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通關密語。」


    門的背側傳來了人聲。


    「marvelous。」


    拓真報出地下流傳的密語。那是啥意思並不知道,單純隻是照著自己在傳聞中聽到的說出來而已,正確與否不保證。


    站了一會兒,鎖頭解開的聲音響起,木門自動地往內側緩緩打開。


    「進來吧。」


    拓真踏進了廢屋裏頭。眼前空無人影。


    陽光從天花板斜向灑落在地板上,在光照的範圍內可見塵埃飛揚。


    「直線前進。不許輕舉妄動。」


    那個聲音是來自天花板。應該是有喇叭裝設在腐朽的木頭天花板上吧?


    無須讓眼睛適應黑暗,直接在室內行進。有一麵鏡子鑲在盡頭的牆壁上。


    「停在那兒。」


    這次的聲音沒有經過機器,彷佛是從鏡子裏頭傳來的。


    這是所謂的魔鏡。有人藏在牆壁後麵的隔壁房間觀察著這邊的景象。雖然看不見對方的臉,不過可以感覺到視線的存在。


    無懈可擊的防人之心再適合地下販子這行業也不過了。拓真如此心想。


    「你要什麽?需要多少?」


    自己映照在鏡子裏的臉看起來顯得十分憔悴。現在才注意到下巴冒出了長長胡子的拓真伸出手摸了摸後,鏡子裏頭的販子又開口說道:


    「快說你要什麽。」


    「全部,我全部都要。」


    「所以我問你想要誰的——」


    「給我全部就對了。我沒有,我統統都沒有。」


    拓真手攀鏡子,像是在求助一樣說道。


    「你……是一年九班的新城拓真嗎?」


    「我是誰不重要吧。快給我。你有對吧?我沒有它不行。我連一張也沒有啊!我真的沒有。」


    拓真向鏡子裏看起來宛如陌生人的自己苦苦哀求。


    「錢……要錢的話我有。看,我有這麽多錢,看嘛,你看看嘛,很多吧。」


    拓真從口袋掏出皺成一團的紙幣。


    有輕音社紙幣、科學社紙幣、手藝社紙幣、籃球社紙幣。不但人氣社團的良幣應有盡有,就連地下非公認活動社團的輕小說社紙幣和聲優社紙幣,以及屬於異種的gj社紙幣也一應俱全。不僅如此,甚至連分配給一年九班男生的班級專用紙幣這種價值等同於垃圾的東西,拓真也不計傾家蕩產全掏了出來。


    這名『老倉庫的販子』不吃現金那一套。


    ……唯有在每年的文化祭可以拿來跟各社團換取原創商品的兌換券……俗稱——『社幣』的東西才是流通於這個地下世界的貨幣。


    「……拿去吧。」


    一封厚厚的茶色信封從鏡子下麵的隙縫被塞了出來。


    「要多少錢呢?」


    「不用,我就不跟現在的你收錢了。」


    「是、是嗎。不、不好意思啊。」


    樂不可支地撿起信封的拓真離開了交易場所,走在校園裏。


    即便被販子同情、掉在地上的錢也忘記撿起來,他也顧不了那麽多了。那些事情全都不重要。


    拓真從茶色信封中取出了美奈的衝洗照片。


    然後臉上浮現出了心滿意足的憨笑。


    *


    有兩道視線居高臨下地觀察著橫越操場的拓真的身影。


    在校舍的屋頂,在供水的水塔上,有兩個黑色的影子並列。麵積較大的一方直立不動,另一個黑色影子則是透過線條柔和的身體呈現出小三角形的形狀。


    兩者共通的地方是,在他們的身上看不到凡是生物基本上都會有的些微晃動。


    「看來他過得頗為痛苦呢。」


    其中一個影子——黑衣服的老紳士如此說道。


    另一個影子——黑貓——用尾巴拍擊著供水水塔,喵喵地叫。


    一個和那聲嗚叫重疊在一起,並非經由人聲的傳達方式在同時答腔。


    ——目前為止的過程還不錯。


    「應該差不多開始有放棄的念頭了吧。」


    黑貓這迴僅以尾巴迴答。拍擊兩下表示肯定。


    「不讓他放棄那名少女,事情就麻煩了呢!不僅是為了我們的工作,也是為了這個時空泡。」


    黑衣的老紳士揮揮手從空中取出高禮帽,戴在白發蒼蒼的頭上。


    在兩人視線的停留之處——


    橫越校園的拓真正準備進入校舍。


    *


    手指操作著手機。


    文字一個接著一個在畫麵中浮現。文章在時而打錯來迴修改的情況下,漸漸有了雛型。


    手指似乎並不習慣操作,光是要打出短短的篇幅,便耗費了不少的時間。


    在送信前,再做最後一次的確認。


    信箱已做過變更、沒有粗心地用本名署名、沒有在任何一個角落留下自己的名字,這是匿名,來自不特定人士的匿名信件。


    全部都確認無誤之後,按下按鈕送信。


    過了數秒,外人的手機響起了鈴聲。


    接著又隔了幾十秒。這迴換自己的手機發出了振動。立刻打開信箱。


    ——「你是誰啊?幹什麽啦?別管我行不行。」


    收到的訊息口氣比想象中還要冷漠。下腹部感到一陣刺痛。不過並不因此氣餒,繼續按下按鍵打出文章。


    「打起精神來吧」這種俗不可耐的話才輸入到一半,又馬上消除掉。重新寫上的是這樣的句子。


    ——「原來你已經放棄了啊。」


    反其道而行地以殘酷的心情輸入文字。若不如此,是寫不出這種話來的。


    送信。


    對方沒有反駁。等了三分鍾也不見響應。


    打著煽動的念頭寫了下一封。用顫抖的手指立刻送信。


    這次的訊息內容如下。


    ——「如果你沒有放棄,那你試著看看那邊的真正的美奈啊。不要老是盯著照片那種東西。」


    他轉動了脖子。


    動作生硬到彷佛脖子的關節硬得卡住了一樣——


    加油。


    在心中默默替他打氣。


    但他的脖子沒有轉到最後。


    隻差最後的三十度——明明隻要把頭轉到正側麵就可以看見了。就隻是這麽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動作。但他最終還是未能做到。


    而後他又將視線放迴照片上。對著照片上的美奈、而不是現實的美奈看得入迷。


    過了一會兒——


    有封信件寄達了。想要看看他的迴文——卻又說什麽就是無法看完到最後——


    長長的歎息也傳染到了這邊來。


    寄達的信上是這麽寫道的。


    ——「因為照片上的美奈有在微笑呀。」


    *


    「mother,那邊的羊肉的價格設定比一般降低了百分之三十七點二八。推測是很劃算的價格。」


    「不行不行,那不是羔羊肉,是一般羊肉耶,腥味很重的啦,不是每一種料理都適合用它做。雖然說中東烤羊肉串就好比漢堡的親戚啦,現在我知道就是因為我太好高騖遠了,所以才會每一次都做成碳素漢堡。我應該要在能力範圍內挑戰自己會做的料理就好。好比說咖哩啦、咖哩啦、咖哩啦。漢堡對初學者來說難度太高了做不來啦,」


    理央拉著購物籃將yomi帶離賣場。誘導她前往有咖哩塊的調味區。


    想必在外人的眼裏,這兩人看起來就像一對被小學六年級的女兒或妹妹給拉著跑的媽媽或姐姐吧。實際上,剛剛擦身而過的伯母也正帶著慈祥的眼神麵露微笑。


    理央像是在宣示自己才是


    母親一樣,挺起平坦的胸部於通道上前進。不對,也不至於完全是平的。在今年的夏天,距離野心有一公分的進展了。


    「果然啊,做為一個『老婆』,一定會想燒一手好菜、替拓真好好補充精力的對吧?畢竟我是他唯一的老婆嘛。最近拓真又幾乎沒怎麽吃。另外那隻老狗要餓到瘦巴巴就是他家的事了。啊啊,可是那家夥好像是應急用的防災食物哦?得養肥一點才行吧?」


    理央把咖哩的材料放進菜籃後,接著又在店內繞了幾圈,將清潔劑、廁紙等諸多繁瑣的用品全都丟進了籃子裏。


    確認充當購物清單用的yomi點頭無誤之後,來到了結帳隊伍的最尾端排隊。理央掏出信用卡,心浮氣躁地瞪著大塞車的隊伍。


    理央最近不管買什麽東西都是用信用卡來消費。從隨身音樂播放機等3c設備到廁紙這種日用品,全部都拿信用卡來完成付帳。


    這是外資信用卡公司所發行的實質無限製的黑卡,哪怕是巨無霸噴射機也能現款購入。因為該公司找碴說未成年者必須得到父母的承諾才能發卡,所以當初理央便以買下整間公司做為要挾,偏偏對方還一副不信邪的態度,於是理央便在他們的眼前開始大量收購股票,直到獨占率超過百分之四十的時候,對方總算鐵青著臉核發了卡片。


    理央身上幾乎沒有現金。


    之前被拓真問到哪來的錢買那部隨身音樂播放機的時候,固然有認真跟他迴答是靠「當日衝銷」,也不曉得他有沒聽懂那個意思。拓真利用學年x二百圓的計算方式,每個月特地從自己的區區一萬圓的零用錢撥出一千兩百圓給理央。理央十分珍惜地收好那筆錢。應該會保留一輩子。


    話說,隊伍一直沒有前進。


    隻要活用yomi的運算能力,要預測市場行情的變動簡直易如反掌。放暑假前靠著兼作練習的投資,馬上三億圓入袋。用那筆錢充作資金,現在賺的錢已多到連自己也說不出個數字來。目前的財產,大概有無限減掉一美金那麽多吧。是說資本主義也太容易投機取巧了。不過是玩場金錢遊戲而已,存款金額所掛的零就源源不絕地增加,而且隻要有錢,無論是晚餐的材料還是什麽東西全都買得起,不會有不方便的地方。有錢固然就是大爺,可是走到哪都要排隊實在很難接受。果然還是把地球的人口削減到剩百分之一左右比較好?就決定這麽辦吧?


    要不要踹前麵那個女生的大屁股一腳呢?還是幹脆買下這間超市好了?應該三十分鍾就可以易主了吧。啊啊混帳,早知道也跟這裏的鐵路集團建立好關係,這麽一來就能一通熱線電話打給高層,三十秒之內就搞定了。


    既然沒辦法那樣,還不如幹脆繼續排隊還比較快嗎。


    前麵的女生,那個大屁股的主人——


    ——突然轉頭麵對這裏。


    「咦?小理?」


    「啊勒——」


    理央發出了呻吟。竟然在最不希望碰麵的場合遭遇了不想見到的人。


    「妳來……買東西啊。跟、跟人家一樣耶。好湊巧……說。妳、妳看,我現在也是被我媽叫來買東西的。」


    美奈一邊傻裏傻氣地露出親切的笑容,一邊提起籃子裏想展示她買的東西。


    理央選擇無視。


    「妳買什麽呢?」


    美奈臉上不改噓寒問暖的熱情假笑,大搖大擺地探頭看人家的籃子。


    「整間超市。」


    「咦?」


    「……是咖哩啦,反正我就隻會做咖哩不行嗎?」


    「啊、嗯,咖哩很好吃耶!」


    沒有意義的附和。


    理央最討厭女生聊天時常見的這種毛病。更教理央受不了的,就是美奈有別於平時,講的話跟其它隨處可見的沒大腦女生沒兩樣這一點。那個美奈,那個曾發揮氣魄讓自己吃了一次敗仗的女人。


    理央感覺得出來自己已經氣到太陽穴上麵進出了血管,忍耐瀕臨極限。


    「不好意思啊,我現在沒心情陪妳哈啦。」


    理央撥弄其中一條馬尾說道。擺動幅度過大的發尾還打到了美奈的臉頰。


    但美奈還是不肯就此閉嘴。


    「跟妳說喔,要做咖哩的話,最好買個蕃茄罐頭啦。加下去風味會變得非常濃鬱喔,還有可以用咖啡來提味,啊,不是因為我喜歡吃倒胃口食物才加咖啡的啦,是真的會變得非常好吃——」


    「拜托妳閉嘴。」


    「啊,關於掃廁所,不知道妳現在都怎麽處理呢?如果妳覺得清理起來很辛苦,我建議妳使用拋棄式紙巾喔。還有打掃可以偷懶的小撇步其實很多,啊可是拓真房間的垃圾桶不知道為什麽馬上就會裝滿衛生紙,所以每天都去幫他倒掉比較好。」


    「妳很吵耶。」


    理央用恐嚇的聲音說道。


    「別人家要怎麽做用不著妳管,醜八怪。新城家現任的主婦是本王好嗎,妳這女的早就滾出家門了,拋下拓真離家的是妳自己吧!就算再怎麽笨手笨腳,現在家事也是本王在負責的好嗎。我對拓真付出了一切,啊妳是憑啥用高高在上的口氣指揮我啊妳這落魄的前便利女。乖乖聽妳媽的話,清單拿著買妳的東西吧,像個普通女高中生一樣迴去孝順爸媽啊白癡。」


    理央的眼睛沒有放過美奈直打哆嗦的模樣。


    為什麽自己罵起人來火力會這麽強大呢?內心某個冷靜的部分思考著這種事情的同時,理央約嘴巴又自動開火了:


    「少了寵壞男人和小孩的鄉巴佬女人,對這個世界和新城家都好啦!拿家事來說,明明可以分一半給人家做,偏偏硬要逞強一手全包讓其它人茶來張口飯來伸手,妳是白癡啊?妳可能以為那是愛情的表現,可是那叫自我陶醉。不要把妳那自我滿足的肮髒淫水擦在我家達令的身上。現在就給我用衛生紙擦掉沾在手指上的汁液。味道臭死了。我們家不需要妳,快點滾邊去。我再也不想看到妳那張抽搐的臉。」


    「說……說得也是呢,對不起喔。」


    不是的。


    理央慌了。雖然說了那麽多,可是重點完全沒有提到。理央慌忙想補充——


    「這樣也配當我的情敵?失格、失格、失~格!」


    「美奈,妳ng。資格不合,我不想看見妳的臉。」


    yomi補上致命一擊。


    「對……對不起喔……對不起喔。」


    美奈捂著嘴巴離開了。


    但隨即又快步折迴,把籃子和裏頭的商品放在結帳台上跟店員報備要退還後,就真的跑走了。


    理央和yomi兩人愣在原地。


    四周旁人的視線全都看著這裏。圍觀的觀眾鴉雀無聲,彷佛唿吸也會痛苦似的。直到現在理央才注意到,原來店內有播放著音樂。


    理央與yomi互看了彼此的臉。


    理央壓低嗓門吠了一聲後,四周的羊群立即別開臉龐,開始演起平凡的日常景象。


    「吼。」


    「不用再吠了啦。」


    理央朝動作慢半拍的yomi歎了口氣。


    「我說妳啊,怎麽可以那樣。」


    「我哪裏做錯了嗎,mother?」


    「還不就那句『我不想看見妳的臉』。最後那個根本就是好比玻璃煙灰紅的兇器嘛。」


    「我不想看見美奈哀傷的臉。」


    「妳說話最好是省略了重點。」


    「在日文文法中,省略最關鍵部分的技法被視為高水平的表現。」


    「教科書上寫的東西不能相信。」


    yomi點點頭。乖乖聽從母親的教誨一向是yomi的優點。


    隊伍漸漸縮短。yomi思考了一會


    兒,又開口向理央說道:


    「照這麽說來,mother妳的發言也有失恰當。」


    如此迴嘴的女兒令理央心生動搖。


    大吃一驚的她轉頭麵向女兒。


    「美奈失格。這說法否定了美奈的全部。」


    「不對嗎?她就是失格沒錯啊。那樣子哪配得上當我的情敵嘛!」


    「如果要以不隱藏重點的方式來表達,妳應該這麽說才對。美奈,妳不打起精神振作我會很落寞的。」


    「鬼才說得出口——!」


    理央破口大罵。


    原本排在隊伍前麵的人被這一吼嚇得有兩三個人落荒而逃。兩人隨之前進補上空缺。


    理央開始煩躁了起來。


    到底該不該跟美奈重新說清楚呢?


    漫長的隊伍終於走到盡頭,輪到自己結帳了。收銀員的手晾在半空中,一臉不知該如何是好。


    理央把籃子推了過去:「我不買了!」說完便拔腿衝出店外。


    「她往哪邊走了——?」


    離開超市後,理央像如影隨形地緊跟再厚的yomi問道,兩人的位置前後交替。理央跟在帶頭的yomi身後,奔馳在黃昏時刻的街道上。


    我的女兒可是特別製造的,一般女生的性能哪能比。靠著對人雷達,美奈的位置當然一直都有在追蹤。


    這時——


    yomi的腳步卻遽然停止。


    「幹——幹嘛停啦?」


    一臉撞上yomi的背部——正確而言應該說是屁股,理央按著鼻子說道。


    「跟丟了。」


    「怎麽會!」


    不可能發生的狀況令理央啞口無言。


    「空間構造出現異常。我們被隔離到時空小胞的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八點二。」


    「時空……的什麽東西?」


    理央驚愕地觀望了四周。


    街景確實有所不對勁。染成了橘色的商店街拱廊綿延不絕。這裏是車站前,有長長的商店街拱廊並不稀奇,問題是每隔幾間店同樣的店麵便重複出現。肉店、鞋店、咖啡店、洗衣店、花店——然後又是肉店。以下沒完沒了,一直不停重複。


    「這邊!」


    理央試著衝進了巷子一瞧。由狹窄巷弄交錯成的十字狀道路無盡地延伸,路麵被一盞盞半熄的泛紅路燈點點照亮,熒光燈的燈光怱明怱暗地閃爍著。


    數量無限的路燈開始以同樣的節奏一齊閃爍。


    理央仰望天空。布滿晚霞的天空是橘色的,可是四處不見夕陽。


    「嘖!」


    甩動發尾畫出弧線,東西南北所有的方向都確認過的理央咂了聲嘴。


    「用不著害怕。小妹妹。」


    黑衣老人從數量無限的成排路燈的另一頭走了過來。老人無限的分身十多步的步數走完無限的距離,在理央的麵前站定。


    集合所有分身合為一體的老人將帽子捧在胸前,向理央行禮致意。


    「我料妳喜歡單刀直入的談話方式,因此將妳招來此地想打個商量。」


    理央挺出尖銳的下巴催促老人把話說下去。


    「在此有一個提案。我們雙方的利害關係實屬一致,妳何不放棄與那名少女和好的念頭,幹脆袖手旁觀呢?這麽做對妳來說應該是有利可圖的。」


    「yomi——」


    圳央張開丁嘴巴,然後下令:


    「——殺了他。」


    yomi的眼睛綻放出了紅黑色的光輝,綠寶石色的茂盛頭發一口氣膨脹了起來。


    無數的金屬電線從發隙伸出,化成了長槍。


    老人的肉體被刺出了無數的洞穴。


    沙子應聲散落在腳邊,開始堆砌成山。


    原先長著人類外形的沙堆仍繼續站在原地。轉眼間沙堆開始崩落,最後變成了一座盤踞成圓錐狀的小山。


    理央低頭俯瞰著那座沙山。


    下命攻擊沒有特別的理由。


    純粹是因為本能這麽命令,所以就決定先下手為強。


    根據和理由都是不必要的,單聞味道就曉得,那是凡為野性生物必具有的天生本能。


    對方是敵人,所以才會殺之而後快。隻不過被對方給逃了。


    「這老頭剛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盡管詢問yomi的看法,她也隻是迴以搖頭。


    算了,不管他。


    一陣不知從何處刮起的風襲來。風勢轉變成強風,而後成了暴風。沙子被風一波波地卷走,小山的體積跟著縮得愈來愈小。


    理央環抱雙臂承受著猛烈的風勢。


    拿出絕不能眨眼的不服輸氣魄麵對。


    ——這樣一點也不像人稱無慈悲的夜之女王的妳。


    暴風中響起了一個不屬於人聲的聲音。


    ——喔失禮了。那個稱唿不關這邊的事。這個時空泡的妳尚未體驗過。話說迴來,雖然提案似乎未能讓妳滿意,不過我這邊有個建議。


    ——唔,可以提議。


    另一個思緒表示讚同。


    ——妳傾心的那個少年現在相當脆弱喔。如果把握當前的時機,隻需要稍微加把勁,隻要溫柔地跟他安慰幾句就夠了。如此一來妳想要的東西便唾手可得。


    ——唔,雄性生物就是這麽一迴事。


    夾雜在風中的另一個氣息予以肯定。


    理央沒有迴答隻字詞組。


    兩個氣息掀起漩渦遠去。


    理央揉揉眼睛揚起脖子一看——


    頭上一片閃耀迷人的星海,是弦月高掛天際的真正夜空。


    *


    「那個,爹地……」


    當房間的燈光微弱下來,拓真準備拉上壁櫥的門時,光開口說話了。


    吃過晚餐洗完澡,頭發也幫她吹整完畢,接下來要做的隻有睡覺。


    理央製作的碳素漢堡可食用的部分有逐漸增多的趨勢,隻要是可以吃的拓真全都讓給光了,所以現在應該不可能會是要哭肚子餓。


    「嗯?」


    拓真耐著性子等光把話說完。


    在夜燈的微弱照明下,光的表情看起來充滿了惶恐不安。


    光不斷麵露猶豫,看似欲言又止,可是話一到喉嚨往往又吞了迴去。


    「那個、那個、那個啊……爹地,晚安。」


    「晚安。」


    拓真迴答光好不容易擠出的話。


    光窸窸窣窣地往壁櫥裏麵爬去。望著那對屁股,拓真突然問了個問題……


    「喂,光。」


    「嗯?」


    「萬一有一天……爹地跟媽咪分開了,光妳想跟誰在一起?」


    「……」


    光沒有迴答。


    「算了,沒關係。對不起,是爹地問了奇怪的問題。」


    拓真心中充滿了懊悔。因為光線昏暗,拓真也隻能在無法確認光現在究竟做何表情的情況下蒙頭蓋上了棉被。


    又覺悟到今晚將會是一個孤獨的漫漫長夜的拓真,整晚一直讓唿吸聽起來像是鼾聲一般。


    *


    拓真做了場夢。


    要在夢中發現自己正在做夢的機會是非常難得的。


    「啊啊——是那個夢嗎?」自覺到做夢的瞬間,拓真心裏馬上就有了個底。


    一望無垠的乳白色世界。隻見地麵上切割出了縱橫等比的方格,不見天地的交界,無論到哪裏都是延綿不絕的地板。


    拓真還記得這是自己第二次夢見這個夢。


    現在處在夢境中的拓真也記得隻要自己一醒來便會忘記曾做過這場夢,盡管在夢中的時候記憶十分鮮明


    。


    拓真開始漫無目的地行走。


    既然這是那場夢,那麽用不著走多久——


    果然,出現了。


    走著走著可以看見老人和黑貓就等在自己前進的方向。


    ——哦,我們又見麵了哪。


    ——你果然可以存在於各個地方呢。


    ——我們現在正在開會,實在沒想到你居然連這種地方都闖得進來。


    拓真開口問了。


    你們在開什麽會?


    ——當然是在討論如何讓吵架吵得更兇了。接下來還有十七億八千萬個模擬狀況得進行,接著再從中找出能得出最好結果的方法。


    ——你要跟著看完嗎?隻是依你們的主觀時間,這整個過程需時六千八百萬年左右就是了。


    ——喵。


    黑貓也叫了。拓真沒來由地可以聽懂那叫聲是「要看不看都無所謂」的意思。


    看起來好像很無聊,還是算了。你們繼續工作吧。我就算有那個時間也寧願拿去把勇者和賢者練到三億級呢,


    拓真準備離去。半路又忽然停下腳步,轉頭迴望。


    你們剛說吵架?那是什麽?誰跟誰的吵架?


    ——當然是你跟她囉!


    她?


    ——就是為了讓你的女朋友們變成女朋友,我們決定排除掉的那個她呀。


    是你們嗎?


    拓真開口說道。


    就是你們嗎?是你們害我和美奈吵架的——


    ——我們幾乎什麽也沒做喔。畢竟根據規定,那是禁止的行為。我們的所做所為不過隻是製造勢褂而已。你們當然有所謂的自由意誌。有賣弄大男人主義的自由,有生氣的自由,有吵架的自由,有不道歉的自由,要固執的自由,然後也有不原諒的自由。看,你們要什麽自由統統都有不是嗎?


    對方語氣並未特別有調侃的意味,隻是一如在指出事實般輕描淡寫地說。


    ——我們也並非全知全能的存在。不扔過十七億八千萬次的骰子,我們也不曉得實際情況,而且從沒有骰過的剩餘無限可能扣掉十七億八千萬之後所得出的狀況,我們更是一無所知。說穿了,對於今後的演變我們完全無法出手幹涉。


    是你們嗎?


    就是你們對吧?


    是你們害我和美奈吵架的——


    ——未來會發生什麽事全看你個人的造化了。


    你們害的!


    你們害的!


    你們害的!


    ——當然,要像那樣推卸責任也是你的決定。


    你們害的!


    你們害的!都是你們的錯!可惡!你們幾個!慢著!給我站住!


    夢的感覺逐漸變得飄渺。拓真無法繼續待在這個乳白色世界了。


    *


    「給我站住!」


    拓真醒了過來。伸長的手對準的是天花板上的——一盞點亮的夜燈。


    「……?奇怪?」


    看來是自己睡迷糊了,想伸手去抓住那個燈光了。


    拓真縮迴伸長的手搔了搔頭。


    總覺得剛才好像做了場夢——內容十分教人生氣的夢——


    印象從試圖抓住的尾巴一點一滴慢慢揮發,最後完全消失,就連餘韻也不留,隻剩下「做了一場內容令人生氣的夢」這種幹澀的認識。


    是說,做夢就是這麽迴事吧?


    「嗯……怎麽了啊……拓真……」


    一條柔嫩的胳臂環上脖子,下巴有一股溫熱的吐息撲來。


    拓真全身猛然著了火。除了環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臂以外,胸膛也好肚子也好、腰也好大腿也好,身上所有部位都感受得到女孩子身體的柔軟觸感。


    原來是理央整個人都抱上來了。


    「唿嗬嗬……拓真你終於醒了……」


    不同於瞬間清醒的拓真,理央的聲音還帶著濃濃的睡意。


    理央模樣傭懶地把手拄在拓真的胸口上打算爬起身,手滑了好幾次之後才總算成功。


    女孩子身體觸感最為柔軟的部分能從身體抽離固然是件好事,相對地她卻整個人坐上了男孩子身體最從微妙的部位。


    理央用手背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還一邊東張西望一邊向看不見的對象詢問「咦,我睡著了喔?」之類的問題。


    拓真無法理解現在是什麽狀況。


    這樣的行為不是禁止的嗎?


    記得剛收留理央住下來的時候,也發生過類似的事件。


    可是美奈狠狠地罵了理央一頓,後來根據兩人的協議還是啥條約之類的,雙方有了在家中不會和拓真發生那種行為的共識。於是理央過激的行為遭到了管束,美奈也被禁止和拓真在屋內打啵。


    這也是促成拓真在夏天企劃和美奈單獨旅行的直接原因。雖然結果是大夥兒一同跟來,體驗了一場漂流別墅就是了。


    「反正美奈離家了,我們可以好好做到早上為止囉~」


    對喔,美奈離家了,所以條約也無效了。現在的拓真並未受到法律的保護。


    是說——到早上為止?


    可以做是要做什麽——!


    理央將原本放下來的頭發用橡皮筋分別在左右兩邊紮了條馬尾,綁出注冊商標。拓真從理央的模樣體悟到,原來胸襟敞開的睡衣姿遠比全裸還要性感。


    少女半裸的身影浮現在夜燈的柔和橘色燈光中。在若有似無的細微乳房膨起上,也有一道小小的影子落下。


    「嗯、嗯……」


    理央伸了個懶腰。一鼓作氣仰起身子之後,前麵扣子開開的睡衣豪放地敞了開來,兩側隻剩尖端勉強勾在肩口上。拓真直到這時才知道原來理央沒有穿睡褲。她隻穿了一條短內褲就騎在自己的身上。


    更可怕的是自己別說是半裸了,身上的衣物根本已經被脫掉五分之四了不是嗎!甚至連短褲也被褪去了一半。


    「拓真,你終於發現啦?我很好奇要到什麽地步你才會驚醒~所以……一些有的沒的我都玩遍了喔……」


    理央一副還很昏昏欲睡的模樣說道。


    拓真瑟縮成了一團。


    被獅子的前腳一腳踏住的小動物除了祈禱以外,到底還有什麽辦法?


    另一個原因是,要是亂動的話下半身可能會一發不可收拾。


    就在拓真的內心有如即將被飽餐一頓的小動物一樣不斷掙紮時,理央的表情已經完全恢複清醒了。


    睡迷糊一副軟趴趴,讓人保護欲油然而生的天使臉孔已消失得不見蹤影,眼睛裏麵蘊藏著一貫的剛強目光。


    「我啊,上一次啊,搞錯『bedin』的意思了說。很丟人現眼對不對?傻傻的很天真對吧?拿那種傻小孩子當對象,也難怪拓真會軟掉嘛。可是現在可以放心了,因為我鑽研過囉,這次我沒有錯誤的認知,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麽喔!完全就是個確信犯。」


    「別、別鬧了……」


    得知理央並非像上次一樣有著「bedin……蓋同一張棉被睡覺」的誤解,拓真打從本能感到害怕。明明下定決心第一次是要和美奈的耶……


    「放心,我會很溫柔的。我會用不痛的方式拿走拓真的童真的喔!」


    伸出舌頭舐唇的那張臉靠了過來。


    被騎跨在身上壓製著,拓真動彈不得。


    「拓真你隻要躺著就好喔。那又有一個名詞叫啥?就類似蔥花鮪魚軍艦卷的那個,鮮魚專區在賣的。」


    「冷凍鮪魚,近海產。」


    「對對,就是那個。」


    理央笑著拍手附和從房間某處傳來的聲音。


    然後重新麵向拓真。


    「所以拓真


    你隻要當個鮪魚就好喔!」(譯注:鮪魚在此為成人用語,意指性交時仰臥任男性擺布的女性,或者讓女性騎在身上任憑其扭腰擺臀的男性。)


    不管好不好,重點是身體動不了。這樣下去真的會擦槍走火,拓真也認真思考了究竟是要一把推開理央逃走,或者說盡管機會渺茫還是嚐試用說服的方式爭取脫身的機會,不過——


    「咦?」


    實際試著挪動手腳後,拓真大吃一驚。


    完全動彈不得。轉動唯一能自由活動的頭部往手腳一看,發現有電線狀的物體牢牢纏住。


    「全裸比較好?還是隻套著一件小褲褲?襪子你喜歡脫掉還是穿著?還有什麽來著。男生講究的點是哪些?」


    「布魯馬,死庫水,水手服是三神器。」(譯注:布魯馬是日本學校已淘汰的舊式女用運動熱褲,而死庫水為學校泳裝。)


    第三者的聲音從房間的暗處喃喃地迴答——是yomi。


    原來妳在場啊。一直都在偷看是吧——


    這對感情很好的母女總是結伴行動,就連襲擊爹地的時候也是一起。


    理央毫不介意自己成為被yomi觀察的主角。或者根本就是把這當作性教育的一環了吧。


    「內褲限定是藍白色橫紋。如果是別上了紅色緞帶的純白內褲,則特例許可。體育服的下襬有塞進褲子派和露出派兩派存在。襪子必須為黑色。白色泡泡襪已絕跡。學校泳裝一定要舊款式。」


    那個徹底偏差的知識的發信地就位在大哥房間所在的地層,這點可以說毋庸置疑。


    拓真的手腳還是動彈不得。纏繞在手腳上的,是從yomi頭發伸出來的伸縮自如電線。


    以能抬起整棟大樓的強度為豪的二十年未來的神秘金屬。


    簡單地說就是別妄想可以掙脫。


    跟壁櫥裏的光求救吧——拓真別過頭一看,yomi的其中一條馬尾伸出了一條蜿蜒的電線把壁櫥的門給封得死死的。豎起耳朵仔細聽,還可以聽見壁櫥內有「咚咚咚」的敲打聲響傳出。


    換句話說也用不著指望能得到光的幫忙了。弱者爹地的正義好夥伴光超人看來今天要放假休息了。


    「好複雜好難喔,可是我會加油記起來的。如果你還有其它要求不用客氣盡管說喔。有嗎?」


    拓真狂搖唯一能自由行動的脖子。


    no,no,no,helpme~


    「沒有喔,那我就……」


    埋央舔了舔嘴唇。


    「……開動囉——」


    拓真被吃了。


    櫻桃小嘴首先親上了脖子。理央的嘴一邊發出啾啾的親吻聲,一邊向下遊移。鎖骨也被輕啄了幾下。除了嘴唇以外,還伸出小手在胸膛上四處撫摸——


    「嗚哇這裏好猛喔。原來男生的身體這麽硬啊!」


    理央在感歎的同時抽離了手。


    「哇……嗚哇……」


    一度抽離的手又戰戰兢兢地伸了迴來,再次確認硬度。


    「拓真好歹也是男孩子說。還挺強壯的……嘛……」


    一手摸遍胸膛,還有肩膀和手臂等等的。


    不曉得她是明知還有其它更硬的部位的情況下故意這麽挑逗的,或者真的是年幼無知的小孩呢?


    理央來迴撫弄了拓真胸膛一帶很長的一段時間,而且一直把男生又硬又敏感的部分墊在小小的屁股下。


    不過她的愛撫也太舒服了。


    拓真在被奪走雙手雙腳自由的狀態下,被冰涼的指頭搔得忍不住扭動身子。


    「啊對不起,會痛嗎?」


    開口道歉的理央馬上就發現是自己會錯意,指甲開始在同一個地方搔來搔去。拓真「嗚」地不小心發出了呻吟。


    「原來如此。男生的這裏,頭頭也會感覺很舒服喔?」


    理央舔了一下嘴唇,然後——


    理央的聲音停了好一會兒。拓真拚命咬住嘴唇深怕自己叫出聲音。


    「……好可愛。」


    鬆口的理央把極度興奮的喘息唿在拓真的胸口上。


    「停止……拜托妳別再繼續了。」


    拓真用快哭出來的聲音說道。這簡直就是強奸!可不是鬧著玩的。


    雖然老早就知道隻要有yomi隨侍在旁就休想用力量跟她抗衡,但她以前並不是這種會濫用暴力的孩子啊!


    「你希望我住手?可是你的身體不是這麽說的耶!」


    理央把手往下一放——輕輕地觸摸了拓真的那個地方。


    「你這是叫那個吧?我沒說錯對不對?我在保健課學過。」


    拓真決定祭出最後手段。這是最卑劣的招式,目前為止從來沒使用過,因為之前一直覺得這招違規……可是現在身體失去自由,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


    「我會討厭妳的。」


    「等做完之後我會再問你那個問題一次。」


    最後的手段輕輕鬆鬆就被破解了。


    拓真牢牢閉上了眼睛。為什麽自己會拒絕主動送到嘴邊來的理央呢?畢竟對方隻是個國小六年級的女生,所以道德性的因素便占了大半。話雖如此,實際上也隻有三歲的差距。再過的三年就跟現在的自己同齡了。所以說重點在於她早了三年嘛!


    好感——當然是有。戀愛感情——坦白說自己也不曉得。我想應該不至於完全沒有,但我喜歡的人是、我最喜歡的人是——


    壓在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了,緊接著傳來衣服磨擦的窸窣聲。理央在脫掉短內褲嗎?她現在肯定是一絲不掛的裸體了。她本來就接近全裸了,所以手腳很快。


    拓真牢牢閉緊了眼睛。


    理央的雙手伸過來了。短褲被扒掉。體重輕盈的身體騎了上來。


    看來那個時刻即將到來。


    可惡,這不是我要的,我希望的是和美奈——


    冰冷的手摸到了拓真的敏感部位。纖細手指的觸感使拓真的角度向上扭轉。


    我——美奈她——


    「笨蛋,你期待了喔——?」


    一根手指朝自己戳了戳。


    拓真睜開眼睛,天花板映入眼簾。卻不見理央的影子。騎在身上的不是理央,而是一隻巨大的怪獸布偶。記得名字叫啥「嘎嘎獸」,總是在理央房前的走廊負責看門。


    至於理央——


    她衣衫工整地穿著白天的衣服,坐在床單的旁邊。迷你裙和膝上襪把身體包得密不通風,跟全裸一點都扯不上關係,表情上也全然不見前一刻為止還處心積慮地想發生學生和兒童不宜的淫亂行為的餘韻,而是健康活潑地發出清脆的笑聲指著拓真。


    「哎唷你啊——快點把那個怪東西收起來啦!」


    「咦?咦咦?咦咦咦?」


    原本拘束四肢的電線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了。


    拓真連忙一躍而起。和衣服穿得好好的理央呈對照,自己是一絲不掛,而且被子和短褲都不知丟到哪裏去——


    物理上根本沒辦法把那個收起來嘛!


    拓真隻能用手遮掩來應急,隻不過當然不可能完全遮住。


    「那是怎樣,好可怕的兇器。課堂上的看起來才沒有那樣呢!尺寸看起來更小然後還往下垂,感覺就像做錯事垂頭喪氣一樣。」


    理央不斷頻頻撫摸頭發。兩條馬尾摸完右邊摸左邊,輪流著摸。並且三不五時偷瞄拓真的下半身。


    隻剩在地板上的墊被勉強能派上用場了。拓真把自己卷了起來。把身體藏在用棉被卷成的海苔卷裏麵。


    我真的搞不懂現在是什麽狀況。被國小六年級女生剝個精光還奪走了自由,還差點被奪走男生最重要的東西,最後還


    在一生隻有一次的貴重瞬間被擺了一道——我、我是小醜嗎?


    理央一屁股坐到了棉被卷上。


    「你腦子裏想的是美奈對吧?」


    雙手抱胸的理央如此說道,氣唿唿地把臉別向一旁。


    「對不起。」


    「道歉有什麽用這樣很失禮耶,拓真你真的很過分。」


    啊妳剛才企圖用暴力侵犯我的行為就不過分嗎?


    「真的很對不起。可是我,對美奈她——」


    「stop。」


    理央舉起一隻手製止。


    「我的意思就是拜托你像這樣坦率一點。而且你搞錯該說的對象了吧!」


    一手插腰,一手撥弄馬尾的理央開口說道。


    「嗯……嗯。」


    拓真好不容易垂下脖子點頭。他的理解力追不上現實演變的速度。


    她是真的有意思要侵犯我。以為她隻是在調戲是我的誤會,那是理央一貫的掩飾害羞的伎倆。


    至於她之所以願意放棄煮熟的鴨子,大概是因為她是想替我鼓勵並賦予勇氣——假設是這樣的話,那她是本來就打著這個主意才跑來侵犯我的……?


    「你再不坦率的話,我下次就真的侵犯你了。」


    瞧躲在棉被卷裏的拓真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理央露出可怕的表情氣勢洶洶地指著他提出了警告。那張連流氓搞不好也會嚇得尿失禁的恐怖臉孔在拓真眼裏看來,就像麵紅耳赤的羞羞臉。


    「走了啦,yomi。不去洗澡受不了。討厭死了,好想快點換上新的內褲。」


    理央拉著巨大詭異怪獸玩偶的不知道是耳朵還是觸手的部位,一路乒乒乓乓地拖在地上走動離開了房間。


    「末——未來戰士光超人!聽見弱者爹地的悲鳴,在此登場!」


    身穿超人裝扮的光——不對,是光超人——從壁櫥裏麵連滾帶爬地滾了出來後擺出架式。


    戲都唱完了才出來湊什麽熱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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