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我幾乎無法入眠,天就這麽亮了。


    前往學校的途中,我也不停冒著冷汗。


    兩年前的國中同學?杵島一史。


    因為那家夥在國中畢業的同時,搬到稍微有點距離的地方,所以對於他現在到底住在哪裏,我也沒有具體消息。


    原本我跟他就不是很熟,除了『偵探殺人遊戲』以外我想不出別的接點。真的是偶然碰上那樣的機會,就隻限於這種關係。


    可是……


    「…………」


    靠著以前的記憶以及還留在我房間的情報來源,我試著跟與一史很熟的朋友聯絡,不過五個人之中隻聯絡上三個人,而這些人全部的答案都是『那家夥好像自殺了』。


    留下遺書之後跳樓。似乎並沒有任何可疑之處的樣子。


    我沒有餘力去進行確認。已經過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現場應該也被整理過了才對。


    就算讓我這樣的人去調查,也不可能得到能夠推翻警察判斷的結果。


    實際上,要是沒有果無的聯絡,不要說是自殺的原因,我甚至可能連他死掉這件事情都不會知道。


    「有什麽事,正在發生……?」


    還是說,已經發生過了呢?


    在最近據說一年內就有三萬人以上自殺,要是那個《分身幻象》與月見月跟這場遊戲本身有關連的話,根本不會被當成話題。


    我在中午之前打電話給果無,決定在放學後會合。


    由於原本行蹤不明的親戚,從行蹤不明演變成無法理解的自殺,因此葬禮與守夜現在似乎還沒有決定好日期的樣子。


    雖然我猶豫過要不要讓宮越同學跟理解也參與,不過現在不應該讓他們產生不必要的動搖。隻對在同一組共同奮鬥的交喙轉達了這個事實之後,在晚上剛過七點,我們兩個一起前往購物中心的咖啡廳跟果無會合。


    「對不起……突然把你們約出來……」


    頂著兩個黑眼圏的果無看起來有點憔悴,握著咖啡杯的手不斷顫抖著。


    我跟交喙以不會太剌激她的方式,詢問一史是怎麽死的,不過並沒有獲得比我到處打電話確認到的事實還要詳細的情報。


    關於遺書似乎不知道詳細內容,也沒有辦法帶過來的樣子。


    也就是,一史死了,但卻連什麽線索都沒有。我們隻是重新確認到這個令人絕望的現實而已。


    「該怎麽辦,雖然在遊戲中我今天還活著……可是沒有任何。」


    「沒問題的。」


    身旁的交喙,冷靜地安慰著她。


    「還沒有決定你接下來一定會『死亡』。」


    「可是,我……開始時的點數很低……而且手上還有《菜刀》卡片。我一直在想……要是有人用《探測器》調查我的話,這次一定會受到大家懷疑而被《監禁》起來。然後,要是『死亡』的話,就會像一史一樣——」


    果無維持低著頭的姿勢,肩膀不停顫抖著。


    的確,果無現在作為遊戲中的嫌疑犯,是處於很危險的立場。


    透過麵對一史的死亡這樣的事實,讓她對『死亡』時的恐懼變得更深了吧。


    「…………」


    在這個時機,讓一史的死被公開出來,會是單純的偶然嗎?


    我不知道。不過,對於從這裏要進行的作戰來說,毫無疑問是件麻煩的事情。


    「跟我昨天在遊戲中說明的一樣,還有留下多餘的《鏈條鎖》嗎?有幾張?」


    「沒有了。一開始拿到的那張,在之前用掉了……而且,在依然有人被殺的現狀,要是我被《監禁》的話——」


    果無抱住自己的頭,那帶有黑眼圈的雙眼,因為悲痛而扭曲。


    「我很害怕……已經快要無法承受了。我想要解脫……」


    不管是誰都能很明顯地看出來,她已經到達極限了。


    我麵對不停發著抖的果無,以盡可能讓她安心的方式,慢慢地,用堅決的態度告訴她。


    「沒問題的。因為今天,我會保護你。」


    「可是,初同學不會有問題嗎?昨天你有提過不要使用《鏈條鎖》的提議……其實,那是因為你的卡片不夠用了不是……?」


    她的話令我內心暗吃一驚。


    實際的情況,我的《鏈條鎖》也隻剩最後一張。雖然有在明天的《交易》獲得補充的可能性,不過並非肯定。


    更重要的是,就這樣讓錯亂狀態的果無進行遊戲,讓我感覺有點危險。


    不得已,隻好將我的卡片交給她。


    「幸好,從今天犧牲者的遺棄物中獲得了《鏈條鎖》,我現在是持有三張的狀態。就算分給你也沒什麽大問題啦。」


    「那是真的嗎?」


    「嗯,之後再讓交喙也提供協助的話,在剩下兩天的《深夜階段》,你就不會被殺死,可以安心了。然後我打算打倒忌月,從那些人身上直接問出真相。」


    為了不讓她操多餘的心,我故作平靜這麽迴答。


    「嗯……,我明白了。」


    這樣,她應該就沒事了吧。


    帶著盡管還沒有從打擊中振作起來,但表麵上恢複平靜的果無,我們朝『黑色箱庭』前進。


    決定我們命運的戰鬥,終於要開始了。


    *


    〇第二場比賽c組中盤戰—第五天


    1『星霧交喙』13p(初期值9p) 2『都築初』11p(初期值7p)


    3『忌月』


    9p(初期值4p) 5『無人島』7p(初期值3p)


    8『遠野優』 6p(初期值2p) 9『設備』 5p(初期值1p)


    ?『果無連理』 5p(初期值1p)


    x4『泡沫』在第四天死亡(初期值4p)


    x6『藤原智』在第三天死亡(初期值3p)


    x7『白川真白』在第一天死亡(初期值3p)


    x10『鈾』在第二天死亡(初期值1p)


    x?『愛麗絲』在第二天死亡(初期值0p)


    進入c組的房間,遊戲再次開始。


    圍繞在圓桌旁的成員減少到隻剩七人,整個房間都籠罩著緊迫的氣氛。


    第二場比賽末盤戰的勝負,也就是第五天早上到第七天早上的勝負開始了。所以實際上,這也是能夠抵抗的最後機會。


    「你把思緒理清了嗎?」


    『忌月』在遊戲再次開始的瞬間,朝我這麽挑釁道。


    「多虧了你的指示,結果出現了新的犧牲者。而且你自己並沒有死亡。雖然你說跟我共謀的某個人是犯人,不過其實你自己才是犯人吧?」


    「對、對啊!這家夥結果並不是《殺人鬼》不是嗎?」


    「從這種情況你要用什麽方法把《殺人鬼》找出來!?今天一定要你負起責任被《監禁》起來!」


    原來如此。看到設計出這種狀況的『忌月』,讓我解開了謎題。


    我昨天晚上沒有被殺害,是因為想要借著讓我的主張落空,從正麵駁倒我的方式,造成更加混亂的局麵。或者是不想簡單把我解決掉,而隻是在玩弄我而已。


    雖然不知道是那些家夥的算計還是傲慢,不過這可以說是現在我們能夠打倒那些家夥的唯一方法。


    「很抱歉。我以為自己會成為目標,不過似乎是我判斷錯了。」


    我這麽說著,冷靜地閉上眼睛將雙手舉起。


    「你這混蛋!別開玩笑了!我們可是看你好像有點能力,才提供協助的欸!」


    「是啊!你要怎麽負責!」


    「今天我一定要使用《鏈條


    鎖》!我才不管你那什麽鬼指示呢!」


    「那樣就好。」


    「欸—……?」


    聽到那句話,我迅速睜開眼睛。


    「有預感的人,應該已經稍微感覺到了才對。誰都不必說出口。不過,所有人應該都擁有兩張以上的《鏈條鎖》才對。除了我跟犯人以外,應該還有其他人有合作的關係。」


    我迴想起幾天前理解說過的話。使用《至高王座(hlieskjálf)》與水無月小姐調查出的合作關係,記得在這組裏還留有一對。


    「那些人的其中之一很有可能持有三張。不管怎麽說至少都會有一張才對。今天請使用那張卡片。我要進行『壓製封鎖』。」


    「什麽……?」


    可以感覺得出來,聽到我這句話,『忌月』皺起被麵具隱藏那側的眉毛。


    「如果不知道的話,需要我教你嗎?『忌月』先生。像你一樣最近才開始玩然後一下子就記住玩法的人,大概不知道以前那種冷僻的戰法吧。」


    我隻是以冷靜,甚至會讓人覺得溫和的態度這麽敘述。


    「這是在『偵探殺人遊戲』中用來殺死《殺人鬼》的方法之一。反過來利用《鏈條鎖》張數固定這點的壓製方法。」


    「……那是什麽意思?」


    「如果,從現在不《監禁》任何人,所有人都連續兩天使用《鏈條鎖》的話,你覺得會變成什麽情形?」


    瞬間,『忌月』露出訝異的表情,數秒後發現我的意圖,忿忿地乍舌。


    「——難道。」


    「是的,《殺人鬼》一定會《發狂死》。因為沒有可以成為殺害對象的玩家。也就是說,現在的《連續殺人犯》,雖然不知道是誰在協助你,不過要是他不想死,就隻有去殺害你了。」


    「咕……嗚——」


    都說到這裏,『忌月』也該注意到了。


    我之所以唿顧大家不要使用《鏈條鎖》的真正企圖。


    「而且,在失去合作對象的你死亡的情況下,我要你按照對『白川真白』小姐與『藤原智』先生說過的,告訴我們平安從『黑色箱庭』迴去的方法。這是你親口說過的話!」


    我伸出手指,像是要趁勝追擊般繼續這麽說。


    「嘻嘻嘻嘻嘻。原來如此啊,你倒是滿會說的。不過,真的所有人都持有《鏈條鎖》嗎?雖然每個人都持有一張的機率是很高,但光是那樣就能夠保證可以保護所有人嗎?」


    「當然可以。」


    我完全沒有受到影響這麽迴答。


    「理由就是,包含我跟我的合作對象在內,持有三張以上《鏈條鎖》的人,要在接下來的交易中分給不夠的人,調整成平均兩張的狀態。話先說在前頭,我跟我的合作對象,到目前為止隻靠《探測器》確認過剩下玩家的手牌。萬一,玩家的申告內容與我的判斷有矛盾,就當作沒這項提案。要死大家一起死。」


    在這段話裏也混雜了謊言。我隻有對『忌月』使用過《探測器》。隻是如果我不這麽說的話就沒有說服力,因此隻好那麽做。


    「嘻嘻嘻嘻嘻。……你還真是亂來呢。不過你的說法會不會太荒唐了?要是太放肆的話——」


    「我沒有偷看其他人的『小箱』,也沒有用力量或金錢去命令他人。或許這些隻是我隨口胡謅的。所以,這隻算是一項提案。是我用來煽動大家的策略。請問有違反任何的規則嗎?」


    『忌月』的反駁,被我用強硬的語氣壓下。


    「要是有人認為我是為了要陷害某人,取得對自己有利的條件才提出這項交易的話,要那麽想也無所謂。不過,隻要持續這種狀況存活兩天,生命點數會上升,在這之後『死亡』的機率就會變成0。運氣好的話,站在那邊的『忌月」應該也會說明如何從這個遊戲中平安迴去的方法。


    我並沒有要求什麽困難 的策略。大家隻要專心守住自己的生命就可以了。」


    以不容反駁的氣勢這麽說完後,我深唿吸一口氣,然後大聲道。


    「那麽,從現在開始請持有一張或三張《鏈條鎖》的玩家提出申告。請依照我的指示進行交易。」


    玩家結束申告後,我想辦法整理出各自的張數調整方式,進入『交易』的階段。所有人都很合作,總算是順利完成。


    盡管有一半是憑運氣,不過我有做出為了提高機率的行動。


    那就是花雞這個交喙完全不知情的存在。


    平常潛伏在交瞭之中的其他人格,會藉由讓《聖痕(stigma)》進行過度反應的方式顯現出來。在那次休息的機會,我把她叫出來並委托她去做的事情是,以《分身幻象》的身分采取行動。


    如果這個活動是《ground 0》與《分身幻象》合作舉辦的話,那麽為了帶到《諾亞方舟》而確保的對象中,可能會有幾個人在這次也被當成替身叫來。


    那麽透過花雞以《分身幻象》的身分所知曉的那些秘密來要挾的管道,在某種程度上可以支配那些家夥的行動。


    我打著這樣的算盤請花雞去尋找,很幸運地與兩個人取得聯係,要他們采取『遵照局勢走』


    這樣的行動是不合理的。


    要是想從這次的『壓製封鎮』——透過所有人使用《鏈條鎖》進行的壓製中逃出來,即使是明天再把『忌月』當成目標也應該來得及才對。


    那麽,沒有理由在這時候殺害他。因為隻要活下來,擁有合作關係的『忌月』就會獲得生命點數,延後一天一定比較好,可是卻沒這麽做。


    一瞬間,我還以為是有人沒有聽從我的提案,不過棄牌列表上增加的《鏈條鎖》張數,顯示出除了被《監禁》的『忌月』以外,幾乎所有人都有使用。可是——


    「怎麽會!?」


    在我開口之前,『忌月』高大的身軀顫抖著,睜大了雙眼。


    「為什麽!?這是為什麽!主人啊!為什麽我會……!?」


    跟他問出來的話相反,『忌月』的視線沒有望向任何人……不,沒有望向任何地方。


    那視線像是看見幻象一樣在空中彷徨,最後他以空虛的表情抬頭望向天花板。


    「為什麽……為什麽……」


    「喂、喂……」


    在他身旁看著這幅光景說不出話來的玩家,戰戰兢兢地叫住他。


    「啊、啊啊啊啊啊……!」


    簡直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發出這樣的呻吟後,『忌月』突然猛地站了起來,像得了夢遊症一樣搖搖晃晃地走出房間。


    「…………」


    沒有人追上去。


    『說出能平安迴去的方法』


    連向忌月追問這句話詳細內容的時間都沒有。


    所有人都把視線望向被打開著沒關的門外,時間就這樣靜止著。


    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這到底是……


    「……不好意思,各位。」


    在眾人依舊處於混亂中,一道微弱的聲音,將我們拉迴現實中。


    朝來源望去,穿著藏青色水手服的果無用感到有點抱歉的表情將視線避開眾人,戰戰兢兢地把手舉起來。


    「呃……,那個人雖然令人在意,不過現在也無法離開這裏,至少在剩下的時間結束為止,讓遊戲繼續下去不是比較好嗎?」


    「呃,嗯……這麽說也沒錯。」


    為了輔助果無,我急忙這麽附和。


    我的預測被破壞了。


    在這樣的狀況下,成功連續殺人的《殺人鬼》,為什麽要把《忌月》殺死呢?在這個時候殺死的話,那家夥就會『死亡』。明明就隻要再延後一天,他就不會在這裏被淘汰才對


    。


    然後,隻要犯人不在這個時機殺死『忌月』的話,我——


    「這麽說起來,剛才我注意到一件事,大家不覺得奇怪嗎?」


    果無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就像熬夜到天亮的時候一樣,感覺腦袋很重變得昏昏沉沉。


    「『棄牌箱』的《鏈條鎖》在今天早上隻增加了四張。因為存活下來的玩家在昨天晚上有七人,所以也就是除了殺人的《連續殺人犯》與被《監禁》的『忌月』先生以外,還有一個沒有使用《鏈條鎖》的人對吧?」


    「啊,嗯……是啊。」


    「真是不要命的家夥,到底是誰……」


    剩下的玩家開始騷動起來。提出這個作戰的我不能什麽話都不說。就在我打算要換個想法的時候,


    「有一件令我在意的事情。」


    到目前為止一直都很安靜的果無,像是要掌控局勢一樣開口這麽說。


    「剛才『忌月』先生死掉了,你們不覺得有點奇怪嗎……?到《殺人鬼》的《發狂死》為止需要兩個晚上的時間,因此為了增加點數,延長一天等明天再殺害應該也可以……不,要是那個人真的有合作對象的話,我認為那那樣應該才是正常現象。」


    我想要說的話,被果無先說出來了。


    很難得這麽如此饒舌的她進行的解說,讓其他人都安靜下來專心聽。


    「可是——他卻死了。而且,在不使用《鏈條鎖》就有危險的這種情況下,除了《殺人鬼》與被《監禁》的『忌月』先生之外,還有使用其他卡片的玩家存在。」


    我感到很驚訝。身為一個初學者玩家,到目前為止幾乎都無法參與對話的她,竟然能在一瞬間根據這個狀況判斷到這種地步——


    「依我的看法,犯人是用我剛才用來交易的《菜刀》把『忌月』先生殺死的。犯人應該是認為『忌月』先生的合作對象不會攻擊『忌月』本人,才直接以被《監禁》的他作為目標。也就是——將『忌月』先生監禁起來,製造出這個狀況的主要貢獻者。」


    咦?我在心中暗暗感到疑惑。這跟我想要誘導的方向有點不一樣,事情還在繼續往下發展。製造出這個狀況的主要貢獻者是……


    「『都築初』先生。我認為你沒有遵守跟大家約定好的規則,是背叛了我們在昨天深夜殺死忌月』的『犯人』。」


    果無伸出手直直指向我,篤定地這麽說。


    「你說什麽?」


    一瞬間,我的腦中差點變得一片空白。


    周圍的視線,一起集中到我的身上。交喙那稍微帶著不安的眼神,還有大家感到訝異的眼神。


    然後,之前一直怯懦地將視線避開眾人的果無,露出跟理解一樣銳利的三白眼,陰森地笑著。


    在這一組裏潛伏著《ground 0》派來的剌客,那家夥在遊戲開始前這麽告訴過我。


    『忌月』一定有合作對象才對。


    然後『忌月』是這麽說的,《ground 0》過去帶著一個將成為自己後繼者的少女,離開了月見月。


    也就是說,這家夥是那個——


    「隻要維持『殺人鬼屬性』到遊戲結束,生命點數就會增加1p。你為了隻讓自己得到這樣的好處,在這場遊戲中獲勝而這麽做。反正明天,在第七天早上第二場比賽就會結束,即使成為《殺人鬼屬性》也沒有任何的壞處。我有說錯嗎?」


    不可能是那樣的。說出自己的《鏈條鎖》不夠,而決定在今天的交易跟我交換卡片,應該是在我跟果無同意下的行為才對。


    在剛才的交易中,我並沒有從他那邊拿到《菜刀》卡片。可是,除了我跟進行交易的果無本人,沒有人能知道真相。


    「…………」


    一瞬間,不曉得是憤怒還是沮喪的感情傳遍全身,讓我差點失去意識。


    「事情不是——」


    注意到果無的異常,交喙冷靜地想要反駿,不過我反射性地迅速搖搖頭,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在這裏要是交喙露骨地站在我這邊,隻會把跟我之間的『合作關係』強調出來。而且,也不見得會有能順利駁倒她的方法。不管我想怎麽反擊,在事情沒有按照預測進行的階段,就無法迴避對自己的不利。


    這個時候,隻能忍耐下去。


    「就快到交易的時間了,雖然事情演變成這樣,已經沒有那麽做的意義。」


    果無連理開始進行安靜可是目標明確的攻擊。


    就算想要推翻她的論點,在昨天我實際上沒有使用《鏈條鎖》的時候,命運就已經走到盡頭了。


    我這個提出作戰的首謀者,即使現在說出其實自己手上沒有《鏈條鎖》這樣的事情,也沒有說服力。


    在那之後,我無法做出象樣的抵抗,然後就這樣受到《監禁》,被《殺害》。


    *


    在最後一天的第七天早上被殺害的我,率先離開房間,讓自己癱坐在位於入口大廳內側,附近沒有什麽人的沙發上,發呆了好一陣子。


    由於受到大家的注目,我決定在離開大樓之前都不跟交喙見麵,現在就像這樣靠想事情來消磨遊戲結束後的時間。


    不知道是因為在這個時候失去生命點數而『死亡』的人數變多,還是因為遊戲已經結束的關係,除了我以外幾乎看不到人影。


    將密碼輸入變得無法操作的『小箱』,進行生命點數的確認,我失去了所有的生命點數變成0p。


    能夠隻用一擊就把我多達12p的生命點數逼到瀕臨死亡,代表殺害我的玩家必須獲得《連續殺人獎勵》,而且跟我在遊戲開始時的7p有6p的點數差才行。


    也就是,生命點數是1p的果無連理。認為是身為『忌月』合作對象的她把『忌月』殺死這樣的看法應該不會錯。利用一史的表妹這種設定,以及裝出感到害怕的模樣,讓我狠狠被將了一軍。


    雖然那樣的確讓我受到打擊,不過還剩下好幾個疑問在我的腦中揮之不去。


    如果表妹的身分是假的,那真正的杵島一史怎麽樣了?


    雖然不是在懷疑果無連理說的話,不過也不能一股腦地完全相信。我也以我的方式在可能範圍調查過,發現被認為是一史遺書的東西這件事也不是謊言——應該是這樣的。


    到底哪些是謊言,又有哪些是真相呢。


    從我那渺小的觀點來看,就連能解開真相的線索都找不到。


    「……等等?」


    ……這麽說起來,『忌月』他怎麽了?


    受到果無連理的攻擊,使我的生命點數變成零,那麽『忌月』在那個時候,在遊戲中應該是被判斷成『死亡』才對。


    不隻是失敗而已。而是這場遊戲中所謂的『死亡』。


    雖然到現在為止都沒注意到,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防音設備很完善的關係,從其他各組的房間聽不到說話聲或其他聲響。


    「喂。」


    「嗚哇—!?」


    突然被人從背後拍肩膀,讓我很滑稽地跳了起來。慌忙地轉過頭去,出現在眼前的是我熟悉的朋友之一,宮越同學。


    「你,你突然這樣是什麽意思啊!?不要做出那種好像看到怪物的反應啦!?」


    無視於或許是太出乎意料而不高興地噘起嘴的宮越同學,我歎了一口氣。


    「對不起。不過,你跟理解在一起的話,該不會——」


    「是啊!我被那女的殺掉了!啊—真是的,明明隻要再撐一下就能活到最後,差勁透了!」


    好像是想起那時的狀況,宮越同學很氣憤地踩踏著地板。稍微問了一下情形,果然是在最後一天被理解殺掉了的樣子。雖然在我心中出


    現了「即使是如此,能夠存活到現在不也是多虧了理解嗎。」這樣的疑問,不過說出來好像又會激怒她,所以還是算了。


    「可是,都築同學竟然也在最後關頭被殺掉,運氣真是不好呢。可是,在開始的時候點數有7p那麽多,現在才被殺掉應該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


    「其實呢……」


    我把在剛才的遊戲中發生的異常事態、『忌月』這個以前可能是月見月家傭人的男子所說的話、以及一史的屍體似乎被找到,還有果無連理突然改變態度背叛的事情,簡略地統整起來告訴她。


    在聽我敘述的過程中,宮越同學的表情越來越黯淡,轉為感到深深的困惑。


    「這實在讓人很難立刻相信呢。看起來那麽乖巧的孩子,竟然會做出這種事——」


    「我也是到現在還覺得剛才的事情像在作夢一樣。可是……」


    「在這個遊戲中『死亡』的話,真的會被殺死嗎……?」


    宮越同學的聲音帶著不安。


    我們在心中某處,都依稀有這樣的感覺。


    可是,卻也有種認為這應該是在開玩笑的想法。


    因為是太超出現實的事情,要說當然也是理所當然的。像這樣,隻不過是遊戲中的輸贏,本來不應該死掉的人,喪失掉自己的生命。這是不可能出現的現實。


    不過……


    「可是,我已經不再認為這隻是單純在開惡劣玩笑的遊戲了。所以……」


    「遊戲也結束了,你想從那個叫『忌月』的男子身上問出情報吧。我也來幫忙吧。」


    「謝謝。不過,不要太勉強了。」


    就這樣,我跟宮越同學一起開始尋找可疑的房間。忌月跟被引誘到這裏來的其他玩家不一樣,是屬於『黑色箱庭』那邊的人。有可能還留在這棟大樓裏。


    依照廁所、休息室、信道等順序繞過了一遍,不過在目前為止有到過的地方都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該不會,已經迴去了吧?」


    「不嘵得。不過,能找的地方還是要盡量去找找看。」


    「或者,那個戴麵具的是打算違背自己的約定也說不定喔?」


    「是有這個可能,不過……」


    大概,忌月也沒有預料到自己會輸才對。在實際找到的時候,他會願意把『能平安迴去的方法』說出來,大概是我一廂情願的看法吧。


    「即使如此,還是必須要把他找出來才行。至少那些家夥,在某種程度上有遵守自我規則的習慣。隻要巧妙地讓《ground 0》那些人也參與到對話中。」


    「是啊。反正也沒其他的事好做,這件事看起來很有嚐試的價值呢。那麽,就讓我們加快腳步吧。」


    雖然宮越同學好不容易提起幹勁,不過由於會場就快要關閉了,因此必須要在那之前趕快讓行動結束。


    「宮越同學,這邊。」


    我抓起想要前往入口大廳的宮越同學的手,朝電梯的方向走過去。


    「等、等一下啊!?那個方向,我記得……不是類似工作人員室的地方……?」


    那是在被《ground 0》第一次帶到這裏來的時候,她跟我們分開時前往的通道所在的方向。


    「或許是那樣,也或許不是,不過有可能是。」


    「欸,等、等一下!?」


    接待處的女性沒有在注意這邊,而到『黑色箱庭』的會場關閉為止,還剩十分鍾左右。


    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了。


    加快腳步走進電梯附近的水泥通道,我發現一扇通往某個小房間的門。


    「稍微等一下啦!就算不用那麽急——」


    「安靜點,要是裏麵有人的話會被聽見。」


    我伸手製止急忙追過來的宮越同學繼續說下去,然後輕輕敲門。


    門並沒有上鎖。看到沒有人迴應,我慢慢轉動暗金色的門把,門沒有任何抵抗就被我簡單打開了。


    進入光線昏暗的室內,靠著摸索把電燈開關打開的瞬間,一股恐懼湧了上來。


    「——嗚!?」


    露出又紅又黑又白之物體的人形塊狀物,倒在無機質的白色房間中央。


    有無數根大大小小的刀刃,像是插在生日蛋糕上的蠟燭一樣,插在那上麵。


    那是一具屍體。


    是忌月的,到剛才為止還在跟我戰鬥的那個老人的下場。


    「都築同學,在這個房間裏有種——唏咿!?」


    聽到宮越同學的聲音,我慌忙轉過身想要把門關上,可是太遲了。


    「這是什麽啊……!」


    捂著嘴看著這幅景象的宮越同學以半彎著腰的狀態僵住了。


    「好像被殺死了。雖然好像還沒經過很長的時間,不過無法知道在這裏發生了——」


    「不、不報警的話……」


    「不—行。」


    在宮越同學這麽喃喃自語的時候,門啪噠一聲從內側被關起來。


    「啊—!?」


    簡直就像一開始就站在那邊一樣,不知何時那家夥把出入口擋住了。


    藏青色的水手服,以及帶有光澤的烏黑頭發。


    已經很熟悉的那位名叫果無連理的少女的臉,從以往展現出來的溫順表情搖身一變,臉上掛著滿麵的燦爛笑容。


    「這裏禁止攝影喔?更不用說要是把警察什麽的叫來的話可是要守夜了喵。啊,我指的守夜不是要守這家夥的,是守你們的喔。嗯,不過好像也沒辦法呢—,你們大概不會以什麽正常的方式死掉喔。雖然有點可憐啦—」


    在思春期男孩子的眼中,那是會令人著迷的開朗微笑。從那張臉上,可以看出來內側隱藏著比理解還要黑暗的一麵。


    「第一天的時候就聽說了吧。很可惜的那團物體隻能讓你們用眼睛看。啊,隻是稍微摸一下的話是可以的喔。被弄髒不關我的事就是了」」


    「…………」


    在充滿惡臭的兇殺現場,站在目擊那幅光景的我們麵前,仍然展現出柔和的微笑向前走去的她,已經完全沒有留下過去果無連理的任何影子。


    「你真的是那個果無嗎……?」


    本人就在自己麵前,宮越同學卻還是以僵硬的表情這麽問。


    這也是沒辦法的。我這麽想。


    「是啊。啊—不過,不要搞錯了喔。直接把這家夥變成這樣的人不是我。這家夥的善後工作,是請『遊戲管理者』的幹媽進行的。嗯,雖然要我來做也是可以啦—可是在遊戲中沒有空,而且也要省下麻煩才行。」


    用像是在聊天的輕鬆語氣,那家夥從口中說出驚人的事實。


    「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情?」


    「什喵?」


    「你是什麽人,有什麽目的?真的像那邊的忌月所說的,是為了跟理解之間的因緣嗎?就隻是為了這種理由,打算把沒有關係的人卷進來殺死嗎?」


    我硬擠出了這些話。為了稍微捕捉到眼前這個來曆不明的惡魔,而這麽說。


    「不是啊—『遊戲管理者』或許是有這樣的打算。但至少我是不一樣的喵—?」


    我得到的是令人意外的答案。


    她麵向我將雨眼彎成弓形,露出微笑。


    「因為很快樂,所以才殺。遺有什麽其他的理由嗎?我啊,其實是《ground 0》的後繼者,可是不跟那個半成品分個高下的話就不會被承認呢—所以啦,隻是把她打倒的話也很無聊。好歹,以前她也曾經打倒我的母親大人啊。不隻是那個半成品的生物,連周圍所有的東西都卷進來玩不是比較有趣嗎?」


    連理那流暢至極的語調,讓我感


    到啞口無言。


    跟目前為止完全相反的那種態度,反而比之前還要有種令我熟悉的感覺。


    「你好像勉強有活下來的樣子,下次是你跟那邊那個土包子組搭檔,來跟我們戰鬥。你們街有勝算嗎—?反正那個半成品是要在決賽羞辱她,所以不會在這裏殺掉,不過弄不好的話你們可是會被我一起殺掉的喔?努力活下去吧。喵哈哈哈哈哈——」


    有點稚氣未脫的天真笑聲。


    可是那聲音,卻隱隱散發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啊,不過我很佩服你呢。沒想到你竟然一本正經地把隻剩一張的《鏈條鎖》特別讓給我呢—讓我嚇了一跳。明明用了那麽多威脅的手段,真虧你能在那種局麵下輕易把自己的性命舍棄掉。還逞強說什麽自己有三張。因為這點讓我覺得很有趣,這次才讓你活下來的。說老實話,我對你還有點期待。」


    「——欸!?」


    看著連理那像是在品頭論足般的眼神,我的背脊感到一陣發涼。


    為什麽?


    為什麽這家夥,會知道我在那個時候,連交喙都沒有透露的《鏈條鎖》的狀況?


    對了。這就是我一直在意的事情。


    要是沒有看出我的《鏈條鎖》在那個時候是0張,第二天應該沒有辦法那麽簡單就讓我成為眾人的目標。


    「那麽,那是為什麽呢?」


    像是看出我心中的疑問,連理冷笑著。


    「啊,我沒和做出在終端機上動手腳之類的作弊行為喔。那隻是我的判斷。即使弄錯了,也不是亂猜的。」


    「…………」


    「對了對了,擁有跟這個一樣……不對喵,是跟這個類似能力的,就是你的飼主吧?我沒記錯的話。」


    會把人吸進去般的深邃雙眸,想是要把我的全部都映照出來一樣,連理朝走向這邊,把臉靠過來。


    「不要待在那女人下麵,當我的寵物好不好?我會很寵你的喔—跟你的妹妹一樣不是很好?」


    讓人心癢的提議。不過,心情卻完全無法冷靜下來。


    「我——」


    「真是難笑的笑話啊。」


    令人熟悉的蠻橫聲音,從連理的背後傳出來。


    「嗚……!?」


    門像是被人踹開一樣,坐在輪椅上的那家夥出現在門口。


    月見月理解在那裏咧嘴展現出無畏的笑容。


    「像你這種無能的家夥還想取代本姑娘,也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如果無論如何都想那麽做的話,為了改掉你那腐爛的性格與長相,早點去死一死賭賭看下輩子如何?」


    「十年不見了呢—,理解。哈哈—還是說叫出真正的名字會讓你比較高興呢?」


    沒有因為理解的粗暴言語感到不悅,連理用爽朗的笑容這麽迴答。


    「不過話說迴來,直到現在才注意到我真是令人遺憾呢。還是說你的能力太爛才沒發現呢?如果之前就知道卻沒對同伴說的話,實在是很過分呢。」


    聽到這句話後,理解從喉嚨深處發出「喀喀喀喀喀」的笑聲。


    「你們這些人的下三濫行徑還是一樣沒變啊。說什麽要是暴露你的真實身分,就無法保證作為人質的《ground 0》能迴到月見月。明明是你們特地加上這種麻煩的條件,還真虧你能擺出這樣的態度啊。你打算讓本姑娘陪你們玩這種無聊的鬧劇到什麽時候?就那麽害怕從正麵挑戰嗎?」


    在理解用不屑的態度這麽宣告後,連理終於響應了她的質問。


    「不對喵。這麽做還是有意義的。憑你那半成品的腦袋沒辦法注意到嗎?還是說——你是明知故問?該不會是在害怕我吧?剛才的遊戲好像也幾乎是完美過關,不過真不像是你的風格呢。隻不過是對上那些雜碎就那麽認真,你就那麽怕輸嗎?」


    「…………」


    連理那像是在戲弄人的話,不知道為什麽讓我的心跳加快。


    感覺自己好像猜中了什麽重要的秘密。


    「沒關係喔—反正,你在第三場比賽也不會輸吧?協助那邊的他,在下次的第三場比賽,試著來殺掉我。要跟那邊的土包子合作也可以喔—我也會跟別人合作。」


    「欸……?」


    連理的提案讓我的思考在瞬間停止。


    「不對—,如果隻是要殺死他的話,在下次遊戲剛開始的時候也辦得到。在有這麽多點數差的現在,那麽做已經沒有樂趣了。對了—,他好像不喜歡看到其他人被卷進來,那麽我就盡可能把很多人卷進來,然後通通殺掉吧。」


    她用平淡的語氣,說出驚人的話語。


    「試著把我殺掉來阻止慘劇發生?要是能做到這點的話,就當作是你獲勝,讓這件事到此結束也可以。可是,要是我先把他殺死的話——」


    連理那稱得上是天真無邪的笑容,慢慢出現了黑暗的陰影。


    「我就要把你剩下的東西一個也不剩地全部奪走,破壞掉。把《ground 0》賜給你的所有東西都歸於虛無,讓你變迴過去的自己。」


    那過於兇惡的氣氛,讓我跟宮越皺起眉頭屏住唿吸。


    而成為焦點的理解若無其事地笑著,從正麵筆直注視著敵人。


    「哼—哼—哼。雖然不知道你在什麽地方搞錯了,不過無所謂。就接受你的條件吧。在下次的遊戲中殺了你,把一切結束掉。」


    「那就這麽決定了。這樣的話,接下來讓我跟你的『偵探殺人遊戲』開始吧?」


    連理再次露出那天真無邪,卻又透著一絲瘋狂的微笑。


    一個舞台拉下了布幕,另一個新的地獄即將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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