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各位同學都知道，de-link是最適合當作評估qd適性的指標。而在de-link裏的位階，除了能直接當作資格證照，在求職方麵，幾乎所有一般企業，應徵條件裏都設有最低標位階。」
隔天，謝莉兒?道爾克穿著朱天寺學園高中部製服的身影就出現在講台上，以de-link特別講師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教課。
而她說得一副理所當然的內容，讓蓮也直至先前的一切睡意消失無蹤。
為何她會在台上教課……不對，重點是她竟然說de-link最適合拿來評估qd的適性？
而且位階還跟企業就職息息相關——？
「簡直荒謬透頂……！」
看著忍不住起身的蓮也，班上同學各個一臉納悶。
「千宮你怎麽了？」「怎麽迴事怎麽迴事？《不敗王劍》失控了嗎？」「是因為太期待謝莉兒的教學了嗎？」
看著他的眾多目光，沒有一個對剛才謝莉兒所說的內容抱持懷疑。
對他們來說，那些彷佛是常理一樣——
『冷靜點，蓮也。』
視野一角傳來舞花的語音訊息。
『班上的同學隻是記憶被動過手腳。』
蓮也從鬧哄哄的班上同學裏找出童年玩伴的身影，她也正盯著眼前的謝莉兒。
看來即使是對內情有某種程度瞭解的舞花，也無法接受這樣的狀況。
『……老實說，我也沒想到她的介入手法會這麽正式。』
看著直盯前方的舞花，蓮也閉上眼，逐次迴顧先前發生的一切。
世界改變。成為台麵上存在的『第六機關』。空空如也的世良樹邸。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既然這樣，我們就先順著對方的盤算。』
舞花的視線頭一次轉往這兒，蓮也驚訝之餘隨即轉為同意，對她輕點了下頭。
在這班上，好歹有一個自己人——
一想到有人站在自己這方，蓮也暫時寬了心，但沒想到，因班上騷動而默默看著蓮也的謝莉兒，接下來又說出一句讓蓮也再次愕然的話。
「那麽我們開始上課。各位，請啟動你們的de-link。」
蓮也之所以能憋住而沒驚唿，是因為見到不疑有他地將閃刃顯化的同學裏，唯獨舞花倏地起身。
「對不起，我身體不舒服，可以到保健室休息嗎？」
舞花說得麵不改色，班上同學則沒人說些什麽——他們早已登入完畢。
「去吧。」
de-link裏的舞花——『mica』雖然是明星級公會《鳥獸戲畫》裏的超有名玩家《幻影兔姬》，但跟同屬有名玩家的《不敗王劍》『ren』不同的是，她並未公開自己在物理現實裏的身分。
而謝莉兒大概就是明白這點，不以為意地答應舞花要求，目送她離開教室。
『抱歉，蓮也，要是出了什麽事，我會馬上趕過來……請你千萬要當心。』
視野裏浮現了舞花傳來的語音訊息，另一側，謝莉兒正凝視著蓮也。
「你怎麽了嗎？千宮蓮也同學。」
「………………沒事。」
看著麵無表情到近乎突兀的謝莉兒，蓮也簡短迴了句。
「那麽，我們就先登入了。」
看謝莉兒說完並登入，蓮也也跟著誦道「——『連鎖閃刃（de-link）』」，將意識切換至r3裏。
?x?
不隻是de-link，人們進入r3時，照理說會先確保r1的肉身安全無虞。
除了安全上的顧慮，在自家或專用空間以外的地方登入vr遊戲，更是法律明文禁止的，這是再合理不過的事——也因此，班上同學毫無抗拒地直接在教室登入，看在蓮也眼裏，景況可說是十方異樣。
然而蓮也憂心歸憂心，眾多玩家（班上同學）一來到跟教室一模一樣的遊戲大廳裏集合，三兩下就將最後登入的『ren（蓮也）』團團圍住。
「喔，來了來了。『ren』你也太慢了吧。」「《不敗王劍》不管看幾次都是這麽帥耶。」「欸欸、讓我看看你的《無定》嘛?」
蓮也把比在教室時更加踴躍的評論字幕設為半透明，看著一身白銀鎧甲的謝莉兒。
《v》之《刻印者》《懺悔聖女》pucelle』。
那身打扮雖然跟直播網以及影片裏看到的相同，但如今親眼見證，更是顯得——
「…………？」
一瞬間。
蓮也總覺得麵前的謝莉兒好像哪裏不對，於是打開狀態視窗。
但由上而下將謝莉兒的個人狀態看過一遍後，裏頭並沒有什麽可疑之處。
正當蓮也仔細端詳那r3裏的化身時，謝莉兒對著班上同學這麽說了：
「各位看了視窗右上角就知道，這裏目前是私人模式。請各位先仔細察看，這跟上線狀態的各種差異之處。」
de-link特別課程。蓮也不管聽了幾次，眉頭就是忍不住深鎖。
他姑且照她所言看著右上角，狀態的確是顯示離線。
在de-link裏，玩家對戰時一定會強製成為上線狀態，要使用可離線遊戲的私人模式，條件則相當嚴苛。
那基本上隻有擁有特殊權限的人——《刻印者》才能使用。
蓮也瞧著其中那一名《刻印者》，對方於是也和他四目相接。
「那麽接下來，我們趕緊開始de-link戰鬥實務指導——『ren』同學，能請你幫我個忙嗎？」
見蓮也被點名卻沒有任何迴應，謝莉兒接著又念了其他玩家的名稱，並讓餘下的班上同學退後。
「接下來，我們讓這兩人進行一場簡單的模擬戰鬥。」
「什麽？」
為何這麽突然——蓮也不禁驚唿，但對手似乎不這麽想。
「好耶?！能跟《不敗王劍》打，真是太幸運了！」
「好好喔?我也好想接受《不敗王劍》親身指導。」「跟《不敗王劍》打，不覺得有點可怕嗎？」「搞不好她有一絲機會也說不定啊。」「最好是啦。」
將與自己交手的舞者打扮的少女，以及其他班上同學，沒人對此抱持疑問或不滿。
於是就這樣，蓮也視野左上角出現一根體力條，舞者打扮的少女單手舉起彎刀般的閃刃迎麵奔來。
「——」
看來隻能隨機應變了——蓮也做出結論，將可變式閃刃《無定》顯化為單手劍的形狀。
舞者打扮的少女看來是高敏捷型（agility）的角色，踏著夾帶假動作的腳步逼近蓮也，接著踏起舞蹈般的步履，等我方受其影響再采取動作，揮出自己的彎刀。
若把這刀錯當成一般攻擊，或者說，就算知道有詐，首次見識的人恐怕都得挨上一刀，也就是所謂的『首見必有效』攻擊。
麵對舞者少女變幻莫測的動作，蓮也——毫無反應。
「——！」
看著在極近距離露出驚訝反應的少女，蓮也冷靜地加速思考，想著接下來的一步，以及下一步的再下一步。
其實這類眩惑係攻擊並不是無法應對。既然對方試圖誘導敵手采取行動並趁虛而入，那麽我方別采取任何行動就行了。
若隻看理論，這可說是易如反掌，人人可得的必勝法。
然而就因為實戰上難以實踐，才會有所謂的『首見必有效』——而《不敗王劍》的應對自如，亦足以讓周遭獻上喝
采。
早已出招的少女已無法半途收手，隻能以彎刀施展斬擊。
蓮也以最小的動作躲開斬擊，同時迴以最快速的刺擊，攻防渾然一體。
《反擊連鎖技成功》
係統語音傳來，蓮也的單手劍化為短劍，以反手對著遭擊退的對手揮出一記帶了藍色特效的斬擊。
《獨立連鎖技成功》的語音，再次在場上清晰迴蕩。
「喔喔喔，太強了！」「是無言啟動（no run skill）！」
而不知是因為同學的歡唿，還是由於見識了無需啟動言（run word）即能發動技能的高階技巧——無言啟動，對方這下似乎慌了陣腳。
她主動解除受創後的無敵時間，迅速動身施展反擊。
然而在攻擊方的僵直同樣恢複的狀況下，此舉隻能說是自討苦吃。
從ver.1便榮獲不敗之名，拿下正式賽兩百戰不敗（double hundred）成就的《不敗王劍》『ren』，麵對此等明顯失誤，所采取的反擊行動已接近條件反射。
「『縮地?雷絕』。」
以輔助係戰單手劍技（sword skill）提升反應速度，下馬威似地來到對方身後，也沒給她迴頭的時間，繼續揮出一記斬擊。
單手劍化為短劍、短劍化為長劍、長劍化為巨劍。
穿插於攻擊與攻擊間、招式與招式的空檔裏，變幻自如的神乎其技。
那已經不是為了擊敗對手，而是以升華己身技藝為目的。
《you win》
見到突然浮現眼前的字樣，蓮也連忙取消動作，舞者少女於是膝蓋一跪，倒地不起。
「太……太厲害啦啊啊啊！」「現場看到的《無定》太強了！！」「竟然有這麽美的連鎖……」「完全看不懂那些攻勢是怎麽連起來的！」
但蓮也沒理睬同學們的叫嚷，側眼瞥向謝莉兒。
她說戰鬥是教學的一部分，但蓮也當然沒蠢到相信這番話。
既然這樣，這場對決肯定有什麽用意在——
但出乎意料地，謝莉兒並沒有動作，而更令他費解的，則是接下來發生的事。
被蓮也剝奪一切體力條的舞者少女倒在地上，就此沒了動作。
在蓮也的眼裏，那景象簡直就跟兩年前的童年玩伴一模一樣。
「喂……」
為了擺脫不祥的想像，蓮也甩甩頭並試著唿喚，但少女像是進入登出程序般，接著便消失無蹤。
「什——喂、喂！」
她沒起身，便直接登出。
就蓮也所知，這種現象在一般的de-link裏不可能發生。
方寸大亂的蓮也轉過頭，像是在要求指導教官解釋這一切。
「怎麽了嗎？在de-link裏輸了就會失去意識——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搖曳著白金色長發的她說出的，是令人不敢置信的話。
這豈不就跟r2裏的非法de-link——de-link obm沒有兩樣嗎？
「你竟然……讓她做這麽危險的事？」
以顫聲說道的蓮也，得到的迴答並非來自謝莉兒，而是四周納悶不已的同學們。
「……？《不敗王劍》你在說些什麽啊？」「說是危險，但也就隻有昏倒幾分鍾而已吧？」「『第六機關』也已經證明了，那不會危害健康啊。」「你不會現在才知道吧？」
他們訴說著對蓮也而言陌生的世界改變，不但沒人抱持疑問，口吻更像是在安撫蓮也。
作嘔的感覺讓蓮也咬緊牙，狠瞪著萬惡之源謝莉兒。
「……你做得真狠。」
「哪裏，接下來才是好戲上場。」
笑靨在她的嘴角微微揚起。
那笑容雖然帶來強烈的突兀感，但謝莉兒並沒理會蓮也，對著班上同學說了。
「看來《不敗王劍》好歹是ver.1的最強玩家，要一對一贏他實在是太強人所難，所以接下來的演習會讓雙方勢均力敵——由《不敗王劍》vs全班同學。這樣一來，戰力分配應該就沒問題了。」
「……！？」
蓮也跟全班同學對打？
聽了這何止有問題，甚至滿是問題的提議，這次就連班上同學也不禁傻眼。
「咦？我們大家跟《不敗王劍》打……？」「這未免太為難他了吧?」「這在物理學上不可能辦得到吧……雖然這裏是r3。」
這雖然是多數意見，但也有部分人不這麽認為。
「等等，你們難道沒看之前那場生存戰（survival match）嗎？《不敗王劍》在決賽場中，以二對二十二超級無敵的劣勢贏得比賽耶？」
「喔?那場我也有看，真的超誇張的。對手明明是《最弱百騎》他竟然還是贏了。」
「咦？要是《最弱百騎》二十二人都贏不了他，我們豈不是更沒機會嗎？」
「可能大家一起上都贏不了喔？」「原來是這樣？」「那隨便了啦。」
才一下子，多數意見就倒向另一方。
「各位準備好了嗎？——那麽，第二戰開始。」
隨著謝莉兒的唿聲，手持閃刃的同學們一齊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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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什麽玩笑。
蓮也雖然不曉得de-link的設計有過什麽變遷，但現在這場戰鬥一輸就會昏倒。也就是一旦輸了，很有可能被謝莉兒……被『第六機關』改寫記憶。
這是輸不得的一戰——！
麵對衝著自己而來的將近四十名玩家，蓮也隻能暫時甩掉絕望感並自我振作。
幸好，班上同學大部分都是跟新手沒兩樣的f階玩家，雖然有些玩家有經驗，也沒像《最弱百騎》那樣合作無間。
蓮也就像特技演員般，收拾掉那些一股腦兒地湧上來的對手，有時精準反擊，有時引誘他們失手自相殘殺。
朱天寺學園教室這狹窄的場地，也成了有利的條件，讓他們雖然人多勢眾，每次能進行攻擊的人數卻有限。要是眾人一次攻來，即使《不敗王劍》再厲害也很難招架，但要是縮減到一定數人，應付起來就不成問題了。
相較於人數，他更掛念的是同學們的體力條。如今蓮也的視野裏顯示著大量的體力條，而他得小心謹慎，每一條都不能削減到見底。
既然現在的de-link落敗就會昏厥，不管有什麽理由，他都不能打倒對手。
因為雖然『第六機關』宣稱「de-link造成的昏厥無損健康」，可是那種話當然毫無可信度。
不能被將近四十人打倒，而且也不能打倒他們！在這種受限的環境下，蓮也接著又麵臨更艱難的考驗。
「——那麽，也該出場了。」「喔，要上場囉？」「來了?」
視野一隅彈出的對話視窗，吸引了蓮也的注意，舉止一看就與眾不同的三名玩家，在同時加入戰局。
他們分別拿著短劍、巨劍與槍型閃刃，以其他同學為掩護，一點一點給予蓮也傷害。
「——！」
蓮也咂了一聲，試圖針對對方猛攻，但他們基本上采取一擊脫離戰術，隨時都以瀕死狀態的同學為盾牌，讓蓮也想打也打不著。
連我的思緒都被他們摸透了嗎——？
三人就像是要封殺蓮也的疑竇，活用各自的閃刃發動高密度的聯手攻擊，蓮也的體力量表以明顯的速度降低。
「哇喔，真厲害……那些人竟贏過《不敗王劍》。」「真的耶。」「話說他們是誰啊？
」
忙著應付那些高階玩家同時，蓮也沒聽漏同學們的對話。
的確，看了他們的等級就曉得，蓮也可不記得班上同學裏，有誰是a階以上的玩家。
身在de-link裏的場地，卻不是班上同學……莫非是來自外部的登入？
——不會吧。
加速的思考，讓蓮也的意識一時分心。
「啊……！」
由於一時失手，瀕死狀態的一名女學生，竟然闖入蓮也閃刃的軌徑裏。
「——！」
要是斬擊就這樣揮去，她將會失去意識——蓮也硬是扭轉斬劈的動作，沉重的攻擊僵直隨後襲來。
「——喔？」「機會來了。」「耶?」
當然，三人沒道理錯過這麽大的破綻。
「嗚……」
三人高舉閃刃，打算對身受係統束縛，就此停下動作的蓮也，使出火力強大的連鎖攻擊。
『想得美。』
聲音化為訊息，直接顯示在眼前。
就在同時，朱紅的一閃同時掃蕩三人，把他們連同桌椅等物一同掃向教室邊緣。
飄舞的和服裙，搖曳的兔耳，像是要甩掉刃上血液的優美一揮——手持剃刀的《幻影兔姬》『mica』一現身，戰鬥也一時中止。
下一秒，尖叫聲跟著爆發。
「咦?咦、咦?！？《幻影兔姬》！？」「不會吧，真的假的！？」「為什麽《幻影兔姬》會在這裏啊！？」「呀??《幻影兔姬》大人??！！」「幻?兔！幻?兔！」
『mica』——舞花並沒理睬歡唿，傳了句訊息給蓮也。
『蓮也，抱歉來遲了。』
「……你也來得太恰到好處了。」
蓮也雖然苦笑，舞花可笑不出來。
『我剛請悠裏查過了，看來那三人並不是這裏的學生。另外……』
舞花對著緩緩起身的三人瞥了一眼，原地扯開喉嚨說了：
「你還真的是很愛變裝呢。」
「……變裝……！」
舞花這句話，蓮也半天前才剛聽過。
而她當時麵對的對象——
「原來如此……隻有這點能耐還不夠嗎？」
謝莉兒改變口吻，露出鬆了口氣似的笑容。
「你說的話還真是從頭到尾都這麽令人費解。」
說出這句話的，是另一名新訪客。
「你……」
搖曳著一頭銀絲般長發的少女——悠裏不知何時，早已站在教室門口。
而見到蓮也的驚愕樣，她微微噘起嘴並說了：
「你見到《幻影兔姬》明明不為所動，一看到我站在這兒卻驚訝成這樣？」
「這不是當然的嗎？」
《幻影兔姬》舞花是本來就該待在這裏的人——但想著想著，蓮也發現不太對勁。
現在這局麵，照理說是不該出現的。
而造就這局麵的人——
「你為了騙人，連自己人都利用嗎？黑羽」
蓮也的一句嘀咕，讓包括先前三人在內的幾個人一同動了起來。
蓮也等人雖然瞬間擺出架式備戰，但他們的對象卻不是蓮也他們，而是一旁一頭霧水的同學們。
早已進入瀕死狀態，體力所剩無幾的他們遭受突襲，隻能束手無策地倒地。
等到所有學生都被他們擊敗昏倒——
「那名字跟這裏可不相配。」
謝莉兒——黑羽終於現出他的真麵目。
變迴嬌小身材，一頭黑短發的他/她，身披深綠色的輕鎧，露出的雙肩張著兩隻小黑翼特效。
那搶眼的特徵，屬於就連沒玩de-link的人都認得的有名玩家。
「《天黎之識騎士（chevalier veil）》——」
悠裏的聲音，讓黑羽——《天黎之識騎士》『erwinscrow』架起那把帶有『iv』之刻印的長槍型閃刃《量子（quant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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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之《刻印者》《天黎之識騎士》『erwinscrow』。
蓮也逛網路時，也不隻一次看過這個名字。
他鮮少現身公眾麵前，就連三個月後的《世界變革計畫》也早就表明不參加。
身為《刻印者》，卻沒參加《世界變革計畫》。
除此之外，他的對戰影片也少得極不自然，明明外觀搶眼，卻是個謎般的人物——蓮也記得，這就是他過去對此人的評價。
由於與之交手的可能性不高，因此蓮也不太留意對方，但既然是《刻印者》，想必也不會弱到哪去。
更別說現在這種場麵，他不可能不嚴陣以待。
「……所以，那群非法入侵的家夥到底怎麽迴事？」
「其實，他們可不是什麽大人物。」
聽了蓮也的話，黑羽的閃刃釋出些微鱗粉般的光芒。
站在教室一角的三人伸出手，鱗粉於是飄到上頭成了『看似棋子的東西』。這些眼熟的棋子一被拿到他們麵前，就化為粗獷的頭盔——並且在下一秒，將他們全化為相同的身影。
整齊劃一的黑色鎧甲，看起來簡直就像是——
「《最弱百騎》……！？」
雖然鎧甲設計與數量都不同，但那無疑是奈耶與妃繼曾率領過的《最弱百騎》。
由於清一色是黑色，他們看起來比妃繼等人的《最弱百騎》更加陰森，但還是各自彬彬有禮地向蓮也等人鞠了個躬。
為何黑羽會率領《最弱百騎》——？
「不對。」
舞花語帶嫌惡地說道。
「那跟妃繼的《最弱百騎》不一樣……！」
剃刀在她手上巧轉了一圈，刀刃筆直對準了黑羽。
「沒錯。」
聳了聳肩的黑羽，也伸出那輕盈飄浮著的槍尖。
「他們是——屬於我的《最弱百騎》。」
這句話成了開戰的號令。
刻意待在角落的《最弱騎士》們，一齊攻向教室中央的蓮也。他們和先前的同班同學不同，運用數量優勢與地利，使出洗練的連動攻勢，讓蓮也等人陷入防守。
對方不在教室，而是由其他安全地區登入，而肉身在教室裏的蓮也等人一旦體力量表見底，接下來就隻能等著被篡改記憶。
《最弱騎士》攻勢不僅比起先前更加洶湧，更徹底鎖定了三人之中實戰能力最為低落的悠裏。
他們基本上都采取一擊脫離戰術，對悠裏卻是一有機會即發動追擊，以收放自如的波狀攻勢，對著我方弱點窮追猛打。
這雖然是老套的攻擊手法，一旦由高階玩家執行，卻成了最難應付的戰術。他們就算受了點傷也毫無風險，蓮也等人受的傷卻每每化為心理負擔，不斷在心中堆積。
而更重要的是，《天黎之識騎士》——黑羽直到現在都還紋風不動，更是成了牽製蓮也等人的沉重壓力。
黑羽究竟在打什麽算盤？
是在等待蓮也等人轉守為攻的那瞬間嗎？或隻是讓人有此疑慮，並且將戰局拉長為持久戰？還是在等待我方承受不了持久戰的那瞬間——
「學、長……！」
『蓮也，這下該怎麽辦……！？』
另外兩人看來也有相同擔憂，幾乎同時詢問蓮也。
「你們什麽也不必做。」
熟悉的聲音，是在場無人能預料得到的。
「因為，我會打倒他們。」
從教室天花板突然現身的少女，不帶迷惘地揮落手裏的閃刃
。
然而這看似完美的出其不意——
「——你總算來了。」
他\她卻打從一開始就識破了。
見到黑羽那前所未見的清晰笑臉，少女趕緊收手並撤離。
第一擊的犀利如今化為狼狽狀，少女成了《最弱騎士》們的攻擊標靶，讓蓮也等人挺身迎戰。
急速逆轉的攻防態勢，讓雙方都迅速收手，暫時拉開間距。
在分割為前方與後方兩陣營的教室裏，黑羽接著說了：
「你終於來了，我很想你呢『hitsug』——不對，『chevalier』。」
滿懷喜悅的話語，讓身著綿羊般蓬鬆服裝的不速之客——『hitsug』芹川妃繼微微眯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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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轉直下而又唐突的事態發展，讓蓮也蹙起眉頭。
因世界改變而帶來的de-link特別課程。冒充成講師謝莉兒的黑羽。前來阻止黑羽的妃繼。
在《世界變革計畫》的名義底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看著妃繼——『hitsug』的蓮也，從那對惺忪睡眼裏，看出她的一絲躊躇。
「首先，我想問的隻有一件事。」
「隻有一件事的話……」
那我應該能立刻迴答——蓮也認為她是這個意思，於是接著問了：
「你跟那家夥是什麽關係？」
這疑問看來正中核心，是目前至關重要的部分。
妃繼一時沉默並陷入深思，但接下來迴答問題的卻不是她。
「關於這問題，你隻要想想我跟她共通的『chevalier』這單字，就能得到答案了。」
「……？『hitsug』的名字中，哪裏有『chevalier』這個單字？」
「原來你不知道嗎？『chevalier』可是她的舊pn。」
「——舊pn？」
de-link為求真實，玩家名稱是改不了的，之前《最弱百騎》所共用的pn『k\night』也隻屬於偽裝，並不是變更名字。
也就是說，既然她現在使用的pn是『hitsug』，照理說不會有什麽舊名字存在。
「……版本漏洞（version up hole）。」
悠裏不經意的呢喃，讓黑羽別有意涵地聳了下肩。
「那是怎麽迴事？」
蓮也追問下，妃繼於是代替悠裏，嘀嘀咕咕地說了：
「de-link到現在曆經五次大改版，而號稱高水準的防護，其實就隻限於遊戲內。」
「遊戲內……」
「每次遊戲進行改版，一定會伴隨外部程序，也就是由外對內的作業……而這一定會出現安全漏洞。不過就算知道有漏洞，執行起來一樣得付出巨大的勞力與技術。」
「……也就是說，妃繼你砸下巨大的勞力與技術改變pn——而之所以不得不這麽做，全都是為了遠離舊識，也就是擺脫黑羽。」
以斷定語氣做結的蓮也，讓妃繼先是兩眼微睜，隨後垂下視線。
「……我早有、心理準備了。」
其實不用蓮也多提，妃繼在奈耶那件事裏，作風確實是大膽主動，最後甚至引出『第六機關』的相關份子。
「我實在難以理解，『chevalier』為了擺脫我，不隻換了pn，篡改各種資料，搬家換了住處，甚至動用自我暗示這種激烈手段，暫時消除自己的記憶。」
「消除自己的記憶……？」
妃繼聽見這番話什麽也沒迴應，隻正眼迴望著黑羽。
……仔細一迴想，妃繼可是明星級公會裏的明星。既然蓮也都聽說過她，尋找她的黑羽當然更不可能沒發現。
黑羽很快就找上了『hitsug』，卻發現她身為『chevalier』的記憶早已不存在。
黑羽尋找的是『chevalier』，並不是『hitsug』。
這點，『hitsug』自己也心知肚明。
也許就因為這樣，她才故意加入明星級公會，讓黑羽能輕易找上自己。
而要是她證明了自己早已失去『chevalier』的記憶，並且在黑羽打退堂鼓後，以自己過去設下的某種機關恢複記憶——
然後再假設，那『機關』因為奈耶的事而全部台麵化——
「學長……你還好吧？」
被一旁的悠裏唿喚，蓮也才從『壞毛病』的深海裏浮上。
而黑羽並沒看蓮也，而是把注意力擺到舞花身上。
「做到這種地步好不容易重獲安寧，卻為了那兔子……為了《幻影兔姬》而放棄一切。我一聽說她竟然這麽做，簡直是震驚得無法置信啊。」
話題突然轉向自己，讓舞花瞧著妃繼。
「『hitsug』……」
為何要做到這種地步——但麵對舞花充滿困惑的疑問，妃繼垂下頭不發一語。
「關於這件事，我也正想聽聽她的說法。」
插完話的黑羽飄然升起，接著打開公開視窗，裏頭播放著照理說不該存在的——日前與奈耶她們對戰時的影片。
畫麵裏的妃繼，呈現的並不是模仿綿羊的可愛裝扮，而是駭人的《夜天之王（night lord）》樣貌。
「不隻操控『白騎士』，甚至還啟動了『滿數反射』……我所認識的『chevalier』可不是這麽粗心大意的人啊。」
「……你對她懂些什麽？說得這麽胸有成竹？」
蓮也的挑釁之言，讓黑羽微傾著腦袋並說了：
「全都懂。畢竟《最弱百騎》跟『滿數反射』可是我們兩人設計出來的。」
「——！」
蓮也等人帶著驚愕麵向妃繼。
受了眾人視線集中攻擊的妃繼——
「……《最弱百騎》是在『erwinscrow』的提議下打造出來的。」
——她半垂著頭，嘀嘀咕咕地繼續說了：
「一開始我們大家有誌一同，想試著讓de-link的世界更加有趣……可是有少部分《最弱百騎》卻慢慢變質——」
重新抬起頭的妃繼，以對她而言相當罕見的表情看著——或者說是瞪著對方。
「而原因就出在『erwinscrow』身上。我發現『erwinscrow』從一開始便不是為了讓玩家樂在其中，於是我便退出了《最弱百騎》。」
聽妃繼淡然說完，黑羽微微眯起眼。
「說退出似乎不太對吧。《最弱百騎》有過半數跟著你一起退出，而且幾乎全都加入你那一方。」
「……而那《最弱百騎》就是我們之前交手過的對手嗎？」
「有部分舊版狂熱玩家稱他們為『白騎士』，對他們崇拜有加——跟我的『黑騎士』簡直是天壤之別啊。」
黑羽做作地歎了口氣，在場所有《最弱百騎》『黑騎士』也跟著一起聳了聳肩膀。
但挑釁的態度，隻換來妃繼心平氣和的環視。
「那是當然的。和你有誌一同的《最弱百騎》，卻成了你走旁門左道的私人道具。這樣的事情一再發生，沒有人會繼續跟隨。」
《最弱百騎》那『增加遊戲變化，讓玩家更樂在其中』的矜持，一旦變質為『單純的卑劣手段』這種自私想法——沒人會認同一個單純的作弊玩家。
蓮也雖然跟那件事沒什麽瓜葛，還是不難體會妃繼對那些行徑的排斥。
「所以……這些卑鄙小人的餘黨要的是什麽？」
蓮也定睛瞧著黑羽，妃繼簡潔地迴答了他：
「主宰de-link這個遊戲。」
「——主宰？」
一旁的悠裏一頭霧水地說道，而蓮也心中也是相同想法。
他不明白。
這種事怎麽想都不可能辦得到，再說就算辦得到，又有什麽意義？
而見到蓮也無意間流露的疑惑之色，黑羽頭一次迴以帶了輕蔑的眼神。
「看來你們是不會懂那意義的……不過那也已經無所謂了。」
緊接著，他裝了個做作的笑容，另一隻空著的手則筆直伸向妃繼。
「我對主宰de-link這種小事已經不再執著了。接下來，我會拿下這整個世界。『chevalier』，想不想再跟我合作一次？隻要有你在——隻要有你和你的力量，成功可說是垂手可得。」
何其狂妄的誇誇其談。
但對於這看似天馬行空的胡謅，妃繼卻一點都笑不出來，反倒是語氣強硬地這樣說了：
「要說夢話，你該躺迴床上再說。」
話語一出口，妃繼的杖型閃刃《不眠的權杖》橫向一擺，化為傳統輸入裝置（key board）的形狀。
「既然要動手，就要速戰速決。為了打倒你，我冒著風險前來。若你以為隻有你設下圈套，那就錯了。」
就如同黑羽期待妃繼現身，妃繼同樣也等著黑羽的動作。
——準備拿出她籌畫已久的對策。
「從你現身學圜的那一刻，我就已經知道你在這兒，這場戰鬥以及昨晚跟《不敗王劍》交手的事，也全部在我的掌握裏。」
她有看到昨天那一戰……？蓮也雖然驚訝於她那不經意的一句話，但妃繼並沒理會他，快速敲起半空中的鍵盤。
「而我之所以直到現在才介入——」
她敲打虛擬鍵盤的力道，彷佛大到能發出聲響。
「隻是為了輸入數據。」
——開始輸出（output all）。
妃繼低語完，前方開展的閃刃逐漸纏繞到她身上。
軟蓬的服裝被閃亮的碎片包住，她的頭上甚至長出駭人的尖角。
「《夜天之王》……！」
透過輸入對方各種行動數據，來預測、應對、反擊對方一切攻擊的『滿數反射』。
身著『完美無缺的盔甲』早已顧不得身姿的妃繼，直線朝著黑羽——前同伴兼現任《刻印者》《天黎之識騎士》『erwinscrow』逼近。
而『黑騎士』見狀也跟著展開行動，舉起各自的閃刃，對著看起來就隻是踏步前進的妃繼出招。
「沒用的。」
隻見她撥掉大劍，彈開斧頭，打擊長槍手的手腕，逼退短劍手，將長劍手連著長劍以一擊斬倒。
擊退襲來的一切，同時給予追擊，甚至是致命一擊。
妃繼連看都沒看『黑騎士』一眼，一連串物理學上不可能辦到的同時操作便自動執行。
「太厲害了……」
悠裏發出讚歎。
「原來如此，看來這精密度遠比我的還要更高。」
而黑羽沒有一點急躁，一個人泰然自若地擺出架式。
於是，打倒成群『黑騎士』的《夜天之王》來到《天黎之識騎士》的麵前。
「製裁的時刻到了。」
伴隨簡短一句話，她伸出右臂。
?x?
『單人連鎖技成功』
不知第幾次的係統語音響起，《天黎之識騎士》的體力量表已經見底，膝蓋一彎趴向地麵。
對決的結果，由《夜天之王》拿下完全勝利。
兩人幾乎沒什麽技能交鋒，勝負可說是簡潔俐落。
在妃繼的麵前，吞敗的黑羽放棄了意識。
——這毫不令人意外。
由妃繼完成的『滿數反射』隻要輸入數據，麵對任何玩家都能完美預測、應對、自動打倒。
更別說對方可是大名鼎鼎，或者至少能夠輕易搜尋到影片的《天黎之識騎士》。
既然是率領《最弱百騎（作弊團體）》的『hitsug』，在事前準備上想必也是滴水不漏。
故結果可說是理所當然的。
所以蓮也心中的疙瘩感，就隻是因為想欣賞一場精彩激戰卻沒能如願，所引發的不甘——
「真的到此結束了嗎……？」
悠裏隨口的問句並沒有對象，就隻是自言自語。
「當然不是」
然而迴答她的，卻是倒伏在地的黑羽自己。
「什——」
在目瞪口呆的蓮也麵前，黑羽若無其事地起身，重新張開雙翼。
「……為什麽，你沒失去意識？」
看著驚訝得向後退去的妃繼，體力依舊歸零的黑羽微微歪了下腦袋。
「哪有為什麽？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可失去的東西。」
「什麽——？」
沒有可失去的——意識？
「喔，看來我剛才講得不太好。我能像這樣在r3裏和你們交談，靠的就是廣義上的意識，所以我應該換個說法——我並沒有係統所定義的意識。」
係統所定義的意識。
新得到的線索，在蓮也的腦中透過高速思考對它進行分析。
所謂的係統，就是de-link的遊戲係統。在de-link裏一旦體力用盡就會失去意識，甚至會連帶影響到登出後的世界——這是根據班上同學的對話所推導出的。
那麽de-link所定義的意識不單存在於r3裏——而是指物理層麵上的意識。
而黑羽，沒有這一切——？
思考推導至此，蓮也腦中浮現當初在朱天寺學園裏相遇的黑羽身影。
以r2裏的au之姿，在蓮也等人麵前現身的黑羽。
男女莫辨的他\她，可曾在r1裏現身過？
或者說得更簡單些。
黑羽存在於物理現實裏嗎——？
假如——
假如他\她隻存在於虛擬現實裏呢？
「沒錯——我是這極度複雜化的網路裏誕生的產物，人稱『虛擬自我存在（figment）』。」
『虛擬自我存在』。不經世上任何人之手，不帶一切人類的思考與意圖，全由自然誕生並獲得自我的虛擬之物。
雖然有學說曾預測過這類事物的出現，但人們卻認為那概念程序不可能具體架構，隻是不切實際的想像。
而黑羽，就是這想像般的存在——？
將長槍平放於手掌，看起來宛若天秤的黒羽，給人某種來自神話的天使現身的錯覺。
「……原來是、這麽迴事。」
一直保持緘默的舞花打破凝重的寂靜，擠出恍然大悟的一聲。
「所以『第六機關』才沒辦法硬將你納入麾下。」
蓮也聽不懂，這是隻有《刻印者》才明白的話語。
而正當他試著推敲其中含意——
《夜天之王》動了起來。
一身破綻的《天黎之識騎士》，被裹著閃刃的右拳打中。
接下來，左掃腿、右迴旋踢、推掌接連命中。
先前已上演過無數次的『獨立連鎖技』一如預期，再次擊飛那嬌小身軀。
「白費力氣。」
但，也就隻是擊飛罷了。
對方的體力條，沒有任何變化。
這也是當然的。早已歸零的東西，豈會有其他改變。
「零乘以多少都一
樣是零……我本來不想說廢話，但聰明如『hitsug』你，想必早就明白自己的處境——以及接下來該采取的行動。」
「————」
妃繼雖愕然，卻並未死心。
她迅速接近教室一角的黑羽，使用穿在身上的閃刃，利用輸入完成的戰鬥數據，以變化多端的連鎖技發動一麵倒的攻勢。
倒地的對手起身，再被她擊倒在地。
這樣的過程雖一再重複——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細小而缺乏抑揚的嗓音裏，焦躁之情益發濃重。總是麵無表情的她，如今臉色帶了苦悶。
正當蓮也等人為了妃繼那失常的身影而同感錯愕時——
「別怪我了。」
黑羽歎了口氣，四名『黑騎士』瞬間現身包圍住妃繼。
他們來得毫無預兆，甚至連『介入（interluding）』的係統通知聲都沒響起。
「應付不了尚未輸入數據的對手——這就是『滿數反射』的弱點。」
而就如《天黎之識騎士》所言，四麵八方的攻擊，讓妃繼毫無招架之力。
「——『hitsug』！」
舞花一聲驚唿，蓮也與悠裏也在隨後使出反應速度提升技。
「這一步我當然早有預料。」
《天黎之識騎士》的槍之一閃，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給我讓開！」
麵對舞花爆炸性的加速，黑羽隻輕輕動了下長槍，槍尖剛好安置在其前進軌徑上。
舞花舉起剃刀，試著打掉槍尖，但被打掉的槍竟然匪夷所思地纏上剃刀，讓舞花目瞪口呆。
定睛一瞧，長槍型閃刃《量子》的槍尖一帶竟然開始分解，成為鋼絲般的東西連係著前後段。
多節槍——！？
這類多節武器偶爾會以劍的形式出現，但槍型則基本上難得一見，用得好的高手更是千載難逢。
印象中《天黎之識騎士》在影片裏未曾使用過這招，看來這應該是他\她的壓箱絕技。
蓮也與舞花反射性地提高警覺，沒想到悠裏卻不顧一切地試著以蠻力衝破。
「悠裏！？」
不過看來舞花是白擔心了，因為《天黎之識騎士》大概是把注意力放在《不敗王劍》與《幻影兔姬》身上，或者打從一開始就沒防範悠裏，讓她輕易地就突破防線。
「『hitsug』！」
悠裏來到成群的『黑騎士』那兒，正打算念出啟動言。
「——！？」
但見到他們突然一哄而散，紛紛打開登出界麵，悠裏頓時一頭霧水。
下一秒，她一察看被『黑騎士』剝奪體力並癱倒在地的妃繼，再次睜大了雙眼。
「學長！！」
聽了悠裏近乎慘叫的唿喚，蓮也亦猜出她的下一句，脊髓反射般采取最適切的行動。
『舞花，外麵！』
傳遞完最少量的訊息後，蓮也試著登出。
「你以為我會讓你得逞嗎？」
『無法登出。』
眼前紅色文字的另一頭，黑羽露出嘲笑——但很快就扭曲變形，並且怒瞪著悠裏。
《虛構書記》。
悠裏纏上黑羽的鞭型閃刃《九命怪貓（nine lives）》發出微光，紅色警示文字也跟著消失。
蓮也趕緊跳過一切安全程序，半強製地進行登出。
平安迴到r1裏的蓮也顧不得登出時的昏醉感，急著張望教室。
果不其然，黑羽的目標——昏倒的芹川妃繼被穿著黑西裝的四名男子（『第六機關』的人）抱起，眼看就要被帶離教室。
眼前的事實一進入認知，蓮也拔腿狂奔，同時將閃刃顯化。
「給我放開她！！」
一記飛踢往其中一名黑衣人身上招唿。
見到視野一隅摔到走廊的黑衣人，以及從剩下三個人之中逼近而來的其中兩人，蓮也正打算開啟obm——
（不對，不行。）
然而在最後一刻，他打消動用限製解除（breakout）的主意。
要是啟動以r2為作用領域的obm，很可能遭受黑羽的幹涉。
而他現在非做不可的，是救出r1裏的妃繼——
切換思考並收起閃刃的蓮也，再次與黑西裝男對峙，冷靜地分析敵我戰力差距。
體格差距，不利。人數，不利。實戰經驗，不利。
看來就算不特地分析也能看出，蓮也處於極度劣勢。
而黑西裝男肯定也明白這點，隻見被踢倒的同伴一起身，三人帶著輕蔑的表情，大步逼近蓮也。
「……！」
蓮也忍下咂嘴聲，壓低身子擺出架式，迎向自左中右三方而來的黑西裝男——卻還沒出手就結束了。
「兔神流合氣術『流漸』！」
清澈的吆喝，和煦的微風——蓮也隻感受到這兩樣。
「蓮也，沒受傷吧？」
下個瞬間，眼前除了趴在走廊上的三名黑西裝男，就隻剩冷然而立的童年玩伴背影。
「竟然以為派出這種貨色就足以應付——我們被他們看得可真扁。」
帶著流水般的步履接近最後一人的舞花，瞬間貼近黑西裝男，一掌打上其胸窩。
看到男子三兩下便屈膝倒地，蓮也隻能愕然以對。
「——學長！我們快帶她迴去！」
在遲了一會兒才前來會合的悠裏催促下，蓮也背著仍昏迷不醒的妃繼，離開朱天寺學園。
隔天，謝莉兒?道爾克穿著朱天寺學園高中部製服的身影就出現在講台上，以de-link特別講師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教課。
而她說得一副理所當然的內容，讓蓮也直至先前的一切睡意消失無蹤。
為何她會在台上教課……不對，重點是她竟然說de-link最適合拿來評估qd的適性？
而且位階還跟企業就職息息相關——？
「簡直荒謬透頂……！」
看著忍不住起身的蓮也，班上同學各個一臉納悶。
「千宮你怎麽了？」「怎麽迴事怎麽迴事？《不敗王劍》失控了嗎？」「是因為太期待謝莉兒的教學了嗎？」
看著他的眾多目光，沒有一個對剛才謝莉兒所說的內容抱持懷疑。
對他們來說，那些彷佛是常理一樣——
『冷靜點，蓮也。』
視野一角傳來舞花的語音訊息。
『班上的同學隻是記憶被動過手腳。』
蓮也從鬧哄哄的班上同學裏找出童年玩伴的身影，她也正盯著眼前的謝莉兒。
看來即使是對內情有某種程度瞭解的舞花，也無法接受這樣的狀況。
『……老實說，我也沒想到她的介入手法會這麽正式。』
看著直盯前方的舞花，蓮也閉上眼，逐次迴顧先前發生的一切。
世界改變。成為台麵上存在的『第六機關』。空空如也的世良樹邸。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既然這樣，我們就先順著對方的盤算。』
舞花的視線頭一次轉往這兒，蓮也驚訝之餘隨即轉為同意，對她輕點了下頭。
在這班上，好歹有一個自己人——
一想到有人站在自己這方，蓮也暫時寬了心，但沒想到，因班上騷動而默默看著蓮也的謝莉兒，接下來又說出一句讓蓮也再次愕然的話。
「那麽我們開始上課。各位，請啟動你們的de-link。」
蓮也之所以能憋住而沒驚唿，是因為見到不疑有他地將閃刃顯化的同學裏，唯獨舞花倏地起身。
「對不起，我身體不舒服，可以到保健室休息嗎？」
舞花說得麵不改色，班上同學則沒人說些什麽——他們早已登入完畢。
「去吧。」
de-link裏的舞花——『mica』雖然是明星級公會《鳥獸戲畫》裏的超有名玩家《幻影兔姬》，但跟同屬有名玩家的《不敗王劍》『ren』不同的是，她並未公開自己在物理現實裏的身分。
而謝莉兒大概就是明白這點，不以為意地答應舞花要求，目送她離開教室。
『抱歉，蓮也，要是出了什麽事，我會馬上趕過來……請你千萬要當心。』
視野裏浮現了舞花傳來的語音訊息，另一側，謝莉兒正凝視著蓮也。
「你怎麽了嗎？千宮蓮也同學。」
「………………沒事。」
看著麵無表情到近乎突兀的謝莉兒，蓮也簡短迴了句。
「那麽，我們就先登入了。」
看謝莉兒說完並登入，蓮也也跟著誦道「——『連鎖閃刃（de-link）』」，將意識切換至r3裏。
?x?
不隻是de-link，人們進入r3時，照理說會先確保r1的肉身安全無虞。
除了安全上的顧慮，在自家或專用空間以外的地方登入vr遊戲，更是法律明文禁止的，這是再合理不過的事——也因此，班上同學毫無抗拒地直接在教室登入，看在蓮也眼裏，景況可說是十方異樣。
然而蓮也憂心歸憂心，眾多玩家（班上同學）一來到跟教室一模一樣的遊戲大廳裏集合，三兩下就將最後登入的『ren（蓮也）』團團圍住。
「喔，來了來了。『ren』你也太慢了吧。」「《不敗王劍》不管看幾次都是這麽帥耶。」「欸欸、讓我看看你的《無定》嘛?」
蓮也把比在教室時更加踴躍的評論字幕設為半透明，看著一身白銀鎧甲的謝莉兒。
《v》之《刻印者》《懺悔聖女》pucelle』。
那身打扮雖然跟直播網以及影片裏看到的相同，但如今親眼見證，更是顯得——
「…………？」
一瞬間。
蓮也總覺得麵前的謝莉兒好像哪裏不對，於是打開狀態視窗。
但由上而下將謝莉兒的個人狀態看過一遍後，裏頭並沒有什麽可疑之處。
正當蓮也仔細端詳那r3裏的化身時，謝莉兒對著班上同學這麽說了：
「各位看了視窗右上角就知道，這裏目前是私人模式。請各位先仔細察看，這跟上線狀態的各種差異之處。」
de-link特別課程。蓮也不管聽了幾次，眉頭就是忍不住深鎖。
他姑且照她所言看著右上角，狀態的確是顯示離線。
在de-link裏，玩家對戰時一定會強製成為上線狀態，要使用可離線遊戲的私人模式，條件則相當嚴苛。
那基本上隻有擁有特殊權限的人——《刻印者》才能使用。
蓮也瞧著其中那一名《刻印者》，對方於是也和他四目相接。
「那麽接下來，我們趕緊開始de-link戰鬥實務指導——『ren』同學，能請你幫我個忙嗎？」
見蓮也被點名卻沒有任何迴應，謝莉兒接著又念了其他玩家的名稱，並讓餘下的班上同學退後。
「接下來，我們讓這兩人進行一場簡單的模擬戰鬥。」
「什麽？」
為何這麽突然——蓮也不禁驚唿，但對手似乎不這麽想。
「好耶?！能跟《不敗王劍》打，真是太幸運了！」
「好好喔?我也好想接受《不敗王劍》親身指導。」「跟《不敗王劍》打，不覺得有點可怕嗎？」「搞不好她有一絲機會也說不定啊。」「最好是啦。」
將與自己交手的舞者打扮的少女，以及其他班上同學，沒人對此抱持疑問或不滿。
於是就這樣，蓮也視野左上角出現一根體力條，舞者打扮的少女單手舉起彎刀般的閃刃迎麵奔來。
「——」
看來隻能隨機應變了——蓮也做出結論，將可變式閃刃《無定》顯化為單手劍的形狀。
舞者打扮的少女看來是高敏捷型（agility）的角色，踏著夾帶假動作的腳步逼近蓮也，接著踏起舞蹈般的步履，等我方受其影響再采取動作，揮出自己的彎刀。
若把這刀錯當成一般攻擊，或者說，就算知道有詐，首次見識的人恐怕都得挨上一刀，也就是所謂的『首見必有效』攻擊。
麵對舞者少女變幻莫測的動作，蓮也——毫無反應。
「——！」
看著在極近距離露出驚訝反應的少女，蓮也冷靜地加速思考，想著接下來的一步，以及下一步的再下一步。
其實這類眩惑係攻擊並不是無法應對。既然對方試圖誘導敵手采取行動並趁虛而入，那麽我方別采取任何行動就行了。
若隻看理論，這可說是易如反掌，人人可得的必勝法。
然而就因為實戰上難以實踐，才會有所謂的『首見必有效』——而《不敗王劍》的應對自如，亦足以讓周遭獻上喝
采。
早已出招的少女已無法半途收手，隻能以彎刀施展斬擊。
蓮也以最小的動作躲開斬擊，同時迴以最快速的刺擊，攻防渾然一體。
《反擊連鎖技成功》
係統語音傳來，蓮也的單手劍化為短劍，以反手對著遭擊退的對手揮出一記帶了藍色特效的斬擊。
《獨立連鎖技成功》的語音，再次在場上清晰迴蕩。
「喔喔喔，太強了！」「是無言啟動（no run skill）！」
而不知是因為同學的歡唿，還是由於見識了無需啟動言（run word）即能發動技能的高階技巧——無言啟動，對方這下似乎慌了陣腳。
她主動解除受創後的無敵時間，迅速動身施展反擊。
然而在攻擊方的僵直同樣恢複的狀況下，此舉隻能說是自討苦吃。
從ver.1便榮獲不敗之名，拿下正式賽兩百戰不敗（double hundred）成就的《不敗王劍》『ren』，麵對此等明顯失誤，所采取的反擊行動已接近條件反射。
「『縮地?雷絕』。」
以輔助係戰單手劍技（sword skill）提升反應速度，下馬威似地來到對方身後，也沒給她迴頭的時間，繼續揮出一記斬擊。
單手劍化為短劍、短劍化為長劍、長劍化為巨劍。
穿插於攻擊與攻擊間、招式與招式的空檔裏，變幻自如的神乎其技。
那已經不是為了擊敗對手，而是以升華己身技藝為目的。
《you win》
見到突然浮現眼前的字樣，蓮也連忙取消動作，舞者少女於是膝蓋一跪，倒地不起。
「太……太厲害啦啊啊啊！」「現場看到的《無定》太強了！！」「竟然有這麽美的連鎖……」「完全看不懂那些攻勢是怎麽連起來的！」
但蓮也沒理睬同學們的叫嚷，側眼瞥向謝莉兒。
她說戰鬥是教學的一部分，但蓮也當然沒蠢到相信這番話。
既然這樣，這場對決肯定有什麽用意在——
但出乎意料地，謝莉兒並沒有動作，而更令他費解的，則是接下來發生的事。
被蓮也剝奪一切體力條的舞者少女倒在地上，就此沒了動作。
在蓮也的眼裏，那景象簡直就跟兩年前的童年玩伴一模一樣。
「喂……」
為了擺脫不祥的想像，蓮也甩甩頭並試著唿喚，但少女像是進入登出程序般，接著便消失無蹤。
「什——喂、喂！」
她沒起身，便直接登出。
就蓮也所知，這種現象在一般的de-link裏不可能發生。
方寸大亂的蓮也轉過頭，像是在要求指導教官解釋這一切。
「怎麽了嗎？在de-link裏輸了就會失去意識——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搖曳著白金色長發的她說出的，是令人不敢置信的話。
這豈不就跟r2裏的非法de-link——de-link obm沒有兩樣嗎？
「你竟然……讓她做這麽危險的事？」
以顫聲說道的蓮也，得到的迴答並非來自謝莉兒，而是四周納悶不已的同學們。
「……？《不敗王劍》你在說些什麽啊？」「說是危險，但也就隻有昏倒幾分鍾而已吧？」「『第六機關』也已經證明了，那不會危害健康啊。」「你不會現在才知道吧？」
他們訴說著對蓮也而言陌生的世界改變，不但沒人抱持疑問，口吻更像是在安撫蓮也。
作嘔的感覺讓蓮也咬緊牙，狠瞪著萬惡之源謝莉兒。
「……你做得真狠。」
「哪裏，接下來才是好戲上場。」
笑靨在她的嘴角微微揚起。
那笑容雖然帶來強烈的突兀感，但謝莉兒並沒理會蓮也，對著班上同學說了。
「看來《不敗王劍》好歹是ver.1的最強玩家，要一對一贏他實在是太強人所難，所以接下來的演習會讓雙方勢均力敵——由《不敗王劍》vs全班同學。這樣一來，戰力分配應該就沒問題了。」
「……！？」
蓮也跟全班同學對打？
聽了這何止有問題，甚至滿是問題的提議，這次就連班上同學也不禁傻眼。
「咦？我們大家跟《不敗王劍》打……？」「這未免太為難他了吧?」「這在物理學上不可能辦得到吧……雖然這裏是r3。」
這雖然是多數意見，但也有部分人不這麽認為。
「等等，你們難道沒看之前那場生存戰（survival match）嗎？《不敗王劍》在決賽場中，以二對二十二超級無敵的劣勢贏得比賽耶？」
「喔?那場我也有看，真的超誇張的。對手明明是《最弱百騎》他竟然還是贏了。」
「咦？要是《最弱百騎》二十二人都贏不了他，我們豈不是更沒機會嗎？」
「可能大家一起上都贏不了喔？」「原來是這樣？」「那隨便了啦。」
才一下子，多數意見就倒向另一方。
「各位準備好了嗎？——那麽，第二戰開始。」
隨著謝莉兒的唿聲，手持閃刃的同學們一齊進攻。
?x?
開什麽玩笑。
蓮也雖然不曉得de-link的設計有過什麽變遷，但現在這場戰鬥一輸就會昏倒。也就是一旦輸了，很有可能被謝莉兒……被『第六機關』改寫記憶。
這是輸不得的一戰——！
麵對衝著自己而來的將近四十名玩家，蓮也隻能暫時甩掉絕望感並自我振作。
幸好，班上同學大部分都是跟新手沒兩樣的f階玩家，雖然有些玩家有經驗，也沒像《最弱百騎》那樣合作無間。
蓮也就像特技演員般，收拾掉那些一股腦兒地湧上來的對手，有時精準反擊，有時引誘他們失手自相殘殺。
朱天寺學園教室這狹窄的場地，也成了有利的條件，讓他們雖然人多勢眾，每次能進行攻擊的人數卻有限。要是眾人一次攻來，即使《不敗王劍》再厲害也很難招架，但要是縮減到一定數人，應付起來就不成問題了。
相較於人數，他更掛念的是同學們的體力條。如今蓮也的視野裏顯示著大量的體力條，而他得小心謹慎，每一條都不能削減到見底。
既然現在的de-link落敗就會昏厥，不管有什麽理由，他都不能打倒對手。
因為雖然『第六機關』宣稱「de-link造成的昏厥無損健康」，可是那種話當然毫無可信度。
不能被將近四十人打倒，而且也不能打倒他們！在這種受限的環境下，蓮也接著又麵臨更艱難的考驗。
「——那麽，也該出場了。」「喔，要上場囉？」「來了?」
視野一隅彈出的對話視窗，吸引了蓮也的注意，舉止一看就與眾不同的三名玩家，在同時加入戰局。
他們分別拿著短劍、巨劍與槍型閃刃，以其他同學為掩護，一點一點給予蓮也傷害。
「——！」
蓮也咂了一聲，試圖針對對方猛攻，但他們基本上采取一擊脫離戰術，隨時都以瀕死狀態的同學為盾牌，讓蓮也想打也打不著。
連我的思緒都被他們摸透了嗎——？
三人就像是要封殺蓮也的疑竇，活用各自的閃刃發動高密度的聯手攻擊，蓮也的體力量表以明顯的速度降低。
「哇喔，真厲害……那些人竟贏過《不敗王劍》。」「真的耶。」「話說他們是誰啊？
」
忙著應付那些高階玩家同時，蓮也沒聽漏同學們的對話。
的確，看了他們的等級就曉得，蓮也可不記得班上同學裏，有誰是a階以上的玩家。
身在de-link裏的場地，卻不是班上同學……莫非是來自外部的登入？
——不會吧。
加速的思考，讓蓮也的意識一時分心。
「啊……！」
由於一時失手，瀕死狀態的一名女學生，竟然闖入蓮也閃刃的軌徑裏。
「——！」
要是斬擊就這樣揮去，她將會失去意識——蓮也硬是扭轉斬劈的動作，沉重的攻擊僵直隨後襲來。
「——喔？」「機會來了。」「耶?」
當然，三人沒道理錯過這麽大的破綻。
「嗚……」
三人高舉閃刃，打算對身受係統束縛，就此停下動作的蓮也，使出火力強大的連鎖攻擊。
『想得美。』
聲音化為訊息，直接顯示在眼前。
就在同時，朱紅的一閃同時掃蕩三人，把他們連同桌椅等物一同掃向教室邊緣。
飄舞的和服裙，搖曳的兔耳，像是要甩掉刃上血液的優美一揮——手持剃刀的《幻影兔姬》『mica』一現身，戰鬥也一時中止。
下一秒，尖叫聲跟著爆發。
「咦?咦、咦?！？《幻影兔姬》！？」「不會吧，真的假的！？」「為什麽《幻影兔姬》會在這裏啊！？」「呀??《幻影兔姬》大人??！！」「幻?兔！幻?兔！」
『mica』——舞花並沒理睬歡唿，傳了句訊息給蓮也。
『蓮也，抱歉來遲了。』
「……你也來得太恰到好處了。」
蓮也雖然苦笑，舞花可笑不出來。
『我剛請悠裏查過了，看來那三人並不是這裏的學生。另外……』
舞花對著緩緩起身的三人瞥了一眼，原地扯開喉嚨說了：
「你還真的是很愛變裝呢。」
「……變裝……！」
舞花這句話，蓮也半天前才剛聽過。
而她當時麵對的對象——
「原來如此……隻有這點能耐還不夠嗎？」
謝莉兒改變口吻，露出鬆了口氣似的笑容。
「你說的話還真是從頭到尾都這麽令人費解。」
說出這句話的，是另一名新訪客。
「你……」
搖曳著一頭銀絲般長發的少女——悠裏不知何時，早已站在教室門口。
而見到蓮也的驚愕樣，她微微噘起嘴並說了：
「你見到《幻影兔姬》明明不為所動，一看到我站在這兒卻驚訝成這樣？」
「這不是當然的嗎？」
《幻影兔姬》舞花是本來就該待在這裏的人——但想著想著，蓮也發現不太對勁。
現在這局麵，照理說是不該出現的。
而造就這局麵的人——
「你為了騙人，連自己人都利用嗎？黑羽」
蓮也的一句嘀咕，讓包括先前三人在內的幾個人一同動了起來。
蓮也等人雖然瞬間擺出架式備戰，但他們的對象卻不是蓮也他們，而是一旁一頭霧水的同學們。
早已進入瀕死狀態，體力所剩無幾的他們遭受突襲，隻能束手無策地倒地。
等到所有學生都被他們擊敗昏倒——
「那名字跟這裏可不相配。」
謝莉兒——黑羽終於現出他的真麵目。
變迴嬌小身材，一頭黑短發的他/她，身披深綠色的輕鎧，露出的雙肩張著兩隻小黑翼特效。
那搶眼的特徵，屬於就連沒玩de-link的人都認得的有名玩家。
「《天黎之識騎士（chevalier veil）》——」
悠裏的聲音，讓黑羽——《天黎之識騎士》『erwinscrow』架起那把帶有『iv』之刻印的長槍型閃刃《量子（quant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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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之《刻印者》《天黎之識騎士》『erwinscrow』。
蓮也逛網路時，也不隻一次看過這個名字。
他鮮少現身公眾麵前，就連三個月後的《世界變革計畫》也早就表明不參加。
身為《刻印者》，卻沒參加《世界變革計畫》。
除此之外，他的對戰影片也少得極不自然，明明外觀搶眼，卻是個謎般的人物——蓮也記得，這就是他過去對此人的評價。
由於與之交手的可能性不高，因此蓮也不太留意對方，但既然是《刻印者》，想必也不會弱到哪去。
更別說現在這種場麵，他不可能不嚴陣以待。
「……所以，那群非法入侵的家夥到底怎麽迴事？」
「其實，他們可不是什麽大人物。」
聽了蓮也的話，黑羽的閃刃釋出些微鱗粉般的光芒。
站在教室一角的三人伸出手，鱗粉於是飄到上頭成了『看似棋子的東西』。這些眼熟的棋子一被拿到他們麵前，就化為粗獷的頭盔——並且在下一秒，將他們全化為相同的身影。
整齊劃一的黑色鎧甲，看起來簡直就像是——
「《最弱百騎》……！？」
雖然鎧甲設計與數量都不同，但那無疑是奈耶與妃繼曾率領過的《最弱百騎》。
由於清一色是黑色，他們看起來比妃繼等人的《最弱百騎》更加陰森，但還是各自彬彬有禮地向蓮也等人鞠了個躬。
為何黑羽會率領《最弱百騎》——？
「不對。」
舞花語帶嫌惡地說道。
「那跟妃繼的《最弱百騎》不一樣……！」
剃刀在她手上巧轉了一圈，刀刃筆直對準了黑羽。
「沒錯。」
聳了聳肩的黑羽，也伸出那輕盈飄浮著的槍尖。
「他們是——屬於我的《最弱百騎》。」
這句話成了開戰的號令。
刻意待在角落的《最弱騎士》們，一齊攻向教室中央的蓮也。他們和先前的同班同學不同，運用數量優勢與地利，使出洗練的連動攻勢，讓蓮也等人陷入防守。
對方不在教室，而是由其他安全地區登入，而肉身在教室裏的蓮也等人一旦體力量表見底，接下來就隻能等著被篡改記憶。
《最弱騎士》攻勢不僅比起先前更加洶湧，更徹底鎖定了三人之中實戰能力最為低落的悠裏。
他們基本上都采取一擊脫離戰術，對悠裏卻是一有機會即發動追擊，以收放自如的波狀攻勢，對著我方弱點窮追猛打。
這雖然是老套的攻擊手法，一旦由高階玩家執行，卻成了最難應付的戰術。他們就算受了點傷也毫無風險，蓮也等人受的傷卻每每化為心理負擔，不斷在心中堆積。
而更重要的是，《天黎之識騎士》——黑羽直到現在都還紋風不動，更是成了牽製蓮也等人的沉重壓力。
黑羽究竟在打什麽算盤？
是在等待蓮也等人轉守為攻的那瞬間嗎？或隻是讓人有此疑慮，並且將戰局拉長為持久戰？還是在等待我方承受不了持久戰的那瞬間——
「學、長……！」
『蓮也，這下該怎麽辦……！？』
另外兩人看來也有相同擔憂，幾乎同時詢問蓮也。
「你們什麽也不必做。」
熟悉的聲音，是在場無人能預料得到的。
「因為，我會打倒他們。」
從教室天花板突然現身的少女，不帶迷惘地揮落手裏的閃刃
。
然而這看似完美的出其不意——
「——你總算來了。」
他\她卻打從一開始就識破了。
見到黑羽那前所未見的清晰笑臉，少女趕緊收手並撤離。
第一擊的犀利如今化為狼狽狀，少女成了《最弱騎士》們的攻擊標靶，讓蓮也等人挺身迎戰。
急速逆轉的攻防態勢，讓雙方都迅速收手，暫時拉開間距。
在分割為前方與後方兩陣營的教室裏，黑羽接著說了：
「你終於來了，我很想你呢『hitsug』——不對，『chevalier』。」
滿懷喜悅的話語，讓身著綿羊般蓬鬆服裝的不速之客——『hitsug』芹川妃繼微微眯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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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轉直下而又唐突的事態發展，讓蓮也蹙起眉頭。
因世界改變而帶來的de-link特別課程。冒充成講師謝莉兒的黑羽。前來阻止黑羽的妃繼。
在《世界變革計畫》的名義底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看著妃繼——『hitsug』的蓮也，從那對惺忪睡眼裏，看出她的一絲躊躇。
「首先，我想問的隻有一件事。」
「隻有一件事的話……」
那我應該能立刻迴答——蓮也認為她是這個意思，於是接著問了：
「你跟那家夥是什麽關係？」
這疑問看來正中核心，是目前至關重要的部分。
妃繼一時沉默並陷入深思，但接下來迴答問題的卻不是她。
「關於這問題，你隻要想想我跟她共通的『chevalier』這單字，就能得到答案了。」
「……？『hitsug』的名字中，哪裏有『chevalier』這個單字？」
「原來你不知道嗎？『chevalier』可是她的舊pn。」
「——舊pn？」
de-link為求真實，玩家名稱是改不了的，之前《最弱百騎》所共用的pn『k\night』也隻屬於偽裝，並不是變更名字。
也就是說，既然她現在使用的pn是『hitsug』，照理說不會有什麽舊名字存在。
「……版本漏洞（version up hole）。」
悠裏不經意的呢喃，讓黑羽別有意涵地聳了下肩。
「那是怎麽迴事？」
蓮也追問下，妃繼於是代替悠裏，嘀嘀咕咕地說了：
「de-link到現在曆經五次大改版，而號稱高水準的防護，其實就隻限於遊戲內。」
「遊戲內……」
「每次遊戲進行改版，一定會伴隨外部程序，也就是由外對內的作業……而這一定會出現安全漏洞。不過就算知道有漏洞，執行起來一樣得付出巨大的勞力與技術。」
「……也就是說，妃繼你砸下巨大的勞力與技術改變pn——而之所以不得不這麽做，全都是為了遠離舊識，也就是擺脫黑羽。」
以斷定語氣做結的蓮也，讓妃繼先是兩眼微睜，隨後垂下視線。
「……我早有、心理準備了。」
其實不用蓮也多提，妃繼在奈耶那件事裏，作風確實是大膽主動，最後甚至引出『第六機關』的相關份子。
「我實在難以理解，『chevalier』為了擺脫我，不隻換了pn，篡改各種資料，搬家換了住處，甚至動用自我暗示這種激烈手段，暫時消除自己的記憶。」
「消除自己的記憶……？」
妃繼聽見這番話什麽也沒迴應，隻正眼迴望著黑羽。
……仔細一迴想，妃繼可是明星級公會裏的明星。既然蓮也都聽說過她，尋找她的黑羽當然更不可能沒發現。
黑羽很快就找上了『hitsug』，卻發現她身為『chevalier』的記憶早已不存在。
黑羽尋找的是『chevalier』，並不是『hitsug』。
這點，『hitsug』自己也心知肚明。
也許就因為這樣，她才故意加入明星級公會，讓黑羽能輕易找上自己。
而要是她證明了自己早已失去『chevalier』的記憶，並且在黑羽打退堂鼓後，以自己過去設下的某種機關恢複記憶——
然後再假設，那『機關』因為奈耶的事而全部台麵化——
「學長……你還好吧？」
被一旁的悠裏唿喚，蓮也才從『壞毛病』的深海裏浮上。
而黑羽並沒看蓮也，而是把注意力擺到舞花身上。
「做到這種地步好不容易重獲安寧，卻為了那兔子……為了《幻影兔姬》而放棄一切。我一聽說她竟然這麽做，簡直是震驚得無法置信啊。」
話題突然轉向自己，讓舞花瞧著妃繼。
「『hitsug』……」
為何要做到這種地步——但麵對舞花充滿困惑的疑問，妃繼垂下頭不發一語。
「關於這件事，我也正想聽聽她的說法。」
插完話的黑羽飄然升起，接著打開公開視窗，裏頭播放著照理說不該存在的——日前與奈耶她們對戰時的影片。
畫麵裏的妃繼，呈現的並不是模仿綿羊的可愛裝扮，而是駭人的《夜天之王（night lord）》樣貌。
「不隻操控『白騎士』，甚至還啟動了『滿數反射』……我所認識的『chevalier』可不是這麽粗心大意的人啊。」
「……你對她懂些什麽？說得這麽胸有成竹？」
蓮也的挑釁之言，讓黑羽微傾著腦袋並說了：
「全都懂。畢竟《最弱百騎》跟『滿數反射』可是我們兩人設計出來的。」
「——！」
蓮也等人帶著驚愕麵向妃繼。
受了眾人視線集中攻擊的妃繼——
「……《最弱百騎》是在『erwinscrow』的提議下打造出來的。」
——她半垂著頭，嘀嘀咕咕地繼續說了：
「一開始我們大家有誌一同，想試著讓de-link的世界更加有趣……可是有少部分《最弱百騎》卻慢慢變質——」
重新抬起頭的妃繼，以對她而言相當罕見的表情看著——或者說是瞪著對方。
「而原因就出在『erwinscrow』身上。我發現『erwinscrow』從一開始便不是為了讓玩家樂在其中，於是我便退出了《最弱百騎》。」
聽妃繼淡然說完，黑羽微微眯起眼。
「說退出似乎不太對吧。《最弱百騎》有過半數跟著你一起退出，而且幾乎全都加入你那一方。」
「……而那《最弱百騎》就是我們之前交手過的對手嗎？」
「有部分舊版狂熱玩家稱他們為『白騎士』，對他們崇拜有加——跟我的『黑騎士』簡直是天壤之別啊。」
黑羽做作地歎了口氣，在場所有《最弱百騎》『黑騎士』也跟著一起聳了聳肩膀。
但挑釁的態度，隻換來妃繼心平氣和的環視。
「那是當然的。和你有誌一同的《最弱百騎》，卻成了你走旁門左道的私人道具。這樣的事情一再發生，沒有人會繼續跟隨。」
《最弱百騎》那『增加遊戲變化，讓玩家更樂在其中』的矜持，一旦變質為『單純的卑劣手段』這種自私想法——沒人會認同一個單純的作弊玩家。
蓮也雖然跟那件事沒什麽瓜葛，還是不難體會妃繼對那些行徑的排斥。
「所以……這些卑鄙小人的餘黨要的是什麽？」
蓮也定睛瞧著黑羽，妃繼簡潔地迴答了他：
「主宰de-link這個遊戲。」
「——主宰？」
一旁的悠裏一頭霧水地說道，而蓮也心中也是相同想法。
他不明白。
這種事怎麽想都不可能辦得到，再說就算辦得到，又有什麽意義？
而見到蓮也無意間流露的疑惑之色，黑羽頭一次迴以帶了輕蔑的眼神。
「看來你們是不會懂那意義的……不過那也已經無所謂了。」
緊接著，他裝了個做作的笑容，另一隻空著的手則筆直伸向妃繼。
「我對主宰de-link這種小事已經不再執著了。接下來，我會拿下這整個世界。『chevalier』，想不想再跟我合作一次？隻要有你在——隻要有你和你的力量，成功可說是垂手可得。」
何其狂妄的誇誇其談。
但對於這看似天馬行空的胡謅，妃繼卻一點都笑不出來，反倒是語氣強硬地這樣說了：
「要說夢話，你該躺迴床上再說。」
話語一出口，妃繼的杖型閃刃《不眠的權杖》橫向一擺，化為傳統輸入裝置（key board）的形狀。
「既然要動手，就要速戰速決。為了打倒你，我冒著風險前來。若你以為隻有你設下圈套，那就錯了。」
就如同黑羽期待妃繼現身，妃繼同樣也等著黑羽的動作。
——準備拿出她籌畫已久的對策。
「從你現身學圜的那一刻，我就已經知道你在這兒，這場戰鬥以及昨晚跟《不敗王劍》交手的事，也全部在我的掌握裏。」
她有看到昨天那一戰……？蓮也雖然驚訝於她那不經意的一句話，但妃繼並沒理會他，快速敲起半空中的鍵盤。
「而我之所以直到現在才介入——」
她敲打虛擬鍵盤的力道，彷佛大到能發出聲響。
「隻是為了輸入數據。」
——開始輸出（output all）。
妃繼低語完，前方開展的閃刃逐漸纏繞到她身上。
軟蓬的服裝被閃亮的碎片包住，她的頭上甚至長出駭人的尖角。
「《夜天之王》……！」
透過輸入對方各種行動數據，來預測、應對、反擊對方一切攻擊的『滿數反射』。
身著『完美無缺的盔甲』早已顧不得身姿的妃繼，直線朝著黑羽——前同伴兼現任《刻印者》《天黎之識騎士》『erwinscrow』逼近。
而『黑騎士』見狀也跟著展開行動，舉起各自的閃刃，對著看起來就隻是踏步前進的妃繼出招。
「沒用的。」
隻見她撥掉大劍，彈開斧頭，打擊長槍手的手腕，逼退短劍手，將長劍手連著長劍以一擊斬倒。
擊退襲來的一切，同時給予追擊，甚至是致命一擊。
妃繼連看都沒看『黑騎士』一眼，一連串物理學上不可能辦到的同時操作便自動執行。
「太厲害了……」
悠裏發出讚歎。
「原來如此，看來這精密度遠比我的還要更高。」
而黑羽沒有一點急躁，一個人泰然自若地擺出架式。
於是，打倒成群『黑騎士』的《夜天之王》來到《天黎之識騎士》的麵前。
「製裁的時刻到了。」
伴隨簡短一句話，她伸出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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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人連鎖技成功』
不知第幾次的係統語音響起，《天黎之識騎士》的體力量表已經見底，膝蓋一彎趴向地麵。
對決的結果，由《夜天之王》拿下完全勝利。
兩人幾乎沒什麽技能交鋒，勝負可說是簡潔俐落。
在妃繼的麵前，吞敗的黑羽放棄了意識。
——這毫不令人意外。
由妃繼完成的『滿數反射』隻要輸入數據，麵對任何玩家都能完美預測、應對、自動打倒。
更別說對方可是大名鼎鼎，或者至少能夠輕易搜尋到影片的《天黎之識騎士》。
既然是率領《最弱百騎（作弊團體）》的『hitsug』，在事前準備上想必也是滴水不漏。
故結果可說是理所當然的。
所以蓮也心中的疙瘩感，就隻是因為想欣賞一場精彩激戰卻沒能如願，所引發的不甘——
「真的到此結束了嗎……？」
悠裏隨口的問句並沒有對象，就隻是自言自語。
「當然不是」
然而迴答她的，卻是倒伏在地的黑羽自己。
「什——」
在目瞪口呆的蓮也麵前，黑羽若無其事地起身，重新張開雙翼。
「……為什麽，你沒失去意識？」
看著驚訝得向後退去的妃繼，體力依舊歸零的黑羽微微歪了下腦袋。
「哪有為什麽？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可失去的東西。」
「什麽——？」
沒有可失去的——意識？
「喔，看來我剛才講得不太好。我能像這樣在r3裏和你們交談，靠的就是廣義上的意識，所以我應該換個說法——我並沒有係統所定義的意識。」
係統所定義的意識。
新得到的線索，在蓮也的腦中透過高速思考對它進行分析。
所謂的係統，就是de-link的遊戲係統。在de-link裏一旦體力用盡就會失去意識，甚至會連帶影響到登出後的世界——這是根據班上同學的對話所推導出的。
那麽de-link所定義的意識不單存在於r3裏——而是指物理層麵上的意識。
而黑羽，沒有這一切——？
思考推導至此，蓮也腦中浮現當初在朱天寺學園裏相遇的黑羽身影。
以r2裏的au之姿，在蓮也等人麵前現身的黑羽。
男女莫辨的他\她，可曾在r1裏現身過？
或者說得更簡單些。
黑羽存在於物理現實裏嗎——？
假如——
假如他\她隻存在於虛擬現實裏呢？
「沒錯——我是這極度複雜化的網路裏誕生的產物，人稱『虛擬自我存在（figment）』。」
『虛擬自我存在』。不經世上任何人之手，不帶一切人類的思考與意圖，全由自然誕生並獲得自我的虛擬之物。
雖然有學說曾預測過這類事物的出現，但人們卻認為那概念程序不可能具體架構，隻是不切實際的想像。
而黑羽，就是這想像般的存在——？
將長槍平放於手掌，看起來宛若天秤的黒羽，給人某種來自神話的天使現身的錯覺。
「……原來是、這麽迴事。」
一直保持緘默的舞花打破凝重的寂靜，擠出恍然大悟的一聲。
「所以『第六機關』才沒辦法硬將你納入麾下。」
蓮也聽不懂，這是隻有《刻印者》才明白的話語。
而正當他試著推敲其中含意——
《夜天之王》動了起來。
一身破綻的《天黎之識騎士》，被裹著閃刃的右拳打中。
接下來，左掃腿、右迴旋踢、推掌接連命中。
先前已上演過無數次的『獨立連鎖技』一如預期，再次擊飛那嬌小身軀。
「白費力氣。」
但，也就隻是擊飛罷了。
對方的體力條，沒有任何變化。
這也是當然的。早已歸零的東西，豈會有其他改變。
「零乘以多少都一
樣是零……我本來不想說廢話，但聰明如『hitsug』你，想必早就明白自己的處境——以及接下來該采取的行動。」
「————」
妃繼雖愕然，卻並未死心。
她迅速接近教室一角的黑羽，使用穿在身上的閃刃，利用輸入完成的戰鬥數據，以變化多端的連鎖技發動一麵倒的攻勢。
倒地的對手起身，再被她擊倒在地。
這樣的過程雖一再重複——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細小而缺乏抑揚的嗓音裏，焦躁之情益發濃重。總是麵無表情的她，如今臉色帶了苦悶。
正當蓮也等人為了妃繼那失常的身影而同感錯愕時——
「別怪我了。」
黑羽歎了口氣，四名『黑騎士』瞬間現身包圍住妃繼。
他們來得毫無預兆，甚至連『介入（interluding）』的係統通知聲都沒響起。
「應付不了尚未輸入數據的對手——這就是『滿數反射』的弱點。」
而就如《天黎之識騎士》所言，四麵八方的攻擊，讓妃繼毫無招架之力。
「——『hitsug』！」
舞花一聲驚唿，蓮也與悠裏也在隨後使出反應速度提升技。
「這一步我當然早有預料。」
《天黎之識騎士》的槍之一閃，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給我讓開！」
麵對舞花爆炸性的加速，黑羽隻輕輕動了下長槍，槍尖剛好安置在其前進軌徑上。
舞花舉起剃刀，試著打掉槍尖，但被打掉的槍竟然匪夷所思地纏上剃刀，讓舞花目瞪口呆。
定睛一瞧，長槍型閃刃《量子》的槍尖一帶竟然開始分解，成為鋼絲般的東西連係著前後段。
多節槍——！？
這類多節武器偶爾會以劍的形式出現，但槍型則基本上難得一見，用得好的高手更是千載難逢。
印象中《天黎之識騎士》在影片裏未曾使用過這招，看來這應該是他\她的壓箱絕技。
蓮也與舞花反射性地提高警覺，沒想到悠裏卻不顧一切地試著以蠻力衝破。
「悠裏！？」
不過看來舞花是白擔心了，因為《天黎之識騎士》大概是把注意力放在《不敗王劍》與《幻影兔姬》身上，或者打從一開始就沒防範悠裏，讓她輕易地就突破防線。
「『hitsug』！」
悠裏來到成群的『黑騎士』那兒，正打算念出啟動言。
「——！？」
但見到他們突然一哄而散，紛紛打開登出界麵，悠裏頓時一頭霧水。
下一秒，她一察看被『黑騎士』剝奪體力並癱倒在地的妃繼，再次睜大了雙眼。
「學長！！」
聽了悠裏近乎慘叫的唿喚，蓮也亦猜出她的下一句，脊髓反射般采取最適切的行動。
『舞花，外麵！』
傳遞完最少量的訊息後，蓮也試著登出。
「你以為我會讓你得逞嗎？」
『無法登出。』
眼前紅色文字的另一頭，黑羽露出嘲笑——但很快就扭曲變形，並且怒瞪著悠裏。
《虛構書記》。
悠裏纏上黑羽的鞭型閃刃《九命怪貓（nine lives）》發出微光，紅色警示文字也跟著消失。
蓮也趕緊跳過一切安全程序，半強製地進行登出。
平安迴到r1裏的蓮也顧不得登出時的昏醉感，急著張望教室。
果不其然，黑羽的目標——昏倒的芹川妃繼被穿著黑西裝的四名男子（『第六機關』的人）抱起，眼看就要被帶離教室。
眼前的事實一進入認知，蓮也拔腿狂奔，同時將閃刃顯化。
「給我放開她！！」
一記飛踢往其中一名黑衣人身上招唿。
見到視野一隅摔到走廊的黑衣人，以及從剩下三個人之中逼近而來的其中兩人，蓮也正打算開啟obm——
（不對，不行。）
然而在最後一刻，他打消動用限製解除（breakout）的主意。
要是啟動以r2為作用領域的obm，很可能遭受黑羽的幹涉。
而他現在非做不可的，是救出r1裏的妃繼——
切換思考並收起閃刃的蓮也，再次與黑西裝男對峙，冷靜地分析敵我戰力差距。
體格差距，不利。人數，不利。實戰經驗，不利。
看來就算不特地分析也能看出，蓮也處於極度劣勢。
而黑西裝男肯定也明白這點，隻見被踢倒的同伴一起身，三人帶著輕蔑的表情，大步逼近蓮也。
「……！」
蓮也忍下咂嘴聲，壓低身子擺出架式，迎向自左中右三方而來的黑西裝男——卻還沒出手就結束了。
「兔神流合氣術『流漸』！」
清澈的吆喝，和煦的微風——蓮也隻感受到這兩樣。
「蓮也，沒受傷吧？」
下個瞬間，眼前除了趴在走廊上的三名黑西裝男，就隻剩冷然而立的童年玩伴背影。
「竟然以為派出這種貨色就足以應付——我們被他們看得可真扁。」
帶著流水般的步履接近最後一人的舞花，瞬間貼近黑西裝男，一掌打上其胸窩。
看到男子三兩下便屈膝倒地，蓮也隻能愕然以對。
「——學長！我們快帶她迴去！」
在遲了一會兒才前來會合的悠裏催促下，蓮也背著仍昏迷不醒的妃繼，離開朱天寺學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