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月15日
晨光從窗簾縫隙間射入,光被麻雀們的啁啾聲喚醒。
好冷,雖然已經是五月中旬,今天早晨卻氣溫驟降,而且最大的問題是在於光身上並沒有蓋著棉被。對於自己居然睡到滾落至床下,光一麵感到有些無言,一麵從地上起身。
他站起來時忽然覺得有點暈眩,正當膝蓋一軟就要倒向床鋪時,他隨即用盡一切力量讓自己不致於倒下。
因為光的被窩裏有兩位女孩子相擁而睡,看來自己應該是被她們趕下床的。
房間裏的書桌附近,可以看到像是修女服的衣服脫下放在那邊,更有一條似乎在哪見過的條紋內褲落在地毯上。
「……真是的,雪拉在搞什麽鬼啊。」
仔細一看,依德爾身上穿著睡衣,而雪拉露在棉被外的肩膀卻沒有任何衣物遮蓋。
少年撫弄著睡覺也不離身的項鏈,就脫在地上的衣服和雪拉的情況,試著想象眼前景象發生的原因。
「是新的養生方法?」
看見雪拉那副邋遢的德性,心靈實在無法感覺受到撫慰,這時光的耳邊並沒有響起「咻~~」的聲音,讓他非常感謝自己的道德觀。
「好了……該怎麽辦……呢?」
今天光全身像裝上鉛板一樣沉重,他本人雖然不知道,然而他的臉紅通通的,那並不是因為害羞,純粹是有些發燒的樣子。
大概是半夜被趕出被窩而著涼,感冒的症狀好像都出來了。
「哈啾!」
他打了個噴嚏,看來遲早也會開始咳嗽。
「……早安。」
依德爾因打噴嚏的聲音而醒來,她起身向和光道早安。
「啊,早安。」
「……靈……」
「我拒絕。」
惡魔少女有些遺憾地歎了一口氣。
「……早上……該吃飯。」
依德爾一把掀開蓋在身上的棉被。
「好冷……嗯……早上了?」
雪拉睡眼惺忪地醒過來,看到光滿臉通紅地站在那兒。
「啊,光早安。」
「……妳們天使……」
「什麽?」
「都是全裸睡覺的嗎?」
聽到光的話,還在半夢半醒的天使才終於察覺狀況……然後發出驚叫聲。
「no~~~~~~!!小光你看什麽看啊!魔鬼!惡魔!變態!你會遭天譴!!」
枕頭命中少年臉部,平常的他不會因為這點攻擊而倒下,可是光因為感冒而相當虛弱,這樣的威力已經足以讓他失去平衡。
少年臉朝上仰倒於地毯,之後就一動也不動了。
「……勾引完畢?」
依德爾看著兩人的爭吵小聲地說出這句話。
「那麽小光就拜托你們兩人囉☆」
「好的,伯母……啊、不對。」
「叫我櫻媽媽好嗎?就像小依那樣。」
「櫻媽媽……」
「很好☆」
櫻就在玄關給了雪拉一個緊緊的擁抱,然後她注意到依德爾含著手指,一副很羨慕的模樣,於是櫻也給了她一個擁抱。
「不這樣就是不公平吧☆」
「……出門小心。」
雪拉和依德爾站在玄關送光的母親出門,因為她高中的同學突然說要來個聚會,結果還不用竄改記憶,她就把臥病在床的兒子交給兩人,自己出門去了。
雪拉用「神月家全家都感冒病倒了」為理由連絡學校請假,其實裏麵有三分之二的人是裝病,兩名少女很健康,隻有光目前躺在床上靜養。
「我們現在趕快……」
「……綜藝節目?」
「不看!妳根本就打算要偷懶對吧?真是的,惡魔就是因為這樣才會大多從小就有些怪知識……櫻媽媽剛剛不是才說把小光交給我們照顧嗎?」
從昨天依德爾的行動來看,就證明了雪拉的作戰完全沒有效果。
依德爾完全沒有要誘惑或是加害光的跡象。
製造依德爾誘惑光的狀況,然後雪拉在危急之時出手相救,這樣一來,就可以得到「依德爾很危險」這個既成事實;再加上如今是治愈天使的雪拉,無力保護光不受依德爾的魔掌侵害!!雪拉本想藉此與拉法商量,讓她能就這樣從治愈天使再閃電轉職成守護天使的話……她本來是這樣的打算,可惜結果讓她的希望破滅了。
依德爾已經和光變得十分熟稔,而且還對雪拉抱持著友情,盡管她怠惰又懶散,卻不覺得她會造成什麽人為傷害。
「算了,這樣也沒關係!我可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灰心!」
依德爾納悶地表示不解,但這隻是雪拉自己說給自己聽的。
對治愈天使來說,光的感冒是個令人高興的失算。
這是意想不到的好機會,天使利用惡魔這種有礙道德(?)的作戰,如今看來沒有付諸實現是正確的。
雪拉這次非得掌握這個機會不可。
「我要照護小光,讓他得到撫慰!」
「……葫蘆幹?(注:日文的照護和葫蘆幹發音相近。)」
「老套了,我才沒空吐槽妳每一次的傻瓜發言。」
「……可惜。」
「不用那麽沮喪吧!呃……剛剛說那個……」
「……葫蘆幹?」
「那是在說壽司笑話時用的啦!!」
或許是因為高興的關係,依德爾的臉頰有些泛紅,而再次出言吐槽則讓雪拉感到十分地難為情。
「好了……小光還沒吃早餐,也差不多該餓了吧。」
現在時間已經過了早上十點,雪拉得意地走向廚房,盡管她對料理不行,可是也無法交給依德爾,要是她做料理時打瞌睡就糟糕了。
「……稀飯?」
「對,我記得昨晚的飯應該還有剩吧?我要用那些做溫熱的稀飯給小光吃,幫他吹涼並且喂他吃,這樣他一定會得到撫慰吧。」
「……好好哦。」
本來應該帶給人類不幸的惡魔,這時卻露出高興的笑容;雖然很多惡魔的性格都不正經,但是就這副模樣看來,依德爾隻是貪睡怕麻煩的惡魔吧。
(——依德爾雖然是惡魔,卻似乎對惡魔的工作偷懶……還是說沒幹勁?感覺她好像隻對喜歡的事物有興趣而已。)
那麽雪拉就能夠理解,她為什麽會對光表現出好像在盡自己義務的態度,以及完全不中雪拉的計的原因了。
「為了小光妳要協助我,我們一起努力吧。」
「……嗯。」
既然已經達成共識,雪拉便趕緊著手準備煮稀飯,依德爾負責輔助雪拉……話說如此,她除了拿出餐盤餐具之外也無事可做。
「我們立刻開始吧!」
雪拉在砂鍋裏放入水和大量冷飯,自信滿滿地轉開強火烹煮。
火焰噴起,砂鍋燃燒……原本預定要成為稀飯的米飯,如今全化為砂鍋內側的黑炭。
「啊、哎呀……奇怪了,稀飯不是把飯拿來煮就好了嗎?」
洗也洗不掉的鍋巴,就在砂鍋裏結束了它的一生。
「……鍋巴?」
「是、是稀飯啦!雖然變得有點香噴噴……該怎麽辦?小光還餓著肚子……但就算是小光,煮成這樣他也一定不會吃的。」
依德爾擔心地凝視著雪拉的臉龐,雪拉的表情看起來就像要哭出來似的。
「……小雪,不要哭。」
依德爾輕輕撫摸著天使少女的腦袋。
「我、我才沒有哭呢!隻是沮喪地比較豪爽罷了!」
「……豪爽地沮喪過後,還是會哭吧。」
就算現在重新煮也得耗費很多時間,去便利商店買現成的食物固然也是一種方法……
依德爾看著抱頭煩惱的雪拉說了聲「……我會加油」,然後惡魔少女就蹲下來,從水槽下的收納櫃裏取出壓力鍋。
少年仰躺在床上,一股柔軟溫暖的香味傳到他的鼻腔。
冰枕已經融化得相當軟了,感冒的症狀從早上到現在越來越嚴重,他根本一點食欲都沒有……不過當他聞到那溫柔香味的瞬間,少年的肚子就開始咕嚕咕嚕叫。
聽到敲門聲的同時,也傳來雪拉唿喚少年名字的聲音。
「小光?醒了嗎?我煮好稀飯……」
嚴格來說是依德爾做的,她用壓力鍋將生米煮成了稀飯……之後就像力量用盡般睡著了,雪拉則是將作好的稀飯端來。
雪拉一開門,臉泛紅潮的光便緩緩從床上起身。
「抱歉,給妳添麻煩了。」
「這、這又沒什麽!照顧病人對治愈天使來說,本來就是輕而易舉的事啊!」
其實雪拉心中對光非常抱歉,光之所以會變成這樣,都是雪拉把依德爾帶到光房間的緣故……心中雖然這麽想,她卻無法坦白,一旦被光察覺自己的心意,那麽她就會消失了,比起對消失的恐懼,她更不願與光分開。
雪拉的性格固然是造成她語氣激動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更因為她單單要隱藏內心思緒就已經竭盡心力了,要從容麵對光根本就很難。
(——我明明想用更溫柔的說法,啊~~真是的……為什麽我會這樣啊?要是我生來個性更淑女一些就好了。)
「……怎麽了?妳的表情……看起來很悲傷。」
「我才沒有咧!你趕快趁熱吃!」
雪拉這次用更強硬的語氣迴答。
餐盤裏有梅幹和醃茄子,另外還有以小碗公盛起的白粥。雪拉坐在少年身旁,把餐盤放在膝上,用手拿起了碗公和湯匙。
很明顯地,她想要喂光吃粥。
「該不會是要我張開嘴吧?」
「啊!真是好主意!這樣啊,小光想要我喂對吧?來,啊——」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會吃。」
「不要客氣!!不然會遭天譴哦!!」
雪拉已經打定主意,說什麽也聽不進去了。
(——她的頑固也不是今天才有的。)
光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想法,隻見雪拉還是保持一樣的姿勢等著他。
「……好啦。」
少年心不甘情不願地張開嘴,這稀飯比光印象中的還要清爽,感覺與其說是用吃的,不如說像用喝的。
「怎、怎麽樣?好吃嗎?」
「這個沒有味道啊。」
光用手拿起醃茄子。
「啊!真是的!你擅自動手我怎麽照顧你。」
雪拉鼓起臉頰發出抗議。
「醃茄子果然還是適合配飯吃。」
光一咬下茄子,不知為何,耳裏深處又響起那道「咻~~~~」的聲音,由於感冒發燒的關係,他無法以意誌力讓那聲音停下,隻好任由聲音自行發展,隻見下一個瞬間,橘色和藍色的煙火一道道綻放開來。
煙火綻放的比光上次看到的還要明顯,並且更大、更亮。
「真是……鮮豔啊,而且還是兩種顏色。」
「兩種顏色?怎麽一迴事啊?」
「裏麵混雜著橘色啊,之前的煙火隻有藍色,而且也比較小。」
煙火的大小會因為對象感謝的心情,以及受到撫慰的程度而產生變化。越大就表示光的心靈得到更大撫慰……可是藍色的煙火卻讓雪拉感到非常在意。
因為天使施放的煙火應該是橘色的。
「真、真奇怪~~該不會是稀飯裏加了什麽奇怪的東西……啊!」
這明顯的失言讓光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不是妳做的吧?雪拉。」
「為、為為為為什麽你這麽想呢?根本毫無證據啊!」
「有沒有加入奇怪的東西這種事,做的人應該最清楚吧?而且妳會這麽慌張,做的人應該是依德爾吧?」
「有、有什麽關係!是依德爾作的,但總指揮是我啊!」
光從雪拉手中奪走碗公開始猛吃,一道道煙火升上天空,房間內簡直像是哪個周年慶活動的會場。
「妳真的是不會做料理呢。」
「不用說得那麽明白吧!我可是很努力做了耶!雖然把飯燒焦、鍋子好像也有點燒壞,可是從結果來看,就是有那樣的失敗才造就了美味的稀飯,對吧?也就是說,失敗為成功之母啊!!」
「說的也是……謝謝妳,順便也幫我向依德爾道謝。」
吃完稀飯的光露出了一……僅僅隻有一瞬間,他露出了笑容,雪拉曾經見過那表情,然後她卻……困惑了。
(——為什麽他知道我不會做料理?)
這時光已經恢複平常的撲克臉,雪拉也沒有勇氣再向他詢問。
躺在沙發上的依德爾已經完全進入熟睡模式,由於電視機沒有打開,所以客廳現在是一片寂靜。雪拉替光從二樓把毯子拿下樓,蓋在依德爾的身上,她似乎打算用這個方式還依德爾幫忙作稀飯的人情。
光說的話始終在雪拉腦中某處盤旋不去。
光還記得那個夏天的茄子三明治滋味,應該已經消除的記憶居然會複蘇,盡管隻是片段,這卻是前所未聞的事。
(——如果小光的記憶恢複,事情會順利嗎……還是……不行吧,那種記憶不要恢複肯定比較好。)
她現在必須以治愈天使的身分,集中心力撫慰光的心靈。雖然她想要這麽告訴自己,可是她已經完全喪失了自信。
(——但是……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撫慰小光的,而且小光和依德爾在一起或許比較好。)
老實說,依德爾意外的技能讓雪拉不得不抱持危機感,光今天得到撫慰並不是靠自己的力量,而是依德爾的力量,身為治愈天使的她完全輸了。
她之前就一直很在意,在雪拉看來,光和依德爾的默契似乎好過頭了,兩人曾經數度展現心靈相通的能力,根本沒有天使少女介入的餘地。最近當依德爾在說出「……靈魂給我」的「靈」字瞬間,光立刻就會迴答「我拒絕」,而且兩人的對話還越來越流利(?)。
撇開依德爾的惡魔身分不說,她和光的默契那麽好實在讓人在意,再說惡魔要與人類相愛並沒有受到任何製約或管束。
然而,天使愛上特定人類就是違反規定。
(——要是能說喜歡的話……該有多好,要是沒有規範這種東西就好了……如果我不是天使……而是人類就好了。)
因為是天使才能與光相遇……可是也因為身為天使,所以不能愛上他。
(——太殘酷了……想要待在小光的身邊……卻不能表現出自己的心意。)
或許是感受到天使少女煩惱的波動,柴走出小屋到了院子裏,黑色柴犬直接走到窗邊,有些疑惑地看著客廳的雪拉。
雪拉決定帶柴出去散步,由於穿製服可能會被抓去輔導、關心一番,因此她換上了便服。紙箱直接連到雪拉在天界的房間,所以她才能夠馬上取出日用品。換上連身裙,再配上羊毛衫與長靴,雪拉選擇稍微成熟一點的樣式,作比較不會被認為是高中生的打扮。
因為現在是周間的白天時間,所以看不到棒球少年的蹤影,擦身而過的路人就隻有抱著小蕃茄盆栽的先生,以及推著嬰兒車散步的年輕太太兩人而已。不知道他們的興趣是不是家
庭菜園,雪拉聽見他們正熱烈地談論該怎麽種植玉蜀黍。
雪拉非常羨慕他們兩人,能夠和最愛的人有相同的興趣。
「妳在猶豫對吧?妳的表情就好像是聞不出來眼前的食物可以吃還是酸掉的模樣。」
在年輕夫婦經過之後,柴大歎了口氣如此說道。
「這該說是猶豫嗎……破壞神有沒有想遺忘的過去?」
情緒低落的天使少女忘了使用敬語,而柴也不介意地開口道:
「本大爺出生為狗的家庭曾有六隻兄弟,沒多久,本大爺就來到神月家並且君臨此處,有當初和血脈相連之人的分離,如今才會在這裏還收了妳這樣的家臣,離別是新邂逅的開始,破壞是創造的第一步!!」
柴自信滿滿地說著,鼻子看來比往常還要濕潤。
「若是被悲傷的過去所束縛而造成現在的痛苦,那麽幹脆就斬斷吧!不管那是狗鏈還是命運!」
好像心中被看透了一般,雪拉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她不自覺地停下腳步,柴意氣風發地視察著,脖子上的牽繩卻突然一個緊繃;由於柴平時邁步的力道強勁,如果雪拉這時放手倒還沒什麽問題,可是她不自覺地握緊牽繩,就在與柴的拉扯之下失去了平衡。
「等、等一下!不要拉!」
「喔!想要來比力氣是嗎?本大爺接受了,第三家臣!!妳就全力麵對這個比賽,斬斷命運吧!!」
柴不知道是怎麽誤會了,在牠奮力一拉之下,結果……!?咚——!
雪拉就這樣失去平衡跌倒在地,接著從河邊堤防滾落而下,一頭栽進草叢裏。
這時,銀色理力之光從草叢中傾泄而出。
「嗯?怎麽了?第三家……美、美人啊啊啊!?」
柴的視線完全固定在眼前的美女……不對,是柴犬(茶色、雌性)身上,雪拉的事已經被牠拋到九霄雲外了。
「嗨、嗨~~妳也是來視察……不對,是來散步的嗎?本大爺叫柴,喜歡的狗食品牌是寶路……嗯?怎麽了?」
茶色母狗睜大眼睛一副吃驚的樣子。
「突然說這什麽話呀!破壞神大人!」
「什、什麽!?本大爺還沒表明身分……為什麽妳會知道!?是這樣啊,妳也是……處在轉生途中嗎!?這……這是命運啊!!」
「咦?咦咦!?」
這麽說來,柴看起來好像比平常大,倒不如說是……這時雪拉才發現是自己縮小了,隻見柴搖晃著尾巴,對自己頻送秋波。
「難道……我變身了?」
雪拉將臉轉向草叢,她最喜歡的連身裙和其他衣服都維持人形擱在那兒,感覺就像是穿的人突然倒地消失,隻剩下衣服留在原地,和警匪片中「用來標示被害人的粉筆人形圖案」非常接近。
「這麽說來妳的項圈呢?該不會是無家可歸吧?那就來本大爺家吧!對,就這麽辦!!然後當我老婆!!」
或許柴也到了青春期,隻見牠喘著氣一點一點的逼近雪拉。
「等、等等!stop!破壞神大人,我是雪拉呀!」
「那是誰啊?」
「第、第三家臣啊!」
「這麽說來是有這麽個人沒錯……不過!現在本大爺的眼中隻有妳,本能在渴求妳啊!」
柴平常聽她說話時的那份餘裕,在喜歡的女孩子麵前似乎都消失不見了。
「no————!」
雪拉忍不住當場拔足狂奔,全速自堤防的草皮攀爬而上。
「哈哈哈!想要就要抓住妳嗎?本大爺更中意妳了!!」
對柴來說,追逐似乎也是休閑娛樂的一環。
「我才沒有那麽說!!啊——真是的!!」
「不想當老婆就當妃子吧!」
「都一樣啊!!」
結果不管雪拉怎麽向牠說明,失去冷靜的柴都聽不進去,雪拉隻好賭上天使的尊嚴與貞操,展開了從此處到神月家的逃亡劇。
正於神月家客廳熟睡的依德爾突然醒來,她頭上浮現出惡魔的紋章,身上不知何時蓋著的毯子察覺到雪拉的氣味,依德爾不經意地往庭院望去。
平常總警戒依德爾而躲在狗屋裏的柴並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隻茶色虎斑貓闖入了庭院中。
如果是以往的惡魔少女,這時應該已經走到院子裏撫摸貓了,可是依德爾卻打算再繼續午睡。
虎斑貓的口中銜著一封信,牠身上還散發出普通貓咪不會有的微量魔力。
迷路的貓用貓爪扒著窗戶,就像在要求讓牠進入似地。由於依德爾還是無動於衷,牠隻好不情不願地將口中的信放在地上,然後開口說人話:
「依德爾小姐,這是來自您母親的信哦,可以讓我進去嗎?」
依德爾一臉麻煩至極的模樣,懶洋洋地起身去將窗戶打開,銜著信的虎斑貓於是輕巧地進入神月家的客廳。
虎斑貓將黑色信封放在沙發桌上,然後偎至依德爾腳邊,依德爾不管牠,徑自撕開信封後取出信來看。
給可愛的小依☆
妳那邊情況如何?聽說天使也來了,好像不太妙的樣子呢。貝兒覺得隻要小依在想做的時候下手就好了。妳看,我是超放任教育對吧?
但是,因為我們家是七大惡魔家族,貝兒周圍的人一天到晚都在向我囉唆……真是煩死了。所以為了形式上應付一下,我就把卡魯瑪派過去了,要燒、要煮或是放置不管都隨妳高興哦。
美人媽媽貝爾菲拉琪筆☆
附注:睡眠千萬要充足,由於小依還是不完全的個體,所以平常要好好睡覺以儲備魔力才行哦。
「卡魯瑪,不要摩蹭。」
依德爾對著腳邊的貓兒下了簡短的命令,虎斑貓便迅速離開依德爾的身邊。
「我想說妳喜歡貓才這樣做的,妳討厭這樣嗎?」
「……嗯。」
「那還真是失敬。我想信上也有提到了,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如果我說『是,遵命』,然後就迴去的話,一定會被貝爾菲拉琪大人殺掉的,不過畢竟她是怠惰女王,所以也是看她的心情吧。怠惰公主殿下,請務必讓我幫忙喔?」
「……不——行。」
「這樣啊,真是遺憾。那我暫時先撤退了,請您千萬不可以和天使交朋友喔,怠惰公主殿下這般高貴,如果您和天使交好,手下是不會心服的。」
「但是……」
依德爾的語氣越來越弱。依照惡魔的常識來說,天使的確是棘手的敵人……可是對依德爾來說,雪拉是頭一個年齡相仿,而且有可能成為她朋友的女孩。
「沒辦法,那麽我就用我的方式,暗地裏支援依德爾小姐吧。沒問題的,我不會搶最後的功勞,請您安心。」
虎斑貓說完這些話,隨即輕巧地躍出客廳,跳過庭院的圍籬後便不知去向。
「……怎麽辦……」
如果要告訴誰有除了自己以外的惡魔找上光這件事,依德爾覺得還是對雪拉說最好。
就在惡魔少女打算要跟雪拉商量時,雪拉此刻正好衝進家裏,盡管隻有短短的一瞬間,然而從客廳看到在玄關的她……居然是全裸的狀態。
她就這麽跑到樓上,看來現在不像是適合談話的氣氛。
依德爾完全無法想象發生了什麽事。
「……小雪,喜歡裸體?」
接著,這迴換成柴無精打采地從玄關走向院子。
依德爾隔著陽台,一臉不解地注視著柴。
「哇、哇嗚~~」
柴
也發出同樣困惑的叫聲迴應。
天界的治愈天使官舍一如往常地,在淡淡花香中度過安穩的時光。
雪拉身穿修女樣式衣服,拖著沉重的腳步前往課長辦公室。
她敲門進入室內,見到拉法並沒有坐在桌子前,而是在窗邊曬著太陽,身邊的餐盤內放著茶和羊羹;在擺有成列盆栽的窗台下,黑貓與白貓蜷曲起來感情融洽地相互依偎著。
「要不要喝杯茶?」
拉法緩緩站起,打算再準備一隻茶杯。
「課長……我想請問關於動物變身這個理力,怎麽做才能恢複人形?」
在那之前應該要先學會正式的使用方法才對,但雪拉似乎認為自己已經學會了。
「應該要先學會正確的使用方法……」
「我會用啦!失敗隻是因為技能本身的設計問題!!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怎麽恢複原形啦!!」
拉法表情困擾地點點頭。
「想恢複的話很簡單,隻要經過一段時間就會自動恢複了,在恢複之前妳就好好享受動物生活吧。」
「no~~!不是啦!是遇到緊急情況時,不能立刻恢複就很傷腦筋啊!」
課長想倒茶也沒辦法,隻能站在原地,雙手於胸前交叉並一邊思考地說道:「呃……印象中沒有那樣的機能,解除變身與動物變身是不同的技能,想要學習就必須花費天使點數才行……可是雪拉小姐之前獲得動物變身時,就已經把點數花光了……很傷腦筋吧?」
「既然這樣你要早點告訴我呀!!」
縱然雪拉相當生氣,卻不若平常那麽有精神。
「對不起,那時候我應該告訴妳的,但是雪拉小姐一副就是『總之,我想試試看』的模樣!妳那積極進取的精神讓我感動……這樣說好像把責任推給雪拉小姐了,不過我想我應該效法樂觀的雪拉小姐,因此才會把這種理力先教給妳看看……噢!」
拉法察覺到雪拉責備的視線,立刻就閉上了嘴。當雪拉真正生氣的時候,她的視線會表達出怒意;經過這一年的相處,身為上司的拉法已經完全摸透雪拉的個性。
雪拉輕咳了一聲,重新調整態勢說道:
「總之,姑且當作那種技能本來就如此了!」
「抱歉,都是我能力不足。」
看到課長似乎真的很抱歉,雪拉也無法再追究,而且這次雪拉來是有事想拜托他,說得太過分也不太好。
「……接下來我要說的才是正事,這個要求或許太任性……我希望您能讓我從治愈天使轉迴守護天使!」
「嗯……可是這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事,如果真的要的話,雪拉小姐必須在守護天使訓練學校排滿規定時間的課程,守護天使和治愈天使不同,這方麵的要求是很嚴格的,最少會有三年時間不能下到人類世界,還是先用茶吧……」
課長一麵從櫃子拿出茶杯一麵用柔和的語氣說道,可是內容對雪拉來說非常嚴厲。
所以就算昨天教唆依德爾的作戰成功,想來也是沒用的。
「雪拉小姐,怎麽了?啊,肚子餓了對吧?我幫妳做些簡單的食物……三明治如何?」
眼鏡後的雙眸露出溫柔的微笑,對拉法的眾支持者來說,這是效果超群的美男子勾魂笑容,但是對雪拉來說卻不算什麽,眼前更重要的是要大聲掩飾自己的心思。
「才沒有咧!!我肚子不餓,現在也不是吃三明治或是喝茶的時候!!總、總之不管誰都好,請派個守護天使到神月光身邊!不要讓小光知道,像秘密服務一樣,在暗處保護他就好!!」
「這又是為什麽?」
「因為小光被惡魔盯上了。」
「請等等,我調查一下。」
拉法將為雪拉準備的茶杯放在桌上,開始操作筆記型電腦,搜尋數秒鍾後便有了結果。光的個人資料顯示在螢幕上,迅速的動作讓人完全看不出是平常那個溫吞的課長。
「看來是警戒等級呢,雪拉小姐本來是守護天使,應該也明白才對。要派遣守護天使因應惡魔可能造成的危險,必須是有直接受害可能的警報等級以上才行。對於跟著神月光的惡魔,天防省的係統判斷是低危險的程度。」
雪拉的表情不像平常那麽有精神,一想到她是真的在煩惱,拉法就有點坐立不安,而且拉法也有事情瞞著雪拉,明明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卻裝做不知情地支持她。雖然這是尊重雪拉自主性的結果,拉法仍舊感到過意不去。
拉法試著旁敲側擊,看雪拉會不會主動把煩惱告訴他。
「呃……雪拉小姐,我從之前就一直很在意一件事,妳為什麽要從守護天使轉職成治愈天使呢?雪拉小姐本身多才多藝,尤其身為守護天使的潛在能力非常優秀,若要活用妳的才能應該要當守護天使……為什麽改而轉成治愈天使呢?我覺得這實在有點可惜,該不會是過去和對象有發生什麽事嗎?」
「什麽都沒有啦!我隻是覺得應該要稍微提防一下而已!就算依德爾看起來非常沒用,她畢竟還是惡魔……這是預防萬一啦!」
雪拉大聲否認,想要藉此擺脫課長的探問。
她本身也對拉法抱持著罪惡感,因為她有事情瞞著信賴並幫助自己的課長。
雪拉之所以會成為治愈天使,當然不是為了要出人頭地,隻要習得守護天使的技術到某種程度,力量不會輸給一般惡魔的話,她馬上就想趕到光的身邊拯救他……僅僅隻是這個原因而已。
(——隻要小光得到救贖……然後擁有幸福的話,那麽小光下次或許就會願意為了某人而付出也說不定……不,一定要這樣才行!我要讓小光能夠過著平凡的人生!……我必須要努力,因為是我造成的!!)
守護天使無法選擇對象,就算惡魔對光伸出魔掌,也不一定會派自己去護衛。
況且目前天界與魔界處於接近休戰的狀態,需要出動守護天使的事件逐年減少中。
如果是治愈天使的話,就可以用升級考試為名,選擇自己想選的人類,所以雪拉才會舍棄身為上級守護天使的權利,成為一名治愈天使。
「雪拉小姐,妳沒事吧?是不是肚子痛呢?需要我幫妳揉揉嗎?」
「no~~!而且你那樣做是性、性騷擾耶!!」
「因為我自己的胃腸不好,隻要有人替我揉肚子我就會有精神,所以不自覺就……」
課長告誡自己要秉持著平常心,要是因為太過幹涉,讓雪拉察覺情況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那就得不償失了。
「啊~~不過為了對象的安全而要求派遣守護天使,雪拉小姐真是細心呢。為了獎勵雪拉小姐,這秘藏的栗子羊羹就請妳吃吧,其實這是特地從人類世界采買來的,使用栗子餡、砂糖和寒天精製而成的極品,柔和甜味與茶的苦澀十分相配喔。」
課長坐在窗邊,將茶倒進雪拉的茶杯裏,然後將自己已經切好的羊羹遞給雪拉。
這時,雪拉的表情比那有點過濃的茶還要苦澀。
「我知道了啦!我自己想辦法總行了吧!你在重要的時候就幫不上忙!無能課長!!羊羹狂!!盆栽迷!!」
「妳說的都沒錯,我實在無法反駁呢。」
課長喝光了茶,雪拉則一點都不想坐到窗邊的拉法身旁。
課長稍微喘口氣後露出微笑……不是苦笑,而是平常充滿包容力的溫柔表情。
為了想幫雪拉的忙,最近拉法有時間就翻閱天使手冊,雖然不知是否完全符合雪拉的要求,但他想起了一個像是密技的條文解釋。
「對了對了,雪拉小姐,我在那之後查閱過很多首四行詩,與守護天使有關的四行詩中,有幾首的解
釋比較特別,如果能加以利用,妳剛才說的轉換成守護天使的事,說不定就有希望了……哎呀?」
拉法說到一半,才發現雪拉已經離開房間,盡管這是常有的事,但是對於雪拉太過急躁的個性,拉法還是覺得相當可惜。
「要怎樣才能讓她聽到最後呢?要是她的行動能夠穩重一點、隻要一點點就好了呀。」
拉法無意間看了看為雪拉準備的茶杯,一根茶梗立於綠色茶中。
「真是個好兆頭啊,拍下來傳給雪拉小姐吧。」
拉法沒多想就用手機拍下照片。課長決定暫時先靜靜觀察,不要太過度幫忙。
插曲4……………………………………………………
在迷路柯基犬的帶領之下,兩人來到一棟別墅前。公園中居然還有住家,這種事他聽都沒聽過。
他們說不定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離開公園,闖入某塊私有土地了。
木造的駝色牆壁上有一座八角形尖塔,外觀看來相當有味道。紅磚鋪成的屋頂十分可愛,然而這時天空突然烏雲密布,一副隨時會下雨的樣子,讓人覺得十分可惜,因為那是非常適合在藍天之中的屋頂。
對開式的厚重門扉一半敞開,一名年紀大概和少年母親差不多的女性站在門口……少年直覺她差不多就是『叫阿姨會失禮,叫姐姐應該可以得到誇獎』的年紀,擁有烏黑發色與雙眼,卻又有點像是外國人的感覺,一頭長發及背,十分迷人而帶有些妖豔,或許是她身上那件黑色馬甲樣式的連身裙給人這種感覺吧。
她一看到從森林裏被柯基犬引領至此的少年少女,眼神立刻為之一亮。
「……才想說怎麽不見了,原來是去帶朋友來啊?」
「請問,難道您就是飼主?」
少年戰戰兢兢地問道,她立刻點頭表示:
「……對,這孩子總是一個轉頭就不知跑哪兒去了。」
女孩不知為何躲在光的身後。
「哎呀哎呀,那位小女孩好像不喜歡我呢。」
飼主語氣有些遺憾,少年總之先將牽繩交還給飼主。
「那麽我們迴去了。」
「既然來了就讓我答謝一下吧……要不要喝杯茶?」
女孩拉拉少年的袖子小聲說道:
「小光……我們迴去吧,我感覺怪怪的。」
雖然是要被招待,但隨隨便便就進陌生人的家裏,少年也覺得這樣不太好。
「不用答謝了,我們隻是做該做的事而已。」
就在男孩子迴絕的同時,烏雲密布的天空突然降下了豆大的雨滴,不一會兒,雨就像瀑布一樣傾盆而下,柯基犬最早做出反應,牠立刻從半開的門衝入屋內。
「……來,請進☆」
女主人輕輕拉住少年的手臂,帶他進入屋內。由於雨勢非常大,繼續待在外麵一定會變成落湯雞,那樣的話也很困擾,於是少年便不再堅持地說:「那就謝謝您了」,他認為隻有自己淋濕還不要緊,可是總不能連累同行的女孩子。
「小、小光……還是不要啦!淋雨又沒什麽!」
「不要那麽見外嘛……躲個雨沒關係吧?」
女孩始終在門口前抗拒著,女主人卻麵帶微笑地將女孩也拉了進去。外麵雨越下越大,風勢也逐漸增強。
門『砰』的一聲關上,他們就被關入了昏暗的門廊。這時,房間內景象瞬間變成一片白色,數秒後,轟隆一道雷聲鳴響落在遠處;看來這天氣暫時是不會好轉了。
「那個……呃、大姐姐,打擾您了。」
見少年恭敬地鞠躬行禮,女主人笑著說:
「真是率直的小男孩,不過不要叫我大姐姐,叫我貝兒好嗎?」
「貝、貝兒……嗎?」
「沒錯,請多指教……順便一提,貝兒的興趣是拔別人傷口的結痂,以及招待需要躲雨的兩人喝紅茶。」
先衝入門廊的柯基犬已經跑進裏麵的房間,唰唰的雨聲以及偶爾一閃而逝的亮光後傳來的雷聲,讓人感到有些嘈雜。
「我這邊已經好久沒有客人造訪了,貝兒好高興喔……現在馬上去倒紅茶給你們,就喝mariagefreres(注:法國百年紅茶第一品牌。)的馬可波羅好嗎?它有花香和水果甘甜香味,你們一定會喜歡☆」
女主人招著手,領兩人從門廊進入裏麵的房間……再帶到飯廳,女孩子像在警戒什麽似的,始終掛著嚴峻的表情。
「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覺得怪怪的。」
沒多久,一股紅茶香氣從飯廳裏側傳來,少年走到六人坐的餐桌旁就座,走了一段路他也有些累了。
「又不是說會被吃掉……啊,但是學校老師也說要小心可疑人物……現在該算什麽情況呢?」
少年認為他們隻是無意間發現了走失的小狗,因為找尋飼主而來到這棟別墅,也許隻是女孩太膽小了吧。
「有我在,沒問題啦,萬一有危險我會保護妳的。」
「可是小光那麽做……會有危險的。」
「不會,這個護身符一定會保護我的,對吧?」
少年手指著剛才女孩送他的護身符笑道。
晨光從窗簾縫隙間射入,光被麻雀們的啁啾聲喚醒。
好冷,雖然已經是五月中旬,今天早晨卻氣溫驟降,而且最大的問題是在於光身上並沒有蓋著棉被。對於自己居然睡到滾落至床下,光一麵感到有些無言,一麵從地上起身。
他站起來時忽然覺得有點暈眩,正當膝蓋一軟就要倒向床鋪時,他隨即用盡一切力量讓自己不致於倒下。
因為光的被窩裏有兩位女孩子相擁而睡,看來自己應該是被她們趕下床的。
房間裏的書桌附近,可以看到像是修女服的衣服脫下放在那邊,更有一條似乎在哪見過的條紋內褲落在地毯上。
「……真是的,雪拉在搞什麽鬼啊。」
仔細一看,依德爾身上穿著睡衣,而雪拉露在棉被外的肩膀卻沒有任何衣物遮蓋。
少年撫弄著睡覺也不離身的項鏈,就脫在地上的衣服和雪拉的情況,試著想象眼前景象發生的原因。
「是新的養生方法?」
看見雪拉那副邋遢的德性,心靈實在無法感覺受到撫慰,這時光的耳邊並沒有響起「咻~~」的聲音,讓他非常感謝自己的道德觀。
「好了……該怎麽辦……呢?」
今天光全身像裝上鉛板一樣沉重,他本人雖然不知道,然而他的臉紅通通的,那並不是因為害羞,純粹是有些發燒的樣子。
大概是半夜被趕出被窩而著涼,感冒的症狀好像都出來了。
「哈啾!」
他打了個噴嚏,看來遲早也會開始咳嗽。
「……早安。」
依德爾因打噴嚏的聲音而醒來,她起身向和光道早安。
「啊,早安。」
「……靈……」
「我拒絕。」
惡魔少女有些遺憾地歎了一口氣。
「……早上……該吃飯。」
依德爾一把掀開蓋在身上的棉被。
「好冷……嗯……早上了?」
雪拉睡眼惺忪地醒過來,看到光滿臉通紅地站在那兒。
「啊,光早安。」
「……妳們天使……」
「什麽?」
「都是全裸睡覺的嗎?」
聽到光的話,還在半夢半醒的天使才終於察覺狀況……然後發出驚叫聲。
「no~~~~~~!!小光你看什麽看啊!魔鬼!惡魔!變態!你會遭天譴!!」
枕頭命中少年臉部,平常的他不會因為這點攻擊而倒下,可是光因為感冒而相當虛弱,這樣的威力已經足以讓他失去平衡。
少年臉朝上仰倒於地毯,之後就一動也不動了。
「……勾引完畢?」
依德爾看著兩人的爭吵小聲地說出這句話。
「那麽小光就拜托你們兩人囉☆」
「好的,伯母……啊、不對。」
「叫我櫻媽媽好嗎?就像小依那樣。」
「櫻媽媽……」
「很好☆」
櫻就在玄關給了雪拉一個緊緊的擁抱,然後她注意到依德爾含著手指,一副很羨慕的模樣,於是櫻也給了她一個擁抱。
「不這樣就是不公平吧☆」
「……出門小心。」
雪拉和依德爾站在玄關送光的母親出門,因為她高中的同學突然說要來個聚會,結果還不用竄改記憶,她就把臥病在床的兒子交給兩人,自己出門去了。
雪拉用「神月家全家都感冒病倒了」為理由連絡學校請假,其實裏麵有三分之二的人是裝病,兩名少女很健康,隻有光目前躺在床上靜養。
「我們現在趕快……」
「……綜藝節目?」
「不看!妳根本就打算要偷懶對吧?真是的,惡魔就是因為這樣才會大多從小就有些怪知識……櫻媽媽剛剛不是才說把小光交給我們照顧嗎?」
從昨天依德爾的行動來看,就證明了雪拉的作戰完全沒有效果。
依德爾完全沒有要誘惑或是加害光的跡象。
製造依德爾誘惑光的狀況,然後雪拉在危急之時出手相救,這樣一來,就可以得到「依德爾很危險」這個既成事實;再加上如今是治愈天使的雪拉,無力保護光不受依德爾的魔掌侵害!!雪拉本想藉此與拉法商量,讓她能就這樣從治愈天使再閃電轉職成守護天使的話……她本來是這樣的打算,可惜結果讓她的希望破滅了。
依德爾已經和光變得十分熟稔,而且還對雪拉抱持著友情,盡管她怠惰又懶散,卻不覺得她會造成什麽人為傷害。
「算了,這樣也沒關係!我可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灰心!」
依德爾納悶地表示不解,但這隻是雪拉自己說給自己聽的。
對治愈天使來說,光的感冒是個令人高興的失算。
這是意想不到的好機會,天使利用惡魔這種有礙道德(?)的作戰,如今看來沒有付諸實現是正確的。
雪拉這次非得掌握這個機會不可。
「我要照護小光,讓他得到撫慰!」
「……葫蘆幹?(注:日文的照護和葫蘆幹發音相近。)」
「老套了,我才沒空吐槽妳每一次的傻瓜發言。」
「……可惜。」
「不用那麽沮喪吧!呃……剛剛說那個……」
「……葫蘆幹?」
「那是在說壽司笑話時用的啦!!」
或許是因為高興的關係,依德爾的臉頰有些泛紅,而再次出言吐槽則讓雪拉感到十分地難為情。
「好了……小光還沒吃早餐,也差不多該餓了吧。」
現在時間已經過了早上十點,雪拉得意地走向廚房,盡管她對料理不行,可是也無法交給依德爾,要是她做料理時打瞌睡就糟糕了。
「……稀飯?」
「對,我記得昨晚的飯應該還有剩吧?我要用那些做溫熱的稀飯給小光吃,幫他吹涼並且喂他吃,這樣他一定會得到撫慰吧。」
「……好好哦。」
本來應該帶給人類不幸的惡魔,這時卻露出高興的笑容;雖然很多惡魔的性格都不正經,但是就這副模樣看來,依德爾隻是貪睡怕麻煩的惡魔吧。
(——依德爾雖然是惡魔,卻似乎對惡魔的工作偷懶……還是說沒幹勁?感覺她好像隻對喜歡的事物有興趣而已。)
那麽雪拉就能夠理解,她為什麽會對光表現出好像在盡自己義務的態度,以及完全不中雪拉的計的原因了。
「為了小光妳要協助我,我們一起努力吧。」
「……嗯。」
既然已經達成共識,雪拉便趕緊著手準備煮稀飯,依德爾負責輔助雪拉……話說如此,她除了拿出餐盤餐具之外也無事可做。
「我們立刻開始吧!」
雪拉在砂鍋裏放入水和大量冷飯,自信滿滿地轉開強火烹煮。
火焰噴起,砂鍋燃燒……原本預定要成為稀飯的米飯,如今全化為砂鍋內側的黑炭。
「啊、哎呀……奇怪了,稀飯不是把飯拿來煮就好了嗎?」
洗也洗不掉的鍋巴,就在砂鍋裏結束了它的一生。
「……鍋巴?」
「是、是稀飯啦!雖然變得有點香噴噴……該怎麽辦?小光還餓著肚子……但就算是小光,煮成這樣他也一定不會吃的。」
依德爾擔心地凝視著雪拉的臉龐,雪拉的表情看起來就像要哭出來似的。
「……小雪,不要哭。」
依德爾輕輕撫摸著天使少女的腦袋。
「我、我才沒有哭呢!隻是沮喪地比較豪爽罷了!」
「……豪爽地沮喪過後,還是會哭吧。」
就算現在重新煮也得耗費很多時間,去便利商店買現成的食物固然也是一種方法……
依德爾看著抱頭煩惱的雪拉說了聲「……我會加油」,然後惡魔少女就蹲下來,從水槽下的收納櫃裏取出壓力鍋。
少年仰躺在床上,一股柔軟溫暖的香味傳到他的鼻腔。
冰枕已經融化得相當軟了,感冒的症狀從早上到現在越來越嚴重,他根本一點食欲都沒有……不過當他聞到那溫柔香味的瞬間,少年的肚子就開始咕嚕咕嚕叫。
聽到敲門聲的同時,也傳來雪拉唿喚少年名字的聲音。
「小光?醒了嗎?我煮好稀飯……」
嚴格來說是依德爾做的,她用壓力鍋將生米煮成了稀飯……之後就像力量用盡般睡著了,雪拉則是將作好的稀飯端來。
雪拉一開門,臉泛紅潮的光便緩緩從床上起身。
「抱歉,給妳添麻煩了。」
「這、這又沒什麽!照顧病人對治愈天使來說,本來就是輕而易舉的事啊!」
其實雪拉心中對光非常抱歉,光之所以會變成這樣,都是雪拉把依德爾帶到光房間的緣故……心中雖然這麽想,她卻無法坦白,一旦被光察覺自己的心意,那麽她就會消失了,比起對消失的恐懼,她更不願與光分開。
雪拉的性格固然是造成她語氣激動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更因為她單單要隱藏內心思緒就已經竭盡心力了,要從容麵對光根本就很難。
(——我明明想用更溫柔的說法,啊~~真是的……為什麽我會這樣啊?要是我生來個性更淑女一些就好了。)
「……怎麽了?妳的表情……看起來很悲傷。」
「我才沒有咧!你趕快趁熱吃!」
雪拉這次用更強硬的語氣迴答。
餐盤裏有梅幹和醃茄子,另外還有以小碗公盛起的白粥。雪拉坐在少年身旁,把餐盤放在膝上,用手拿起了碗公和湯匙。
很明顯地,她想要喂光吃粥。
「該不會是要我張開嘴吧?」
「啊!真是好主意!這樣啊,小光想要我喂對吧?來,啊——」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會吃。」
「不要客氣!!不然會遭天譴哦!!」
雪拉已經打定主意,說什麽也聽不進去了。
(——她的頑固也不是今天才有的。)
光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想法,隻見雪拉還是保持一樣的姿勢等著他。
「……好啦。」
少年心不甘情不願地張開嘴,這稀飯比光印象中的還要清爽,感覺與其說是用吃的,不如說像用喝的。
「怎、怎麽樣?好吃嗎?」
「這個沒有味道啊。」
光用手拿起醃茄子。
「啊!真是的!你擅自動手我怎麽照顧你。」
雪拉鼓起臉頰發出抗議。
「醃茄子果然還是適合配飯吃。」
光一咬下茄子,不知為何,耳裏深處又響起那道「咻~~~~」的聲音,由於感冒發燒的關係,他無法以意誌力讓那聲音停下,隻好任由聲音自行發展,隻見下一個瞬間,橘色和藍色的煙火一道道綻放開來。
煙火綻放的比光上次看到的還要明顯,並且更大、更亮。
「真是……鮮豔啊,而且還是兩種顏色。」
「兩種顏色?怎麽一迴事啊?」
「裏麵混雜著橘色啊,之前的煙火隻有藍色,而且也比較小。」
煙火的大小會因為對象感謝的心情,以及受到撫慰的程度而產生變化。越大就表示光的心靈得到更大撫慰……可是藍色的煙火卻讓雪拉感到非常在意。
因為天使施放的煙火應該是橘色的。
「真、真奇怪~~該不會是稀飯裏加了什麽奇怪的東西……啊!」
這明顯的失言讓光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不是妳做的吧?雪拉。」
「為、為為為為什麽你這麽想呢?根本毫無證據啊!」
「有沒有加入奇怪的東西這種事,做的人應該最清楚吧?而且妳會這麽慌張,做的人應該是依德爾吧?」
「有、有什麽關係!是依德爾作的,但總指揮是我啊!」
光從雪拉手中奪走碗公開始猛吃,一道道煙火升上天空,房間內簡直像是哪個周年慶活動的會場。
「妳真的是不會做料理呢。」
「不用說得那麽明白吧!我可是很努力做了耶!雖然把飯燒焦、鍋子好像也有點燒壞,可是從結果來看,就是有那樣的失敗才造就了美味的稀飯,對吧?也就是說,失敗為成功之母啊!!」
「說的也是……謝謝妳,順便也幫我向依德爾道謝。」
吃完稀飯的光露出了一……僅僅隻有一瞬間,他露出了笑容,雪拉曾經見過那表情,然後她卻……困惑了。
(——為什麽他知道我不會做料理?)
這時光已經恢複平常的撲克臉,雪拉也沒有勇氣再向他詢問。
躺在沙發上的依德爾已經完全進入熟睡模式,由於電視機沒有打開,所以客廳現在是一片寂靜。雪拉替光從二樓把毯子拿下樓,蓋在依德爾的身上,她似乎打算用這個方式還依德爾幫忙作稀飯的人情。
光說的話始終在雪拉腦中某處盤旋不去。
光還記得那個夏天的茄子三明治滋味,應該已經消除的記憶居然會複蘇,盡管隻是片段,這卻是前所未聞的事。
(——如果小光的記憶恢複,事情會順利嗎……還是……不行吧,那種記憶不要恢複肯定比較好。)
她現在必須以治愈天使的身分,集中心力撫慰光的心靈。雖然她想要這麽告訴自己,可是她已經完全喪失了自信。
(——但是……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撫慰小光的,而且小光和依德爾在一起或許比較好。)
老實說,依德爾意外的技能讓雪拉不得不抱持危機感,光今天得到撫慰並不是靠自己的力量,而是依德爾的力量,身為治愈天使的她完全輸了。
她之前就一直很在意,在雪拉看來,光和依德爾的默契似乎好過頭了,兩人曾經數度展現心靈相通的能力,根本沒有天使少女介入的餘地。最近當依德爾在說出「……靈魂給我」的「靈」字瞬間,光立刻就會迴答「我拒絕」,而且兩人的對話還越來越流利(?)。
撇開依德爾的惡魔身分不說,她和光的默契那麽好實在讓人在意,再說惡魔要與人類相愛並沒有受到任何製約或管束。
然而,天使愛上特定人類就是違反規定。
(——要是能說喜歡的話……該有多好,要是沒有規範這種東西就好了……如果我不是天使……而是人類就好了。)
因為是天使才能與光相遇……可是也因為身為天使,所以不能愛上他。
(——太殘酷了……想要待在小光的身邊……卻不能表現出自己的心意。)
或許是感受到天使少女煩惱的波動,柴走出小屋到了院子裏,黑色柴犬直接走到窗邊,有些疑惑地看著客廳的雪拉。
雪拉決定帶柴出去散步,由於穿製服可能會被抓去輔導、關心一番,因此她換上了便服。紙箱直接連到雪拉在天界的房間,所以她才能夠馬上取出日用品。換上連身裙,再配上羊毛衫與長靴,雪拉選擇稍微成熟一點的樣式,作比較不會被認為是高中生的打扮。
因為現在是周間的白天時間,所以看不到棒球少年的蹤影,擦身而過的路人就隻有抱著小蕃茄盆栽的先生,以及推著嬰兒車散步的年輕太太兩人而已。不知道他們的興趣是不是家
庭菜園,雪拉聽見他們正熱烈地談論該怎麽種植玉蜀黍。
雪拉非常羨慕他們兩人,能夠和最愛的人有相同的興趣。
「妳在猶豫對吧?妳的表情就好像是聞不出來眼前的食物可以吃還是酸掉的模樣。」
在年輕夫婦經過之後,柴大歎了口氣如此說道。
「這該說是猶豫嗎……破壞神有沒有想遺忘的過去?」
情緒低落的天使少女忘了使用敬語,而柴也不介意地開口道:
「本大爺出生為狗的家庭曾有六隻兄弟,沒多久,本大爺就來到神月家並且君臨此處,有當初和血脈相連之人的分離,如今才會在這裏還收了妳這樣的家臣,離別是新邂逅的開始,破壞是創造的第一步!!」
柴自信滿滿地說著,鼻子看來比往常還要濕潤。
「若是被悲傷的過去所束縛而造成現在的痛苦,那麽幹脆就斬斷吧!不管那是狗鏈還是命運!」
好像心中被看透了一般,雪拉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她不自覺地停下腳步,柴意氣風發地視察著,脖子上的牽繩卻突然一個緊繃;由於柴平時邁步的力道強勁,如果雪拉這時放手倒還沒什麽問題,可是她不自覺地握緊牽繩,就在與柴的拉扯之下失去了平衡。
「等、等一下!不要拉!」
「喔!想要來比力氣是嗎?本大爺接受了,第三家臣!!妳就全力麵對這個比賽,斬斷命運吧!!」
柴不知道是怎麽誤會了,在牠奮力一拉之下,結果……!?咚——!
雪拉就這樣失去平衡跌倒在地,接著從河邊堤防滾落而下,一頭栽進草叢裏。
這時,銀色理力之光從草叢中傾泄而出。
「嗯?怎麽了?第三家……美、美人啊啊啊!?」
柴的視線完全固定在眼前的美女……不對,是柴犬(茶色、雌性)身上,雪拉的事已經被牠拋到九霄雲外了。
「嗨、嗨~~妳也是來視察……不對,是來散步的嗎?本大爺叫柴,喜歡的狗食品牌是寶路……嗯?怎麽了?」
茶色母狗睜大眼睛一副吃驚的樣子。
「突然說這什麽話呀!破壞神大人!」
「什、什麽!?本大爺還沒表明身分……為什麽妳會知道!?是這樣啊,妳也是……處在轉生途中嗎!?這……這是命運啊!!」
「咦?咦咦!?」
這麽說來,柴看起來好像比平常大,倒不如說是……這時雪拉才發現是自己縮小了,隻見柴搖晃著尾巴,對自己頻送秋波。
「難道……我變身了?」
雪拉將臉轉向草叢,她最喜歡的連身裙和其他衣服都維持人形擱在那兒,感覺就像是穿的人突然倒地消失,隻剩下衣服留在原地,和警匪片中「用來標示被害人的粉筆人形圖案」非常接近。
「這麽說來妳的項圈呢?該不會是無家可歸吧?那就來本大爺家吧!對,就這麽辦!!然後當我老婆!!」
或許柴也到了青春期,隻見牠喘著氣一點一點的逼近雪拉。
「等、等等!stop!破壞神大人,我是雪拉呀!」
「那是誰啊?」
「第、第三家臣啊!」
「這麽說來是有這麽個人沒錯……不過!現在本大爺的眼中隻有妳,本能在渴求妳啊!」
柴平常聽她說話時的那份餘裕,在喜歡的女孩子麵前似乎都消失不見了。
「no————!」
雪拉忍不住當場拔足狂奔,全速自堤防的草皮攀爬而上。
「哈哈哈!想要就要抓住妳嗎?本大爺更中意妳了!!」
對柴來說,追逐似乎也是休閑娛樂的一環。
「我才沒有那麽說!!啊——真是的!!」
「不想當老婆就當妃子吧!」
「都一樣啊!!」
結果不管雪拉怎麽向牠說明,失去冷靜的柴都聽不進去,雪拉隻好賭上天使的尊嚴與貞操,展開了從此處到神月家的逃亡劇。
正於神月家客廳熟睡的依德爾突然醒來,她頭上浮現出惡魔的紋章,身上不知何時蓋著的毯子察覺到雪拉的氣味,依德爾不經意地往庭院望去。
平常總警戒依德爾而躲在狗屋裏的柴並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隻茶色虎斑貓闖入了庭院中。
如果是以往的惡魔少女,這時應該已經走到院子裏撫摸貓了,可是依德爾卻打算再繼續午睡。
虎斑貓的口中銜著一封信,牠身上還散發出普通貓咪不會有的微量魔力。
迷路的貓用貓爪扒著窗戶,就像在要求讓牠進入似地。由於依德爾還是無動於衷,牠隻好不情不願地將口中的信放在地上,然後開口說人話:
「依德爾小姐,這是來自您母親的信哦,可以讓我進去嗎?」
依德爾一臉麻煩至極的模樣,懶洋洋地起身去將窗戶打開,銜著信的虎斑貓於是輕巧地進入神月家的客廳。
虎斑貓將黑色信封放在沙發桌上,然後偎至依德爾腳邊,依德爾不管牠,徑自撕開信封後取出信來看。
給可愛的小依☆
妳那邊情況如何?聽說天使也來了,好像不太妙的樣子呢。貝兒覺得隻要小依在想做的時候下手就好了。妳看,我是超放任教育對吧?
但是,因為我們家是七大惡魔家族,貝兒周圍的人一天到晚都在向我囉唆……真是煩死了。所以為了形式上應付一下,我就把卡魯瑪派過去了,要燒、要煮或是放置不管都隨妳高興哦。
美人媽媽貝爾菲拉琪筆☆
附注:睡眠千萬要充足,由於小依還是不完全的個體,所以平常要好好睡覺以儲備魔力才行哦。
「卡魯瑪,不要摩蹭。」
依德爾對著腳邊的貓兒下了簡短的命令,虎斑貓便迅速離開依德爾的身邊。
「我想說妳喜歡貓才這樣做的,妳討厭這樣嗎?」
「……嗯。」
「那還真是失敬。我想信上也有提到了,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如果我說『是,遵命』,然後就迴去的話,一定會被貝爾菲拉琪大人殺掉的,不過畢竟她是怠惰女王,所以也是看她的心情吧。怠惰公主殿下,請務必讓我幫忙喔?」
「……不——行。」
「這樣啊,真是遺憾。那我暫時先撤退了,請您千萬不可以和天使交朋友喔,怠惰公主殿下這般高貴,如果您和天使交好,手下是不會心服的。」
「但是……」
依德爾的語氣越來越弱。依照惡魔的常識來說,天使的確是棘手的敵人……可是對依德爾來說,雪拉是頭一個年齡相仿,而且有可能成為她朋友的女孩。
「沒辦法,那麽我就用我的方式,暗地裏支援依德爾小姐吧。沒問題的,我不會搶最後的功勞,請您安心。」
虎斑貓說完這些話,隨即輕巧地躍出客廳,跳過庭院的圍籬後便不知去向。
「……怎麽辦……」
如果要告訴誰有除了自己以外的惡魔找上光這件事,依德爾覺得還是對雪拉說最好。
就在惡魔少女打算要跟雪拉商量時,雪拉此刻正好衝進家裏,盡管隻有短短的一瞬間,然而從客廳看到在玄關的她……居然是全裸的狀態。
她就這麽跑到樓上,看來現在不像是適合談話的氣氛。
依德爾完全無法想象發生了什麽事。
「……小雪,喜歡裸體?」
接著,這迴換成柴無精打采地從玄關走向院子。
依德爾隔著陽台,一臉不解地注視著柴。
「哇、哇嗚~~」
柴
也發出同樣困惑的叫聲迴應。
天界的治愈天使官舍一如往常地,在淡淡花香中度過安穩的時光。
雪拉身穿修女樣式衣服,拖著沉重的腳步前往課長辦公室。
她敲門進入室內,見到拉法並沒有坐在桌子前,而是在窗邊曬著太陽,身邊的餐盤內放著茶和羊羹;在擺有成列盆栽的窗台下,黑貓與白貓蜷曲起來感情融洽地相互依偎著。
「要不要喝杯茶?」
拉法緩緩站起,打算再準備一隻茶杯。
「課長……我想請問關於動物變身這個理力,怎麽做才能恢複人形?」
在那之前應該要先學會正式的使用方法才對,但雪拉似乎認為自己已經學會了。
「應該要先學會正確的使用方法……」
「我會用啦!失敗隻是因為技能本身的設計問題!!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怎麽恢複原形啦!!」
拉法表情困擾地點點頭。
「想恢複的話很簡單,隻要經過一段時間就會自動恢複了,在恢複之前妳就好好享受動物生活吧。」
「no~~!不是啦!是遇到緊急情況時,不能立刻恢複就很傷腦筋啊!」
課長想倒茶也沒辦法,隻能站在原地,雙手於胸前交叉並一邊思考地說道:「呃……印象中沒有那樣的機能,解除變身與動物變身是不同的技能,想要學習就必須花費天使點數才行……可是雪拉小姐之前獲得動物變身時,就已經把點數花光了……很傷腦筋吧?」
「既然這樣你要早點告訴我呀!!」
縱然雪拉相當生氣,卻不若平常那麽有精神。
「對不起,那時候我應該告訴妳的,但是雪拉小姐一副就是『總之,我想試試看』的模樣!妳那積極進取的精神讓我感動……這樣說好像把責任推給雪拉小姐了,不過我想我應該效法樂觀的雪拉小姐,因此才會把這種理力先教給妳看看……噢!」
拉法察覺到雪拉責備的視線,立刻就閉上了嘴。當雪拉真正生氣的時候,她的視線會表達出怒意;經過這一年的相處,身為上司的拉法已經完全摸透雪拉的個性。
雪拉輕咳了一聲,重新調整態勢說道:
「總之,姑且當作那種技能本來就如此了!」
「抱歉,都是我能力不足。」
看到課長似乎真的很抱歉,雪拉也無法再追究,而且這次雪拉來是有事想拜托他,說得太過分也不太好。
「……接下來我要說的才是正事,這個要求或許太任性……我希望您能讓我從治愈天使轉迴守護天使!」
「嗯……可是這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事,如果真的要的話,雪拉小姐必須在守護天使訓練學校排滿規定時間的課程,守護天使和治愈天使不同,這方麵的要求是很嚴格的,最少會有三年時間不能下到人類世界,還是先用茶吧……」
課長一麵從櫃子拿出茶杯一麵用柔和的語氣說道,可是內容對雪拉來說非常嚴厲。
所以就算昨天教唆依德爾的作戰成功,想來也是沒用的。
「雪拉小姐,怎麽了?啊,肚子餓了對吧?我幫妳做些簡單的食物……三明治如何?」
眼鏡後的雙眸露出溫柔的微笑,對拉法的眾支持者來說,這是效果超群的美男子勾魂笑容,但是對雪拉來說卻不算什麽,眼前更重要的是要大聲掩飾自己的心思。
「才沒有咧!!我肚子不餓,現在也不是吃三明治或是喝茶的時候!!總、總之不管誰都好,請派個守護天使到神月光身邊!不要讓小光知道,像秘密服務一樣,在暗處保護他就好!!」
「這又是為什麽?」
「因為小光被惡魔盯上了。」
「請等等,我調查一下。」
拉法將為雪拉準備的茶杯放在桌上,開始操作筆記型電腦,搜尋數秒鍾後便有了結果。光的個人資料顯示在螢幕上,迅速的動作讓人完全看不出是平常那個溫吞的課長。
「看來是警戒等級呢,雪拉小姐本來是守護天使,應該也明白才對。要派遣守護天使因應惡魔可能造成的危險,必須是有直接受害可能的警報等級以上才行。對於跟著神月光的惡魔,天防省的係統判斷是低危險的程度。」
雪拉的表情不像平常那麽有精神,一想到她是真的在煩惱,拉法就有點坐立不安,而且拉法也有事情瞞著雪拉,明明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卻裝做不知情地支持她。雖然這是尊重雪拉自主性的結果,拉法仍舊感到過意不去。
拉法試著旁敲側擊,看雪拉會不會主動把煩惱告訴他。
「呃……雪拉小姐,我從之前就一直很在意一件事,妳為什麽要從守護天使轉職成治愈天使呢?雪拉小姐本身多才多藝,尤其身為守護天使的潛在能力非常優秀,若要活用妳的才能應該要當守護天使……為什麽改而轉成治愈天使呢?我覺得這實在有點可惜,該不會是過去和對象有發生什麽事嗎?」
「什麽都沒有啦!我隻是覺得應該要稍微提防一下而已!就算依德爾看起來非常沒用,她畢竟還是惡魔……這是預防萬一啦!」
雪拉大聲否認,想要藉此擺脫課長的探問。
她本身也對拉法抱持著罪惡感,因為她有事情瞞著信賴並幫助自己的課長。
雪拉之所以會成為治愈天使,當然不是為了要出人頭地,隻要習得守護天使的技術到某種程度,力量不會輸給一般惡魔的話,她馬上就想趕到光的身邊拯救他……僅僅隻是這個原因而已。
(——隻要小光得到救贖……然後擁有幸福的話,那麽小光下次或許就會願意為了某人而付出也說不定……不,一定要這樣才行!我要讓小光能夠過著平凡的人生!……我必須要努力,因為是我造成的!!)
守護天使無法選擇對象,就算惡魔對光伸出魔掌,也不一定會派自己去護衛。
況且目前天界與魔界處於接近休戰的狀態,需要出動守護天使的事件逐年減少中。
如果是治愈天使的話,就可以用升級考試為名,選擇自己想選的人類,所以雪拉才會舍棄身為上級守護天使的權利,成為一名治愈天使。
「雪拉小姐,妳沒事吧?是不是肚子痛呢?需要我幫妳揉揉嗎?」
「no~~!而且你那樣做是性、性騷擾耶!!」
「因為我自己的胃腸不好,隻要有人替我揉肚子我就會有精神,所以不自覺就……」
課長告誡自己要秉持著平常心,要是因為太過幹涉,讓雪拉察覺情況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那就得不償失了。
「啊~~不過為了對象的安全而要求派遣守護天使,雪拉小姐真是細心呢。為了獎勵雪拉小姐,這秘藏的栗子羊羹就請妳吃吧,其實這是特地從人類世界采買來的,使用栗子餡、砂糖和寒天精製而成的極品,柔和甜味與茶的苦澀十分相配喔。」
課長坐在窗邊,將茶倒進雪拉的茶杯裏,然後將自己已經切好的羊羹遞給雪拉。
這時,雪拉的表情比那有點過濃的茶還要苦澀。
「我知道了啦!我自己想辦法總行了吧!你在重要的時候就幫不上忙!無能課長!!羊羹狂!!盆栽迷!!」
「妳說的都沒錯,我實在無法反駁呢。」
課長喝光了茶,雪拉則一點都不想坐到窗邊的拉法身旁。
課長稍微喘口氣後露出微笑……不是苦笑,而是平常充滿包容力的溫柔表情。
為了想幫雪拉的忙,最近拉法有時間就翻閱天使手冊,雖然不知是否完全符合雪拉的要求,但他想起了一個像是密技的條文解釋。
「對了對了,雪拉小姐,我在那之後查閱過很多首四行詩,與守護天使有關的四行詩中,有幾首的解
釋比較特別,如果能加以利用,妳剛才說的轉換成守護天使的事,說不定就有希望了……哎呀?」
拉法說到一半,才發現雪拉已經離開房間,盡管這是常有的事,但是對於雪拉太過急躁的個性,拉法還是覺得相當可惜。
「要怎樣才能讓她聽到最後呢?要是她的行動能夠穩重一點、隻要一點點就好了呀。」
拉法無意間看了看為雪拉準備的茶杯,一根茶梗立於綠色茶中。
「真是個好兆頭啊,拍下來傳給雪拉小姐吧。」
拉法沒多想就用手機拍下照片。課長決定暫時先靜靜觀察,不要太過度幫忙。
插曲4……………………………………………………
在迷路柯基犬的帶領之下,兩人來到一棟別墅前。公園中居然還有住家,這種事他聽都沒聽過。
他們說不定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離開公園,闖入某塊私有土地了。
木造的駝色牆壁上有一座八角形尖塔,外觀看來相當有味道。紅磚鋪成的屋頂十分可愛,然而這時天空突然烏雲密布,一副隨時會下雨的樣子,讓人覺得十分可惜,因為那是非常適合在藍天之中的屋頂。
對開式的厚重門扉一半敞開,一名年紀大概和少年母親差不多的女性站在門口……少年直覺她差不多就是『叫阿姨會失禮,叫姐姐應該可以得到誇獎』的年紀,擁有烏黑發色與雙眼,卻又有點像是外國人的感覺,一頭長發及背,十分迷人而帶有些妖豔,或許是她身上那件黑色馬甲樣式的連身裙給人這種感覺吧。
她一看到從森林裏被柯基犬引領至此的少年少女,眼神立刻為之一亮。
「……才想說怎麽不見了,原來是去帶朋友來啊?」
「請問,難道您就是飼主?」
少年戰戰兢兢地問道,她立刻點頭表示:
「……對,這孩子總是一個轉頭就不知跑哪兒去了。」
女孩不知為何躲在光的身後。
「哎呀哎呀,那位小女孩好像不喜歡我呢。」
飼主語氣有些遺憾,少年總之先將牽繩交還給飼主。
「那麽我們迴去了。」
「既然來了就讓我答謝一下吧……要不要喝杯茶?」
女孩拉拉少年的袖子小聲說道:
「小光……我們迴去吧,我感覺怪怪的。」
雖然是要被招待,但隨隨便便就進陌生人的家裏,少年也覺得這樣不太好。
「不用答謝了,我們隻是做該做的事而已。」
就在男孩子迴絕的同時,烏雲密布的天空突然降下了豆大的雨滴,不一會兒,雨就像瀑布一樣傾盆而下,柯基犬最早做出反應,牠立刻從半開的門衝入屋內。
「……來,請進☆」
女主人輕輕拉住少年的手臂,帶他進入屋內。由於雨勢非常大,繼續待在外麵一定會變成落湯雞,那樣的話也很困擾,於是少年便不再堅持地說:「那就謝謝您了」,他認為隻有自己淋濕還不要緊,可是總不能連累同行的女孩子。
「小、小光……還是不要啦!淋雨又沒什麽!」
「不要那麽見外嘛……躲個雨沒關係吧?」
女孩始終在門口前抗拒著,女主人卻麵帶微笑地將女孩也拉了進去。外麵雨越下越大,風勢也逐漸增強。
門『砰』的一聲關上,他們就被關入了昏暗的門廊。這時,房間內景象瞬間變成一片白色,數秒後,轟隆一道雷聲鳴響落在遠處;看來這天氣暫時是不會好轉了。
「那個……呃、大姐姐,打擾您了。」
見少年恭敬地鞠躬行禮,女主人笑著說:
「真是率直的小男孩,不過不要叫我大姐姐,叫我貝兒好嗎?」
「貝、貝兒……嗎?」
「沒錯,請多指教……順便一提,貝兒的興趣是拔別人傷口的結痂,以及招待需要躲雨的兩人喝紅茶。」
先衝入門廊的柯基犬已經跑進裏麵的房間,唰唰的雨聲以及偶爾一閃而逝的亮光後傳來的雷聲,讓人感到有些嘈雜。
「我這邊已經好久沒有客人造訪了,貝兒好高興喔……現在馬上去倒紅茶給你們,就喝mariagefreres(注:法國百年紅茶第一品牌。)的馬可波羅好嗎?它有花香和水果甘甜香味,你們一定會喜歡☆」
女主人招著手,領兩人從門廊進入裏麵的房間……再帶到飯廳,女孩子像在警戒什麽似的,始終掛著嚴峻的表情。
「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覺得怪怪的。」
沒多久,一股紅茶香氣從飯廳裏側傳來,少年走到六人坐的餐桌旁就座,走了一段路他也有些累了。
「又不是說會被吃掉……啊,但是學校老師也說要小心可疑人物……現在該算什麽情況呢?」
少年認為他們隻是無意間發現了走失的小狗,因為找尋飼主而來到這棟別墅,也許隻是女孩太膽小了吧。
「有我在,沒問題啦,萬一有危險我會保護妳的。」
「可是小光那麽做……會有危險的。」
「不會,這個護身符一定會保護我的,對吧?」
少年手指著剛才女孩送他的護身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