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於血海之中。


    放眼望去盡是荒野。


    在滿屍遍野的戰場上,有個黑影倏地動了。


    「永久循環,正常啟動。」頭戴小醜般的尖帽,身穿聖者的法衣,擁有陽光金發及一對昆蟲紅眼的她叫做——還沒有名宇。


    「此乃第六次的再啟動也。」


    她的身體是用虛無創造。


    她的心是由空洞形成。


    還沒有找到迴憶、人格、個性等一切,孤伶伶一個人。


    「……妾身。」液體滴落臉頰,無名的她困惑地歪頭:「為什麽,哭泣呢?」


    她是殘虐的蟲之女王。


    這個第六次人生的記憶,應該很快就會仿若海中泡泡般消失吧。


    出生於死亡街道。


    地上到處倒著陌生人的屍體。


    傳染病?饑荒?她不可能知道殺死人們的東西是什麽。


    *


    「永久循環,正常啟動。」


    頭戴小醜般的尖帽,身穿聖者法衣,擁有陽光金發及一對昆蟲紅眼的她叫做——還是沒有名字。


    「此乃第十七次的再啟動也。」


    在沒有半個活人的寧靜場所,她漫無目的地邁開步伐。


    前世的妾身一定和成為路邊屍骸的他們一樣,曾一度慘死。


    妾身為何死不了?


    為何會死而複生?


    為何妾身會被賦予這種猶如遭受地獄折磨的再啟動結構?


    於是她開始思考人生。


    開始思考自己的角色、自己的性質。


    並將偶然萌生的想法,很珍惜、很珍惜地記錄在靈魂深處。


    *


    出生於怨恨的國度。


    每個人眼中都布滿血絲。


    不景氣?戰爭?某種沉重無解的壓力,使人們墮落成野獸。


    「永久循環,正常啟——唔。」


    民眾蜂擁前衝,她被發狂的人們推擠,束手無策地跌倒在地。但是民眾絲毫不以為意,謾罵聲此起彼落地到處奔跑,簡直就像發怒抓狂的野牛群。


    這是個正在進行革命的國家,有人在說雅各賓派如何如何,但她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四周充斥一股異常的熱量以及血腥臭味,即使是尚未體驗過太多情感的她,也不禁害怕了起來。


    「此乃第四十二次的再啟動也。」她倒在泥濘中,出於本能地喃喃說出這句話。


    這時,有個人對她伸出手。


    「你沒事吧?」


    那聲音有些輕浮,但也相對地溫柔。


    才剛出生,加上很少有人跟自己攀談,她——整個人楞住,仔細地端詳那個人。


    他是一名男性,個子非常高,一頭黑發長及肩部,打扮得像神父,卻有雙好似狼一般的眼睛。


    「這騷動還真是嚴重啊。放著神職者跌在泥濘中不管的國家是不會長久的,你也別發呆了,會被踩死唷?快……走這邊,要逃到暴徒找不到的地方。剛才那些人,恨不得把看不順眼的人痛扁一頓呢,我們要是被發現,會被打得鼻青臉腫,看不出原本的長相唷。」


    他用飛快的速度講完這堆話後,拉起她的手拔腿就跑。二人從衣著上看起來很像同行——但他是神職者嗎?就神職者來說,他太平易近人了,那種人通常都更……該怎麽說,超然。


    眼前這位擁有狼眼的男人,感覺比較市儈,給人一種老練的感覺。


    「……你是?」鮮少對別人產生興趣的她,難得提出這個疑問。


    這個人是誰?


    是何方神聖?


    「我是你的夥伴唷。」男人用帶點輕蔑的口吻,嗤嗤笑道:「我是惡魔唷,終末之獸小姐?」


    *


    他說他叫做藉口無法。


    不過,聽說那是借用於曾經生活在某個遙遠東洋國度的人,至於本名連他自己也忘了。


    他說他是長生的不死者,目前正在世界各地流浪。無名女孩與這樣的他,一起走了一段不孤獨的旅程。


    他告訴她很多事。


    世界各地的事、當地居民的事,以及多彩多姿的風俗和文化。


    在那以前什麽也不看、什麽也不聽、什麽也不記錄,活得像空氣一樣的她,打從心底被藉口描述的世界風貌打動了。


    出生於血海之中。


    出生於死亡街道。


    出生於怨恨國度。


    如此反反覆覆活了數十次人生,自己究竟體驗過多少事?難道不是像個幽靈一樣,隻是一直漫無目地的流浪?總覺得——那樣,很寂寞。


    她決定學習。


    將積蓄、堆積記憶視為自己的目的。


    隻要有人詢問,就將得來的知識毫不保留地告訴對方。


    這就是她的『角色』。


    藉口無法已經把大部分關於大碎片的事都告訴她了,所以她知道自己叫做神蟲天皇,最原始的『角色』是終末之獸。


    是遲早會毀滅世界,終結的化身。


    不過,既然如此——在那個終結來臨前,為了打發這個轉啊轉輪迴不息,簡直叫人抓狂的人生,她自主地給了自己輔佐其他碎片、收集並提供情報的任務。隻要幫得上忙,別人就會來求助自己,自己就會被別人需要。這對她來說是至高無上的喜悅,是一種幸福。


    為了更方便收集情報,她利用與永久循環成對的另一個能力——無限增殖,把身體分割成666等分,散布到世界各地。


    遲早有一天,當那些分身累積了各種不同經驗後,應該會變成和她完全不同的身體、性格、模樣吧。另外,由於她擁有藉由吸食腦漿複製對方身體的技能,她的分身應該也會襲擊某個人,複製其外貌,變成另一個人活下去吧。


    就算經過量產,嚴格說起來分身也是屬於自己的一部分,所以到頭來自己還是孤獨一個人——不過,一想到像這樣分裂後的分身,有一天會變成與自己迴然不同的存在,然後不期而遇,就覺得好開心。到時候再來徹夜聊到天亮吧。妾身就期待那天來臨,好好活下去吧。


    成為各分身原創的蟲之女王。


    身為『孩子』——蟲的基本、根本、始祖的蟲之女王。


    沒有名字的她大概很寂寞吧。


    任何人都好、就算是自己的複製人也好,她非常渴望有人記得自己。她不想再活得像空氣一樣,既然自己的人生不管怎麽死都會無止盡地重複,至少想活得有意義些。她希望與人邂逅,讓對方唿喊自己的名豐,作為自己曾經存在過的證據。她隻有這點希望,她一直很寂寞。


    不要忘了。


    一定要記得。


    任何人、任何人都好。


    記得她曾經在這裏,曾經活過——


    *


    斷發,是擁有狼眼的男子為她取的名字。


    盡管到最後,藉口還是在旅程的盡頭突然消失了身影,但這個名字——以及他告訴她命名由來的那番話,永遠留在她的記憶中。


    在陌生的地方成長。


    在陌生的地方動搖。


    在陌生的地方毀壞。


    她就是這樣的,斷發。


    *


    討厭的家夥也在,無雲雨皺眉想。


    今天大學沒課,小雨上午和高中時代的朋友出去玩,吃完午餐後散會。其他女孩有的要打工、有的有事,隻有小雨沒有計劃,一下子沒了事做。


    遇到這種時候,小雨總是會到經常光顧的咖啡廳打發時間。


    不擅長與人交際的小雨,念高中時,幾乎天天光顧位於通學途中的這間咖啡廳。她曾因為上學途中突然不想去學校,信步繞到這裏;也曾在放學後筋疲力竭到


    無法直接迴家——推開這扇門,假日時,即使沒有特別理由也會光臨……可說是這間不甚時髦的咖啡廳的,常客中的常客。


    店老板水無月夏子,是擁有不可思議氣息,更貼切地說是不可思議的步調的女性,即便是無法與他人好好相處的小雨,也能輕鬆和她交談。夏子給人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就像洋娃娃一樣,她不發脾氣,也不說讓人反感的話,總是麵帶微笑地聆聽小雨拙劣的發言。小雨很喜歡夏子。二人因為年齡差了一大截,算不上是朋友,但若不是夏子,小雨大概會在人生路上半途受挫吧。


    小雨現在是大學生,大學隨性的風氣很適合小雨的個性,她很自然地適應了那種生活——不過她還是繼續光顧這間咖啡廳,因為這裏是全世界最能讓她安心的地方。


    然而這個地方、這份安心,有個例外。


    「唷,這不是小雨嗎?」


    在幽暗的『印第安吧』咖啡廳店內,坐在夏子正前方吧台位置的少女,用輕鬆的口吻喊道。


    一頭烏黑秀發。微粗的眉毛,搭配知性的眼睛。


    「我們真的很常碰到耶。可是你還是不把我當朋友,真寂寞啊。」


    「為什麽你會在這裏……」小雨不禁低聲嘟噥,快步走到出聲的少女旁邊坐下。到剛才為止還在輕鬆談笑的店長水無月夏子對她點頭示意,用一如往常的音調及音量打招唿:「歡迎光臨。」


    小雨先點了一杯拿鐵,滿臉嫌惡地瞪著隔壁的家夥。


    她叫做加藤克美,是小雨的高中同學,因為同樣是『印第安吧』的常客,二人經常照麵。不同於小雨是討厭與人交際而逃來這裏,克美隻是因為可以靜下心,這種自以為是的理由成為常客,讓小雨非常不爽。明明同年齡,幹嘛裝模作樣。


    「你問為什麽……因為我是客人啊?」克美舉起手中的濃縮咖啡,再次靜靜微笑:「小雨你才是為什麽呢?今天是假日耶……竟然大白天就跑來咖啡廳,你一定非常閑吧?」


    「你沒資格說我啦,怎麽最近每次來都遇到你。」


    小雨單手撐在桌上,心煩氣燥地玩起自己的頭發,心想:是因為這家夥比我更常來光顧?還是她的個性使然?我一看她那副拽樣就討厭,沒辦法喜歡她。然而,盡管二人的交集隻限定於咖啡廳,長久下來還是會相識,也會像現在這樣交談。隻不過,小雨每次跟她講話都會不耐煩就是了。


    克美笑盈盈地盯著小雨,一副覺得很有趣的樣子。


    「為什麽小雨老是這麽冷淡?我覺得有點寂寞呢。我可是很喜歡小雨,想和你變成好朋友呢。」


    「嗄?開什麽玩笑。我、我討厭你。」


    「可是你不覺得每次在咖啡廳碰麵就搞得彼此不愉快,很沒營養嗎?不如就在這裏,以夏子為中心組成三人死黨,我希望讓這間店變成更棒的地方。」


    小雨一邊心想:不準直唿夏子小姐的名字,一邊唿——唿——地把總算端上桌的拿鐵吹冷。大概是覺得這個動作很有趣,克美嘻嘻笑著,讓小雨很火大,想殺了她。


    小雨用挑釁的眼神瞪著克美,這才第一次露出微笑。


    「是怎樣?要來比那個嗎……我不會輸唷。」


    「嗯,比就比啊。之前雖然連敗……我也差不多適應了,不會再輸給你羅。應該吧。那就——先吃完、或是吃得最多的人贏。」


    克美宣戰道,身上依然飄散著無法揣測的詳和氣氛。


    「要是我贏了,以後要好好相處喔,小雨。」


    「哼。」


    接著,小雨和克美同時對著麵帶微笑聆聽二人對話的夏子喊道:


    「『巧克力聖代!』」


    ……


    當然,她們這種簡單可愛的戰鬥,與本篇故事主軸無關。


    不論是誰輸誰贏,世界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在這裏讓人在意的,不是吧台座少女們的小競賽——而是坐在包廂內,從剛才就在擬訂毀滅世界計劃的非人類們……


    *


    「嗚哇……好甜也。妾身以往也是累積過許多經驗,用舌頭品嚐過無數食品——不過可以斷言,這麽濃甜的東西乃第一次吃到也。嘿、好、好惡心……晤唔唔妾身恐怕不行了矣……不對,是已經不行了,不行了是也。」


    「……堂堂終末之獸,不準敗給巧克力聖代!」


    『咯咯!咯咯咯——真沒用啊,你這樣也配當大胃魔神本大爺的夥伴嗎?』


    那是奇妙的三人組。


    不對,雖然有三個聲音,但怎麽看都隻有兩個人麵對麵而坐。遭到該店無關美味與否的代表性料理『巧克力聖代』轟炸,不停扭動身體的尖帽法衣少女;以及一臉不屑地望著她,全身紫色裝束的假麵女郎;至於最後發出聲音的,似乎是立於法衣少女身旁的金色紮槍——幸好店內其他客人隻有專注比賽的兩名少女,以及對任何事都文風不動的店長,這個小小的靈異事件才沒有引起騷動。


    緊握湯匙,嘴巴四周沾滿巧克力鮮奶油的咖啡色,少女臉色鐵青地盯著身旁的紮槍。那眼神雖還不到怒視的程度,不過確實懷著恨意。


    「……別拿妾身和能夠吞食建築物、火焰和落雷的家夥相比。妾身大概是所有大碎片中身體機能最差的,何況這副軀體還沒有經曆過什麽人生經驗,味覺也沒有消失也。這個巧克力聖代太難下咽了。」


    「可是對麵那兩個女孩,正毫不在意地大口大口食用呢……」


    紫色女郎——moon·rainbow魔術師將麵具置於桌上,喝一口端來的咖啡後抱怨道。她的神色顯得有些疲倦。


    「再說,這是怎麽迴事啊?才覺得那把紮槍話說得這麽自然很怪,竟然還擁有那種能力?呃,那是以神蟲天皇的力量作為媒介的工具嗎?」


    大碎片為了控製碎片的消耗,多半會利用相當於水管的水龍頭部分……也就是用來抑製能力、自由操縱能力的工具。殺菌消毒殺原美名是噴霧罐、不快逆流殺原蜜姬是手套、一人房肉山齧是十字架小刀、淚歌賢木joker是綁在頭發上的鈴鐺,他們都有各自的工具。


    「不是……」


    尖帽少女——斷發露出(>-<)的表情,咕嚕咕嚕地喝水稀釋甜味後,淡淡解釋道:「妾身和你一樣,屬於就算放任能力外泄也不怕耗盡的類型,沒有必要專程使用工具限製自己是也。使用能力時的碎片消耗量也比其他人少……你應該也有同樣的感覺吧?」


    「倒不如說,我的能力不太會消耗碎片呢。」moon喝一口就日本咖啡來說算好喝的咖啡,敷衍答道:「最弱的能力是肉體變化和肉體改造。也就是改造自己的身體或是改造他人的身體,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是把寄宿於該身體內側的碎片或靈魂當作媒介,在體內完成改造……你懂嗎?因為碎片力量不會釋放到體外,也就不會消耗碎片唷。」


    碎片能力相當隨便,不像電器製品是以固定能量進行固定作業,不過還是有些許法則性。


    「當然,要製造改造對手或自己身體的契機,是得消耗些許碎片,不過那個數量和一口氣釋放大量碎片力量的殺菌消毒或淚歌是沒得比的。」


    「原來如此。好極了……不過,千萬不要粗心大意也。碎片乃我們的生命線……和敵人比起來,我們的夥伴比較少,要盡量節約是也。」


    一口氣喝光加點的咖啡,斷發露出欲哭無淚的表情吐了。哎呀,吃了巧克力聖代就會像這樣點一堆飲料,這間店還真是賺錢啊,moon·rainbow想著這種無關緊要的事。


    接著,她從口袋裏掏出香煙,把桌上的煙灰缸移過來。


    「然後呢?話題似乎扯遠了,那把紮槍到底是什麽?既然不是


    以能力作為媒介的工具——」


    「嗯……」斷發似乎很喜歡苦味,她一邊狀似美味地啜飲咖啡,把頭斜向一邊:「妾身也不清楚矣。」


    moon肩膀一滑,打心底感到佩眼說:「……你竟然能稀鬆平常地跟來曆不明的家夥結伴啊。」


    「應該說,就算問了也不得要領是也。它似乎是怪物一類的,可是智商卻很高,又不像其他怪物會溶入空氣中隱身……」斷發眯著眼,用分辨不出是認真還是開玩笑的口吻喃喃道:「不過,因為當作工具很方便,妾身才使用它哉。」


    「這種說法有點可憐耶……」


    「男人全都是工具也!叫女王陛下!妾身乃蟲之女王是也!」


    「吵死了……搞不懂你的角色個性……」


    moon一邊抽煙,一邊凝視著散發野獸臭味的紮槍。那是讓人不由得感到厭惡——危險、光用看的就覺得內心忐忑不安的古怪紮槍。


    『咯咯?』紮槍似乎注意到自己被人注視,機敏地反應,用開朗的音色放聲道:『咯咯!咯咯咯!幹嘛啊幹嘛,最弱?有話對本大爺說嗎?想知道本大爺的事嗎?咯咯!咯咯咯——!別以為這麽做就沒事的說喔喔!一旦跟本大爺扯上關係,所有人都會下幸唷!尤其是你這種大碎片!』


    「聽不懂你在講什麽,你……好像知道什麽?」剛才在這間咖啡廳裏討論委托工作一事時,雖然主要是斷發在說話,不過看得出來她頻頻征求紮槍的意見。這把紮槍似乎知道很多斷發不知道、無法確實掌握,但很重要的事。我不知道那是什麽事……不過斷發似乎是以那個為前提而行動。


    這把紮槍知道什麽事?


    為什麽斷發要根據那個行動?


    「這把紮槍的名字,叫做大胃魔神芬裏爾狼。」


    就在moon胡亂做著推測時,斷發一副什麽也沒想的表情,繼續剛才中斷的說明。


    「它沒辦法自己走動,是把不折不扣的紮槍……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任何物體隻要碰觸到這家夥的刀刃,就會整個存在被挖空。」


    「整個存在被挖空?」


    因為不太了解她的意思,moon覆誦道。不過斷發似乎不打算多做解釋,她很幹脆地把話題帶了過去。


    「反正這家夥在此次計劃中的意義不是那麽重要,你不用想太多矣。它就像是所謂的最終兵器,是補強妾身戰力的便利武器……再來就是,這家夥知道前世的事也。」


    「前世?」


    這是可疑到極點的單字。會說出前世、命運、上帝之類的家夥,沒一個是好東西,moon有點被嚇到,但是斷發非常認真。


    「世界曾經一度瀕臨毀滅哉。」


    表情嚴謹恭敬,那是大碎片的表情,與剛才吃巧克力聖代痛苦到昏厥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本來,為世界帶來結束實屬妾身的角色也,因為妾身乃世界壽命的……終末之獸。但是,上帝竟然自行服毒,不待妾身執行任務,就打算終結這個世界——妾身無法原諒這件事矣。」


    斷發第一次明確表露出情緒。


    那不是憎惡、不是怨恨,而是一味地懊惱……


    「為了那個早晚將在某個陌生的地方,悄悄地、但肯定造訪的任務……妾身一直忍耐著——這個反反覆覆、反反覆覆,人生輪迴不息,直叫人發狂的永遠。上帝竟然忘了妾身,擅自要結束世界是也!妾身無法原諒這樣的上帝矣!既然這樣……既然要用毒來結束一切,妾身是為了什麽、為了什麽……」


    斷發呻吟道,深紅色眼睛裏閃爍著熊熊火焰。


    有如野獸一樣。


    「如果是那麽軟弱、愚蠢、應該唾棄的上帝,妾身寧可不要也!不要那種將妾身遺忘,虐待自己的上帝也!與其等它將來再次感到痛苦,重蹈摧毀世界的覆轍……妾身現在就在這裏,否決那個上帝的一切!」


    大概是焦躁到坐立不安,終末之獸猛然起身,雙肩顫抖、長袍一擺,緊握紮槍吼道:「蔑視自己,看輕活在世界上的所有生命,服毒自殺的上帝乃罪孽深重也!那種人沒有資格當上帝是也!就由妾身……來製裁它吧,善盡神蟲天皇職責,終結這個世界!」


    這時隻見她眉毛一揚,慌張地翻找衣服內袋:「喔……有其他分身的聯絡進來是也。呃,嗨咿唷,好……喂喂是也。」


    「手機?」


    那是手機沒錯。畢竟斷發與經由上帝的大碎片——神蟲天皇的無限增殖分裂而成,高達666位的斷發分身並沒有心電感應,要說這是理所當然也確實如此,但是moon感覺非常無力。這太遜了。


    講了一陣子後,斷發將手機收迴懷中,看向moon。


    「似乎沒有時間長聊了……必須在敵人整頓好戰力前攻擊世界研究所,奪取上帝是也。期待你的力量唷……惡魔最弱啊,將妾身的敵人全部殺光吧。不需要客氣或猶豫是也,此乃妾身們的角色!阻止得了惡魔與終末之獸,就阻止看看啊……上帝!」


    她氣宇軒昂地轉身,突然像想起什麽似地在身上東摸西摸,然後不知所措地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後,一臉快哭出來似地看向這裏。


    「那個……這,實在非常難啟齒,由於妾身方才將全部財產交給了你——身上沒有錢矣。你能否代墊一下咖啡廳的帳單?這、這……真是不好意思是也,呃。」


    「……」


    這家夥,沒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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