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灼仙這一語,懟地阿狸啞口無言。


    是啊,修煉了一百年,阿狸自歎竟然連最基本的幻化為人都不會,到現在一直是狐狸形態,這樣下去,它的曆劫夢豈不是要破滅了。


    可是,好像哪裏有點不對,這一百年來,師父什麽也沒有教過它呀!


    除了每天跟它說說故事,講講理論知識,卻從來沒有讓阿狸實踐過。師父口頭傳授的空頭文學,阿狸可把那些全當曬太陽時入夢的催眠曲了!


    師父呀!你可害慘了我!


    阿狸心中怒罵道,月灼見它哭喪著臉,便調侃起來:“徒兒,你可倒好,怪起我來了,誰讓你上課開小差來著。”


    “可是,師父,實踐出真知。變身術不是要理論與實踐相結合麽?這樣才能更好的運用呀!”阿狸嘴裏說著不服,心裏還是不敢違抗自己的師父的。它知道,師父就吃自己這一套,畢竟寵愛擺在那。


    有個好師父,寵天寵地寵徒弟。


    月灼輕蔑地撇著嘴,“徒兒,你這思想可有點超前了。”


    見師父吃了癟,阿狸的架子就端起來了,得意地擺起尾巴來,“沒辦法師父,誰叫我是隻靈狐呢,這悟性還是有的,就是不知道為何怎麽也學不會法術。”


    阿狸不敢看師父的臉,低著頭邊搓搓毛茸茸的小肉掌邊偷偷笑著。


    “徒兒這是,變相在說為師的不是?”月灼又想要伸出他的魔手,阿狸正準備逃離,卻被他一把揪住了耳朵,拎到了麵前。


    “瞧你這模樣,下山曆劫,定是要讓人燉成美味的狐狸湯。”


    阿狸懸空掙紮著,瘦小的身形在師父麵前,師父就像一個龐然大物,任憑它使出全身力氣,也掙脫不開他的手。


    可他倒好,直接把阿狸抱在了懷裏,這樣它更掙脫不開了。不過師父的手臂白白的,還有一陣讓人忘我的香氣。


    忍不住咬了一口。嗯,香香的,好像什錦雞肉的味道。


    月灼一驚,連忙甩開了手中的這隻燙手山芋,手中的翠玉竹笛正巧掉落在石頭上,斷成了兩節。


    .......


    變成竹笛已經三日了,雖然師父的懷裏很暖,阿狸也很想他天天就這樣把它揣著,這樣它就不用再躺在冰涼的石頭上曬太陽。


    那日阿狸威脅月灼仙教它變身術,不料弄巧成拙弄壞了月灼仙的竹笛。身為師父,月灼雖然沒有罰它,卻硬是把阿狸變成了那翠玉竹笛。可阿狸心想,自己好歹堂堂一狐狸,竟然受了如此屈辱,實在不甘心。


    月灼整日把阿狸揣在懷裏,阿狸本以為可以跟著他見識見識外麵的世界,卻不料自己的師父不是偶爾在青丘山上空飛來飛去,就是坐在合歡花叢前曬太陽,根本就沒有機會學到任何法術。


    月灼仙偶爾會問阿狸,可曾知錯?阿狸慪氣,不予理睬他,就這樣,小狐狸變成小竹笛被困了整整一個月。


    直到這個月的最後一天,月灼仙又問了阿狸,可曾知錯?


    阿狸這才怯懦的點點頭。這次她學乖了,再強的嘴也拗不過法力無邊的師父。不可吃眼前虧,還是先脫身為好。可阿狸怎麽也想不明白,師父從未為他事與自己置氣,如今不過就是弄壞了他的竹笛,他這麽神通廣大,竹笛壞了,再做一把就是了。


    月灼仙打了個響指,阿狸就變迴了原形,它第一反應就是用毛茸茸的臉頰往師父身上蹭蹭。久違了,可愛的暖暖的狐狸毛。


    阿狸吃了虧,吸取了教訓。變成竹子的滋味可不好受,渾身堅硬,師父也不像之前那樣經常把竹笛拿出來把玩,這一個月裏,連讓它出來透氣的機會都沒有。


    “你真的,知錯了?”


    “徒兒知錯了,徒兒不該弄壞您的竹笛。”


    月灼很滿意阿狸認錯的態度,隨即又低眉思索,故作深沉,“這竹笛從為師遇到你那日起,為師便帶在身上了,算起來,它可是為師的第一個徒弟。它修煉已有百年了,這下可好,即將成精之際,你便讓它魂飛魄散了。”


    阿狸心中一顫,原來小小的竹笛,竟同自己一般,是修煉百年的精怪。此番誤殺了它,豈不是害了一條性命!


    阿狸記得月灼師父說過,世間萬物,都有好壞之分,妖,也是如此。好妖,可以造福天地萬物,而壞妖,卻得而誅之。


    阿狸想成為好妖,不想成為壞妖。


    “怎麽辦呀師父.....我不是有意的!”阿狸追悔莫及,瞬間癱倒在地,嚎啕大哭起來。


    月灼仙瞧著那狐狸的樣子,發出嗤嗤的笑聲,嚴肅不過一秒。


    這讓阿狸一頭霧水,於是轉頭一看,那根翠玉竹笛還完好無損的在師父的腰上係著。


    阿狸鬆了口氣,原來翠玉竹笛並沒有魂飛魄散。它又轉念一想,那這段時間,不是白當了一個月的竹笛?


    隻聞月灼道,“世間萬物皆是靈物,方可修煉成精,隻是,這竹子才是繈褓中的嬰兒,你修煉百年,它便要修煉千年。”


    月灼的言語裏還是帶有責怪之意,不是為別的,若說他心疼竹笛,那肯定是有的。但如今他更在乎的,是阿狸無意間損了精怪的修為,是要付出代價的。為了彌補阿狸犯下的錯誤,他要另想法子才好。


    為了打消阿狸的疑慮,也為了證明他尋物的眼光。月灼伸手小心翼翼地拿出腰間的竹笛,道:“被為師選中的,豈會如此不堪一擊?它好歹也比你年長,怎會輕易魂飛魄散。不過,你損了它的修為倒是真的。”


    師父這麽一說,阿狸瞧著那竹笛渾身晶瑩剔透,原形雖是這青丘山上普遍的竹子,卻有了玉石的質感,再看它,根本就是竹子中的另類。


    “師父,那我要如何彌補?”阿狸心中羞愧萬分,一時又忍不住問出它多年來所疑惑之事:“師父,你是不是有收集精怪的癖好?”


    師父拿起小酒杯,正要小酌,被阿狸一問,嗆到了,猛然一陣咳嗽。


    “嗯,這個麽,這麽說來為師好像確實有這個嗜好,看到什麽小精小怪都想要帶迴家。”


    阿狸強烈的感覺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從小到大,師父都是最寵它的,師父在自己的住處為它安了個暖暖的狐狸窩。知道它喜光,便選了個風水寶地,每日曬太陽不低於八個時辰。


    再說,阿狸在師父身邊這麽久,它也從來沒見他身邊有什麽成形的精怪。若不是他今日說起,它竟不知道他手中的玉笛竟是要修煉成精的小妖怪。


    一時間,羞愧、酸楚、悔恨、不知所措之感在阿狸的心中纏繞在了一起,百感交集。它是知錯了,隻是師父身邊突然多了個大徒弟,它的心裏又有說不出的滋味兒。


    阿狸想著,師父莫不是,悄摸摸的把變身法術教給了笛子?前些日子,它看到師父偷偷地采了一籮筐的菌菇,莫不是,也要教這一籮筐的菌菇法術?


    阿狸陷入沉思。


    月灼又捕捉到阿狸的一絲異樣,他的這個小徒兒,沒別的特長,胡思亂想可是最在行的。


    “徒兒,你又怎麽了?”


    “師父莫不是,再也不寵我了?”


    阿狸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圓溜溜的黑眼珠裏馬上就要發洪水了。


    “想什麽呢。”


    “可是可是,前些日子我明明看到你采了一筐蘑菇!你又想要收蘑菇為徒麽?”


    “目前為師還沒有再收徒弟的想法。”


    月灼這麽一說,阿狸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既然不是又要收徒弟,它就不怕自己失寵了。不過,阿狸深知,它壞了師父大弟子的修行,理應當領罪受罰。


    阿狸主動請罪,月灼衝著它的態度,也不會重罰的。隻是他要想個兩全之策,既能讓這狐狸受了教訓,收收性子,又能提升它的修為,好為去凡間做準備。


    月灼心中為自己憤慨感歎,這當師父,也是實屬不易。辛苦拉扯大的娃兒,如今想要單飛了。還要監護它身心方麵的成長,人間這一趟,怕是自己也要跟去了。


    先讓它領了罪,好好思過一番。


    月灼咬著手指凝神思索,平淡道,“若你做好了這三件事,不僅算受了過,為師還願教你變身術法,允你去凡間曆劫。”


    阿狸一聽,如天降大餅,欣喜若狂。不過自己是犯了錯,師父這樣說,不像要處罰之意,倒是像是給自己吃了蜜糖。到底為何事,不過不論是何事,為了這難得的福利,它做任何事也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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