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之2 挑戰吧。
Mix！誤打誤撞成了體操少女 作者：岩佐護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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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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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想滿懷信心的步入賽場——
“第……第一……”
突然，我便落入了穀底。
那個，剛才……隻不過是按照協會工作人員所說，進行了比賽出場的抽簽……
不過，居然會是，第一個！
也，也就是說，所有的項目演出我都要身先士卒，第一個表演……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明明是第一次出場啊！我在商店街的抽獎那兒也隻中過手紙這樣的東西啊！
為什麽，我會在這種時候卻發揮出了此般神抽啊！
“啊哈哈。果然很吉利啊~，小蘭。結果也一定和抽簽的數字一樣喲。”
休息室中，美琴前輩站在換上緊身服的我的麵前，依舊笑嗬嗬的說道。
雖然在稱作公共汽車時並沒多少消極的念頭，但類似美琴前輩這般樂觀的心態，簡直是另一個次元啊……
“嗚嗚嗚嗚嗚……總感覺，胃好……”
“沒關係沒關係。這也是個好事喲~。因為其他人的分數都沒出來啊，不會有一些奇怪的壓力存在的~。”
“是，是這樣嗎？”
“嗯……嘛啊，說真的，我可能會道出‘唔呀，我抽到了喲’的話來喲。”
“嗚啊啊啊啊……”
已，已經，不行了~。
“那個……我到外麵是吹吹風……”
說完，我晃晃悠悠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被分隔的22號房。
除了我和美琴前輩沒有其他人。雖然這個房間大約可以容納六到八個人，不過出席選拔賽的也並沒有一兩百人。休息室便分成每個學校一間。
距離開幕式還有一些時間。雖說如此，但但考慮我的出演順序是第一個，大概我現就必須開始熱身了。
到外麵去跑跑步吧……
雖然想著該去熱熱身，不過這個時候應該也是確認自身演技的最後時刻了吧。
“一同去嗎？”
“不，沒關係的，我一個人……”
拒絕了美琴前輩的好意，我走出了房間。
22號房位於建築物二樓。
順著樓梯來到一層。隨後走廊直通的是被用作比賽賽場的體育館。
想著是不是該去體育館那兒看看賽場……不，這樣可能會徒增緊張吧，還是去外麵的廣場比較好……
我想著這些，晃晃悠悠地走下了樓梯。
也就在這時，
“啊拉？”
那個人出現在了樓梯休息台處。
“老是遇到你——對了，今天會這樣也是理所當然的。”
“綺、綺羅桑。”
哇。
頓時，我不禁忘記了現在的處境，睜大了眼睛。
身著緊身服的綺羅桑！
黑與白的對比色，配置有短裙，十分適合他。還有那，一眼看去，雖然不及涼子前輩，但也十分修長的腿腳。臉部很小，身材姣好的他就像嬌豔的妖精一樣。還有，發型也和平日不同。
“這就是你的緊身服麽？”
和在公共汽車上遇到時有所不同，綺羅桑換迴了平日的語氣與我開始了交談。難道說，剛才是夏君在身旁的緣故嗎。
“是，是啊。”
“嗯~。”
我點了點頭，隻見立在休息台中央的綺羅仔細打量起他身前的我來。感覺有些害羞啊。
“才練了三個月，這不是挺有板有眼的麽。”
“謝，謝謝。”
“話說迴來——”
說著這些，不知為何綺羅朝著我又邁進了一步。
——嗯？
我歪起頭來。
隨後，綺羅抬起右手朝我伸來，並突然間，
“！？”
撫摸。
緊身衣上傳來了綺羅指尖的觸感。
雖說如此，問題是他觸碰的地方。
綺羅手指撫摸的是我最重要的部位——也就是，股間！
“呀啊！”
我慌忙跳了起來。
另一方麵，綺羅將剛才摸過我那個部位的手舉到了自己的臉前，看了看……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更富有衝擊力的景象向我襲來。
舔，舔了舔！
剛才，綺羅舔了舔自己的手！那個……剛觸碰過我重要部位的手指！舔舐了一下！用舌頭！
“你，你在做什麽……！？”
“那個，確認一下而已。”
什麽！？
“嗯……這個觸感，果然是喵子家公司的那個啊。”
“啊，嗯？”
“很不錯吧，這個。雖然還隻是試作品。”
啊。
這番話，終於讓我理解了綺羅剛才所指的東西。
原來是那個。
嵌合在這件緊身服中的特殊材料“勃起絕對禁止！”君。
“那個，難道說，綺羅也是？”
“嘛啊。那可是我父親工作的公司啊。”
還有這麽一迴事啊。
“像是在秋季就會作為正式商品出售了。”
“誒，不過，購買的人——”
“笨蛋。肯定有的。這裏就有很多。”
……的確如此。
“實際上走到這步也是很不容易的。”
綺羅點了點頭，道出這些話。
“大概會有些對不住常盤社的雙層式supporter吧……不過，那個的耐久性也太不盡人意了。原本那就隻是為有著那種性癖的人製作的，完全不是以體育運動為前提的。”
“哈，哈啊。”
“在這點上，你身上的這個一開始就是為泳衣以及緊身服而設計的——”
就在綺羅說到這裏時。
“啊，蘭桑，美作桑。”
樓梯上方傳來這樣的聲音。
誒，這個聲音是……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這迴是夏君啊。而-且-啊！
還穿著緊身服！
……嗚，嗯。
這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怎麽說才好呢？
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肌肉的極點in新體操！！”，類似這種感覺？
不，不僅如此。稍微使點力氣緊身服就會粉碎，並從中間露出帶有北鬥七星痕跡的壯碩胸脯（……看來是不喜墊胸墊的類型）雖然這點十分驚人，不過還有更勝過這裏的。就是我現在目光望著的地方。
也，也就是，那個仿佛能一腳踹碎岩石的粗壯雙腿之間的，部分——
與我和綺羅不同，此人不知為何完全沒有隱瞞那裏的意思，臃腫，突起。
“我說，你啊。”
大概是無法無視這點吧，皺起眉頭的綺羅，指向了從樓梯上走下的夏君的這個部分。
“那個，給我想辦法遮住啊。”
“嗯？”
大概沒明白什麽意思吧，感覺不可思議的夏君偏起頭來。
綺羅完全沒有把指著夏君的手放下去（冷靜一想，這個動作可是極為有失禮儀啊……）。
“上次的比賽你也是因為這個被扣分了吧。”
“啊啊。”
站在我們麵前的夏君，像是終於理解了似的，爽朗地笑了起來。
“不是那樣喲，美作桑。”
“怎麽個不是那樣啊？”
“那時的扣分吧。並不是不遮住，而是在途中這個
東西露出來的緣故喲。裁判在那之後跟我說了。”
暴……暴露出來！？
“關於這點，女生的規則也是一樣啊。走光ng。”
“這迴也暴露出來的話，那該怎麽辦啊？”
“說的也是啊。不過，即便我纏上supporter，暴露的危險度也不會有絲毫的降低啊……反倒是覺得，強行壓製住，有點不好啊。”
“才沒這麽迴事呢。隻要用心注意沒擺錯動作的話
——”
總感覺我腦袋一片漿糊……
暴露，不暴露什麽的。
雖然不明白，但總感覺自己突入到了一個不得了的世界當中了啊……
*
總算是迴過神來的我，與打算去參觀比賽場的夏君，以及準備迴休息室的綺羅暫時分別。
跑到了外麵的廣場上，進行了一番輕微的拉神練習。
就在熱身完畢的我迴到休息室時，
“你迴來了啊~，小蘭。”
說著這話，迎接我迴來的美琴前輩，像是把手機貼在耳旁。
“——嗯……那就這樣，小涼，嗯。晚點時間見~嗯。比賽結束後~。”
大概是說完話了吧，前輩掛斷了電話。
是在和涼子前輩通話吧。美琴前輩。
不過，到底說了些什麽呢？
“接下來~……嗯？小蘭，臉色看上去很好啊~。稍微冷靜下來了嗎？”
“啊，是的。嘛啊。”
某種意義上。
與其說是轉換心情，不如說受到了稍有些過度的刺激啊……並不是跑步，而是綺羅與夏君二人之間的“女子新體操-男子選手”的談話。
“在和涼子前輩通話嗎？”
“嗯。就是這樣~。她詢問小蘭的情況如何？”
“啊…………”
我眨了眨眼。
涼子前輩——
擔心我，還特意打電話過來。
嗚嗚。
總感覺，十分的高興啊……
“那個，我剛說你很緊張，對方就迴應了，啊啊，隨他去吧~，的話來。”
“嗯？”
此番若有所雲的話，讓我歪頭看向前輩。
美琴前輩嗬嗬一笑，
“蘭是那種筷子掉到地上也會緊張的類型啊，你擔心也是空的~。”
……才不是這樣呢，涼子前輩。
難道說，並不是出於擔心而打電話過來，隻是單純是因沒有來這裏，所以想拜托美琴前輩對我的情形進行實況轉播嗎？選拔賽在原則上是不能對外公布的，關於這點，仔細思考的話，手機未免有點糟糕啊。不，也正因為對方是涼子前輩，不必擔心她會將這事傳播出去，不過…………
“的確，這才是小蘭的風格啊。”
“不，那個，一下子就接受這點讓我有點……”
“沒關係沒關係。在我看來，小蘭是那種能夠笑到最後的人啊。”
這是在讚揚我呢，還是在諷刺呢？
“好的。我們搬東西到體育館去吧~。”
“啊，好的。”
時針正朝著九點半的開幕式不斷逼近。
*
*
開幕式並沒那麽隆重。
演說詞也並沒那麽長，隻是由工作人員簡單說了說比賽的注意事項就結束了。差不多十分鍾左右。
接下來是熱身時間。
體育館十分的寬敞，設有兩個作為新體操競技的場地。
但歸選拔賽使用的場地隻有一個。另一個用作選手在賽前進行準備。兩個場地間用一個網狀簾布隔開，為的都是不讓準備中的選手器具（主要是球）滾落到比賽場地內。
“嗯。”
“………………”
在公共汽車內還十分熱鬧的人們，一進入這裏，氣氛便發生了改變。
大家都一副嚴肅的表情做著柔軟體操，檢查自己的器具。話說迴來，再次打量這些人，大家還真是漂亮啊。比賽用的化妝十分完美。身著的緊身服也大多是很典雅的款式，不由得讓人想說出“這些人真的是男生嗎？”的話來。
嗯…………
我深知自己沒法說這話，不過男生進行仔細的化妝，在胸部墊入胸墊，真的有這樣的人啊。大概是新體操這項競技的特點吧，如果有多餘贅肉的話就糟糕了。順帶一提，在場的所有人，舉止都像是女生一樣。邁著外八字走路的人根本就不存在。……人群中的類似夏君那般體格，讓人不知不覺把目光投向其緊身服股間部分的選手，偶爾會引起我的注意。
那個，遮住那個果然很重要啊…………
我在美琴前輩的幫助下做完了柔軟運動，隨後便在一旁參觀其他人的動作，做起了賽前的練習。
順帶一說——
比賽出演的項目順序是，球操，圈操，帶操，以及棍操。
最不擅長的棍操沒有排在第一這讓我有些放心，不過排在第一個項目卻是涼子前輩提醒我要尤為注意的球操。
不過，實際上來說，對於我來說，球操並不是鬼門關。
雖說這樣，新體操的演技構成，也有著嚴密的官方大賽規則限定，每個項目都有“必須要編排在內的動作”。雖然選擇伴奏曲，演繹都是任由選手編排，但即便如此，也不是什麽都可以的，比如拿帶操舉例，一個演技中隸屬於“旋轉”的動作項目最低要求三組（一般都是要求四組），而且必須加入“跳躍”動作。在規定數額以下，當然是要被扣分的。還有就是，規定以外的動作，如果加入過多的話，也會被扣分的。
簡而言之，每個項目都有著“要以之為中心的動作”，不過球操這塊，和帶操有所不同，要求的是“跳躍”和“柔韌”。
是的。
如今的我最為擅長的便是“柔韌”。這也是球操的一個重要環節。
所以，對於我來說，這反倒是應該賺取分數的項目……
“…………”
用手拍打著球的我，進行了一次深唿吸。
腦海中，浮現出了之前涼子前輩對我說的話。
“即便曲風很慢，該快的地方也必須要快起來。”
是的。
不能忘記曲目的詮釋。不過，也不能過多被曲子所束縛，要把握節奏，把握節奏……
我在內心對著自己說著這番話，同時不斷重複著在練習時，動作遲緩的動作。
柔軟的動作我還是很有自信的。所以，球操演技應該注意的，就是整體的節奏。隻要這裏能夠很好的銜接，一定就能得到高分。把握節奏，把握節奏。
比賽時間不斷臨近。
坐在賽場另一側，類似於裁判的人員，開始了攢動。
終於，
“嗶~~~~~~~~~~~~~~~~~~~~~~~~！”
——咕咚！
就在比賽開始前五分鍾的笛聲鳴起時，胸口處心髒的跳動，強烈到了自己都能感覺到的程度。
為了不讓自己那麽緊張，我把目光移到了沒怎麽見到過的比賽場上。
紅線在地麵上劃分出一個四方形的表演場地——
設在表演場四周的是裁判員席位。已經有數名裁判就坐於此了。表演場外，體育館一角放置的是用於顯示得分的電光揭示板。在世界大賽上，通常是用一個倒掛在天花板上的巨大顯示器，不過這裏是不可能有那般級別的。雖說是移動款，但功能感覺還是很強大，整個尺寸僅相當於一張桌子。隨後，照亮整個賽場的是體育館的燈光。和稍微暗淡的準備區不同，這邊的光線像是加強
了一些似地，將整個賽場照的燈火通明。
“…………”
這般光景，突然朝我襲來，讓我的膝蓋不由得顫抖起來。
這就是，新體操的賽場——
由於跳過芭蕾，所以在人前表演也不是頭一次了。但新體操的表演場和芭蕾舞台完全不同。當然與新生歡迎會那時也不一樣。並不是指的孰高孰低。而是現場氣氛的差異。
這兒是為了能讓裁判嚴謹地做出評分，而製作的審查空間。
酥麻酥麻，肌肉開始了陣痛。
嗚，嗚嗚……
果然，topbatter什麽的——不，就算心急也沒用，不是嗎。總之要集中精神。冷靜下來……冷靜下來~。
捂著心跳不斷強烈的胸口，我拚命對自己這樣說。
就在這時，
啪，不知是誰的手放到了我的頭上。
“！”
我頓時吃了一驚，朝旁邊看去。
站在我身旁的美琴前輩依舊掛著笑容。
大大的眼睛凝視著我。
之後，美琴前輩略微笑出了聲，
“看樣子，你是在一直對自己說要冷靜，要冷靜~吧，小蘭。”
“這，這個。”
我不知怎麽迴答。
一臉笑容的前輩“嗯~~~”的再次歪起頭來。
“那就作為前輩，在這個最後的時刻送給你一句話吧~。”
用平日那般軟綿綿的語氣說完這話，美琴前輩就像涼子前輩那樣閉上了一隻眼睛。
“五分鍾後你就會覺得很開心的喲~。”
“哈啊——”
什麽？
五分鍾後……開心？
不管怎麽想，應該也會說出“加油吧”之類的話來吧，這番超出我預想的台詞讓我驚呆了。
美琴前輩的話還在繼續。
“如今的小蘭啊~，就像未成長的雛鳥一樣喲~。”
不用擔心不用擔心，前輩的手依舊撫摸著我的頭頂。
“誰都不知道小蘭你的水準喲。小蘭本人也不怎麽了解自己吧。不過啊~，在這個演技之後，就會清楚的了。小蘭究竟是什麽樣的鳥，究竟會如何翱翔——第一次的比賽就是這樣的~。雖然可怕，但也是很開心的喲~。”
啊……
我膝蓋的顫抖停止了。
雖然我自己也不太明白，大概是表情也發生了改變吧，美琴前輩再度微笑起來。
緊接著，她啪的拍了拍我的臀部。
“要飛了喲，小蘭~。”
“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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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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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號須賀蘭選手——齋京學園高校。”
揚聲器播放出這樣的聲音，同一時間拿著球得喔也邁入了比賽場地。
合宿那時，喵子前輩也說過，根據選拔賽的規則，在這裏沒有必須使用諏訪蘭丸的名號。登陸也隻需要填寫須賀蘭就可。
體育館中沒有一般的聲援者。
所以，比賽場自首並沒有什麽嘈雜的聲音。有的隻是停下手中的練習在一旁觀戰的其他選手。夏君和綺羅也在其中。
邁過劃分出比賽場地的紅線，我把沒有持球的右手高高斜舉起來。挺起胸，麻利的走在比賽區域中。
——基本來說新體操是種扣分競技。
30分的滿分中，扣除加分方式的難度部分10分，表演以及藝術等各個領域都被設定了滿分額，出現失誤，或者動作與標準有所差異，便會不斷的扣分。還有就是，評分從入場的瞬間就開始了。如果遲疑拖了過多時間入場的話，會被認作拖延競技時間的行為而被扣分。為了緩解緊張情緒的深唿吸也隻能做幾個。
在場地中央停下腳步，我把左腳超前高高抬起，上半身大幅向後仰去，手掌貼到右腳後的地板上。雖然看起來像是縱身長橋的姿勢，不過由於一條腿高高抬起，正確來說也不能稱之為拱橋的體位。支撐體重的右側大腿內與後備，夾著我帶上來的球，脖子向後彎曲，做出後頸與右腿膝蓋窩相接觸的體勢。這也是為了能讓頭部支撐球。上舉的左腿徑直指向天花板。……我自己雖然沒意識到這點，不過這樣的姿勢，在不是新體操部的人看來，完全是無法作到的體勢。以前，我曾在葵麵前做出這樣的體勢——當然沒有球——，見狀她立即發出了“為何要用拱橋的姿勢，而且頭部都碰到膝蓋窩了啊！？”的驚訝聲。
隻不過，在場的人應該不會如此驚訝吧。
這裏聚集的全是練這項競技的選手。
在場地上，我做出下腰的姿勢。
演技使用的伴奏曲是——約翰·帕赫貝爾的卡農，編曲版（也可以說是改編版）。
這是在經典樂曲中，任誰聽一次都會銘記於心的，超流行曲目。
話說迴來——此時，我想起了這件事。
此番演技的編排，當然是涼子前輩思索出來的，不過內容還是和一開始有了些許出入。
開始練習那陣，我無意中對涼子前輩說了這番話，
“原曲我十分喜歡。三把小提琴的和聲部分十分的優美。”
說完，涼子前輩也笑了，
“和聲演出如今也用到了流行樂中了喲。”
“我認為要用新體操表現出這個旋律的話——必須要協調好動作，姿勢，表情這三個要素啊。”
“……不錯的想法。那麽，就在原來的編排上稍微加點編曲吧。”
“誒？”
“雖然不乏有些困難的演技，不過現在的你應該可以做到。怎麽樣？”
“啊，好。”
就是這番對話，讓編排進行了調整。
演技編排級別，比之前預定的帶操，還有球操的都要高了一些。
隻不過，如果能完美的做出這些演技，形成一個整體，應該就會得到更高的分數——
擺出預備姿勢的我等待著樂曲的開始。
一秒，兩秒，三秒——就在數到這裏時，
突然間體育館，不，是自己的鼓膜便聽到了樂曲悠揚的前奏聲。
開始了！
和前奏音出現幾乎同一時間，我將抬起的左腿直直的向下擺去。同時，做出類似拱橋姿勢上半身向上抬起。由於頭部移開掉落的球由置於身後的手接住，隨後壓低腰肢，落到地麵的左腿這次朝身後擺去。雙腿朝前後展開，在地板上做出一百八十度開腳的姿勢。
當然，動作不會就此停下來。很快，我的上半身便柔軟的向後仰倒，背部緊貼到伸直的左腿上。朝前舉起的球，順著上半身，胸部，肩膀，滾落到自己的右臂上，同時我彎曲腰肢，左腿移到身前。雙足立起，身體浮空，在地板上做出近似半圓的形狀，就這樣右腿抬起，向後來了一次翻滾。……就像之前所說的，球操演技的中心是“跳躍”與“柔韌”。柔軟，自然便是這個項目的核心部分，硬直是最大的敵人。體軸就像完全不會崩塌似地，球仿佛也像是被身體所吸附一樣，不斷表演著。
而在這期間，不能忘記對曲目的詮釋。
約翰·帕赫貝爾的卡農是d大調，柔和，曲風明快溫馨，仿佛是天使喜歡的歌曲一樣，必須要融入表情，將這點表達出才行。
在這一方麵，練過芭蕾真是太好了。
不論作出笑臉，還是其他表情，到頭來忘記了全身動作與姿勢的聯動也是不行的。身體動作不跟上，光是嘴唇擺出笑容也隻是單純的做作而已。完全不會表達出什麽。該歡樂的地方就要歡樂，而且必須要整體去表
達才行。在這個刹那，臉部最重要的不是嘴唇，而是目光。特別是身體在運動時，用什麽樣的眼神，會大大左右表情給人的印象。
球在手臂上轉動，我做出溫柔守望的目光。——根據場合的不同，這樣的動作也會成為扣分的對象。如果目光被認作與動作還有姿勢不匹配，就出局了。
播放的曲目，隻差那段最有名的旋律了。
到現在為止步調都還不錯。序盤音被拖得很長的部分，沒有被曲子所拖慢，按照自己的意圖行動。到這裏演技的步調開始了變快。從側移轉至跳躍。於場地上輕輕的躍起，就像長有翅膀的天使一樣。
把球朝空中高高拋起。
身體在側向迴旋、小鹿躍起後，我用手接住了落下的球。跳躍的高度，迴旋軸，時機都掌握的不錯。不過，在接住球後我也沒停下動作。而是，很快地，很自然的與下一個柔軟波形動作相連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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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最後一個柔韌動作，我雙腳夾住球，膝蓋跪地，同時把手高高朝天舉起。
在這個瞬間，曲子也靜靜的結束了。
“…………”
——嗯。
保持靜止的我，在心中深深的點了點頭。
當然，也並不是沒有一點失誤。
失誤多少還是有的。
不過，曲目很好的表現出來了，姿勢，動作，都沒有淩亂的地方。綜合評價，我自己也能給出九十分。雖然還不及滿分。
可以說完成的很好。
解除姿勢，我站了起來。
舉起右手，朝賽場鞠了一躬，離開了場地。
唿……
心情頓時舒緩了。
身體已經很疲勞了。大概是在比賽中表演所致吧。感覺肌肉比平日練習要累了很多。不過，演技還是很不錯的。考慮到是第一次比賽，而且還是第一個出場，這樣子已經——
不過，就在我想著這些，準備跨過劃分演技區域的紅線時，
——嘈雜。
不知為何，突然間周圍產生了騷動。
嗯？
恢複安靜的體育館的空氣發生了改變，四處都傳出了竊竊私語聲。
“……我說……”
“……誰啊？那個選手……”
“……須賀蘭？……”
“……齋京學園？……”
“……首次出場？是從別的縣過來的？……”
“……不，不知道啊……”
怎麽迴事？
總感覺氣氛很微妙——不不。
現在這些怎麽樣都好。
關鍵是得分。
究竟多少呢？
可以得多少分呢？雖然自己很有把握。
走出比賽區域，我轉過頭，等待著比分。
……等了一陣子。
統計工作的人，將裁判的評分紙收齊，啪嗒啪嗒地操作起了手頭的筆記本電腦。
21……625——21.625分！
嗚啊！
太好了。
球操得了21分還要多。
很好很好。涼子前輩說過，平均分大概是20到21分之間。
隻要在接下來擅長的圈操，帶操獲得同等程度的分數，就算不怎麽擅長的棒操得20分或者19點幾分也——
不過，就在我想著這些，撫摸自己胸口時，
嘈雜雜雜雜雜！！
周圍的私語聲變大了。
誒？
怎，怎麽了？
“……2,21.625！？”
“……等，等等啊。別開玩笑了。這分數可是縣內的top ss——這可是就算參加全國大賽都不奇怪的水平啊！”
“……真的是首次出場嗎？”
“……為何，至今為止都沒出賽過啊？”
感覺大家都在望著我。
誒，那，那個——
被如此注視，說實話，還是打生下來頭一次啊，看著四周投來的銳利視線，我不禁向後退了退。
而此時，一張熟悉的麵容出現在了離我很近的位置上。
是綺羅。
啊，對了。我想起來了。綺羅的順序，好像是下一個的下一個。也就是第三位。
不過，為何綺羅沒有看場地，而是呆呆的看著我呢。而且下巴就像脫臼了一樣，嘴巴張得很大。
我和綺羅的目光交匯。
此時，綺羅仿佛是迴過神了。像是很在乎周圍似地，朝四周瞟了瞟，再次徑直盯上了我。並想著我走進了一兩步。
……那個。
不過，綺羅的腿為何哆哆嗦嗦……還有額頭的汗水——
站在我麵前的她，一段時間內說不出話來。
眼神就像在瞪著我一樣，隨後，他終於張開了嘴。
“馬……”
“馬？”
“馬，馬，馬，馬。”
站在我麵前的綺羅就像是壞掉的cd播放器一樣，不斷重複著“馬”這個詞匯。
最終，
“馬馬虎虎！還，還，還挺能幹的嘛？你。”
“啊，哈啊。”
不知該如何迴應，我隻得點了點頭。
那個。
這算是在表揚我吧？
“那個，謝謝——”
“對，對於初次出場，還，還，還不錯嘛，剛才的表演。不，不愧是，我的對手啊！”
“誒？對手——”
“不，不過啊。可不要小看新，新體操的世界……”
綺羅剛說出這些。
“好厲害啊！！蘭！！”
伴隨著咚咚咚咚的腳步聲，突然間身旁傳出這樣的聲音。在下一個瞬間，
“！？”
姆咻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我被一個巨大的東西抱住了。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夏君！
“真的練習新體操隻有三個月嗎！？我嚇了一跳啊！”
“好，好難……”
好，好痛苦啊啊啊啊……
夏君，不禁腕力驚人，而且和他人不同胸部沒有塞胸墊，連手槍子彈都像是能夠反彈的究極胸口，把我的頭和頸~~~~~~~~~~！
“我說，小美啊！為什麽隱瞞到現在啊？好歹也跟我說一聲啊！”
抱緊我的夏君，對著遠處的美琴前輩搭話道。
聽到後，美琴前輩“嗬嗬嗬~”的發出了傲慢的笑聲，並用手指做出v的姿勢。
“有能耐的人都是到正式比賽時才展現本領，這可是定式啊~。”
“嘛啊！嗬嗬，小美真是的……不過，真的很厲害！很厲害喲，蘭！聽說練過芭蕾，怪不得完全看不出是初學者啊！”
“夏，夏君，脖，脖子——”
“好的~，我也來！”
擠擠擠擠擠，好難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好痛苦啊啊啊啊。
要，要死了！
啊啊……很抱歉，涼子前輩，喵子前輩。
至今為止都不斷教授我新體操知識的前輩們，我會把這第一次的比賽銘記於心，今生就此與你們告別——
就在我嘟囔這些自己都弄不清楚的辭世之語，寫有“你不知道的世界”的大門就要敞開之時，
“我說，那邊的，安靜點！”
“啊……不好不好！”
工作人員的話讓夏君嚇了一跳，慌忙鬆開了我。
說的也是啊……
因為，下一個選手已經步入比賽場地了。
“唿…………”
猛地唿出一口氣，從夏君那兒解放出來的我，朝著站在體育館牆壁旁的美琴前輩走去。
嗚嗚，真以為會這樣死掉啊……
不過，嘛啊，這事就不去管了。
“嗯嗯。辛苦你了，小蘭。”
美琴前輩依舊用平日的態度，迎接了我的歸來。
“太好了~，果然小蘭是那種能夠絕處逢生的人啊~。”
“哈，哈啊。”
我迴答了這句曖昧不清的話，站到了美琴前輩的身邊。雖然感覺那話是在表揚我，卻毫無實感。但我剛才的那番演技，絕對是不差的。
隻是大家的那個反應——
比賽場地上上演了第二位選手的演出。
體育館響起了樂曲聲。這應該是第13號小夜曲【eine kleine nachtmusik】的編曲版本吧？隨著樂曲，選手將球在身體上轉動。嘈雜的賽場也恢複了寧靜。
站在美琴前輩身旁的我，先是看了看賽區的演出，隨後用極低的音量——為了不妨礙演技的進行——向前輩搭話起來：
“那個，美琴前輩。”
“嗯~？”
“有那麽好嗎…………剛才我的表演？”
前輩用餘光看了看我，開心的笑了，不過，聲音也很細微。
“在周圍看來的確不錯~，我能說的也隻有這些~。”
“不過，分數——啊，不，的確我是取得了一個好得分數，不過……”
不過啊，
“相同的編排……如果讓涼子前輩去表演的話，一定能夠很輕鬆的拿下25分吧？”
隻是我所顧慮的是，此番演技完全不能讓涼子前輩認真起來。對我來說，剛才的表演，已經是自己能夠做到的最高水準了，不過前輩卻並非如此。這對她來說實在是太簡單不過了，甚至於不能展示其原有的實力。
如果，涼子前輩拿出應有的水準，很認真的去表演的話，大概可以取得28以上的分數吧。光是一個項目，就已經有7分的差距了。綜合得分的話，應該會有近乎30分的大差距吧。這在得分以小數為單位的新體操競技中，可是很了不得的分差啊。
還有就是，
“美琴前輩，喵子前輩也是，剛才我的那個分數也能——”
“哦，小蘭，言辭如此挑釁啊~。”
美琴前輩愉悅似的再度笑了起來。
“直至今天我都是這麽認為的，要是小涼比較的話，自己可是個很笨拙的選手喲~？”
“啊，這，應該不……”
我也有些慌神了。
“那個，我不是這個意思。”
“嗬嗬嗬。不過，我說的可是正確的喲。我和小涼相比，的確是個技術拙劣的選手。——不過啊……”
美琴前輩完全沒理會我的不安，把目光轉向了賽場。
“和小涼相比，不會覺得自己技術拙劣的選手什麽的，這個世界上大概隻有幾個人吧~。”
“誒。”
“嘛啊，這事暫且不說了，從現在開始像是優勝候補的演技了。要看~好了喲，小蘭。”
我把目光移至賽場，在我之後登場的選手的演技結束了。
那個，此人的得分是……嗯？
17.285？
感覺有些低啊。我並沒有仔細觀看，大概是犯了些許失誤吧。
那個，總之，下一個便是綺羅了。
即便我無法勝過上屆選拔賽的優勝者綺羅，名額也還有一個。……不過，仔細想想，上屆比賽與綺羅爭奪這最後一個名額的是夏君吧。
會帶來何種演技呢，綺羅？
綺羅從賽場一角入場。
從我這個角度看去，他在賽場中央偏左的地方擺出了準備的姿勢。
緊接著，伴奏曲開始了。
不是古典曲目。想不起來名字了，大概是恩雅的曲子吧。球操基本上不會用激烈的伴奏曲，所以在選曲方麵還是很恰當的。
伴著前奏，綺羅開始了表演。
纖細的身體優雅的彎曲下去，隨後，球的操控也很是巧妙，不愧是上屆勝出的人才能做出的優美演技——
…………
…………
……啊，阿勒？
總感覺。
沒那麽厲害啊？
不，關於器具的操作，綺羅的確在我之上。以現在的我來說，完全無法做到那般操作。
那方麵綺羅的確有一套。
隻是，除此之外，有許多地方就連我都能看出問題。“為何膝蓋要在那裏彎曲啊？”，“剛才多少有些晃動吧……”，“不對，視線不應該衝那邊啊”什麽的。
嗯，怎麽說呢？
這番演技，如果，要我評分的話——
很快，一分三十秒便過去了，綺羅的表演結束了。
得分出來了。
看吧，果然。
20.120分。
20分多一點點。比我之前的演技要低1分以上。
看來狀態有些不好啊，綺羅……
即便如此，周圍再次傳來了私語聲。
“……美作的表演……”
“……嗯，雖然表演的很不錯……”
“……不過，和前麵那人相比，怎麽說也……”
看了下電光揭示板上自己得分的綺羅，轉過身來。
與附近的我目光交匯。
頓時，吃了一驚的綺羅愣在了原地。隨後“哼，哼”的聳起肩膀，走到我的麵前。
“那……那個，還不錯啊。”
來到我跟前的綺羅氣喘籲籲的說出這話來。
“嘛，嘛啊，這反倒也不錯啊。一下子就決出勝負未免有些太那個了。你，你也是這麽認為的吧。”
“哈啊。”
我也隻能做出這番迴答了。
“這是讓你的，對，讓你的喲。這樣才有趣呢。我很期待接下來的圈操比賽。”
說完想說的話，綺羅就此離開了。
那，那個。
再怎麽說，我也沒有理解剛才的狀況。
那個，也就是說——
在我身旁，一直捂著肚子忍著不笑出聲的美琴前輩，輕輕拍了拍我的背。
“還有一陣子才會輪到小夏喲~。你就出去唿吸一下外麵的空氣休息一下吧~，小蘭。”
“啊……嗯，好的。”
難道說。
我，實際上很厲害？
*
=======================
*
3
*
接下來的圈操，我取得了21.780的分數。
嗯，到現在為止步調都不錯。
今天身體的感覺也不錯，不管怎麽說這都要歸功於球操的出彩表現吧。那之後，我的心情一直不錯。雖然練習時有一些擔心的地方，不過都很好的克服了。
順帶一說，綺羅的圈操得分是20.010。這樣一來，我們的綜合分數已經有3分的差距了。放眼選拔賽的所有參賽者，現在我暫定第一，總分為43.405。而緊跟其後，占據第二名的並不是綺羅，而是夏君。得分為40.570。以40.130的微弱分差的綺羅屈居第三，之後的人相差的分數就很大了。
“作為我個人來說，果然還是希望小夏能夠獲勝啊~。”
時間是午後。
地點建在體育館外的廣場上的小小涼亭下。
在樹蔭所籠罩下，我喝著體育飲料，而
坐在長椅上的美琴前輩很高興似的笑了起來。
“可以的話，想到最後都維持這樣的排名啊~。小蘭也是，不能有所放鬆喲。”
“啊，好的。”
我點點頭，剝開手中的香蕉皮。今天中午就隻能吃這個。喵子前輩說過，進食過度會讓體重增加。需要自重自重。但又說迴來，可能是緊張的緣故吧，我的肚子並沒有那麽餓。
從涼亭下仰望天空，和清晨一樣，萬裏無雲。
空氣還是那麽清新，近處起伏山巒的新綠色十分奪目。隻是，氣溫已經升上來了，身著長袖的緊身服，感覺有些熱。
“哦，小貓發郵件來了~。”
美琴前輩打開自己的手機。比賽賽場是禁止手機的，因而調成了飛行模式。
“啊哈哈。比賽結束後，讓大夥集結起來，去吃個飯吧，大概這個意思~。是打算開個慶祝勝利的聚會把~。”
“這，這個也。況且，比賽也還沒結束。”
而且，現階段我與第二名的夏君，還有第三名的綺羅在的分差，離安全範圍還相差很遠……此時，我突然想到了某件事。
我咬了一口剝下皮的香蕉，
“那個，美琴前輩。”
“嗯~？”
“剛才觀看時我就在思考了——夏君所得分數與其展現的演技是不是有些低了啊？”
實際上，比起綺羅，倒不如說夏君更讓我驚訝。
不，當然，那個身形，也是可以很精準的完成演技吧，實際上正如我預想的一樣，夏君演技穩定感比我想象的要高。雖然身體的柔韌並沒那麽好，但跳躍的姿勢卻是很優美。在地麵上的動作也沒有什麽抖動。說實話，為何我能得到如此之高的分數，這才是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方。而且夏君駕馭器具的手法，也在我之上。
“嗯，小夏他啊。”
聽到我的問題，美琴前輩合上手機，苦笑起來。
“那個，怎麽說呢，無論如何都不能被藝術裁判所接受啊。”
“藝術？”
“這點大家應該都知道才對。因為表演這些的是小蘭你們這些男生，而競技卻是‘女子’新體操啊~。”
“啊……”
原，原來如此。
照這麽一說，也是這樣……
今天我一直待在這個地方，感覺稍微有些麻痹了。
這本來就是女生參與的競技啊。
夏君的外表，很難表現出女子新體操所具有的“女性的優美”這一點啊。這也並沒什麽不公平的地方，女性選手也有著類似的審查標準。實際上，去看世界大賽，裏麵根本沒有“身材不好的選手”。身高矮小，腿不修長什麽的。本來在表演中就處於不利的狀況，還要在其他評分領域遭到拒絕，雖然頂尖選手中也有這樣的人存在，不過還是少數派。實際上，那個名為卡蕾妮娜的選手，除了演技高超之外，身材也是很棒的。同樣的涼子前輩，以及禦前崎選手也是如此。
“照這麽一說，喵子前輩之前也說過，富有女性美感的身形，也是該競技的要點。”
“就是這個意思~。所以，對於小夏來說，應該選擇其他的體育運動為好啊。”
美琴前輩苦笑著，撓了撓自己的頭。
“無論如何他都想練新體操啊。”
“夏君很喜歡吧，新體操。”
“當然~，他練的時間好像比我還要長喲~。”
是這樣嗎。
嗯。
不過，這樣的心情，現在我多少有些理解了。
像這樣，打扮成女生，身著緊身服，果然還是有所抗拒。
隨著樂曲，操作著各式各樣的器具，把自己的內心，展示在別人麵前——
以前練芭蕾時，當然也有同樣的要素，不過對於我來說，還是新體操更加適合。盡情的活動自己的身體這點十分的好。在芭蕾方麵，雖然我的身體有些柔軟過度，不過這裏反倒會被提醒需要注意。不過，在新體操，這個方麵卻會被大家的“很不錯，繼續繼續”的話語所表揚。而且操作器具進行表現也很不錯。【謎之聲：少年你沉淪了。】
還有就是……
今日的比賽，剛才的演技。
最初完成球操的表演後，我十分的驚訝。
不過，在完成接下來的圈操後，觀看我演技的其他人做出的迴應。那個，都是些敬佩的歎息聲。
怎麽說呢，內心深處就像想要發出高聲的叫喊似0地，此般愉悅的衝動傳遍全身。
嗬嗬。
果然，這讓人十分的開心啊。
自己的表演，能夠得到觀看之人的讚許。
說不定，我還有些感動啊。
這種感覺很不錯。
自己也是興奮不已。
在接下來的帶操比賽，我還想嚐試一下這樣的感覺——
我把剩下的香蕉握在手中，思索著這些，
“——嗯？”
美琴前輩輕輕歪起頭，從旁凝視著我的臉。
“小蘭的表情和早上那時改變了很多啊~。”
“誒……”
是，是這樣嗎？
我自己都沒意識到這點。
“嘛啊，放鬆一下是好事，隻不過……”
美琴前輩依舊苦笑著，
“隻是，就跟我剛才所說的一樣，大意是不能允許的喲~。雖然緊張過度不好，不過驕傲的話，可是會跌入更深的坑中的喲。”
“嗯，我明白。”
我笑著首肯了美琴前輩的話，將她剛才那番話，再度念了一遍。
“比賽又還沒有結束。”
我把香蕉剩餘的部分送入口中。
嗯。
好甜好美味。
*
……隻不過。
之後迴想起來，這件事果然沒那麽簡單。
的確那時的我驕傲了。
比預想完成的更好的球操與圈操。
排在第二名，第三的夏君和綺羅，與自己的分差。
而接下來的項目是我最為擅長的，說不定可以得到22分以內啊。
這樣種種的思緒重合到一起。
什麽啊，昨天還那麽不安，意外的還挺行啊，自己——我這麽想到。
美琴前輩明明告誡我了真正需要留意的事。
而我卻和還沒開始球操前的態度完全不同，隻理解了字麵上的意思……
*
*
體育館的揚聲器又發出了明快的通知聲。
“一號，須賀蘭選手——齋京學園高校。”
同一時間，周圍也發出了細微的聲音。
“啊，是須賀選手。”
“稍微看看吧。”
“這麽一看，他的體型真不錯啊。羨慕嫉妒恨。”
“不過最厲害的還是那份柔韌——”
嗚啊。
自己受到矚目了。
有些心跳不已啊。這和比賽所產生的緊張有所不同。
舉起右手步入比賽區的我，將緞帶前段至於紅線附近，將其在地板上徑直鋪開。把它拉伸到最大限度，隨後將緞帶棒至於右腳腳背上。
伴奏曲是supremes的《you "t hurry love》編曲版。是新生歡迎會上使用的曲目。隻是，演技編排的難度要在那之上。
雙手手掌置於麵前，我擺出側身站立的預備姿勢。
不一會兒，前奏的聲音響起。
刹那間，我把右腳高高抬起，將腳背上的緞帶棍踢起。在其落下的時間內，如果是涼子前輩的話應該可以做出
些極為複雜的動作吧，而我卻是不行的。現在的我，隻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在落下的地點抬起身體，伸出右手接住落下的帶棒。
即便如此，周圍還是傳來了細微的感歎聲。
——如果涼子前輩出席大賽的話。
把接住的帶棒朝下，隨即做出緞帶波紋的我突然想到了這些。
前輩一定會引起更大的熱議吧。
光是我，就讓身邊的人如此討論了。
在球操演出之前，美琴前輩說了，誰都不知道我的存在，這點當然涼子也是如此。現如今，隻是我還有社團的前輩知道這點。那樣的人要是突然出席大賽，一定會成為媒體的焦點吧。
涼子前輩一定能有很大建樹的。
真的是太可惜了——【謎之聲：小樣，開始驕傲了吧，當心悲劇啊。】
演技十分順利。
今天身體果然很疲勞。不過緞帶的動作還是很好。不管怎麽說，此番演技的伴奏曲是新生歡迎會上所使用的曲目。自己的身體已經很熟悉了。
抬起的腿，與立在地麵的腿徑直形成一條直線。我保持平衡，用緞帶做出幾個小圈，同時身體朝一側開始旋轉。帶操的核心是“旋轉”和“跳躍”。隨著曲目，我一個接一個的完成預定的動作。
途中，由於目光投向的關係，挺起身子的我，突然望向了觀看我動作的裁判員們。他們神情愉悅，像是帶著期待似地凝視著我。
如果在這個項目取得22分的話，肯定就能獲得大賽的特別名額了。
據美琴前輩所說，夏君擅長的是球操。麵子哦則和我一樣，都是帶操。不過現階段已經有3分的大差距了。不管是綺羅，還是夏君，在剩下兩個項目都與我有著平均1.5分的差距，應該是追不上的。
取勝的話——
涼子前輩應該會很高興吧。
不，不光是涼子前輩，喵子前輩和美琴前輩也一定會的。
而且在這裏得勝，我們新體操部進軍大賽的選手就有五人了。秋天就能表演團體賽了。
三枝同學，小未亞，小真彩一定也——
……等等。
此刻我出現了些許失誤。
和演技最初不同，雖然我把手中的緞帶拋至了空中，但力氣有些過度了。不過沒關係，接下來隻要前轉720度，稍稍前進一些距離的話，修正是極為可能的。
我就這樣壓低姿勢，身體比預定地挺得更直，在在地麵上向前旋轉。
一次。
兩次……嗯。修正完畢，隻要等帶落下來。
接下來我後曲上身，手臂向後大大伸出。
仰起頭，凝視從我身後落下的帶棒——
“！？”
也就在這瞬間。
眼前白茫茫一片。
——啊！！
頓時我便明白了發生了什麽。
燈光。
體育館的燈光！
大概是向前旋轉多了些，接住緞帶的位置產生了一些偏差。
明亮的體育館燈光直直射入眼中。
糟…………！
雖然想著不能閉上眼，但卻沒能違抗本能。
我閉上了眼睛，隻有短暫的一小會兒。
不過——
這也是致命的。
伸出的右手。
卻沒有接到東西。
隨後，傳來的是……
當，的清脆音符。
毫無疑問這邊是從我手中滑落，落到地麵的，帶棒的響聲。
離我不遠地方，帶棒滾落在了地上。
——腦袋一片空白。
*
*
啊……
啊……啊……
與其說是驚呆，不如說是茫然了。
落在地上的緞帶和帶棒。
直到剛才，還如同我身體一部分靈巧活動的緞帶，就像是路旁的蛇蛻一樣，一動不動。——就像死了一樣。【謎之聲：就當買個教訓吧，以後注意就行。】
為……為什麽……
不過，就在此時，一個如同刺穿我鼓膜的聲音傳來過來。
“小蘭，快撿起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美琴前輩。
此時我才迴過神來。對，對了，必須撿起來……！
移動僵硬的身體，我撿起了緞帶。此時美琴前輩的聲音再度傳來。
“沒事的，還能挽迴！”
挽，挽迴……？
怎麽做？
剛才，我已經犯下了三個扣分行為。
第一，拋投的器具落到地上，這是想當然的。
第二，沒能很快撿起器具，動作停止。這也是扣分行為。美琴前輩讓我快點拾起也是出於這點。
第三，掉在地麵，雖然離我的位置不遠，但還是得走過去。剛才我，走了多少步》三步的話，算上之前的落下，要扣0.5分，四步以上就是0.7……不管怎樣，都很多。如果不撿帶棒，而是抓起身體附近的緞帶前端，把帶棒拉過來的話就好了！
不過，比起這些——
更重要的是樂曲還在播放。
掉落器具，發呆的期間樂曲依舊沒有停止！
在拾起帶棒後，我很快開始了演技。
隻，隻不過。
時間還是損耗掉了。
“現代新體操某種意義上是與時間的戰鬥——”
腦海中，浮現出了練習時，涼子前輩的話語。
“在有限的時間內，盡可能的完成更多的動作，才能得到高分。”
步調。
必須跟上演出的步調！必須在時間內完成預定的動作！加上之前三個扣分，如果超過時間，再被扣分的話……！
揮舞緞帶，我開始了動作的加速……啊，不過，不行！和曲子完全不合！表現很是糟糕！但就這樣還是趕不上！就算亂來也要跟上節奏？還是說做好超時的準備，把樂曲的表現放在第一位？哪一個扣分會更少呢！？不明白……腦袋混亂，無法計算！無法思考！！
拚命活動身體。
晃動緞帶。把腿抬起。彎曲手臂。跳躍，旋轉。
隨後——
在樂曲播放最後一個音符時，我匆忙地做出了收場姿勢。
……總算是在時間內完成了動作。
不過，過程卻十分糟糕。
很多地方都很勉強。表情也沒有做到位。動作沒有很多沒有達到標準。細節方麵的扣分應該會很多吧。
解除pose，站起身的我，機械般的行了個禮。……表情僵硬，無法做出笑容。
周圍十分安靜。完全沒聽到最初完成球操和圈操時的驚歎。當然不會有的。
走出比賽區時，我看到了那個人。
是在我之後兩位出場的，綺羅。
“…………”
在比賽場旁等候著出場的綺羅，和前兩個演技時不同，什麽都沒說。不過他也沒有嘲笑，愚弄我。而是很冷靜的看了下我，隨後，眼睛又重新移迴了比賽場。
“…………”
我什麽都沒說，從他身邊走過。
美琴前輩趕忙來到我身邊。
步履蹣跚的我的肩膀被前輩緊緊抱住。隨後把我的臉沒入到她的胸中。不斷拍著我的頭，說著“沒關係，沒關係”的話語。
我隻能被她安慰著。
——得分出來了。
16.225。
任誰看到這個，都隻會說出這樣的話。
太差，了……
*
===========
*
4
*
播放著歡快樂曲的體育館中，其他選手正揮動著緞帶，舞動著身軀。
裁判員則是在審視著他們的演出，其他選手則在一邊觀戰。
當然，比賽還在進行中。
“…………”
本來應走出比賽場地，去轉換心情，但現在的我卻沒有這個心情。
美琴前輩沉默著陪在我的身旁。平時是那樣的歡快，說話很多的人，現在也什麽話都不說了。即便如此，她依舊握著我的手。沒有從我身邊離開。像是在對我說“沒關係，還能繼續的喲~”似地。
——笨蛋啊！
我真是個！
腦海被這樣的詞匯充斥。
僅僅演好了兩個項目，就蹬鼻子上臉了。
自己也都忘了今天是第一次的比賽，就開始驕傲了。一開始的球操項目我還是那樣的集中。而後來卻在演出時去思考演技之外的東西，到頭來，犯了個巨大失誤。
還有就是，即便緞帶落地，隻要很快拾起，調整再戰的話，也不至於得那麽低的分數。彌補失誤的方法，在練習時，涼子前輩明明教過我。因為失誤而動搖，連這些東西都忘記了——
體育館牆壁上掛著一個綜合得分揭示板。
在我的演技後，綺羅的帶操表演沒有什麽大的失誤，最後得了21.280分。
總分被逆轉，綺羅位居第一，61.410。
第二名的我則是59.630。
還剩下一個項目，棒操。
如今有著接近2分的分差，再怎麽也無法追上。況且，項目是我最不擅長的棒操。
而且帶操的比賽還未結束，比完兩個項目得分在綺羅之上的夏君還未表演——
……贏不了。
在內心這麽念叨的我，依舊握著美琴前輩的手，緊緊閉上眼睛。
當然，比賽還沒結束。不過，這兩分的差距用棒操無論如何也無法縮小。就算像球操，圈操那樣完美，也隻能縮至1.5的分差。雖然想對自己書不要放棄，但腦海中的另一個自己卻在對我說著“絕對辦不到！”的話。
閉上雙眼，腦海浮現出了那個人的身影。
為了迎接這一天，一直都在給我做指導的涼子前輩的笑臉。比賽以及其他方麵，都給了我很多建議與幫助的喵子前輩。
兩人一定會很傷心……不，是生氣吧。
在這個新體操的世界，要以涼子前輩為目標，我誇下了這樣的海口，結果卻是這副德性。
說是幻想破滅，也不奇怪。
閉上眼睛，被漆黑包圍的我，聽到的隻有賽場的伴奏曲。
很符合帶操風格的，明快、節奏感很好的波爾卡。
不知何時，已經輪到其他選手表演了。
聽到這明快的音樂，失落的心情更加沉悶了。
使足力氣，把眼睛閉得更緊。
我明白的。這不是失落的時候。比賽仍在繼續。在下一個項目前必須調整好心情。
但，無論如何，剛才的失誤都在腦中，揮之不去。
“……阿勒？”
也在這時。
突然聽到了身旁這疑慮般的聲音。
是美琴前輩。
“怎麽了啊~，小夏？”
誒？
我不禁睜開眼睛。
朝賽場看去，現在在比賽的正是夏君。
還是那樣，充滿穩定感得演技。
犯下比綺羅還要大的失誤，應該是不可能……？
不過，此時我多少忘記了內心的消沉，覺察到了這樣一點。
夏君的演技，的確看起來充滿穩定性。
不過，卻有些奇怪——
“很奇怪啊。”
依舊握著我的手的美琴前輩這麽說道。
“為什麽隻用右手呢，小夏？”
啊。
的確就是這樣。
夏君，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用右手舞動緞帶。如果是那麽編排的話，平衡性就太差了，之前涼子前輩這麽說過。
不過，像喵子前輩那種左右開弓的人暫且不說，一般的人都有慣用手的。
“是不是，原本就那麽編排的啊……”
這是我在完成帶操後，第一次開口說話。
“不是不是”，聽到我這番低語後，美琴前輩語氣很肯定，搖著頭說出了這話。
“不是的~。”
“不過……”
“因為，小夏可是左撇子啊~。”
誒——
結果，到最後夏君都沒怎麽使用左手。雖然也用左手揮了揮緞帶，但卻很少。
表演中，出現了許多勉強的地方。如果不用兩隻手去舞動緞帶，演技的領域就會變得很狹窄。因為抬腿的方向，轉向的緣故。還有就是，即便不揮舞緞帶，左手也應該不會一直閑著。根據場合的不同，時而抱著舉起的腿，時而撐地，為了表演旋轉手臂也是很普通的。但，夏君的動作卻明顯很奇怪。
怎麽說呢。
就像是一直在護著那隻手一樣……啊！
分數出來了。
18.285。
結果當然成了這樣。雖然比我帶操失誤所得分數要高，不過和之前夏君的得分相比，卻低了許多。
離開比賽區域，確認完自己的得分後，他立即掉頭，離開了體育館。
我和美琴前輩隻得目送他的背影。
之後，我和前輩麵麵相覷了一下，
“！”
鬆開了緊握的手，我們也離開了體育館。
*
“小夏！”
前輩從身後朝夏君唿喊起來。
大概是想迴自己的休息室吧，夏君進入了離體育館稍遠的宿舍大樓，並順著樓梯向上走去。
右手捂著左手手腕——
像被美琴前輩的聲音嚇了一跳似地，夏君在樓梯前轉過身來。慌忙把右手從左手腕上挪開。
趕上來的我和美琴前輩，來到夏君麵前，對方滿臉微笑地望向了我，而不是叫住他的美琴前輩。
“我們都被美作桑甩開了一些分差啊，蘭桑。”
與平日一樣的笑臉。
不過，額頭浮現的汗水，就算是剛表演完畢，這量也未免太大了。
“不過，沒關係的喲，那依舊在蘭能夠反超的範圍之內。不要那麽消沉。”
怎，怎麽會。
比起我，還是先——
來到大樓前的我與美琴前輩的視線，落到了夏君的左手上。
雖然對方先是沉默了一陣子，但像是明白沒用似地，露出了苦笑的表情。
“嘛啊，看來是暴露了啊。小美在場。而且演技還是那般拙劣。”
“……手腕？”
聽到前輩的詢問，夏君“嗯”的點了點頭。
“在之前的圈操項目，最後一個手部動作時。”
完全沒有注意到。
夏君，在那之後，還來到觀看了他表演的我們麵前麵露笑容。……啊，對了。終於美琴前輩曾邀請他一通吃午飯，但夏君卻拒絕了，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去醫務室了吧……？”
我在美琴前輩旁，畏畏縮縮地這麽問道。
新體操選手在競技中可能會遭受到極大的傷害，因此主辦者方肯定安排了這樣的醫療人員。這所建築中就有醫務室。
夏君點了點頭，
“是的，中午那時。”
“醫生怎麽說？”
對於這個問題，夏君沒有做出迴答。
不過，我也能夠想象得出。不，在剛才的那番演技結束時，我就明白了。
嚴重的扭傷，或者說，更加——
周圍陷入沉寂。
耀眼的初夏陽光透過窗戶撒入到房間內。
待在沉默不語的我們麵前，夏君先是看了下窗外，“這樣啊”地低語起來，
“那個，需要……冷敷，要我待在休息室……”
“……還是棄權吧，小夏。”
夏君的話還未結束，美琴前輩嘟囔了這樣一句。
是，是啊。棄權比較好。新體操是將關節部位殘酷的用到極致的競技。輕傷很可能會因此加重。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而且，帶操還能蒙混過關，但下一個項目可是使用雙手的棒操啊。
帶傷的手，能夠很好的揮舞嗎……
“體育運動，可不能帶傷參加——以前，對我說這話的，可是小夏喲~。”
“是這樣嗎？”
但，夏君在聽到美琴前輩的話後，隻是淡淡地一笑。
“那就一會兒後見咯。蘭桑，小美。”
小山一樣的背影，順著樓梯走了上去。
夏君的身影繞過休息台，不見了。
我和美琴前輩無法阻止他，一段時間，隻得抬頭望著樓梯。
但，
也在這時——
“……原來如此啊。”
一個聲音突然從我們身後傳來。
“我還覺得很怪呢，原來是這麽迴事。”
誒……
我匆忙轉過身。
大樓外的走廊。
從那兒走進屋內，現身於我們麵前的是綺羅。
*
“綺羅…………”
即便我念出他的名字，綺羅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
手上拿著的大概是擦拭汗水的小型方巾吧。
擦了擦脖子，綺羅也像之前的我們一樣，抬頭看了看夏君離去的樓梯。
沉默了一陣後，他這樣說道：
“機會啊。”
“誒————”
“照那個樣子看來，下一個棒操就算他要參加，得分也一定很低的。”
愚蠢的家夥……綺羅在念叨出這話後，縮了縮脖子。
“嘛，這樣也好。我會很輕鬆的。如果棄權的話，就更好了。”
“！”
不管怎麽說，我都忍不下去了。
“綺羅！”
“幹嘛？”
頭一次綺羅的目光望向了我。
“對你來說，不也是很棒麽。這樣你的大失誤，大概就能挽迴了啊。”
“！？”
綺羅說出了這番刺人肺腑的話。
這也是毫無爭辯的事實。
更進一步的說，在我內心，也絕不是沒有想過這點……
但擔心夏君傷勢的這份心意絕不是假的。我由衷的發誓。
不過，也正是因為我也看了不久前夏君的比賽場麵，所以停留在我腦海中的綺羅的話，無論如何也無法抹消。
說不定，這樣就能贏過夏君了啊——
但，也正是這點，讓我在聽到綺羅的話後，頭腦越發的不冷靜了。綺羅的話，毫不留情的撞上了我心中那自我厭惡的部分……把這些說出口，實在是太可怕了。
為了掩飾心中的愧疚，我提高了說話的聲調。
“雖，雖然如此，也沒你那麽說話的！”
“你又發什麽火啊！”
綺羅依舊很平然。
“這都是事實啊。”
“我，我想說並不是那個意思……”
“嘛啊，雖然我不知道你的棒操水準……”
綺羅把我進而說的話當成了耳旁風，並用自己的言語覆蓋了。
“不過啊，就算你能很好的完成，也會輸給那家夥吧。前半場的總分，依舊和他有所差距——好的。這下你就可以獲得第二名了，真是恭喜啊。”
“~~~~！！”
“你還想怎樣？”
此時，站在我眼前的綺羅的眼神，頭一次的變得犀利起來。
“你難道因為那家夥受傷很可憐，所以想放水嗎？”
“這，這個——”
我說不出話來。
綺羅的眼神變得更加兇險。
反倒是朝我逼近了一步。
“像那樣，高高興興地做個乖孩子？還是說，做不到這點的你，隻是想當一個光嘴皮子上溫柔的人嗎？”
“！”
這番鏗鏘有力的話，就像是在摧殘我的內心一樣，讓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綺羅看著這樣的我，“哼”的發出了一陣鼻音。
“還以為你蠻有本事呢，原來就這種程度啊……啊啊，總感覺，反倒是讓我也沒有鬥誌了啊。”
就和說的一樣，綺羅擺出一副瞧不起我的表情。
剛才我帶操出現大失誤時他都沒有這樣看過我。
“作為我來說，可是一點也沒有想過現在這個得分就能‘百分百取勝’。不論是對他，還是你。”
“誒————”
“不過，現在我確信了。我肯定能夠取得前·兩·名了。那家夥暫且不說，像你這種犯下大失誤，而且還假裝善人，毫無衝勁兒的笨蛋，就能逆轉取勝嗎？別天真了。”
……我很想迴擊。
不過，卻無法迴應。
腦海中找不出任何言語。
“…………”
我隻是無言的看著綺羅。
綺羅也沒把目光移開。
一會兒後，她看了看我，用稍微冷靜一些的語氣，再度開口道：
“別小看新體操。”
這話冷靜地讓人無法唿吸。
——
“美作說的很對，蘭。”
誒……
身後突然傳來這樣的聲音。
夏君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可能是從休息室迴來了吧，隻見他右手中握著冷敷噴罐。
對著轉過身去的我點了點頭，夏君來到了綺羅，而不是我的麵前。
隨後，
“很抱歉，美作桑。”
低下頭，說出這話。
……啊？
我不禁瞪大眼睛。
什，什麽？
為什麽夏君要道歉呢？
說出那些必須要道歉的話語的，不是夏君，應該是綺羅——
“…………”
綺羅一直盯著夏君的臉。
“哼”他再次發出這樣一聲，側身過去。
“我可不記得你有什麽要道歉的。”
“那就這樣吧。”
夏君微笑起來。
“還有就是，蘭也是——”
“那家夥隻會說些蠢話。”
綺羅打斷了夏君欲要道出的話語。
“我說？你要棄權嗎？”
“嗯……嘛啊，這也是啊。”
夏君做出這曖昧不清的迴答，綺羅這次則是很不爽地發出“切”的咂舌聲。
“真是的，不管誰都是這副德行。”
“抱歉……”
“我不是說了你沒必要跟我道歉麽。好了好了，既然這樣，你就去表演那蹩腳的演技，被他人取笑吧。”
丟下這話，綺羅轉過身。“啊，感覺真不爽”嘟囔著這些，離去了。
夏君目送他離去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地，轉身對著我。
“蘭桑也是，不要想些多餘的事。”
“誒——”
“不用說我，蘭桑應該
1
*
雖然想滿懷信心的步入賽場——
“第……第一……”
突然，我便落入了穀底。
那個，剛才……隻不過是按照協會工作人員所說，進行了比賽出場的抽簽……
不過，居然會是，第一個！
也，也就是說，所有的項目演出我都要身先士卒，第一個表演……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明明是第一次出場啊！我在商店街的抽獎那兒也隻中過手紙這樣的東西啊！
為什麽，我會在這種時候卻發揮出了此般神抽啊！
“啊哈哈。果然很吉利啊~，小蘭。結果也一定和抽簽的數字一樣喲。”
休息室中，美琴前輩站在換上緊身服的我的麵前，依舊笑嗬嗬的說道。
雖然在稱作公共汽車時並沒多少消極的念頭，但類似美琴前輩這般樂觀的心態，簡直是另一個次元啊……
“嗚嗚嗚嗚嗚……總感覺，胃好……”
“沒關係沒關係。這也是個好事喲~。因為其他人的分數都沒出來啊，不會有一些奇怪的壓力存在的~。”
“是，是這樣嗎？”
“嗯……嘛啊，說真的，我可能會道出‘唔呀，我抽到了喲’的話來喲。”
“嗚啊啊啊啊……”
已，已經，不行了~。
“那個……我到外麵是吹吹風……”
說完，我晃晃悠悠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被分隔的22號房。
除了我和美琴前輩沒有其他人。雖然這個房間大約可以容納六到八個人，不過出席選拔賽的也並沒有一兩百人。休息室便分成每個學校一間。
距離開幕式還有一些時間。雖說如此，但但考慮我的出演順序是第一個，大概我現就必須開始熱身了。
到外麵去跑跑步吧……
雖然想著該去熱熱身，不過這個時候應該也是確認自身演技的最後時刻了吧。
“一同去嗎？”
“不，沒關係的，我一個人……”
拒絕了美琴前輩的好意，我走出了房間。
22號房位於建築物二樓。
順著樓梯來到一層。隨後走廊直通的是被用作比賽賽場的體育館。
想著是不是該去體育館那兒看看賽場……不，這樣可能會徒增緊張吧，還是去外麵的廣場比較好……
我想著這些，晃晃悠悠地走下了樓梯。
也就在這時，
“啊拉？”
那個人出現在了樓梯休息台處。
“老是遇到你——對了，今天會這樣也是理所當然的。”
“綺、綺羅桑。”
哇。
頓時，我不禁忘記了現在的處境，睜大了眼睛。
身著緊身服的綺羅桑！
黑與白的對比色，配置有短裙，十分適合他。還有那，一眼看去，雖然不及涼子前輩，但也十分修長的腿腳。臉部很小，身材姣好的他就像嬌豔的妖精一樣。還有，發型也和平日不同。
“這就是你的緊身服麽？”
和在公共汽車上遇到時有所不同，綺羅桑換迴了平日的語氣與我開始了交談。難道說，剛才是夏君在身旁的緣故嗎。
“是，是啊。”
“嗯~。”
我點了點頭，隻見立在休息台中央的綺羅仔細打量起他身前的我來。感覺有些害羞啊。
“才練了三個月，這不是挺有板有眼的麽。”
“謝，謝謝。”
“話說迴來——”
說著這些，不知為何綺羅朝著我又邁進了一步。
——嗯？
我歪起頭來。
隨後，綺羅抬起右手朝我伸來，並突然間，
“！？”
撫摸。
緊身衣上傳來了綺羅指尖的觸感。
雖說如此，問題是他觸碰的地方。
綺羅手指撫摸的是我最重要的部位——也就是，股間！
“呀啊！”
我慌忙跳了起來。
另一方麵，綺羅將剛才摸過我那個部位的手舉到了自己的臉前，看了看……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更富有衝擊力的景象向我襲來。
舔，舔了舔！
剛才，綺羅舔了舔自己的手！那個……剛觸碰過我重要部位的手指！舔舐了一下！用舌頭！
“你，你在做什麽……！？”
“那個，確認一下而已。”
什麽！？
“嗯……這個觸感，果然是喵子家公司的那個啊。”
“啊，嗯？”
“很不錯吧，這個。雖然還隻是試作品。”
啊。
這番話，終於讓我理解了綺羅剛才所指的東西。
原來是那個。
嵌合在這件緊身服中的特殊材料“勃起絕對禁止！”君。
“那個，難道說，綺羅也是？”
“嘛啊。那可是我父親工作的公司啊。”
還有這麽一迴事啊。
“像是在秋季就會作為正式商品出售了。”
“誒，不過，購買的人——”
“笨蛋。肯定有的。這裏就有很多。”
……的確如此。
“實際上走到這步也是很不容易的。”
綺羅點了點頭，道出這些話。
“大概會有些對不住常盤社的雙層式supporter吧……不過，那個的耐久性也太不盡人意了。原本那就隻是為有著那種性癖的人製作的，完全不是以體育運動為前提的。”
“哈，哈啊。”
“在這點上，你身上的這個一開始就是為泳衣以及緊身服而設計的——”
就在綺羅說到這裏時。
“啊，蘭桑，美作桑。”
樓梯上方傳來這樣的聲音。
誒，這個聲音是……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這迴是夏君啊。而-且-啊！
還穿著緊身服！
……嗚，嗯。
這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怎麽說才好呢？
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肌肉的極點in新體操！！”，類似這種感覺？
不，不僅如此。稍微使點力氣緊身服就會粉碎，並從中間露出帶有北鬥七星痕跡的壯碩胸脯（……看來是不喜墊胸墊的類型）雖然這點十分驚人，不過還有更勝過這裏的。就是我現在目光望著的地方。
也，也就是，那個仿佛能一腳踹碎岩石的粗壯雙腿之間的，部分——
與我和綺羅不同，此人不知為何完全沒有隱瞞那裏的意思，臃腫，突起。
“我說，你啊。”
大概是無法無視這點吧，皺起眉頭的綺羅，指向了從樓梯上走下的夏君的這個部分。
“那個，給我想辦法遮住啊。”
“嗯？”
大概沒明白什麽意思吧，感覺不可思議的夏君偏起頭來。
綺羅完全沒有把指著夏君的手放下去（冷靜一想，這個動作可是極為有失禮儀啊……）。
“上次的比賽你也是因為這個被扣分了吧。”
“啊啊。”
站在我們麵前的夏君，像是終於理解了似的，爽朗地笑了起來。
“不是那樣喲，美作桑。”
“怎麽個不是那樣啊？”
“那時的扣分吧。並不是不遮住，而是在途中這個
東西露出來的緣故喲。裁判在那之後跟我說了。”
暴……暴露出來！？
“關於這點，女生的規則也是一樣啊。走光ng。”
“這迴也暴露出來的話，那該怎麽辦啊？”
“說的也是啊。不過，即便我纏上supporter，暴露的危險度也不會有絲毫的降低啊……反倒是覺得，強行壓製住，有點不好啊。”
“才沒這麽迴事呢。隻要用心注意沒擺錯動作的話
——”
總感覺我腦袋一片漿糊……
暴露，不暴露什麽的。
雖然不明白，但總感覺自己突入到了一個不得了的世界當中了啊……
*
總算是迴過神來的我，與打算去參觀比賽場的夏君，以及準備迴休息室的綺羅暫時分別。
跑到了外麵的廣場上，進行了一番輕微的拉神練習。
就在熱身完畢的我迴到休息室時，
“你迴來了啊~，小蘭。”
說著這話，迎接我迴來的美琴前輩，像是把手機貼在耳旁。
“——嗯……那就這樣，小涼，嗯。晚點時間見~嗯。比賽結束後~。”
大概是說完話了吧，前輩掛斷了電話。
是在和涼子前輩通話吧。美琴前輩。
不過，到底說了些什麽呢？
“接下來~……嗯？小蘭，臉色看上去很好啊~。稍微冷靜下來了嗎？”
“啊，是的。嘛啊。”
某種意義上。
與其說是轉換心情，不如說受到了稍有些過度的刺激啊……並不是跑步，而是綺羅與夏君二人之間的“女子新體操-男子選手”的談話。
“在和涼子前輩通話嗎？”
“嗯。就是這樣~。她詢問小蘭的情況如何？”
“啊…………”
我眨了眨眼。
涼子前輩——
擔心我，還特意打電話過來。
嗚嗚。
總感覺，十分的高興啊……
“那個，我剛說你很緊張，對方就迴應了，啊啊，隨他去吧~，的話來。”
“嗯？”
此番若有所雲的話，讓我歪頭看向前輩。
美琴前輩嗬嗬一笑，
“蘭是那種筷子掉到地上也會緊張的類型啊，你擔心也是空的~。”
……才不是這樣呢，涼子前輩。
難道說，並不是出於擔心而打電話過來，隻是單純是因沒有來這裏，所以想拜托美琴前輩對我的情形進行實況轉播嗎？選拔賽在原則上是不能對外公布的，關於這點，仔細思考的話，手機未免有點糟糕啊。不，也正因為對方是涼子前輩，不必擔心她會將這事傳播出去，不過…………
“的確，這才是小蘭的風格啊。”
“不，那個，一下子就接受這點讓我有點……”
“沒關係沒關係。在我看來，小蘭是那種能夠笑到最後的人啊。”
這是在讚揚我呢，還是在諷刺呢？
“好的。我們搬東西到體育館去吧~。”
“啊，好的。”
時針正朝著九點半的開幕式不斷逼近。
*
*
開幕式並沒那麽隆重。
演說詞也並沒那麽長，隻是由工作人員簡單說了說比賽的注意事項就結束了。差不多十分鍾左右。
接下來是熱身時間。
體育館十分的寬敞，設有兩個作為新體操競技的場地。
但歸選拔賽使用的場地隻有一個。另一個用作選手在賽前進行準備。兩個場地間用一個網狀簾布隔開，為的都是不讓準備中的選手器具（主要是球）滾落到比賽場地內。
“嗯。”
“………………”
在公共汽車內還十分熱鬧的人們，一進入這裏，氣氛便發生了改變。
大家都一副嚴肅的表情做著柔軟體操，檢查自己的器具。話說迴來，再次打量這些人，大家還真是漂亮啊。比賽用的化妝十分完美。身著的緊身服也大多是很典雅的款式，不由得讓人想說出“這些人真的是男生嗎？”的話來。
嗯…………
我深知自己沒法說這話，不過男生進行仔細的化妝，在胸部墊入胸墊，真的有這樣的人啊。大概是新體操這項競技的特點吧，如果有多餘贅肉的話就糟糕了。順帶一提，在場的所有人，舉止都像是女生一樣。邁著外八字走路的人根本就不存在。……人群中的類似夏君那般體格，讓人不知不覺把目光投向其緊身服股間部分的選手，偶爾會引起我的注意。
那個，遮住那個果然很重要啊…………
我在美琴前輩的幫助下做完了柔軟運動，隨後便在一旁參觀其他人的動作，做起了賽前的練習。
順帶一說——
比賽出演的項目順序是，球操，圈操，帶操，以及棍操。
最不擅長的棍操沒有排在第一這讓我有些放心，不過排在第一個項目卻是涼子前輩提醒我要尤為注意的球操。
不過，實際上來說，對於我來說，球操並不是鬼門關。
雖說這樣，新體操的演技構成，也有著嚴密的官方大賽規則限定，每個項目都有“必須要編排在內的動作”。雖然選擇伴奏曲，演繹都是任由選手編排，但即便如此，也不是什麽都可以的，比如拿帶操舉例，一個演技中隸屬於“旋轉”的動作項目最低要求三組（一般都是要求四組），而且必須加入“跳躍”動作。在規定數額以下，當然是要被扣分的。還有就是，規定以外的動作，如果加入過多的話，也會被扣分的。
簡而言之，每個項目都有著“要以之為中心的動作”，不過球操這塊，和帶操有所不同，要求的是“跳躍”和“柔韌”。
是的。
如今的我最為擅長的便是“柔韌”。這也是球操的一個重要環節。
所以，對於我來說，這反倒是應該賺取分數的項目……
“…………”
用手拍打著球的我，進行了一次深唿吸。
腦海中，浮現出了之前涼子前輩對我說的話。
“即便曲風很慢，該快的地方也必須要快起來。”
是的。
不能忘記曲目的詮釋。不過，也不能過多被曲子所束縛，要把握節奏，把握節奏……
我在內心對著自己說著這番話，同時不斷重複著在練習時，動作遲緩的動作。
柔軟的動作我還是很有自信的。所以，球操演技應該注意的，就是整體的節奏。隻要這裏能夠很好的銜接，一定就能得到高分。把握節奏，把握節奏。
比賽時間不斷臨近。
坐在賽場另一側，類似於裁判的人員，開始了攢動。
終於，
“嗶~~~~~~~~~~~~~~~~~~~~~~~~！”
——咕咚！
就在比賽開始前五分鍾的笛聲鳴起時，胸口處心髒的跳動，強烈到了自己都能感覺到的程度。
為了不讓自己那麽緊張，我把目光移到了沒怎麽見到過的比賽場上。
紅線在地麵上劃分出一個四方形的表演場地——
設在表演場四周的是裁判員席位。已經有數名裁判就坐於此了。表演場外，體育館一角放置的是用於顯示得分的電光揭示板。在世界大賽上，通常是用一個倒掛在天花板上的巨大顯示器，不過這裏是不可能有那般級別的。雖說是移動款，但功能感覺還是很強大，整個尺寸僅相當於一張桌子。隨後，照亮整個賽場的是體育館的燈光。和稍微暗淡的準備區不同，這邊的光線像是加強
了一些似地，將整個賽場照的燈火通明。
“…………”
這般光景，突然朝我襲來，讓我的膝蓋不由得顫抖起來。
這就是，新體操的賽場——
由於跳過芭蕾，所以在人前表演也不是頭一次了。但新體操的表演場和芭蕾舞台完全不同。當然與新生歡迎會那時也不一樣。並不是指的孰高孰低。而是現場氣氛的差異。
這兒是為了能讓裁判嚴謹地做出評分，而製作的審查空間。
酥麻酥麻，肌肉開始了陣痛。
嗚，嗚嗚……
果然，topbatter什麽的——不，就算心急也沒用，不是嗎。總之要集中精神。冷靜下來……冷靜下來~。
捂著心跳不斷強烈的胸口，我拚命對自己這樣說。
就在這時，
啪，不知是誰的手放到了我的頭上。
“！”
我頓時吃了一驚，朝旁邊看去。
站在我身旁的美琴前輩依舊掛著笑容。
大大的眼睛凝視著我。
之後，美琴前輩略微笑出了聲，
“看樣子，你是在一直對自己說要冷靜，要冷靜~吧，小蘭。”
“這，這個。”
我不知怎麽迴答。
一臉笑容的前輩“嗯~~~”的再次歪起頭來。
“那就作為前輩，在這個最後的時刻送給你一句話吧~。”
用平日那般軟綿綿的語氣說完這話，美琴前輩就像涼子前輩那樣閉上了一隻眼睛。
“五分鍾後你就會覺得很開心的喲~。”
“哈啊——”
什麽？
五分鍾後……開心？
不管怎麽想，應該也會說出“加油吧”之類的話來吧，這番超出我預想的台詞讓我驚呆了。
美琴前輩的話還在繼續。
“如今的小蘭啊~，就像未成長的雛鳥一樣喲~。”
不用擔心不用擔心，前輩的手依舊撫摸著我的頭頂。
“誰都不知道小蘭你的水準喲。小蘭本人也不怎麽了解自己吧。不過啊~，在這個演技之後，就會清楚的了。小蘭究竟是什麽樣的鳥，究竟會如何翱翔——第一次的比賽就是這樣的~。雖然可怕，但也是很開心的喲~。”
啊……
我膝蓋的顫抖停止了。
雖然我自己也不太明白，大概是表情也發生了改變吧，美琴前輩再度微笑起來。
緊接著，她啪的拍了拍我的臀部。
“要飛了喲，小蘭~。”
“好……好的！”
*
==================
*
2
*
“一號須賀蘭選手——齋京學園高校。”
揚聲器播放出這樣的聲音，同一時間拿著球得喔也邁入了比賽場地。
合宿那時，喵子前輩也說過，根據選拔賽的規則，在這裏沒有必須使用諏訪蘭丸的名號。登陸也隻需要填寫須賀蘭就可。
體育館中沒有一般的聲援者。
所以，比賽場自首並沒有什麽嘈雜的聲音。有的隻是停下手中的練習在一旁觀戰的其他選手。夏君和綺羅也在其中。
邁過劃分出比賽場地的紅線，我把沒有持球的右手高高斜舉起來。挺起胸，麻利的走在比賽區域中。
——基本來說新體操是種扣分競技。
30分的滿分中，扣除加分方式的難度部分10分，表演以及藝術等各個領域都被設定了滿分額，出現失誤，或者動作與標準有所差異，便會不斷的扣分。還有就是，評分從入場的瞬間就開始了。如果遲疑拖了過多時間入場的話，會被認作拖延競技時間的行為而被扣分。為了緩解緊張情緒的深唿吸也隻能做幾個。
在場地中央停下腳步，我把左腳超前高高抬起，上半身大幅向後仰去，手掌貼到右腳後的地板上。雖然看起來像是縱身長橋的姿勢，不過由於一條腿高高抬起，正確來說也不能稱之為拱橋的體位。支撐體重的右側大腿內與後備，夾著我帶上來的球，脖子向後彎曲，做出後頸與右腿膝蓋窩相接觸的體勢。這也是為了能讓頭部支撐球。上舉的左腿徑直指向天花板。……我自己雖然沒意識到這點，不過這樣的姿勢，在不是新體操部的人看來，完全是無法作到的體勢。以前，我曾在葵麵前做出這樣的體勢——當然沒有球——，見狀她立即發出了“為何要用拱橋的姿勢，而且頭部都碰到膝蓋窩了啊！？”的驚訝聲。
隻不過，在場的人應該不會如此驚訝吧。
這裏聚集的全是練這項競技的選手。
在場地上，我做出下腰的姿勢。
演技使用的伴奏曲是——約翰·帕赫貝爾的卡農，編曲版（也可以說是改編版）。
這是在經典樂曲中，任誰聽一次都會銘記於心的，超流行曲目。
話說迴來——此時，我想起了這件事。
此番演技的編排，當然是涼子前輩思索出來的，不過內容還是和一開始有了些許出入。
開始練習那陣，我無意中對涼子前輩說了這番話，
“原曲我十分喜歡。三把小提琴的和聲部分十分的優美。”
說完，涼子前輩也笑了，
“和聲演出如今也用到了流行樂中了喲。”
“我認為要用新體操表現出這個旋律的話——必須要協調好動作，姿勢，表情這三個要素啊。”
“……不錯的想法。那麽，就在原來的編排上稍微加點編曲吧。”
“誒？”
“雖然不乏有些困難的演技，不過現在的你應該可以做到。怎麽樣？”
“啊，好。”
就是這番對話，讓編排進行了調整。
演技編排級別，比之前預定的帶操，還有球操的都要高了一些。
隻不過，如果能完美的做出這些演技，形成一個整體，應該就會得到更高的分數——
擺出預備姿勢的我等待著樂曲的開始。
一秒，兩秒，三秒——就在數到這裏時，
突然間體育館，不，是自己的鼓膜便聽到了樂曲悠揚的前奏聲。
開始了！
和前奏音出現幾乎同一時間，我將抬起的左腿直直的向下擺去。同時，做出類似拱橋姿勢上半身向上抬起。由於頭部移開掉落的球由置於身後的手接住，隨後壓低腰肢，落到地麵的左腿這次朝身後擺去。雙腿朝前後展開，在地板上做出一百八十度開腳的姿勢。
當然，動作不會就此停下來。很快，我的上半身便柔軟的向後仰倒，背部緊貼到伸直的左腿上。朝前舉起的球，順著上半身，胸部，肩膀，滾落到自己的右臂上，同時我彎曲腰肢，左腿移到身前。雙足立起，身體浮空，在地板上做出近似半圓的形狀，就這樣右腿抬起，向後來了一次翻滾。……就像之前所說的，球操演技的中心是“跳躍”與“柔韌”。柔軟，自然便是這個項目的核心部分，硬直是最大的敵人。體軸就像完全不會崩塌似地，球仿佛也像是被身體所吸附一樣，不斷表演著。
而在這期間，不能忘記對曲目的詮釋。
約翰·帕赫貝爾的卡農是d大調，柔和，曲風明快溫馨，仿佛是天使喜歡的歌曲一樣，必須要融入表情，將這點表達出才行。
在這一方麵，練過芭蕾真是太好了。
不論作出笑臉，還是其他表情，到頭來忘記了全身動作與姿勢的聯動也是不行的。身體動作不跟上，光是嘴唇擺出笑容也隻是單純的做作而已。完全不會表達出什麽。該歡樂的地方就要歡樂，而且必須要整體去表
達才行。在這個刹那，臉部最重要的不是嘴唇，而是目光。特別是身體在運動時，用什麽樣的眼神，會大大左右表情給人的印象。
球在手臂上轉動，我做出溫柔守望的目光。——根據場合的不同，這樣的動作也會成為扣分的對象。如果目光被認作與動作還有姿勢不匹配，就出局了。
播放的曲目，隻差那段最有名的旋律了。
到現在為止步調都還不錯。序盤音被拖得很長的部分，沒有被曲子所拖慢，按照自己的意圖行動。到這裏演技的步調開始了變快。從側移轉至跳躍。於場地上輕輕的躍起，就像長有翅膀的天使一樣。
把球朝空中高高拋起。
身體在側向迴旋、小鹿躍起後，我用手接住了落下的球。跳躍的高度，迴旋軸，時機都掌握的不錯。不過，在接住球後我也沒停下動作。而是，很快地，很自然的與下一個柔軟波形動作相連接——
*
*
——結束最後一個柔韌動作，我雙腳夾住球，膝蓋跪地，同時把手高高朝天舉起。
在這個瞬間，曲子也靜靜的結束了。
“…………”
——嗯。
保持靜止的我，在心中深深的點了點頭。
當然，也並不是沒有一點失誤。
失誤多少還是有的。
不過，曲目很好的表現出來了，姿勢，動作，都沒有淩亂的地方。綜合評價，我自己也能給出九十分。雖然還不及滿分。
可以說完成的很好。
解除姿勢，我站了起來。
舉起右手，朝賽場鞠了一躬，離開了場地。
唿……
心情頓時舒緩了。
身體已經很疲勞了。大概是在比賽中表演所致吧。感覺肌肉比平日練習要累了很多。不過，演技還是很不錯的。考慮到是第一次比賽，而且還是第一個出場，這樣子已經——
不過，就在我想著這些，準備跨過劃分演技區域的紅線時，
——嘈雜。
不知為何，突然間周圍產生了騷動。
嗯？
恢複安靜的體育館的空氣發生了改變，四處都傳出了竊竊私語聲。
“……我說……”
“……誰啊？那個選手……”
“……須賀蘭？……”
“……齋京學園？……”
“……首次出場？是從別的縣過來的？……”
“……不，不知道啊……”
怎麽迴事？
總感覺氣氛很微妙——不不。
現在這些怎麽樣都好。
關鍵是得分。
究竟多少呢？
可以得多少分呢？雖然自己很有把握。
走出比賽區域，我轉過頭，等待著比分。
……等了一陣子。
統計工作的人，將裁判的評分紙收齊，啪嗒啪嗒地操作起了手頭的筆記本電腦。
21……625——21.625分！
嗚啊！
太好了。
球操得了21分還要多。
很好很好。涼子前輩說過，平均分大概是20到21分之間。
隻要在接下來擅長的圈操，帶操獲得同等程度的分數，就算不怎麽擅長的棒操得20分或者19點幾分也——
不過，就在我想著這些，撫摸自己胸口時，
嘈雜雜雜雜雜！！
周圍的私語聲變大了。
誒？
怎，怎麽了？
“……2,21.625！？”
“……等，等等啊。別開玩笑了。這分數可是縣內的top ss——這可是就算參加全國大賽都不奇怪的水平啊！”
“……真的是首次出場嗎？”
“……為何，至今為止都沒出賽過啊？”
感覺大家都在望著我。
誒，那，那個——
被如此注視，說實話，還是打生下來頭一次啊，看著四周投來的銳利視線，我不禁向後退了退。
而此時，一張熟悉的麵容出現在了離我很近的位置上。
是綺羅。
啊，對了。我想起來了。綺羅的順序，好像是下一個的下一個。也就是第三位。
不過，為何綺羅沒有看場地，而是呆呆的看著我呢。而且下巴就像脫臼了一樣，嘴巴張得很大。
我和綺羅的目光交匯。
此時，綺羅仿佛是迴過神了。像是很在乎周圍似地，朝四周瞟了瞟，再次徑直盯上了我。並想著我走進了一兩步。
……那個。
不過，綺羅的腿為何哆哆嗦嗦……還有額頭的汗水——
站在我麵前的她，一段時間內說不出話來。
眼神就像在瞪著我一樣，隨後，他終於張開了嘴。
“馬……”
“馬？”
“馬，馬，馬，馬。”
站在我麵前的綺羅就像是壞掉的cd播放器一樣，不斷重複著“馬”這個詞匯。
最終，
“馬馬虎虎！還，還，還挺能幹的嘛？你。”
“啊，哈啊。”
不知該如何迴應，我隻得點了點頭。
那個。
這算是在表揚我吧？
“那個，謝謝——”
“對，對於初次出場，還，還，還不錯嘛，剛才的表演。不，不愧是，我的對手啊！”
“誒？對手——”
“不，不過啊。可不要小看新，新體操的世界……”
綺羅剛說出這些。
“好厲害啊！！蘭！！”
伴隨著咚咚咚咚的腳步聲，突然間身旁傳出這樣的聲音。在下一個瞬間，
“！？”
姆咻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我被一個巨大的東西抱住了。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夏君！
“真的練習新體操隻有三個月嗎！？我嚇了一跳啊！”
“好，好難……”
好，好痛苦啊啊啊啊……
夏君，不禁腕力驚人，而且和他人不同胸部沒有塞胸墊，連手槍子彈都像是能夠反彈的究極胸口，把我的頭和頸~~~~~~~~~~！
“我說，小美啊！為什麽隱瞞到現在啊？好歹也跟我說一聲啊！”
抱緊我的夏君，對著遠處的美琴前輩搭話道。
聽到後，美琴前輩“嗬嗬嗬~”的發出了傲慢的笑聲，並用手指做出v的姿勢。
“有能耐的人都是到正式比賽時才展現本領，這可是定式啊~。”
“嘛啊！嗬嗬，小美真是的……不過，真的很厲害！很厲害喲，蘭！聽說練過芭蕾，怪不得完全看不出是初學者啊！”
“夏，夏君，脖，脖子——”
“好的~，我也來！”
擠擠擠擠擠，好難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好痛苦啊啊啊啊。
要，要死了！
啊啊……很抱歉，涼子前輩，喵子前輩。
至今為止都不斷教授我新體操知識的前輩們，我會把這第一次的比賽銘記於心，今生就此與你們告別——
就在我嘟囔這些自己都弄不清楚的辭世之語，寫有“你不知道的世界”的大門就要敞開之時，
“我說，那邊的，安靜點！”
“啊……不好不好！”
工作人員的話讓夏君嚇了一跳，慌忙鬆開了我。
說的也是啊……
因為，下一個選手已經步入比賽場地了。
“唿…………”
猛地唿出一口氣，從夏君那兒解放出來的我，朝著站在體育館牆壁旁的美琴前輩走去。
嗚嗚，真以為會這樣死掉啊……
不過，嘛啊，這事就不去管了。
“嗯嗯。辛苦你了，小蘭。”
美琴前輩依舊用平日的態度，迎接了我的歸來。
“太好了~，果然小蘭是那種能夠絕處逢生的人啊~。”
“哈，哈啊。”
我迴答了這句曖昧不清的話，站到了美琴前輩的身邊。雖然感覺那話是在表揚我，卻毫無實感。但我剛才的那番演技，絕對是不差的。
隻是大家的那個反應——
比賽場地上上演了第二位選手的演出。
體育館響起了樂曲聲。這應該是第13號小夜曲【eine kleine nachtmusik】的編曲版本吧？隨著樂曲，選手將球在身體上轉動。嘈雜的賽場也恢複了寧靜。
站在美琴前輩身旁的我，先是看了看賽區的演出，隨後用極低的音量——為了不妨礙演技的進行——向前輩搭話起來：
“那個，美琴前輩。”
“嗯~？”
“有那麽好嗎…………剛才我的表演？”
前輩用餘光看了看我，開心的笑了，不過，聲音也很細微。
“在周圍看來的確不錯~，我能說的也隻有這些~。”
“不過，分數——啊，不，的確我是取得了一個好得分數，不過……”
不過啊，
“相同的編排……如果讓涼子前輩去表演的話，一定能夠很輕鬆的拿下25分吧？”
隻是我所顧慮的是，此番演技完全不能讓涼子前輩認真起來。對我來說，剛才的表演，已經是自己能夠做到的最高水準了，不過前輩卻並非如此。這對她來說實在是太簡單不過了，甚至於不能展示其原有的實力。
如果，涼子前輩拿出應有的水準，很認真的去表演的話，大概可以取得28以上的分數吧。光是一個項目，就已經有7分的差距了。綜合得分的話，應該會有近乎30分的大差距吧。這在得分以小數為單位的新體操競技中，可是很了不得的分差啊。
還有就是，
“美琴前輩，喵子前輩也是，剛才我的那個分數也能——”
“哦，小蘭，言辭如此挑釁啊~。”
美琴前輩愉悅似的再度笑了起來。
“直至今天我都是這麽認為的，要是小涼比較的話，自己可是個很笨拙的選手喲~？”
“啊，這，應該不……”
我也有些慌神了。
“那個，我不是這個意思。”
“嗬嗬嗬。不過，我說的可是正確的喲。我和小涼相比，的確是個技術拙劣的選手。——不過啊……”
美琴前輩完全沒理會我的不安，把目光轉向了賽場。
“和小涼相比，不會覺得自己技術拙劣的選手什麽的，這個世界上大概隻有幾個人吧~。”
“誒。”
“嘛啊，這事暫且不說了，從現在開始像是優勝候補的演技了。要看~好了喲，小蘭。”
我把目光移至賽場，在我之後登場的選手的演技結束了。
那個，此人的得分是……嗯？
17.285？
感覺有些低啊。我並沒有仔細觀看，大概是犯了些許失誤吧。
那個，總之，下一個便是綺羅了。
即便我無法勝過上屆選拔賽的優勝者綺羅，名額也還有一個。……不過，仔細想想，上屆比賽與綺羅爭奪這最後一個名額的是夏君吧。
會帶來何種演技呢，綺羅？
綺羅從賽場一角入場。
從我這個角度看去，他在賽場中央偏左的地方擺出了準備的姿勢。
緊接著，伴奏曲開始了。
不是古典曲目。想不起來名字了，大概是恩雅的曲子吧。球操基本上不會用激烈的伴奏曲，所以在選曲方麵還是很恰當的。
伴著前奏，綺羅開始了表演。
纖細的身體優雅的彎曲下去，隨後，球的操控也很是巧妙，不愧是上屆勝出的人才能做出的優美演技——
…………
…………
……啊，阿勒？
總感覺。
沒那麽厲害啊？
不，關於器具的操作，綺羅的確在我之上。以現在的我來說，完全無法做到那般操作。
那方麵綺羅的確有一套。
隻是，除此之外，有許多地方就連我都能看出問題。“為何膝蓋要在那裏彎曲啊？”，“剛才多少有些晃動吧……”，“不對，視線不應該衝那邊啊”什麽的。
嗯，怎麽說呢？
這番演技，如果，要我評分的話——
很快，一分三十秒便過去了，綺羅的表演結束了。
得分出來了。
看吧，果然。
20.120分。
20分多一點點。比我之前的演技要低1分以上。
看來狀態有些不好啊，綺羅……
即便如此，周圍再次傳來了私語聲。
“……美作的表演……”
“……嗯，雖然表演的很不錯……”
“……不過，和前麵那人相比，怎麽說也……”
看了下電光揭示板上自己得分的綺羅，轉過身來。
與附近的我目光交匯。
頓時，吃了一驚的綺羅愣在了原地。隨後“哼，哼”的聳起肩膀，走到我的麵前。
“那……那個，還不錯啊。”
來到我跟前的綺羅氣喘籲籲的說出這話來。
“嘛，嘛啊，這反倒也不錯啊。一下子就決出勝負未免有些太那個了。你，你也是這麽認為的吧。”
“哈啊。”
我也隻能做出這番迴答了。
“這是讓你的，對，讓你的喲。這樣才有趣呢。我很期待接下來的圈操比賽。”
說完想說的話，綺羅就此離開了。
那，那個。
再怎麽說，我也沒有理解剛才的狀況。
那個，也就是說——
在我身旁，一直捂著肚子忍著不笑出聲的美琴前輩，輕輕拍了拍我的背。
“還有一陣子才會輪到小夏喲~。你就出去唿吸一下外麵的空氣休息一下吧~，小蘭。”
“啊……嗯，好的。”
難道說。
我，實際上很厲害？
*
=======================
*
3
*
接下來的圈操，我取得了21.780的分數。
嗯，到現在為止步調都不錯。
今天身體的感覺也不錯，不管怎麽說這都要歸功於球操的出彩表現吧。那之後，我的心情一直不錯。雖然練習時有一些擔心的地方，不過都很好的克服了。
順帶一說，綺羅的圈操得分是20.010。這樣一來，我們的綜合分數已經有3分的差距了。放眼選拔賽的所有參賽者，現在我暫定第一，總分為43.405。而緊跟其後，占據第二名的並不是綺羅，而是夏君。得分為40.570。以40.130的微弱分差的綺羅屈居第三，之後的人相差的分數就很大了。
“作為我個人來說，果然還是希望小夏能夠獲勝啊~。”
時間是午後。
地點建在體育館外的廣場上的小小涼亭下。
在樹蔭所籠罩下，我喝著體育飲料，而
坐在長椅上的美琴前輩很高興似的笑了起來。
“可以的話，想到最後都維持這樣的排名啊~。小蘭也是，不能有所放鬆喲。”
“啊，好的。”
我點點頭，剝開手中的香蕉皮。今天中午就隻能吃這個。喵子前輩說過，進食過度會讓體重增加。需要自重自重。但又說迴來，可能是緊張的緣故吧，我的肚子並沒有那麽餓。
從涼亭下仰望天空，和清晨一樣，萬裏無雲。
空氣還是那麽清新，近處起伏山巒的新綠色十分奪目。隻是，氣溫已經升上來了，身著長袖的緊身服，感覺有些熱。
“哦，小貓發郵件來了~。”
美琴前輩打開自己的手機。比賽賽場是禁止手機的，因而調成了飛行模式。
“啊哈哈。比賽結束後，讓大夥集結起來，去吃個飯吧，大概這個意思~。是打算開個慶祝勝利的聚會把~。”
“這，這個也。況且，比賽也還沒結束。”
而且，現階段我與第二名的夏君，還有第三名的綺羅在的分差，離安全範圍還相差很遠……此時，我突然想到了某件事。
我咬了一口剝下皮的香蕉，
“那個，美琴前輩。”
“嗯~？”
“剛才觀看時我就在思考了——夏君所得分數與其展現的演技是不是有些低了啊？”
實際上，比起綺羅，倒不如說夏君更讓我驚訝。
不，當然，那個身形，也是可以很精準的完成演技吧，實際上正如我預想的一樣，夏君演技穩定感比我想象的要高。雖然身體的柔韌並沒那麽好，但跳躍的姿勢卻是很優美。在地麵上的動作也沒有什麽抖動。說實話，為何我能得到如此之高的分數，這才是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方。而且夏君駕馭器具的手法，也在我之上。
“嗯，小夏他啊。”
聽到我的問題，美琴前輩合上手機，苦笑起來。
“那個，怎麽說呢，無論如何都不能被藝術裁判所接受啊。”
“藝術？”
“這點大家應該都知道才對。因為表演這些的是小蘭你們這些男生，而競技卻是‘女子’新體操啊~。”
“啊……”
原，原來如此。
照這麽一說，也是這樣……
今天我一直待在這個地方，感覺稍微有些麻痹了。
這本來就是女生參與的競技啊。
夏君的外表，很難表現出女子新體操所具有的“女性的優美”這一點啊。這也並沒什麽不公平的地方，女性選手也有著類似的審查標準。實際上，去看世界大賽，裏麵根本沒有“身材不好的選手”。身高矮小，腿不修長什麽的。本來在表演中就處於不利的狀況，還要在其他評分領域遭到拒絕，雖然頂尖選手中也有這樣的人存在，不過還是少數派。實際上，那個名為卡蕾妮娜的選手，除了演技高超之外，身材也是很棒的。同樣的涼子前輩，以及禦前崎選手也是如此。
“照這麽一說，喵子前輩之前也說過，富有女性美感的身形，也是該競技的要點。”
“就是這個意思~。所以，對於小夏來說，應該選擇其他的體育運動為好啊。”
美琴前輩苦笑著，撓了撓自己的頭。
“無論如何他都想練新體操啊。”
“夏君很喜歡吧，新體操。”
“當然~，他練的時間好像比我還要長喲~。”
是這樣嗎。
嗯。
不過，這樣的心情，現在我多少有些理解了。
像這樣，打扮成女生，身著緊身服，果然還是有所抗拒。
隨著樂曲，操作著各式各樣的器具，把自己的內心，展示在別人麵前——
以前練芭蕾時，當然也有同樣的要素，不過對於我來說，還是新體操更加適合。盡情的活動自己的身體這點十分的好。在芭蕾方麵，雖然我的身體有些柔軟過度，不過這裏反倒會被提醒需要注意。不過，在新體操，這個方麵卻會被大家的“很不錯，繼續繼續”的話語所表揚。而且操作器具進行表現也很不錯。【謎之聲：少年你沉淪了。】
還有就是……
今日的比賽，剛才的演技。
最初完成球操的表演後，我十分的驚訝。
不過，在完成接下來的圈操後，觀看我演技的其他人做出的迴應。那個，都是些敬佩的歎息聲。
怎麽說呢，內心深處就像想要發出高聲的叫喊似0地，此般愉悅的衝動傳遍全身。
嗬嗬。
果然，這讓人十分的開心啊。
自己的表演，能夠得到觀看之人的讚許。
說不定，我還有些感動啊。
這種感覺很不錯。
自己也是興奮不已。
在接下來的帶操比賽，我還想嚐試一下這樣的感覺——
我把剩下的香蕉握在手中，思索著這些，
“——嗯？”
美琴前輩輕輕歪起頭，從旁凝視著我的臉。
“小蘭的表情和早上那時改變了很多啊~。”
“誒……”
是，是這樣嗎？
我自己都沒意識到這點。
“嘛啊，放鬆一下是好事，隻不過……”
美琴前輩依舊苦笑著，
“隻是，就跟我剛才所說的一樣，大意是不能允許的喲~。雖然緊張過度不好，不過驕傲的話，可是會跌入更深的坑中的喲。”
“嗯，我明白。”
我笑著首肯了美琴前輩的話，將她剛才那番話，再度念了一遍。
“比賽又還沒有結束。”
我把香蕉剩餘的部分送入口中。
嗯。
好甜好美味。
*
……隻不過。
之後迴想起來，這件事果然沒那麽簡單。
的確那時的我驕傲了。
比預想完成的更好的球操與圈操。
排在第二名，第三的夏君和綺羅，與自己的分差。
而接下來的項目是我最為擅長的，說不定可以得到22分以內啊。
這樣種種的思緒重合到一起。
什麽啊，昨天還那麽不安，意外的還挺行啊，自己——我這麽想到。
美琴前輩明明告誡我了真正需要留意的事。
而我卻和還沒開始球操前的態度完全不同，隻理解了字麵上的意思……
*
*
體育館的揚聲器又發出了明快的通知聲。
“一號，須賀蘭選手——齋京學園高校。”
同一時間，周圍也發出了細微的聲音。
“啊，是須賀選手。”
“稍微看看吧。”
“這麽一看，他的體型真不錯啊。羨慕嫉妒恨。”
“不過最厲害的還是那份柔韌——”
嗚啊。
自己受到矚目了。
有些心跳不已啊。這和比賽所產生的緊張有所不同。
舉起右手步入比賽區的我，將緞帶前段至於紅線附近，將其在地板上徑直鋪開。把它拉伸到最大限度，隨後將緞帶棒至於右腳腳背上。
伴奏曲是supremes的《you "t hurry love》編曲版。是新生歡迎會上使用的曲目。隻是，演技編排的難度要在那之上。
雙手手掌置於麵前，我擺出側身站立的預備姿勢。
不一會兒，前奏的聲音響起。
刹那間，我把右腳高高抬起，將腳背上的緞帶棍踢起。在其落下的時間內，如果是涼子前輩的話應該可以做出
些極為複雜的動作吧，而我卻是不行的。現在的我，隻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在落下的地點抬起身體，伸出右手接住落下的帶棒。
即便如此，周圍還是傳來了細微的感歎聲。
——如果涼子前輩出席大賽的話。
把接住的帶棒朝下，隨即做出緞帶波紋的我突然想到了這些。
前輩一定會引起更大的熱議吧。
光是我，就讓身邊的人如此討論了。
在球操演出之前，美琴前輩說了，誰都不知道我的存在，這點當然涼子也是如此。現如今，隻是我還有社團的前輩知道這點。那樣的人要是突然出席大賽，一定會成為媒體的焦點吧。
涼子前輩一定能有很大建樹的。
真的是太可惜了——【謎之聲：小樣，開始驕傲了吧，當心悲劇啊。】
演技十分順利。
今天身體果然很疲勞。不過緞帶的動作還是很好。不管怎麽說，此番演技的伴奏曲是新生歡迎會上所使用的曲目。自己的身體已經很熟悉了。
抬起的腿，與立在地麵的腿徑直形成一條直線。我保持平衡，用緞帶做出幾個小圈，同時身體朝一側開始旋轉。帶操的核心是“旋轉”和“跳躍”。隨著曲目，我一個接一個的完成預定的動作。
途中，由於目光投向的關係，挺起身子的我，突然望向了觀看我動作的裁判員們。他們神情愉悅，像是帶著期待似地凝視著我。
如果在這個項目取得22分的話，肯定就能獲得大賽的特別名額了。
據美琴前輩所說，夏君擅長的是球操。麵子哦則和我一樣，都是帶操。不過現階段已經有3分的大差距了。不管是綺羅，還是夏君，在剩下兩個項目都與我有著平均1.5分的差距，應該是追不上的。
取勝的話——
涼子前輩應該會很高興吧。
不，不光是涼子前輩，喵子前輩和美琴前輩也一定會的。
而且在這裏得勝，我們新體操部進軍大賽的選手就有五人了。秋天就能表演團體賽了。
三枝同學，小未亞，小真彩一定也——
……等等。
此刻我出現了些許失誤。
和演技最初不同，雖然我把手中的緞帶拋至了空中，但力氣有些過度了。不過沒關係，接下來隻要前轉720度，稍稍前進一些距離的話，修正是極為可能的。
我就這樣壓低姿勢，身體比預定地挺得更直，在在地麵上向前旋轉。
一次。
兩次……嗯。修正完畢，隻要等帶落下來。
接下來我後曲上身，手臂向後大大伸出。
仰起頭，凝視從我身後落下的帶棒——
“！？”
也就在這瞬間。
眼前白茫茫一片。
——啊！！
頓時我便明白了發生了什麽。
燈光。
體育館的燈光！
大概是向前旋轉多了些，接住緞帶的位置產生了一些偏差。
明亮的體育館燈光直直射入眼中。
糟…………！
雖然想著不能閉上眼，但卻沒能違抗本能。
我閉上了眼睛，隻有短暫的一小會兒。
不過——
這也是致命的。
伸出的右手。
卻沒有接到東西。
隨後，傳來的是……
當，的清脆音符。
毫無疑問這邊是從我手中滑落，落到地麵的，帶棒的響聲。
離我不遠地方，帶棒滾落在了地上。
——腦袋一片空白。
*
*
啊……
啊……啊……
與其說是驚呆，不如說是茫然了。
落在地上的緞帶和帶棒。
直到剛才，還如同我身體一部分靈巧活動的緞帶，就像是路旁的蛇蛻一樣，一動不動。——就像死了一樣。【謎之聲：就當買個教訓吧，以後注意就行。】
為……為什麽……
不過，就在此時，一個如同刺穿我鼓膜的聲音傳來過來。
“小蘭，快撿起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美琴前輩。
此時我才迴過神來。對，對了，必須撿起來……！
移動僵硬的身體，我撿起了緞帶。此時美琴前輩的聲音再度傳來。
“沒事的，還能挽迴！”
挽，挽迴……？
怎麽做？
剛才，我已經犯下了三個扣分行為。
第一，拋投的器具落到地上，這是想當然的。
第二，沒能很快撿起器具，動作停止。這也是扣分行為。美琴前輩讓我快點拾起也是出於這點。
第三，掉在地麵，雖然離我的位置不遠，但還是得走過去。剛才我，走了多少步》三步的話，算上之前的落下，要扣0.5分，四步以上就是0.7……不管怎樣，都很多。如果不撿帶棒，而是抓起身體附近的緞帶前端，把帶棒拉過來的話就好了！
不過，比起這些——
更重要的是樂曲還在播放。
掉落器具，發呆的期間樂曲依舊沒有停止！
在拾起帶棒後，我很快開始了演技。
隻，隻不過。
時間還是損耗掉了。
“現代新體操某種意義上是與時間的戰鬥——”
腦海中，浮現出了練習時，涼子前輩的話語。
“在有限的時間內，盡可能的完成更多的動作，才能得到高分。”
步調。
必須跟上演出的步調！必須在時間內完成預定的動作！加上之前三個扣分，如果超過時間，再被扣分的話……！
揮舞緞帶，我開始了動作的加速……啊，不過，不行！和曲子完全不合！表現很是糟糕！但就這樣還是趕不上！就算亂來也要跟上節奏？還是說做好超時的準備，把樂曲的表現放在第一位？哪一個扣分會更少呢！？不明白……腦袋混亂，無法計算！無法思考！！
拚命活動身體。
晃動緞帶。把腿抬起。彎曲手臂。跳躍，旋轉。
隨後——
在樂曲播放最後一個音符時，我匆忙地做出了收場姿勢。
……總算是在時間內完成了動作。
不過，過程卻十分糟糕。
很多地方都很勉強。表情也沒有做到位。動作沒有很多沒有達到標準。細節方麵的扣分應該會很多吧。
解除pose，站起身的我，機械般的行了個禮。……表情僵硬，無法做出笑容。
周圍十分安靜。完全沒聽到最初完成球操和圈操時的驚歎。當然不會有的。
走出比賽區時，我看到了那個人。
是在我之後兩位出場的，綺羅。
“…………”
在比賽場旁等候著出場的綺羅，和前兩個演技時不同，什麽都沒說。不過他也沒有嘲笑，愚弄我。而是很冷靜的看了下我，隨後，眼睛又重新移迴了比賽場。
“…………”
我什麽都沒說，從他身邊走過。
美琴前輩趕忙來到我身邊。
步履蹣跚的我的肩膀被前輩緊緊抱住。隨後把我的臉沒入到她的胸中。不斷拍著我的頭，說著“沒關係，沒關係”的話語。
我隻能被她安慰著。
——得分出來了。
16.225。
任誰看到這個，都隻會說出這樣的話。
太差，了……
*
===========
*
4
*
播放著歡快樂曲的體育館中，其他選手正揮動著緞帶，舞動著身軀。
裁判員則是在審視著他們的演出，其他選手則在一邊觀戰。
當然，比賽還在進行中。
“…………”
本來應走出比賽場地，去轉換心情，但現在的我卻沒有這個心情。
美琴前輩沉默著陪在我的身旁。平時是那樣的歡快，說話很多的人，現在也什麽話都不說了。即便如此，她依舊握著我的手。沒有從我身邊離開。像是在對我說“沒關係，還能繼續的喲~”似地。
——笨蛋啊！
我真是個！
腦海被這樣的詞匯充斥。
僅僅演好了兩個項目，就蹬鼻子上臉了。
自己也都忘了今天是第一次的比賽，就開始驕傲了。一開始的球操項目我還是那樣的集中。而後來卻在演出時去思考演技之外的東西，到頭來，犯了個巨大失誤。
還有就是，即便緞帶落地，隻要很快拾起，調整再戰的話，也不至於得那麽低的分數。彌補失誤的方法，在練習時，涼子前輩明明教過我。因為失誤而動搖，連這些東西都忘記了——
體育館牆壁上掛著一個綜合得分揭示板。
在我的演技後，綺羅的帶操表演沒有什麽大的失誤，最後得了21.280分。
總分被逆轉，綺羅位居第一，61.410。
第二名的我則是59.630。
還剩下一個項目，棒操。
如今有著接近2分的分差，再怎麽也無法追上。況且，項目是我最不擅長的棒操。
而且帶操的比賽還未結束，比完兩個項目得分在綺羅之上的夏君還未表演——
……贏不了。
在內心這麽念叨的我，依舊握著美琴前輩的手，緊緊閉上眼睛。
當然，比賽還沒結束。不過，這兩分的差距用棒操無論如何也無法縮小。就算像球操，圈操那樣完美，也隻能縮至1.5的分差。雖然想對自己書不要放棄，但腦海中的另一個自己卻在對我說著“絕對辦不到！”的話。
閉上雙眼，腦海浮現出了那個人的身影。
為了迎接這一天，一直都在給我做指導的涼子前輩的笑臉。比賽以及其他方麵，都給了我很多建議與幫助的喵子前輩。
兩人一定會很傷心……不，是生氣吧。
在這個新體操的世界，要以涼子前輩為目標，我誇下了這樣的海口，結果卻是這副德性。
說是幻想破滅，也不奇怪。
閉上眼睛，被漆黑包圍的我，聽到的隻有賽場的伴奏曲。
很符合帶操風格的，明快、節奏感很好的波爾卡。
不知何時，已經輪到其他選手表演了。
聽到這明快的音樂，失落的心情更加沉悶了。
使足力氣，把眼睛閉得更緊。
我明白的。這不是失落的時候。比賽仍在繼續。在下一個項目前必須調整好心情。
但，無論如何，剛才的失誤都在腦中，揮之不去。
“……阿勒？”
也在這時。
突然聽到了身旁這疑慮般的聲音。
是美琴前輩。
“怎麽了啊~，小夏？”
誒？
我不禁睜開眼睛。
朝賽場看去，現在在比賽的正是夏君。
還是那樣，充滿穩定感得演技。
犯下比綺羅還要大的失誤，應該是不可能……？
不過，此時我多少忘記了內心的消沉，覺察到了這樣一點。
夏君的演技，的確看起來充滿穩定性。
不過，卻有些奇怪——
“很奇怪啊。”
依舊握著我的手的美琴前輩這麽說道。
“為什麽隻用右手呢，小夏？”
啊。
的確就是這樣。
夏君，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用右手舞動緞帶。如果是那麽編排的話，平衡性就太差了，之前涼子前輩這麽說過。
不過，像喵子前輩那種左右開弓的人暫且不說，一般的人都有慣用手的。
“是不是，原本就那麽編排的啊……”
這是我在完成帶操後，第一次開口說話。
“不是不是”，聽到我這番低語後，美琴前輩語氣很肯定，搖著頭說出了這話。
“不是的~。”
“不過……”
“因為，小夏可是左撇子啊~。”
誒——
結果，到最後夏君都沒怎麽使用左手。雖然也用左手揮了揮緞帶，但卻很少。
表演中，出現了許多勉強的地方。如果不用兩隻手去舞動緞帶，演技的領域就會變得很狹窄。因為抬腿的方向，轉向的緣故。還有就是，即便不揮舞緞帶，左手也應該不會一直閑著。根據場合的不同，時而抱著舉起的腿，時而撐地，為了表演旋轉手臂也是很普通的。但，夏君的動作卻明顯很奇怪。
怎麽說呢。
就像是一直在護著那隻手一樣……啊！
分數出來了。
18.285。
結果當然成了這樣。雖然比我帶操失誤所得分數要高，不過和之前夏君的得分相比，卻低了許多。
離開比賽區域，確認完自己的得分後，他立即掉頭，離開了體育館。
我和美琴前輩隻得目送他的背影。
之後，我和前輩麵麵相覷了一下，
“！”
鬆開了緊握的手，我們也離開了體育館。
*
“小夏！”
前輩從身後朝夏君唿喊起來。
大概是想迴自己的休息室吧，夏君進入了離體育館稍遠的宿舍大樓，並順著樓梯向上走去。
右手捂著左手手腕——
像被美琴前輩的聲音嚇了一跳似地，夏君在樓梯前轉過身來。慌忙把右手從左手腕上挪開。
趕上來的我和美琴前輩，來到夏君麵前，對方滿臉微笑地望向了我，而不是叫住他的美琴前輩。
“我們都被美作桑甩開了一些分差啊，蘭桑。”
與平日一樣的笑臉。
不過，額頭浮現的汗水，就算是剛表演完畢，這量也未免太大了。
“不過，沒關係的喲，那依舊在蘭能夠反超的範圍之內。不要那麽消沉。”
怎，怎麽會。
比起我，還是先——
來到大樓前的我與美琴前輩的視線，落到了夏君的左手上。
雖然對方先是沉默了一陣子，但像是明白沒用似地，露出了苦笑的表情。
“嘛啊，看來是暴露了啊。小美在場。而且演技還是那般拙劣。”
“……手腕？”
聽到前輩的詢問，夏君“嗯”的點了點頭。
“在之前的圈操項目，最後一個手部動作時。”
完全沒有注意到。
夏君，在那之後，還來到觀看了他表演的我們麵前麵露笑容。……啊，對了。終於美琴前輩曾邀請他一通吃午飯，但夏君卻拒絕了，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去醫務室了吧……？”
我在美琴前輩旁，畏畏縮縮地這麽問道。
新體操選手在競技中可能會遭受到極大的傷害，因此主辦者方肯定安排了這樣的醫療人員。這所建築中就有醫務室。
夏君點了點頭，
“是的，中午那時。”
“醫生怎麽說？”
對於這個問題，夏君沒有做出迴答。
不過，我也能夠想象得出。不，在剛才的那番演技結束時，我就明白了。
嚴重的扭傷，或者說，更加——
周圍陷入沉寂。
耀眼的初夏陽光透過窗戶撒入到房間內。
待在沉默不語的我們麵前，夏君先是看了下窗外，“這樣啊”地低語起來，
“那個，需要……冷敷，要我待在休息室……”
“……還是棄權吧，小夏。”
夏君的話還未結束，美琴前輩嘟囔了這樣一句。
是，是啊。棄權比較好。新體操是將關節部位殘酷的用到極致的競技。輕傷很可能會因此加重。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而且，帶操還能蒙混過關，但下一個項目可是使用雙手的棒操啊。
帶傷的手，能夠很好的揮舞嗎……
“體育運動，可不能帶傷參加——以前，對我說這話的，可是小夏喲~。”
“是這樣嗎？”
但，夏君在聽到美琴前輩的話後，隻是淡淡地一笑。
“那就一會兒後見咯。蘭桑，小美。”
小山一樣的背影，順著樓梯走了上去。
夏君的身影繞過休息台，不見了。
我和美琴前輩無法阻止他，一段時間，隻得抬頭望著樓梯。
但，
也在這時——
“……原來如此啊。”
一個聲音突然從我們身後傳來。
“我還覺得很怪呢，原來是這麽迴事。”
誒……
我匆忙轉過身。
大樓外的走廊。
從那兒走進屋內，現身於我們麵前的是綺羅。
*
“綺羅…………”
即便我念出他的名字，綺羅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
手上拿著的大概是擦拭汗水的小型方巾吧。
擦了擦脖子，綺羅也像之前的我們一樣，抬頭看了看夏君離去的樓梯。
沉默了一陣後，他這樣說道：
“機會啊。”
“誒————”
“照那個樣子看來，下一個棒操就算他要參加，得分也一定很低的。”
愚蠢的家夥……綺羅在念叨出這話後，縮了縮脖子。
“嘛，這樣也好。我會很輕鬆的。如果棄權的話，就更好了。”
“！”
不管怎麽說，我都忍不下去了。
“綺羅！”
“幹嘛？”
頭一次綺羅的目光望向了我。
“對你來說，不也是很棒麽。這樣你的大失誤，大概就能挽迴了啊。”
“！？”
綺羅說出了這番刺人肺腑的話。
這也是毫無爭辯的事實。
更進一步的說，在我內心，也絕不是沒有想過這點……
但擔心夏君傷勢的這份心意絕不是假的。我由衷的發誓。
不過，也正是因為我也看了不久前夏君的比賽場麵，所以停留在我腦海中的綺羅的話，無論如何也無法抹消。
說不定，這樣就能贏過夏君了啊——
但，也正是這點，讓我在聽到綺羅的話後，頭腦越發的不冷靜了。綺羅的話，毫不留情的撞上了我心中那自我厭惡的部分……把這些說出口，實在是太可怕了。
為了掩飾心中的愧疚，我提高了說話的聲調。
“雖，雖然如此，也沒你那麽說話的！”
“你又發什麽火啊！”
綺羅依舊很平然。
“這都是事實啊。”
“我，我想說並不是那個意思……”
“嘛啊，雖然我不知道你的棒操水準……”
綺羅把我進而說的話當成了耳旁風，並用自己的言語覆蓋了。
“不過啊，就算你能很好的完成，也會輸給那家夥吧。前半場的總分，依舊和他有所差距——好的。這下你就可以獲得第二名了，真是恭喜啊。”
“~~~~！！”
“你還想怎樣？”
此時，站在我眼前的綺羅的眼神，頭一次的變得犀利起來。
“你難道因為那家夥受傷很可憐，所以想放水嗎？”
“這，這個——”
我說不出話來。
綺羅的眼神變得更加兇險。
反倒是朝我逼近了一步。
“像那樣，高高興興地做個乖孩子？還是說，做不到這點的你，隻是想當一個光嘴皮子上溫柔的人嗎？”
“！”
這番鏗鏘有力的話，就像是在摧殘我的內心一樣，讓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綺羅看著這樣的我，“哼”的發出了一陣鼻音。
“還以為你蠻有本事呢，原來就這種程度啊……啊啊，總感覺，反倒是讓我也沒有鬥誌了啊。”
就和說的一樣，綺羅擺出一副瞧不起我的表情。
剛才我帶操出現大失誤時他都沒有這樣看過我。
“作為我來說，可是一點也沒有想過現在這個得分就能‘百分百取勝’。不論是對他，還是你。”
“誒————”
“不過，現在我確信了。我肯定能夠取得前·兩·名了。那家夥暫且不說，像你這種犯下大失誤，而且還假裝善人，毫無衝勁兒的笨蛋，就能逆轉取勝嗎？別天真了。”
……我很想迴擊。
不過，卻無法迴應。
腦海中找不出任何言語。
“…………”
我隻是無言的看著綺羅。
綺羅也沒把目光移開。
一會兒後，她看了看我，用稍微冷靜一些的語氣，再度開口道：
“別小看新體操。”
這話冷靜地讓人無法唿吸。
——
“美作說的很對，蘭。”
誒……
身後突然傳來這樣的聲音。
夏君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可能是從休息室迴來了吧，隻見他右手中握著冷敷噴罐。
對著轉過身去的我點了點頭，夏君來到了綺羅，而不是我的麵前。
隨後，
“很抱歉，美作桑。”
低下頭，說出這話。
……啊？
我不禁瞪大眼睛。
什，什麽？
為什麽夏君要道歉呢？
說出那些必須要道歉的話語的，不是夏君，應該是綺羅——
“…………”
綺羅一直盯著夏君的臉。
“哼”他再次發出這樣一聲，側身過去。
“我可不記得你有什麽要道歉的。”
“那就這樣吧。”
夏君微笑起來。
“還有就是，蘭也是——”
“那家夥隻會說些蠢話。”
綺羅打斷了夏君欲要道出的話語。
“我說？你要棄權嗎？”
“嗯……嘛啊，這也是啊。”
夏君做出這曖昧不清的迴答，綺羅這次則是很不爽地發出“切”的咂舌聲。
“真是的，不管誰都是這副德行。”
“抱歉……”
“我不是說了你沒必要跟我道歉麽。好了好了，既然這樣，你就去表演那蹩腳的演技，被他人取笑吧。”
丟下這話，綺羅轉過身。“啊，感覺真不爽”嘟囔著這些，離去了。
夏君目送他離去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地，轉身對著我。
“蘭桑也是，不要想些多餘的事。”
“誒——”
“不用說我，蘭桑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