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emailprotected]</a>輕之國度


    時間是仲夏的午後。


    蟬鳴令人厭煩的八月下旬——不知不覺才發現暑假已經快結束了。


    仿佛想逆轉季節的推移般,強烈的西曬毫不留情地灸烤著鳴櫻邸的外牆。熱風自打開的窗戶吹人,讓室內的不舒適指數漫無節製地上升。


    『好熱…………』


    操緒癱軟在地板上,吐出不該是幽靈說出的台詞。


    這位往昔的青梅竹馬少女,自數年前開始纏身於我。盡管她身軀的整體顏色顯得淡薄,卻是存在感異常強烈的背後靈。此刻她身著短褲與露肩背心這種清涼到極點的服裝,躺在冰涼的木頭地板上一動也不動。


    「……唔……嗯。」


    阿妮婭抱住電風扇坐著,以虛弱的聲音應答道。


    她嬌小的身軀已香汗淋漓,就連自傲的金發也仿佛褪了色。半開的碧眼似乎無法聚焦。至於平日那種無謂的囂張態度,則像一開始就不存在般消耗殆盡。


    據說小孩的體溫比大人高,或許正因如此,阿妮婭才得忍受比其他人更慘的溫度。這也不能怪她。總之天氣就是熱到爆炸了,除此之外實在想不出什麽方式形容這種該死的天氣。


    「啐……真不敢相信。從剛才我就一直覺得熱得太誇張了,沒想到竟超過了四十度……」


    大剌剌攤平在沙發上的樋口望著掛在牆上的溫度計,喃喃低語著。


    我仰望天花板、不耐地歎了口氣。這還真是不想聽到的資訊。


    正確得知目前氣溫之後,總覺得炎熱的程度好像又增加了幾分。之前刻意不去注意溫度計的心力全都白費了。


    這種天氣又偏偏沒有風,吊在客廳梁下的風鈴依然維持靜止的沉默狀態。


    這間宅邸裏唯一的空調設備,就隻有一台盡全力發出熱風的舊式電風扇而已。原本狀況就不太好的冷氣,無法支撐連日運轉的殘酷考驗,在上禮拜吐出黑煙故障,終究無法重返戰線。此外日本列島的本日氣溫,已經打破了氣象觀測史上的最高紀錄。


    在如此最惡劣的情況下,我們之所以要聚集於鳴櫻邸的客廳,目的正是為了一口氣集中解決難纏的暑假作業。


    隻不過,作業理所當然地很難進展。齊聚於此的我們,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個稍微涼快點的位置,懶洋洋地躺著不動而已。


    僅有嵩月一人挺直背脊、保持端正的姿態坐著。


    自己那份習題已經搞定的嵩月,手裏拿著扇子,正擔憂地幫虛弱的阿妮婭啪嗒啪嗒地扇風。她那黑長發束成馬尾的美麗側麵,跟往常一樣飄散出冷靜的氣息。不過,就連她也對這酷暑難以招架,不時抬起頭來輕輕地吐著氣。


    樋口慵懶地爬起上半身,將手伸向桌上已經不冰的麥茶。


    「智春,你說說看這是怎麽迴事?一般這種洋房即使是夏天也不會這麽熱才對吧?何況這裏還是石造又陰森的鬼屋。」


    「……跟鬼屋無關吧。」


    我以無力的口氣迴答道。所謂的鬼屋,是附近鄰居擅自替我借住的這棟鳴櫻邸所取的稱號。真不好意思啊,被稱唿為鬼屋應該不是我的責任吧。雖說這棟房子裏確實住了幽靈就是了。


    「洋房大概不適合日本的氣候吧……通風不佳,濕氣也容易聚集。不該特地聚集在這裏趕作業的……」


    「有什麽辦法,又找不到其他能容納這麽多人的地點。去家庭式餐廳得花錢,這個時間點,圖書館的自修室又人滿為患。我把我的筆記借你,別抱怨了。」


    「啊啊……嗯,謝謝。」


    話說迴來,樋口提供的解題應該沒什麽參考價值吧,我心想。雖然最後答案是正確的,但他會使用超越高中程度的難解算式,或是在世界史的作業中寫上無關的超自然知識,甚至讀書報告的主題還是中世紀的魔法書等等。我幾乎可以預見老師在批改時不知該怎麽給分的苦惱表情。


    我爬上桌子,以緩慢的動作打開之前寫到一半的筆記本。一邊翻閱因濕氣而變得皺巴巴的頁麵,並迴頭繼續解讀樋口個人風格強烈的字跡。


    過沒多久,我感覺到不知道是誰擅自打開了玄關入口走進屋內,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頓時在走廊上響起。隨即就有張被太陽曬得很均勻的少女娃娃臉探出頭。


    「打擾啦。我幫大家帶補給品來了。智春,這裏有冰淇淋喔。」


    說完,她便得意地甩了甩裏頭裝得滿滿的超商塑膠袋。冰淇淋——一聽到這個名詞,阿妮婭登時有了反應,不過她似乎已沒力站起身了。那位金發的小妹妹留學生再度以抱住電風扇的姿勢停止不動。


    我則以略顯愕然的表情仰望這位手提超商塑膠袋的新訪客。


    「……杏?」


    「你怎麽穿這樣?」


    樋口同樣以愣愣的表情問。


    杏「嗯?」了一聲,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服裝,似乎不大能理解。


    「啊,你們說這個嗎?哪裏奇怪了?」


    「不,與其說奇怪……」


    我與樋口對看了一眼,兩人都不知該怎麽評論。杏如今穿在身上的,隻有一襲超薄的t恤與低腰短褲。這樣會不會太暴露了?底下鮮豔的橙色胸罩幾乎看得一清二楚。


    不過杏對我們的目光似乎完全不在意,反而自己掀起t恤。


    「放心放心,這是泳裝啦。哎——誰教今天這麽熱。」


    啊哈哈哈哈——她發出天真無邪的笑聲,順手就把汗濕的t恤給脫了。


    這種幾乎跟隻穿內衣褲差不多的打扮讓我有點心慌,不知道眼睛該往哪裏擺。就算裏麵是泳裝好了,也不該在大庭廣眾下秀出來啊。


    「那個……杏,你剛才就是用這種打扮從馬路上走過來嗎?」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杏則「當然!」地挺起胸膛。


    「是啊。我很聰明吧。我早就料到,這種氣溫走到智春家一定會滿頭大汗,但如果穿這樣就不必換衣服,而且還可以直接衝水哩。總之,你家水龍頭借用一下!」


    杏滿麵春風、露出極希望我誇獎她的笑容。盡管她的理論沒錯。但我還是覺得這麽做不大妥當,又不是幼稚園小朋友。


    結果操緒還是以尊敬的目光仰望杏。


    『原來呀……小杏真聰明!操緒也來換泳裝好了。』


    「耶?」


    真的嗎——我迴頭望向操緒。話說從以前我就覺得很不可思議,這家夥明明是幽靈,到底要怎樣才能隨時換衣服。


    「有什麽關係嘛——隨便她吧。」


    樋口以半放棄的口吻喃喃道。以手撐住臉頰、表情事不關己的他,對我投以尋求同意的視線。


    「不管是幽靈或大原穿泳裝的模樣,都跟小學生差不了多少。就算看到也沒啥感覺,不是嗎?」


    「啊,不……這個……」


    我無法果決地否定這點,還忍不住望向操緒與杏稚氣未脫的上圍。操緒頓時對此露出了敏銳而強烈的反應,表情也變得明顯不開心。為了對我反擊,她便緊接著脫口說出——


    『對了,嵩月同學也一起換吧?』


    「咦……?」


    突然被點名的嵩月臉上浮現困惑之色。


    操緒徑自挽起她的手臂。


    『來嘛,上次出去集宿朱裏學姊幫你準備的泳裝應該還在。』


    「啊……不,我……」


    嵩月努力搖著頭。


    『可是可是,家裏隻有我跟小杏穿泳裝很不自然呀。智春內心也是比較想看嵩月同學穿泳裝。對吧,智春?』


    「耶?」


    冷不防被質疑的我愣住了。為何這時要突然提起我的名字?話說迴來,


    操緒自己也覺得在家穿泳裝很怪嘛。


    然而跟穿泳裝的嵩月共處一室,應該就更不可能專心寫作業了。當然,要說我不想看也是騙人的。


    「哇,真是個好主意。就這麽辦吧,小奏。」


    杏從背後貼住嵩月,麵露天真爛漫的笑容。


    「既然如此,幹脆智春你們也換泳裝吧?在院子弄個吊床什麽的,感覺就好像很開心地去度假一樣。」


    「不……一點也不像度假,這裏可是我家啊。」


    我以保守的口氣試著反駁,但杏她們卻理所當然地置之不理。在杏她們半強迫的拉扯下,嵩月被帶進了暫代更衣室的浴室裏。


    「唔唔……」


    在此之前就像件家具般毫無反應的阿妮婭,也是在這時輕輕地叫了一聲。


    個子嬌小的這位小妹妹,放開了原先緊抱不放的電風扇,就像從墳墓中爬出的死屍一樣,以緩慢的動作將手伸向桌子。


    「我……我要吃……冰淇……淋。」


    這就是阿妮婭最後說出口的遺言了。


    她似乎耗盡了所有的體力,砰一聲平伏在地板上。看來她應該不是搞笑,而是真的到達體力的極限了。話說迴來,她的故鄉似乎是蠻冷的國度,在那種地方長大的少女恐怕很難撐過日本的酷暑吧。


    『妮婭!?』


    「阿、阿妮婭……你沒事吧?」


    操緒與我趕緊跑過去,因高溫而頭昏眼花的阿妮婭則沒有迴應。麵對如小狗般伸出舌頭喘氣的她,嵩月慌忙抱起她,就連樋口也不安地開口道:


    「喂,小鬼……!?她的臉色,好像不太妙吧?」


    事實上,我也覺得事情非同小可。阿妮婭的情形已經瀕臨脫水或中暑了。我甚至認真思考該不該叫救護車。


    但隻有杏不知為何露出悠閑的表情,笑道:


    「啊哈哈,剛剛好,交給我吧!」


    說完她便從采購的物品當中,取出讓人聯想起橡膠艇的半透明塑膠塊。那玩意兒全部打開麵積應該很可觀——不過到底是什麽?


    在我還不明所以時,杏擅自將那玩意兒推向我的胸前,同時還以可愛的姿態嫣然一笑。


    「夏天還是要泡在遊泳池裏才對。」


    唉……我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o


    過了大約十幾分鍾後,讓人協助換上泳裝的阿妮婭,以水耕球根植物的姿勢半浮半沉於遊泳池中。


    她泳裝腰部的荷葉邊在水麵上搖擺著,篩過樹蔭縫隙的陽光灑在她纖細的背上。差點過熱的體溫透過水的冷卻不少,紅通通的臉頰也漸漸恢複原本的顏色。


    附帶一提,這裏說的遊泳池當然不是比賽用的標準遊泳池,而是擺在鳴櫻邸院子的塑膠製遊樂道具。是那種灌入空氣後,便可把幼兒放進去的產品。那原先似乎是商店街暑期活動所使用的中古品,最後被杏免費接收了。


    高中生用這種玩具好像有點丟臉,但它勉強也算是遊泳池吧。望著反射日照後顯得波光粼粼的水麵就讓人感覺涼快不少,在這種足以殺人的酷熱中竟然還滿有吸引力的。


    阿妮婭的旁邊,則是不知為何最後還是換上泳裝的嵩月。


    接著杏與操緒也跳了進去,狹窄的充氣遊泳池變得更擁擠了。我與樋口隻能在簷廊愣愣地眺望著開心玩水的她們。


    雖說也不是非常想遊泳,但都已經換上泳裝了,隻能看別人清涼地玩水畢竟還是很難受。這樣反倒讓自己身上的熱氣更增幾分。


    我懶懶地從地板上爬迴桌旁,重返先前寫到一半的作業。在這種大熱天關在家裏,唯一的理由就是要把習題解決掉。隻不過我還是打不起完成它的衝勁。正當我腦袋空空地一邊轉自動筆一邊發呆時……


    「——你們到底在做什麽!?」


    背後突然有人怒吼道。


    老實說我嚇了一大跳。除了事發突然外,也搞不清楚對方在氣什麽。


    就如同魚受到被丟到水中的大石頭帶來的衝擊昏厥,因而翻肚一樣,我僵在原地瞪大了眼睛。因此掉下的自動筆尖端刺中了自己的腳後,我才因痛覺迴神過來。


    「佐、佐伯……?你怎麽突然跑來?」


    我以高八度的聲音反問著。雙手擦腰、直挺挺佇立在客廳人口的來人,正是佐伯兄妹中的妹妹——也就是我們的同班同學佐伯玲子。


    這位五官棱角分明、個性倔強的少女,挑起眉尾瞪著我。


    「先提問的人是我吧!夏目……你竟然在自己家裏讓杏跟奏穿那種不像樣的服裝……!?」


    「耶……不,我們隻是在趕暑假作業……」


    「為什麽寫作業要換泳裝!?」


    「這個嘛……呃,原因有點複雜……」


    我支支吾吾地難以開口。其實佐伯妹的疑問一點都沒錯。


    在普通的民宅院子裏,年輕男女毫無理由地半裸著身子逛來逛去,確實非常詭異。


    事實上,被她形容為不像樣的也不過是泳裝罷了。在這種氣溫下,也不需要為此大發脾氣吧。


    正當我莫可奈何地打算詳盡對佐伯妹說明時……


    「……喂,智春,為什麽佐伯會跑到你家來咧!?你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親密了……無、無法原諒,我無法原諒這種事!」


    樋口以幾乎足以勒頸的力道把我拉過去,並對我附耳質疑道。快要無法唿吸的我隻覺得倒黴透了。盡管樋口表麵上裝得很冷靜,但他那充血的雙眼還是怪恐怖的。


    「住手啦,樋口。我來找夏目還需要得到你的許可嗎?」


    佐伯妹以不解的表情質疑樋口。


    「唔……不,呃……」


    樋口不知如何是好。這時佐伯妹盯著臉部幾乎貼在一起的我們,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等等,難道,樋口你看到我把夏目從你身旁搶走,所以吃醋了……?」


    「見鬼喔——!?」


    樋口抱著頭大叫道。我也有點同情他,於是便以責難的目光看了看佐伯妹:拜托,請你不再做無謂的揣測了。


    「話說迴來,佐伯怎麽會突然跑來?」


    我以疲憊不堪的心情重新問一遍。佐伯妹輕輕聳了聳肩。


    「按了你家門鈴好幾次都沒人迴應啊。因為聽到有聲音,所以確定你家有人。」


    「啊,對喔……」


    其實我先前也察覺玄關的電鈴響了好幾次。但由於嫌麻煩就故意裝作沒聽見。


    「什麽對喔……真受不了你耶。」


    佐伯妹憤怒地吸了口氣,我慌忙補救道:


    「啊,不,其實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例如阿妮婭突然昏倒,以及換泳裝之類的。」


    「就說了你們穿泳裝做什麽嘛!?」


    看來佐伯妹依舊怒氣未消,而且還不斷朝我步步進逼。


    我緩緩地向後退,這時從院子觀察我們的杏一邊以腳掌打水一邊說:


    「好啦好啦,玲子你也別生氣了,下來跟我們一起玩吧。我可以借你泳裝。」


    「免了。我也不是來玩的。」


    佐伯妹冷漠地搖搖頭。話說迴來,像這種熱死人的天氣,她竟然還穿得住整齊筆挺的製服。接著她突然交叉雙臂擋住自己的胸部,並以側目瞪向我。


    「我也不想被色眯眯的眼神盯著。」


    「嗄?」


    又怎麽了?我感到很困惑。今天我腦袋裏可沒出現任何變態的妄想啊。之前在民宿打工時也看慣了杏她們穿泳裝,雖然這麽說有點不好意思,但那些泳裝款式確實不怎麽性感。此外,在這種足以殺人的大熱天中,妄想那些多餘的事隻會耗損體力罷了。


    「哼—


    —天曉得。」


    結果佐伯妹還是對我白了一眼。


    「剛才我開口叫你之前,你不是一直在偷瞄奏的胸部。」


    「啥……!?」


    我急促地叫苦道,感覺無言以對。


    「啊……」


    嵩月困窘地低下頭。操緒臭著臉、露出「真低級——」的厭惡表情。可以理解這種心情——杏則頗為諒解地朝我點點頭。


    不對啊——我盡管想辯解,但最後還是咽了迴去。


    我看了嵩月好幾眼是事實沒錯,但理由並不是佐伯妹所想的那樣。


    我所關注的並不是嵩月的胸部,而是她的左肩。目的則是為了確認嵩月身上是不是起了異常的變化。


    自從半個月前在海邊發生的事件後,她的身體就出現了非在化的征兆。


    由於現象隻出現了一下下,操緒……甚至連嵩月自己恐怕都沒發現。


    或許隻是我一時眼花吧,我無法完全排除自己看錯的可能性。


    不過至少就我所知,從那次以後嵩月的身體並沒有出現任何變化。在先前的觀察中,她的肌膚上也找不出後遺症留下的痕跡。


    總之我想說的是,我僅僅關心嵩月的身體狀況而已,甚至敢發誓絕對沒有用下流的目光偷瞄她。


    然而,在此我卻無法對佐伯妹明說這點,即便試圖找其他更高明的借口,一時半刻也想不出來。我無奈地歎了口氣。算了,就當我是個看嵩月胸部看傻了眼的下流家夥吧。


    「真受不了……為什麽每個男人都這樣。」


    佐伯妹以莫名冷漠的目光睥睨我。我則一句話也不說。隨便她怎麽批評好了。


    這時樋口不知為何臉上浮現從容的表情,介入我們的對話。


    「哎呀,你也稍微體諒一下智春的心情吧。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喜好啊。」


    「不……什麽喜好……」


    這種說法就好像強調我熱愛大胸部一樣,完全起不了打圓場的效果。


    但在我反駁之前,樋口已經猛然站起身。


    「不過我就不同了——假使佐伯穿上泳裝,不論再平再不起眼,我都不在乎!」


    「閉、閉嘴!我既不平也沒有不起眼!」


    佐伯妹二話不說就狠狠賞給他一拳。


    樋口轉了好幾圈,最後仰躺在沙發上。我則不耐地采取袖手旁觀的態度。這裏已經夠擠夠熱了,真希望他們不要在這種時候吵起來。


    然而我的願望還是落空了,隻見樋口搖搖晃晃地撐起上半身。


    「可、可是佐伯……你現在穿的是全套製服,連額頭都冒汗了……」


    「額你個大頭鬼!」


    樋口又被佐伯妹用力踹了好幾下。


    苦悶的慘叫聲自樋口嘴裏發出,但他的表情卻似乎挺享受的。對他而言這或許也算一種幸福吧,我心想。反正這種麻煩事我也懶得管。


    『嗯……對了,結果佐伯同學來我們家究竟是為了什麽?』


    等樋口終於沒有反應、四周完全安靜下來後,操緒如此問道。


    話說迴來,這疑惑確實沒解決。佐伯妹是不可能突然一個人來我家玩,也不可能沒事專程跑來看我。


    根據她那極度嚴謹的性格,來找我抄作業的機率也是零。反正下禮拜就可以在學校碰麵了,何必挑這時跑一趟?


    被在場所有人看著的佐伯妹變得有點坐立難安,她的視線猶疑了一會兒。


    「那個……呃,我有點事想跟夏目私下商量……」


    「商、商量……咦?」


    佐伯妹這出乎意料的迴答令我一愣。現在我更迷糊了。她怎麽可能會有事想找我私下商量?


    「……是關於哥哥的事……」


    佐伯妹以不太甘願的口吻含糊不清地說道。


    一股強烈的不安襲向我。她的哥哥——佐伯玲士郎乃洛高第一學生會會長,是個莫名其妙跟我糾纏不清的人物。我雖然被他救過一命,但也曾差點被他殺掉。此外我倆還共享了幾個不可告人的可怕秘密。


    佐伯妹如果因她哥的事而感到頭痛,會挑上我進行商量,其實也不是完全無法理解。


    「呃……佐伯會長他,又遭遇了什麽危險的事件嗎?」


    我膽戰心驚地低聲問,佐伯妹則不太好意思地略微垂下頭。


    「唔——其實也不是什麽危險的事啦……」


    「那到底是什麽問題?」


    我不加思索地追問下去。佐伯哥擁有讓人有點吃不消的俊美外貌。身為學生會長的他也廣受周遭信賴,再加上家裏又很有錢。講難聽一點,我不覺得這種爽人會需要我幫忙。


    「與其說是問題……應該算,唔……哥哥這次也許會……也說不定。」


    佐伯妹盯著地板,頗為難以啟齒的樣子。我也沒仔細聽清楚她剛才說了什麽。


    平常盛氣淩人的佐伯妹應當不會這樣才對。隨後她便暫時保持沉默,其餘所有人隻能疑惑。


    「……算了。」


    佐伯妹終於以放棄的態度表示。被大家緊盯著似乎讓她很不好意思,為了掩藏被染紅的雙頰,她立刻在原地轉身、背對眾人。


    「仔細想想,找夏目商量也沒用……我要迴去了。」


    「……迴去……喂,佐伯?」


    「那就這樣了。還有,奉勸你作業最好自己寫,不然皮就給我繃緊一點。拜拜!」


    她自顧自拋下這段話,不等大家迴應拔腿就走。


    我則以恍然的表情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離開。


    「……什麽跟什麽啊?」


    不知是誰問了一句,不過沒有人可以迴答。


    駐留在庭院大樹上的蟬再度發出嘈雜的叫聲。如此猛烈的暑氣簡直就像夏天不服輸的最後一搏。鮮明的夕照這時也在西方的天空擴散開來。


    到最後,還是無人知曉佐伯妹想商量何事。


    然而那天過後沒多久,我就搞懂其中的玄機了。


    更正確地說,後來得知真相的我,已經不是原本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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