著。


    「這裏是『曾犯過同樣的過錯。因此什麽的不可。』嗎?這邊大概是否定句


    。『吾輩未曾想過拒絕曆史的開拓未來』這後麵是『教訓』嗎?牆壁全都剝落了。『吾輩會以力量迴應力量,叢言語迴應言語。但願愚昧的什麽的什麽』嗯」


    梅貝兒喃喃念完這段文字後,陷入了思考。


    「梅貝兒小姐,你看完了嗎?」


    納巴爾邊看著她,邊詢問。這個動作讓梅貝兒意外地與納巴爾四目相對,一瞬間她屏住了唿吸,隨即轉開視線。


    「那是由風造成建築物的震動嗚咕!」


    「好了好了,既然事情都決定了,我們就來用餐吧。.


    梅貝兒正打算說明什麽時,修道長見狀立刻拿三明治塞住她的嘴巴,邀請他們吃午餐。現在塞進梅貝兒嘴裏的是雞蛋三明治。


    「請用,勇者大人。」


    「那我就不客氣了。」


    接下來,修道長也拿塊三明治送進納巴爾張開的嘴巴裏。他吃的是起司生菜三明治。


    「嗚咕嗚咕」


    梅貝兒似乎對此發表意見,卻因為被塞了滿嘴三明治,以致無法發言。為了快點吃掉那個礙事的三明治,她拚了命地動著嘴巴。


    「好了,那麽我們這就迴到那邊哎呀」


    修道長迴過頭去,發現野餐籃附近眾滿了小型龍。這種小型龍的體長除去尾巴不算,大約有三十公分左右,脖子上長著長長的翅膀。


    「嗬嗬,是口袋龍呢。」


    修道長看著打算偷取食物的小型龍,露出了微笑。


    所謂的龍族並非隻有一種。在龍族裏,既有像山脈龍這樣體型龐大、擁有高度智能的生物,也有像口袋龍一樣迷你,維持野生狀態的生物。以靈長類來比喻的話,就像是人類與鬆鼠猴的關係。


    那群小型龍一察覺到三人的視線,便連忙逃向空中。小小的手上,還抱著從籃裏偷來的食物。


    也許是過於慌亂的關係,其中一頭龍懷裏的三明治還不慎掉落到地麵。看著那頭龍不知道該去撿、還是該逃跑的慌張樣子


    「唉呀」


    修道長帶著溫柔的眼神笑開了。


    幾乎在同一時刻,由於時差的關係,午餐時間已經結束的帝都沙庫拉斯


    「第五調查隊似乎沒有派遣軍隊跟隨,僅由二十四名成員組成。」


    部分貴族議員齊眾在作為議事堂的大房間中。這裏是幹部議員之一比茲馬思爵士分配到的議員休息室。房間裏放著大型的長桌,齊眾室內的議員們就坐在桌邊。


    房間的主人比茲馬思爵士站在窗邊,他麵向著窗外,對屋內的眾人如此說道:


    「這次的編組特別弱小啊,細節是怎麽決定的?」


    「因為神諭還在進行當中,所以尚未確定。不過,會有兩名學者與八名護衛士兵隨行。」


    「隻有八名護衛這不擺明了要去龍族那邊送死嗎?」


    比茲馬思爵士刻意地聳聳肩,大大歎了口氣。


    「比茲馬思爵士,這次的調查隊編組或許梢嫌弱小,不過並非隻有壞消息而已。」


    有著一頭顯眼白發的男子開口說道。


    「上午的神諭中,已經決定由克利普頓爵士出任指揮調查隊的全權大使了。」


    「喔,桑克瓦德的英雄要出陣嗎?還真是可喜可賀啊。」


    說完,比茲馬思爵士自顧自地笑了起來。緊接著,臉上浮現了複雜的表情。


    「可是,全權大使這職稱還真讓人介意」


    比茲馬思爵士喃喃地說道。


    「對了,身為終生幹部的克利普頓爵士要是去世,那幹部議員就會空出一個席次了吧。」


    坐在桌邊的議員中,有人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喂,你說這話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哎呀,失言、失言。」


    剛剛的對話,讓四周的議員們紛紛竊笑出聲。看來這並不是玩笑話,在場每個人心裏似乎都有同樣的願望。


    「現在,就連調查隊的組成都改由神諭決定了大司教與阿奇羅凱巴斯爵士到底有什麽打算?」


    比茲馬思爵士邊看著窗外的景色,邊不快地口吐不滿。


    他站著的窗邊麵向南側,從這裏,可以一眼望遍以磚瓦為主建築的街景。加上帝都沙庫拉斯是建造在山脈南麵的斜坡上,還能望見位於街景後麵,在山腳流動的大河費魯維河橫貫而過。至於更遠處,則是一片覆蓋著綠意的水田地帶延展開來。


    「請別掛心,比茲馬思公王大人。您所想出的『救世勇者』,是個相當出色的提案哪。」


    「嗯,我自己也認為那是個好主意。」


    比茲馬思爵士臉上浮現一抹讓人討厭的笑意,他轉身麵對室內。


    「帝國人民的關心以及那些恐怖份子的注意力,全都會轉向捏造的『救世勇者』。將他們當作體麵的誘餌,這的確是能幫上不少忙。就算政府的策略最後都以失敗收場,也可以將責任推給那兩個運氣不好的年輕人。」


    「比茲馬思公王大人還真是壞心哪。」


    「為了讓大蟲存活下來,勢必得犧牲小蟲。這就是所謂的政治。更何況,這個方案還是由神諭選出來的,這代表我的想法並沒有錯啊。」


    比茲馬思爵士露出得意的笑容,朝向大桌走去。他的目的地是那張位於上座的大椅子。比茲馬思爵士走到那個位置坐下來,讓女仆替他倒茶。


    「不過,既然是由神諭決定的,莫非真有神的意誌在其中運作?」


    「沒有那種事。」


    比茲馬思爵士立即否定其中一名男子提出的疑問。


    「如果真的要以神諭決定勇者,那應該就連人選也要進行神諭才對。然而他們卻很顯眼的在城內建造抽簽處,大概隻是要吸引帝國人民的關心吧。真是這樣的話,他們到底有沒有真的進行神諭選出方案都很可疑。」


    比茲馬思爵士如此說明,他伸手端起了茶杯。


    「再加上獲選的勇者與隨從,都是大司教與阿奇羅凱巴斯爵士中意的年輕人,你們下覺得事情也未免太投其所好了嗎?」


    他喃喃說出這番蘊含惡意的話,邊以紅茶潤潤幹渴的喉嚨。


    幾個年輕議員在遠離比茲馬思爵士的座位上.竊竊私語地交談著。


    「什麽叫『應該』、『大概』的,比茲馬思爵士是幹部議員對吧。難道連他也不知道詳情


    「多半不知道吧。他雖然身為幹部議員,卻不是實際行政的執政幹部。」


    「不是執政幹部?比茲馬思爵士可是列於貴族第三順位的大幹部啊。怎麽會」


    「他既是大貴族,也是西亞爾提斯公國的國王。不過,這是他平日言行舉止欠缺考慮所導致的結果。因為這個緣故,比茲馬思爵士在幹部貴族中的發言受到輕視,也沒獲選為執政幹


    「這麽說,我們西亞爾提斯不就沒有帝國執政幹部了嗎?」


    「有桑克瓦德的英雄在啊。這點讓比茲馬思公王感到很礙眼吧。


    就在這時


    「好了,關於這點」


    比茲馬思爵士放下茶杯,提出他正在思考的話題。


    這句話讓年輕議員們停下了議論,將頭轉向比茲馬思爵士的方向。而他接下來的提案,讓齊聚一堂的議員們各個臉色發青。


    正當議事堂在進行密會時,在隔著大聖堂的對側建築它裏


    「第五調查隊隻有二十四個人是這樣子嗎~~?」


    「這該不會是有哪裏聽錯了吧?」


    「沒有錯。這可是我從父親與克利普頓叔叔那邊聽來的第一手消息。」


    芭希拉與克勞因為雷吉娜帶來的神諭消息而瞪大了眼睛。


    他們三個人在四人座的沙發上麵對麵坐著,


    克勞與芭希拉坐在一邊,雷吉娜則是坐在對側。


    「那麽,一切是由神諭決定的嗎?」


    「這倒不是。神諭是決定調查隊由二十四人組成,其中還包括兩名學者與八名護衛。至於目前唯一確定的人選。是克利普頓叔叔要以調查隊全權大使的身分一同前往。」


    雷吉娜迴答克勞提出的問題,接著將手伸向了茶杯。


    「不過,既然人數都已經確定了,看來剩下的人選也會在今天內決定。」


    「啊,這倒不會。因為神諭拖太久了,神官們的神通力已經耗弱,接下來隻會決定其他細節,今天就先進行到這裏為止。」


    雷吉娜接著又否定了芭希拉的話,她將茶杯送到嘴邊,輕輕啜飲了一口


    「迴到正題吧。」


    說完,她將杯子放迴桌麵,十指交疊擺在膝頭上。


    「有關於神諭明明指示將事情讬付給勇者,卻還是派遣調查隊的理由。這點就像克勞所說的,好像是考慮到萬一勇者沒有達成使命,為了迴避危機而作的策略。」


    「我就說嘛。」


    雷吉娜的話,讓克勞臉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過,調查隊已經連續四次被龍族打敗,而且逃了迴來對吧?所以,在進行要不要派涪第五調查隊的神諭儀式之前,神官們先以儀式詢問過去派遣調查隊是否是個錯誤。而儀式的結果出現了警告,表示過去派遣調查隊前往都隻是讓事態更加惡化而已。」


    「讓事態更加惡化?這是什麽意思?」


    「是指他們惹火了龍族嗎?」


    「啊,很抱歉,我沒有問這麽多。」


    聽了克勞與芭希拉提出的疑問,雷吉娜合起雙手道歉。


    「所以,到底要不要派遣第五調查隊?如果要的話,那麽隊伍的組成與人員選擇的方式又該如何決定?這些問題好像都是用神諭來決定的。隻有從幹部議員中選出一名全權大使這點,是以抽簽決定,其他似乎都是以神諭儀式來選擇。這好像就是現在隻確定要派克利普頓叔叔前往,其他的決定都還得花些時間完成的原因。」


    「咦神諭不是一切都以儀式來進行的嗎?」


    「巴希拉,你為什麽老是問這種最基本的問題呢~?」


    芭希拉的問題,讓雷吉娜迴答的聲音參雜著一絲怒意。


    「聽好,神諭是用『抽簽選擇』來決定的,因此,就算是抽簽這個舉動,也算是神諭。不是一切都交給神官們的神通力舉行的儀式,才叫神諭喔。」


    「嗚~~是這樣子嗎~~」


    芭希拉縮起身子,以氣若遊絲的聲音迴答。


    「對了,那在儀式上,又會怎麽選出簽條呢?」


    「你給我差不多一點」


    芭希拉脫口而出的疑問,使得雷吉娜更加憤怒~


    直到看到芭希拉露出膽怯的表情,她才嫣然一笑。


    「不過,的確有很多人誤以為神諭隻能藉由儀式獲得。」


    她對芭希拉這麽說道。


    「因為這個誤解,好像還傳出了勇者是束手無策的政府用來讓民眾轉移注意力的無情謠言。這個謠言的根據,就在於選擇勇者與隨從的方式不是經由儀式,而足以抽簽決定的。還有他們每次離開教會時,都要舉行啟程儀式,以選擇下個目的地吧?這也被謠傳成是在替政府拖延時間、好想出解決問題的方法。其實不管是哪一種,明明都是由神諭決定的選擇方式呀。」


    雷吉娜一口氣說完後,聳了聳肩。


    「那麽梅貝兒與納巴爾先生呢?」


    「他們確實是經由神諭選出來的。是真正的救世勇者與隨從。」


    雷吉娜以明確的口吻迴應芭希拉的疑問。芭希拉轉了轉眼珠子看著她,戰戰兢兢地舉起了手。


    「請問~還有一個地方讓我很在意。會出現派出勇者的神諭,就代表有人寫下這樣的簽條吧?對方到底是基於什麽樣的想法,才考慮到勇者這個方案的?」


    「那種事情我怎麽可能會知道,」


    雷吉娜分秒不差地駁迴她的問題。


    「不管是什麽人基於什麽理由寫下的,都不重要。在神諭儀式裏選中了勇者的簽。隻有這一點,才是神諭的一切吧?」


    「啊嗯,是沒錯啦~~」


    麵對雷吉娜熱切的言論,芭希拉隻能迴以無力的附和。


    「該在意的,是第五調查隊存在的意義二逼真的是調查隊嗎?還是勇者的輔佐部隊?神明到底想讓第五調查隊去做什麽事?」


    雷吉娜喃喃低語著,邊將臉轉向大聖堂所在的方向。


    在大聖堂中,此刻,神諭儀式還在進行著。


    「持有七號簽的人,進來吧。」


    神官長在昏暗的小房間裏,對著屋外的神官們喊道。


    房間外大約有四十名左右的神官,坐在椅子上等候。被點到的中年男性神官站起身,緩緩地走進小房問。


    那名男性神官走到小屋中央準備的平台前方。神宮長在他麵前仔細地將充作簽條的紙混雜在一起,再把二十張紙翻過來,在平台上排成一列。


    「好了,這名神官會怎麽選擇呢?」


    「直到目前為止,抽出的簽全都分散不一啊。」


    五名帝國議員在小屋內負責見證,他們睜大眼睛監視有無不軌的行為.


    神官長當著他們的麵


    「請選擇神諭的簽條吧。」


    要進入房間的男性神官作出選擇。


    因為屋內梢嫌昏暗,就算簽紙上多少有點弄髒,此時也難以分辨。那名男性神官拿起那些紙,似乎感覺到某種令他在意的事物。他將二十張紙全都用手一一確認過後,選擇了從右邊算來第五張的簽紙。


    「我來檢閱簽條。」


    神官長將他選中的簽紙翻過來,檢查上麵書寫的文字。


    「本人在此向負責見證的各位傳達儀式的結果。在抽簽的十二人中,有七人抽中同「張簽的可能性已經消失。因此,我判斷這次的儀式沒有神諭顯現,準備好的簽紙將全數作廢。而且由於儀式漫長,神官們已經感到疲憊,本日的儀式就到此為止。」


    神官長傳達結果之後,向議員們行了個禮。


    「沒有神諭嗎有時也是會這樣的。」


    聽到儀式結束,一名議員喃喃說道。接著,從座位上緩緩地站起來.


    「就算是擁有神通力的神官們,隻要簽紙裏沒有答案也是無可奈何嗎?」


    「不過,我認為十二個人裏麵,要有七個以上抽中同樣的簽,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第一次看到神諭顯現時,有九個或十個人抽中同樣的簽,叫我大吃一驚呢。」


    也許是儀式結束,讓他們從緊張氣氛中獲得解脫吧。隻見議員們紛紛從座位上站起身,邊聊天、邊走出了房間。


    待在屋外的神官們,聽到今天的儀式已經結束了,也開始準備迴去。


    神官長還在儀式用的小房間內,他拉開遮光窗簾,結果被戶外的陽光照得眼花,一陣頭昏,蹲了下去。


    好了,談到這,吃完午餐的救世勇者及隨從又在做什麽呢?


    「中午過後,就連天氣也變得暖烘烘啦。」


    他們此刻已參觀完遺跡,正在下山的途中。


    梅貝兒在遺跡裏因為使用魔法耗盡體力、不支倒地,到現在還處在虛脫狀態沒有複原。因此還是讓納巴爾背著走。


    「嗚~腦門充血~」


    為了不讓頭晃來晃去,梅貝兒今天也是將臉頰緊貼在背著她的納巴爾身上。過度意識到這一點,讓她的頭再次熱到冒煙。


    在兩人背後


    「短時間內好像很


    難恢複活動力呢,嗬嗬。」


    修道長一邊微笑著說道,一邊跟上他們。


    「梅貝兒小姐,賺到了喔。你是故意的嗎?」


    她走近梅貝兒,在她耳邊說悄悄話。


    「什什什沒這迴」


    「哎呀。嗬嗬嗬」


    看著悔貝兒連耳根都紅透的模樣,修道長用手掩住了嘴。


    「賺到我、我沒有那個意思啊咦?」


    梅貝兒腦中開始迴蕩著『賺到』這個字眼。越是想要把它揮開,『賺到』的字樣就變得越來越大。


    「那個,克拉娜修道長。迴到教會之後,有辭典可以用嗎?」


    為了轉移注意力,梅貝兒連忙提到了其他話題。


    「辭典的話,教會倒是有。啊,不過,如果你是要拿來解讀龍族的留言,或許幫不上什麽忙喔。因為教會裏並沒有很詳盡的辭典。」


    修道長邊迴答,邊打開野餐籃,取出皮革製的套子。照著龍族的文字塗鴉複製下來的寫生就放在裏頭。


    「這種複製方式還可以嗎?」


    「我認為已經是十分出色了」


    修道長畫的寫生圖,與其說是複寫,不如說是精巧的水彩畫。不隻是文字,就連牆壁的崩塌形狀也彷佛被複製成了彩色照片一般。完成度之高,不辱她身為繪畫組的兩隻畫筆之名。


    「既然能畫出這種程度的作品,為什麽克拉娜修道長的袖章卻連銀邊都沒有呢?」


    「嗬嗬,因為我隻能夠照著所見的內容繪畫」


    修道長微笑著迴答梅貝兒的問題。「原來如此」,聽了這句話之後,她總算知道了理由。


    與照片不同,繪畫的優點,在於能將必要的部分誇張強調出來。特別是肖像畫,需要具備依不一樣的模特兒,將人物畫得更加威風凜凜、美麗動人的調整能力。有時正確地將形貌描繪出來,對模特兒來說反而顯得失禮。


    「對了,悔貝兒小姐。」


    背著她的納巴爾似乎想到了什麽事而開口。


    「嗯,什麽?」


    「逗個罐子裏麵空空的,你不是打算要采集什麽植物嗎?」


    聽到梅貝兒反問,納巴爾將手裏的東西拿給她看。那是梅貝兒帶來的植物采集組容器.


    「啊,我完全忘了這件事。」


    梅貝兒看著容器迴答,彷佛在說「那要怎麽辦咧?」


    「采集植物是嗎?我來幫忙吧。需要采集哪種植物呢?」


    修道長從納巴爾手中接過容器,問她要采的植物是什麽。


    「謝謝你,克拉娜修道長。那麽」


    梅貝兒向自願幫忙的修道長道謝之後,眼睛望了望四周。


    「啊,麻煩你幫我摘那邊那個像白百合一樣的花。」


    她瞄到了開在路旁的花朵,連忙拜讬修道長幫忙采集。背著梅貝兒的納巴爾聽到後也停下腳步。


    那株花高度大約有一公尺,是類似百合的喇叭狀花朵。但花朵下方長著碩大的瘤,這點與百合大異其趣。花莖很寬,上頭開著三朵花。而葉片細細長長的,隻從根部生長而出。


    「是這株沙瑪嗎?」


    「逗種花叫作沙瑪呀?那就麻煩你了。」


    修道長確認了要采集的花之後,梅貝兒便拜讬她動手。


    「克拉娜修道長,我知道這樣很麻煩,不過,請你連埋在土攘下的部分也一起采集」


    「沙瑪藏在泥土底下的球根很好吃呢。我會仔細地把它挖出來的。」


    梅貝兒帶來的容器側麵,附有裝鏟子的收納袋。修道長發現之後,便拿出鏟子開始挖掘花草的根部。


    「逗種叫沙瑪的花是食用性植物嗎?」


    「嗯,它的球根與花朵下方結瘤的果肉可以食用。不過,葉片與莖就不太適合拿來吃了。難得有這個機會,我就多采集一點,晚餐時作料理來吃吧。」


    修道長將一株沙瑪完整地采集下來,至於其他株,則隻采收必要的果肉與球根,花與莖部、葉片全被她拋在路邊。


    口袋龍仿佛正等著這一刻,隻見它們從天而降,抓起修道長舍棄的花與葉片,送進嘴裏嚼了起來。


    「克拉娜修道長,那是?」


    「逗種沙瑪是龍最喜歡的食物,它們似乎特別喜歡花朵與葉片的部分。.


    修道長將收集好的沙瑪果肉與球根裝進野餐籃裏,結束了采集工作。


    「接下來,還要采集什麽?」


    她對梅貝兒詢問道,三人再度啟程往山下走去。


    接著,又過了三天。


    在位於王國聯合帝國帝都的聖沙庫拉斯教會中


    「神諭已經出現了。」


    「終於出現了呀」


    大聖堂正麵的儀式廣場上,設立了大幅的告示牌,宣告神諭內容的海報就貼在告示板上。大批民眾聚集在廣場上,就為了看一眼這張布告。


    「『第五調查隊的編組如下所述。調查隊全權大使』這是指克利普頓叔叔吧。『負責照料大使的管家、女仆各一名。學者兩名。並由近衛騎兵隊選出八名護衛』這是指克勞的小隊。『馬車四輛,車夫四名。此外,由修道院選出隨行者七名,細分為營造組兩名、烹飦組一名、醫療組一名、通信組一名』這是我,『雜用組兩名』這是芭希拉。『以上,共計二十四名』啊」


    雷吉娜站在最前排看著告示板,並將上頭所寫的編組跳著念了出來。


    告示板上有列出調查隊全體隊員的名字,不過,這部分在此就省略了.


    「差不多快點名了。」


    「沒想到我們三個會一起獲選,神明還真是通情達理耶,」


    在雷吉娜身旁還有芭希拉與克勞,兩人也同樣在看著告示板。


    在梢遠處,一個名字被列在告示板上的見習修女,宛如被宣判死刑般,嚇得嚎啕大哭。同樣獲選為醫療組的正修女,則是麵無血色地坐倒在告示板旁邊。克勞看了那兩人一會後,將目光轉迴身旁的芭希拉與雷吉娜。


    「你們也被選進了調查隊,為什麽還能這麽冷靜?」


    他忍不住開口問道。


    「這次的調查隊,確實是以神諭選出來的對吧?那就沒有問題啦。」


    「嗯,唉,不就是看著辦嗎,?」


    「唔,事情是好是壞,就看個人怎麽想吧。」


    聽到如此符合兩人性格的迴答,克勞喃喃說了這句話,聳了聳肩膀。


    這個時候


    「哎呀,芭希拉與克勞少爺,雷吉娜小姐也在哪。看來在這次的調查隊,你們三個人都要出動囉。」


    一名白發蒼蒼的老學者邊說著、邊穿過人群,緩緩走向三人。


    「這不是亞烏爾博士嗎?博士也要與我們同行呢。」


    「嗬嗬嗬。對老年人來說,長途旅行可是很辛苦的事哪~」


    和他們搭話的亞烏爾,渾身散發出一股適合稱為和藹老爺爺的氣息。藏在小圓眼鏡後麵的眼睛露出溫和的微笑,他邊撫摸著蓬鬆的胡須


    「不過,你們不覺得這次調查隊裏的麵孔,相當有意思嗎?」


    邊拋出了這樣的話題。


    「都是在最初的恐怖事件發生時,出現的麵孔嗎?」


    芭希拉環顧了四周之後,說出這樣的答案。她剛才注視的,是茫然坐在告示板旁邊的三顆杉木正修女,以及放聲大哭的宮廷聖歌隊見習修女。


    另外,還有隸屬於工作組的修上。他此刻將雙手交疊在胸前,靜靜地閉上眼睛。


    「喔,芭希拉是這樣解讀的嗎?」


    原來還有這麽有趣的看法哪。亞烏爾帶著佩服的表情看著芭希拉。


    「的確,與事件相關的人士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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