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說真的,一點都不搭。


    在沙灘上插了一把大陽傘,傘下放一把海灘椅之後,九衛便躺在海灘椅上。她麵對著阿衡,臉上竟然還戴著太陽眼鏡。如果是成人這麽戴,肯定像是一幅畫;還有如果是遠咲學姊來戴,肯定也非常合適。不過看到九衛的臉上戴著那樣一副太陽眼鏡,連阿衡都忍不住覺得好笑了。


    「我問你有關『星霜紬』這東西,你知道些什麽嗎?——還有,雖然無所謂,但你打算一直做這種打扮嗎?」


    「當然不是。隻是看到遠咲這麽做,九衛想說是不是很好玩才試試看。結果一點也不好玩。」


    九衛緩緩地站起來,摘掉太陽眼鏡,還給一旁的遠咲學姊。


    傭懶地接下來的遠哎學姊,躺在海灘椅上,毫不吝嗇地層露完美的曲線。明明穿著成熟的深紅色比基尼,但卻隻是一直看書。阿衡問她「你不遊泳嗎?」她隻迴答說「沒心情」,一次也沒有下水過。


    就在此時,旁邊橫伸過來一隻手,捏起阿衡的臉頰。超痛的,


    「所以是什麽?『星霜紬』?哼,沒聽過呢。」


    九衛捏著阿衡的臉頰,一臉疑惑地這麽說。阿衡甩開她的手。


    「很痛效,你搞什麽啊!」


    「誰叫你要露出不檢點的表情,我隻是幫你整一整而已,快感謝九衛我吧。」


    盡管九衛是在胡扯,不過阿衡不打算陪她繼續沒營養的對答,直接切入正題。


    「我以為你應該會知道。那似乎是,領域。的名稱。」


    「所以,那個『星霜紬』到底是什麽?你說明清楚一點。」


    九衛站了起來,雙手交叉在胸前,阿衡便將聽見這個詞匯時的情況告訴她。包括流姐的『領域』在他身上無效的理由,據說是托『星霜紬』之福。


    就在此時,正在閱讀文庫本的遠咲學姊,維持躺著的傭懶姿勢插了話:


    「也就是——流姐說,那就是你的『詛咒』的源由嗎?」


    阿衡和九衛同時看著遠咲學姊。『圖書館社』裏麵腦袋最靈光的人,的確就是遠咲學姊。


    她的推測確實非常具有參考價值。


    「她是沒有說得那麽清楚,但歸納出來的結論應該就是這樣。」


    「你問過小汐了嗎?她是否聽過流姐提起關於『星霜紬』的事?」


    「有。不過,小汐也是什麽都不曉得……」


    遠咲學姊緩緩坐起身子,椅子隨之吱嘎作響。她取下太陽眼鏡,用手指捏住。那雙眼眸虛幻地凝視半空。


    「既然如此,那就是和『囊界』有關了。如果跟外界有關的話,小汐應該就會知道。畢竟『詛咒』這種超平常理的事,不屬於我們這個世界的範疇。」


    遠咲學姊晃著手上的太陽眼鏡,裸眼看著阿衡。


    「如果是『囊界』裏的事,去問『判官』說不定能得到一些情報。對不對,九衛?」


    「嗯,大概吧。雖然不是一定,但他可能會知道。」


    說到這裏,九衛諷刺地笑了。


    「話說迴來——就算他知道,也不一定會告訴我們。」


    『判官』——阿衡記得他別名叫做寬沿帽,擁有無數隻手,現在似乎正在教育過去那兩個曾經攻擊過阿衡他們,名字叫做薇薇與美亞的阿賴耶識。雖然不知道原因,不過九衛似乎對他不抱好感。


    「不過,那無所謂。如果他不說,那就掐住他的脖子,直到他願意說為止。這一陣子九衛我會再去找他。雖然我實在很不想。」


    她似乎沒打算現在就去。不過那也難怪,從剛剛開始,九衛的視線——就一直緊盯著在海灘上玩著沙灘排球的伊織和青嵐。


    「——喝,這個怎麽樣!」


    「嗚哇!危險!拜托你打到好接一點的地方嘛。」


    盡管兩人腳底下踩著沙地,他們還是非常瘋狂地用沙灘排球朝對方攻擊。目前看起來似乎是青嵐比較占優勢,大概是打算用這項比賽來報昨天長泳的一箭之仇。九衛扭動身體似乎再也忍不下去了,終於朝著兩人大步走過去。


    「喂,你們兩個!讓九衛參加!九衛最會玩這種遊戲了!」


    阿衡與遠咲學姊愣愣地看著衝了過去的九衛。此時,遠咲學姊卻突然迴過頭轉向佇立在遠處的海之家,她瞇細了眼睛,凝視著屋廊下的白山同學和小汐。


    「白山同學知道『星霜紬』的事嗎?」


    「咦?……嗯,因為流姐提到這件事的時候,她人也在場。」


    聽了阿衡的話之後,遠咲學姊的唇角浮現淡淡的笑容。


    「不知道她是心裏怎麽想的。如果她知道讓你痛苦的『詛咒』竟是出自她的手提袋——」


    這人真是個虐待狂。


    「……還下確定是這麽迴事哦。而且就算是如此,也不是白山同學的錯。而是把『星霜紬』下在我身上的某人。」


    「如果白山同學也能這麽想就好了。」


    遠咲學姊嗤嗤一笑,再度戴上太陽眼鏡。阿衡沒有再多說什麽,便迴到待在海之家的白山同學身邊。


    白山同學和小汐坐在緣廊上說說笑笑。這時白山同學發現了阿衡,露出燦爛的笑容揮了揮手。從前的她很難想象會有這樣的表情,光是這樣就讓阿衡很開心了。當他也打算要舉起手來響應的時候——


    小汐突然站了起來。


    她麵對著白山同學與阿衡,慎重地低下了頭。


    「這一切都要謝謝你們。」


    看著安靜地凝視兩人的小汐的表情,阿衡與白山同學迷惑地彼此相視。小汐輕輕一笑,一字一句地接著說:


    「雖然我本來已經放棄了,但是多虧你們,才讓我重新下定決心。我打算認真學畫,也會試著告訴父母和老師,說我要去讀美術大學。」


    「從現在開始?」


    的確,小汐比阿衡大了一歲,現在應該是高中二年級了。而這個夏天,也已經過了一半以上。阿衡指出這一點之後,小汐的表情略顯苦澀。


    「嗯,或許有點困難,可是我不會放棄的。這是你們幫我爭取到的機會,我絕對不會錯過。」


    「……嗯,你說的對。」


    「請、請加油,小汐!我打從心底支持你!」


    阿衡點了點頭。白山同學也站了起來,握緊小汐的手。小汐害羞地眼神四處飄移,突然想到什麽似地,正麵對著她的臉,愉悅地放鬆了嘴角說:


    「那我也替你加油吧,關於剛剛白山同學你說的事——」


    白山同學聽了她的話之後,身子突然一僵,慌慌張張地朝小汐的方向逼近。


    「小汐、小汐!那個不能說——」


    「有什麽關係。我想平澤同學也有權利知道哦!」


    「……什麽事?」


    白山同學極力澄清說:「沒事!」但小汐卻毫不在乎,眼裏閃爍著惡作劇似的光芒,簡短地說:


    「跟夢想有關哦!」


    「……夢想?」


    「白山同學你說過了吧?自己隻能是手提袋持有者而已。可是,就算擁有手提袋,也還是有能做的事喔。其中一個例子,我剛剛已經向白山同學說囉。」


    阿衡望向白山同學。白山同學滿臉通紅地低下了頭,假裝沒有察覺阿衡的視線。看著她,陽衡露出溫柔的笑容。


    「哦——是什麽?白山同學想要成為什麽呢?告訴我吧。」


    她曾經落寞地說,即使所有『圖書館社』的成員各奔前程,自己也隻能一直是『手提袋持有者』。如果白山同學,已經找到她想要的目標——


    阿衡認為這確實是一件很棒的事。


    「說


    吧,白山同學。」


    「………………!」


    不過,白山同學似乎不太習慣說出自己的夢想,隻見她滿臉羞紅,為了閃避阿衡的目光而別開了臉背對著他。阿衡沒辦法,隻好轉而去問小汐。


    「不行、不行,這種事你得聽她本人好好說才可以——我去拿飲料過來。」


    小汐說完這句話,便走進海之家裏麵了。看著她的背影,阿衡出神地想著:


    小汐掙脫了名為「流姐」的枷鎖之後,總算能追求自己的夢想了。


    某天——白山同學是否也能像她一樣,以輕快的步伐往前走呢?


    阿衡心裏邊這麽想,重新麵向白山同學。這是個好機會!他想讓頭上幾乎快冒煙的白山同學抬起了頭,但白山同學隻是微微抬眼,偷偷地瞥視著阿衡的神情。阿衡暗自苦笑,覺得她也不需要害羞到這種程度吧,於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說:


    「沒關係的,隻是說給我聽而已。對不對?」


    「……你、你保證、不笑哦?」


    「不會不會,我絕對不會那麽做!」


    「……那,打勾勾。」


    她伸出小指的身影,和昨天九衛的身影重迭在一起。這大概是白山同學教九衛的吧。阿衡忍下了苦笑的衝動,嘴裏跟著白山同學喃喃念著『說謊話要吞下一千根針』,訂好了承諾。


    接著,白山同學總算開口了:


    「就是、就是啊,那、那不是我說的哦!隻是、跟小汐聊天的時候,突然提到的而已。就是、那個、不是我、或是阿衡你怎麽樣啦,隻是、隻是舉例而已哦!」


    「我知道、我知道。那麽,你到底想成為什麽?」


    老實說,這下子他更在意了,為什麽自己的名宇會被提到呢?不過這樣的想法,立刻就被白山同學的下一句話嚇到忘光了。


    白山同學倒咽了一口口水,眼眶有些泛紅,硬是擠出了聲音——


    「……新……」


    「新?」


    「…………新娘。」


    她用非常微弱的聲音,輕輕地說出這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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