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三十一日。
對我來說，今晚是特別的夜晚。午夜十二點起將與雪奈對戰，如果我輸了，將失去自己的「劍舞士之首飾」。
假如變成那種局麵，我就無法保護家人了。
因此——今天我必須獨自打敗她。
為此，我將不惜使用任何手段——
「————」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項不容忽略的重要活動。
真由香和七海的比賽。打敗「海市蜃樓」的人，就能跟我約會—我砍傷「海市蜃樓」後，僅留下真由香與艾莉絲對付它。
而比賽結果是——
「久等了，哥哥。」
這裏是位於音原市一隅的某座神社。
今天有夏季慶典的活動，此處人山人海熱鬧非凡，我跟她就約在這裏見麵。
是的，昨天那場比賽的優勝者是——過峰真由香。
「四槍奏」的子彈尚未擊中亡靈騎士，她便以「月華冰刃」率先擊敗亡靈騎士。
如此這般，促成了我跟真由香的一場夏季慶典約會。
「對不起，我遲到了……」
「沒關係，我也是剛剛才出門。話說迴來，我們何不一起來就好？」
「啊嗚……因為這是難得的約會，所以我希望能營造氣氛……而且……」
「而且？」
「穿這個很費時間嘛。」
真由香羞赧一笑。
我堂妹身上穿著華麗的櫻花色浴衣。應該是梨央姐幫忙她穿上的吧？真由香的大和撫子魅力完全釋放，穿起來超好看……糟糕，現在不是神魂顛倒的時候啊。
是的，今天我必須告訴她答案。
三個星期。
經過這麽長的時間，我已經無法再逃避了。
今晚——我會對真由香表態。
因此——
「我們走吧。」
我在慶典的樂聲中向真由香搭話。
隻見真由香朝我一笑，輕輕點頭。
慶典可謂盛況空前。
或許是因為現在放暑假吧，似乎有許多闔家前來的家庭。這麽一說我才想起，小時候我好像也常跟真由香和梨央姐來參加夏季慶典；當時我們三個還融洽地手牽手走在一起呢……
「……哥哥。」
真由香小心翼翼地，彷佛撒嬌的孩子般抬眼望著我。
「不嫌棄的話……能不能跟我牽手呢？人潮洶湧，這樣才能避免走散……」
「嗯、嗯，也對。」
語畢，我握住真由香小小的手掌。
甫一握住，真由香便低吟著：「啊嗚……」羞紅著臉低下頭去。
…………
慘了。
小真真，你的反應也太可愛了吧！想不到才牽個手就讓她滿麵通紅，小時候我們也常常牽手啊。
「？哥哥，怎麽了？」
「…………！沒、沒事啦，隻是覺得有點難為情。」
我隨口蒙混過去。真由香點點頭。
「這個嘛……我……我也很難為情。因為這是我跟哥哥第一次單獨約會，可是……」
「可是？」
「……我很開心。自從昨天贏了七海小姐那場勝負之後……我就一直很期待今晚。」
真由香嫣然一笑，堅定地迴握我的手。
……真可愛。
我不由得如此認為。話說冉這樣下去，連我都要臉紅啦。從旁人眼中看來，我們倆怎麽看都是一對情侶吧？或許是因為這樣吧，我心跳得好快，靜不下來。
「說起來，昨天真是風波連連啊。」
真由香緊緊握著我的手，如此說道。
「雖然順利將『海市蜃樓』的左臂封印在小青體內……可是想不到魔女的戰爭敵手竟然會現身……」
「那家夥好像叫做『白兔』吧？她搞不好就是把魔女遺產散布在這座城市的幕後黑手喔。」
是的，昨天結束戰鬥後，我跟小青迴到屋頂，將收服「海市蜃樓」左臂的始末及「白兔」的事情告訴大家。
返迴本家後，我們也向梨央姐說明此事，她的迴答是『那我們就得更加強化團隊默契才行羅。……嗯，昨天輸了比賽後，艾莉絲相當沮喪，所以她可能暫時不會來本家了……
「…………」
不過，現在隻能加強團隊默契，而且我相信如此一來，我們也能變得更強。
我是遺產no.7——「劍舞士之首飾」的擁有者，同時也很擅長藉由強製解放和戰場之舞來進行近距離戰鬥。
遺產no.8——「四槍奏」的擁有者艾莉絲，擅長使用火焰彈來進行遠距離攻擊，而且也能使用「骨灰人偶」的能力銀刀武裝來執行肉搏戰。
遺產no.9——「月華冰刃」的擁有者真由香，不僅近距離跟遠距離戰鬥難不了她，而且也相當擅長使用冰來進行中距離攻擊。
除此之外，熟知魔女遺產的小青也能運用相關知識來擬定策略，七海能使用治愈能力來幫夥伴療傷，梨央姐則為整支隊伍的統率者。
這樣講算是老王賣瓜，不過我覺得這支隊伍各方麵部很均衡。
據小青所言，那個叫「白兔」的家夥非常難纏，但隻要我們的團隊默契無懈可擊，絕不會輕易敗給魔女的戰爭敵手。
「總之呢，現在瞎操心也沒用，不如好好享受慶典吧！我們先去吃東西吧。」
「也對。」
我們一邊聊天，一邊逛逛各攤販。蘋果糖、棉花糖、巧克力香蕉、章魚燒……諸如此類。嗯，五花八門的小吃，真教人不知該如何選擇啊。
「啊……」
真由香一看到剉冰的招牌，便停下腳步。
「你是不是想吃剉冰？」
「咦……是、是的。我覺得有點害羞……」
「？害羞？」
為什麽害羞？我一麵嗯忖，一麵買下兩人份的剉冰。難得出來約會，就由我來買單吧！畢竟真由香平常也很照顧我，還教我念書。
「謝謝你，哥哥。」
真由香接下淋著草莓糖漿的剉冰，用湯匙舀起剉冰送入口中。嗯！看起來好冰好好吃，我也來吃自己的剉冰吧……
「呃，哥哥。」
此時——
不知為何，我堂妹扭扭捏捏地凝視著我。
「難得出來約會……不如讓我喂你吧？」
「…………」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令我的腦袋差點變得跟剉冰一樣冰。
……我想起來了。
昨天七海喂我吃剉冰，所以真由香也選擇剉冰，想如法炮製。看她吃醋是很可愛啦……可是該怎麽說呢。
真由香跟我同在一個屋簷下相處十年以上，我將她視為自己的家人，也當作自己的親妹妹，相當重視她。但也因為如此，她做這種事，比七海喂我吃剉冰更令人害羞……
「難道說……你不喜歡我喂你？」
「不，我……」
「還是說，你想做別的事？比如拉著我的浴衣腰帶說：『有什麽關係嘛有什麽關係嘛！』」
「你以為我是哪個時代的人啊！」
「如果哥哥希望如此，我願意一邊叫著：『哎呀～』一邊轉動！」
「不要這樣逼自己啊！你說的轉動是……」
「三周半跳躍！」
「這招很猛耶！」
「隻要用『月華冰刃』冰凍地麵……就沒問題了！」
「『沒問題』才怪啦！拜托你不要用『9』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那你是願意吃剉冰羅？」
「嗚……
好、好啦。」
「……謝謝哥哥。那麽……啊、啊——」
語畢，真由香緊張兮兮地朝我遞出盛著剉冰的湯匙。
我一口吃下……但很可惜，我害羞得根本嚐不出味道。與其喂我吃剉冰，我倒寧願她給我冰袋，讓我冰鎮一下快要當機的腦袋。
「怎麽樣？」
「嗯、嗯，很好吃。」
「太好了。」真由香微微一笑，接著也吃下剉冰……呃、哇咧！跟七海那時候一樣，變成間接接吻啦。
「啊……」
真由香似乎也察覺到這一點，含著湯匙泛起紅暈，渾身僵直。嗯！她的舉動真是青澀又可愛，但是我看了也有點害羞……
「…………」
……可是。
為什麽真由香——會喜歡上我這個人呢？
再度漫步於慶典中，我一麵思考這件事情。
真由香說她從小就一直喜歡我……但是我隻把她當成妹妹看待，所以實在搞不懂。
是的，對我來讒，真由香是個跟我感情很好的妹妹。
而這點，正是我所無法釋懷的地方……
「？怎麽了，哥哥。」
真由香吃著剉冰，一臉納悶地問道。大概是因為我看起來心事重重吧。
「沒什麽啦……」我低語著，然後不禁脫口而出。「真由香，為什麽你會喜歡上我？」
「咦咦咦咦！」真由香聞言發出可愛的哀號，然後低下頭去，沉默不語。
……完了。
早知道就不該問得這麽直接，我的壞習慣就是總是不小心說出真心話。真由香是個很晚熟的女孩，不可能迴答這種問題……
「……我並不是一開始就喜歡你唷。」
「咦？」
堂妹這出人意料的話語，令我呆若木雞。
隻見真由香以小到不能再小的聲音說道：
「因為……以前我很討厭哥哥。」
以某方麵來說，這句話比屋頂上的告白更令我胸口一緊。
「咦……討、討厭我……」
明明走在熱鬧的慶典中，我卻因為緊張而聽不見周遭的聲音。無論是攤販的吆喝聲、正在撈金魚的家庭歡笑聲、慶典音樂的嘈雜聲，都彷佛消失無蹤。
我的意識，全集中在真由香的話語上。
「……哥哥，你還記得吧？在我們很小的時候，曾經在附近的道場習劍。」
「嗯，記得啊。那是一個非常著重於實用性的流派，訓練也很嚴格。」
「曆代的過峰本家子女，全都在那座道場習劍，而且……那是有原因的。」
「原因？」
經我一問，真由香突然變得有點緊張。
「那座道場的訓練——就是遴選過峰家下任當家的資格考試。」
「咦……」
「過峰家的傳統，就是讓『月華冰刃』的擁有者擔任當家，以肩負搜集魔女遺產的第二事業；而生在本家的小孩，都必須學習劍術，使其完全掌握『丹華冰刃』。」
「難道說，梨央姐之所以被選為當家……」
「大概是因為她是我們三個當中最強的吧。而且姐姐也成了『月華冰刃』的擁有者。」
「…………」
……居然有這種事。那座道場的訓練確實很嚴格，小時候我每天都被強迫練劍，害我沒時間跟同學們玩耍；但是，我也因此跟在同一道場修練的真由香、梨央姐成為好友。
可是——
「————」
真由香說她以前討厭我，但如今卻說想和我在一起。
這……究竟是為什麽？
「故事還沒結束喔。由於牽涉到下任當家的資格考試……所以道場的訓練非常嚴格。我……很討厭在練習中輸給哥哥和姐姐，所以成天哭泣；但是，既然我是本家的小孩，就不可能拒絕上道場……」
「…………」
「可是，我還是很認真地以小孩的方式努力喔。我比誰都早到道場、拚命揮劍、拚命想變強……並且以小孩的方式努力跟上道場的進度。」
「真由香……」
正如真由香所言，她從以前就很認真，而這點至今依然沒變。她那禁欲的性格，或許也是修練所造成的影響。
——不過。
真由香之所以努力想變強，可能是——
「其實……我自己心知肚明，而且也很不甘心。」
她悄聲擠出話語。
「我……並沒有哥哥與姐姐那樣的劍術天賦。」
「…………」
「我從小就知道了。不管我再怎麽努力，也贏不了姐姐。畢竟我們是姐妹……當時，我肯定卯足了勁想追上姐姐吧？小時候我很不服輸。可是……」
為此，我必須先打敗一個人。
「…………」
……啊。
那個人恐怕是——
「——是的。我想打贏哥哥。當時我一次也沒贏過哥哥跟姐姐，對吧？因此……我認為想打贏姐姐，必須先贏過哥哥。」
「…………」
「所以，小時候我才會不斷向你挑戰呀。不過……你乜為了打贏姐姐而拚命練習，我根本一點勝算也沒有。我還為此悔恨哭泣……」
「…………」
「就在那時，哥哥過來向我搭話了。沒錯——就在我們現在要去的那個地方。」
語畢，真由香的腳步轉向神社。
……啊，我想起來了。
這座舉行慶典的神社，就位在小時候我們去過的道場附近。那時的真由香可能很討厭在道場哭，於是經常來這座神社後麵哭泣。
而我，則去尋找真由香。
記得當時我大約五歲。
那一天，就如同今天的夏季慶典——
「————！」
夜空中綻放火花，伴隨著震天價響的轟隆聲照耀著我們。
是煙火。
這大概是慶典的餘興節目之一吧。五彩繽紛的人造花一一衝上天空，在七月的夜空中大放光芒。
我和真由香靜靜地仰望著這幅景象。
「……啊。」
沒錯。
我記得那一天的真由香，也——
「你還記得嗎，哥哥。」
真由香以緬懷過去的語氣，娓娓道來。
「那時……我對你的稱唿並非哥哥，而是『冬夜』。」
「你在這裏啊，真由香。」
許多年前的七月三十一日。
夏日的炎熱午後，穿著劍道服的冬夜在我們小時候習劍的道場附近神社後方，向我搭話。
「你別哭，我們快迴家吧。好不容易練習結束了。」
「……不用你多事。你大可跟姐姐先迴去呀。」
「呃，因為梨央姐說『冬夜是哥哥，所以必須去迎真由香迴來』……」
「冬夜，你才不是我哥哥！」
我一口拒絕你。
是的，這時的我很討厭冬夜……討厭哥哥。
你對我沒什麽不好。哥哥從以前就對家人很好，而且也願意親近生性內向的我。
隻是……這更令我感到不甘心。
我贏不了姐姐的劍術。
為丁打贏姐姐，我每天拚命練習，卻無法縮小與她之間的差距；不僅如此，連比姐姐弱的哥哥都打不贏。
因此，那時的我很討厭哥哥。
我認為你一定是存心不讓我贏姐姐，才會故意打敗我——
「可是我們再不迴去，梨央姐會生氣耶。況且晚上大家還得一起去逛慶典呢。你不是一直
嚷著要看煙火嗎？」
「嗚……話是沒錯……可是我還是不要。我不去逛慶典，我要跟叔叔一起看家。」
「算了吧，勸你別跟我老爸一起行動，那家夥是廢渣啊。」
「廢渣？」
「就是沒用的大人啦。我總覺得那家夥總有一天，會害我將來變得很慘……」
哥哥歎出一口氣。
哥哥說的一點也沒錯，將來你必須背負五千萬的債務……不過小時候的我們，根本沒想得那麽遠。
小孩光是以小孩的方式度過每一天，就夠辛苦了。
「……冬夜。」
我唿喚哥哥的名字。
或許這時的我，已經厭倦了贏不了姐姐的自己、每天練習卻仍得不到結果的自己，以及連比姐姐弱的哥哥都打不贏的自己——所以才會提出這種問題。
「為什麽冬夜要認真跟我打？」
「啥？」
哥哥聞言，納悶地看著我。是的，這對當時的我來說是個天大的問題。哥哥比我強，但同時也……非常善良。
隻是，每次比試，你總是對我全力以赴……
「————」
當時我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為什麽要對比姐姐弱……同時也比自己弱的我使出全力呢？
「怎麽，你是因為不甘心輸給我，才會在這裏哭啊？」
「嗚～～～～！才、才不是呢！我才沒有不服輸！隻是，我討厭總是贏不過別人的自己……！」
「天啊……抱歉，我跟你道歉，所以你別哭嘛。」
語畢，哥哥以那隻比現在小上許多的手掌，撫摸我的頭。
「…………！」
……太狡猾了。
剛才我也說過，這時的我很討厭哥哥。
可是……不知怎的，我好喜歡哥哥撫摸我的頭。每當哥哥溫柔地撫摸……我就覺得胸口一陣溫暖……
「我說啊，真由香。」
隻見哥哥一邊摸著我的頭，一邊理所當然地說道：
「你一點都不弱啊。」
「……咦？」
此言令我為之一愣。
那時的我，完全聽不懂哥哥的意思。
……我一點都不弱？
可是……我明明完全打不過哥哥跟姐姐呀？
「……請你不要說謊。我很弱，證據就是我不像姐姐一樣有劍術天賦……」
「嗯，這點倒是真的。」
「嗚～～～～！你、你不用說得這麽直接嘛……！」
「啊……抱、抱歉。我不小心說出真心話……呃，哇啊啊啊啊啊別哭啊真由香！我不應該說溜嘴，我跟你道歉嘛！」
哥哥見我又哭出來，趕緊慌張地安慰我。
「聽好羅。沒錯，或許你的劍術天賦不如梨央姐，可是你一直都很努力啊。」
「那……那還用說！因為我想打贏冬夜跟姐姐！而我這麽弱……當然隻能不斷努力呀……」
「那不是很好嗎？你說的沒錯，梨央姐擁有劍術天賦，可是，我猜她應該不像你擁有努力的天賦吧？我也知道你比誰都認真修練啊。」
「…………」
「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啊，真由香。你絕對有潛力變得更強，我也很害怕有一天會被你迎頭趕上啊。因此，我絕對不敢看輕你，在比試中故意放水。因為——」
我覺得你一點都不弱。
「…………！」
當時，溫暖的淚珠從我眼中奪眶而出。
「天啊……為、為什麽啊！你怎麽又哭啦！」
「抱……抱歉……可是……可是……」
我聲音沙啞，拚命想擠出話語。
——是的。
當時我很開心。
因為哥哥願意平等看待我這個弱小的對手。
所以才沒有在比試中放水。
你說弱小的我「一點都不弱」，始終願意認真看待我。
「————」
我想，自己一定是從這時起對哥哥產生——
「呃……冬夜。」
我終於不再哭泣，下定決心對哥哥說：
「從現在起，我能不能叫你『哥哥』？」
「啥？」
這突如其來的話語，令哥哥眨眨眼睛。
「我是無所謂啦……可是為什麽？」
「呃……呃……其實，我從以前就很想要一個哥哥……雖然冬夜跟我同年，不過生日比我早……」
「話是沒錯啦……不過，你突然叫我。哥哥。，我會有點害羞耶……」
「……求求你。隻要冬夜願意當我的『哥哥』……我就能更加努力，總有一天打敗姐姐。」
「…………」
一陣沉默後，哥哥說：「好吧。」然後露出羞赧的微笑。
「————」
不過，「從以前就很想要一個哥哥」這句話……隻是一句掩飾害羞的謊言罷了。
此時的我，非常希望自己能跟冬夜變得更加親近。而且……也想跟冬夜永遠在一起。
因此，我才會想稱唿冬夜為「哥哥」。
兄妹。
幼小如我，認為隻要跟冬夜成為兄妹，就能名正言順在一起——
「————」
然而。
隨著歲月流逝，我也逐漸明白這份心情的真諦。
——想和哥哥永遠在一起。
幼小的我對哥哥的這份情感，其實並非兄妹之情，而是——
神社的正殿後方。
我們穿越慶典中的喧囂，抵達這個四下無人的場所，並讓真由香道出上述的過往。
「……該怎麽說呢，以前的我真是個臭屁的小鬼啊。」
「嗬嗬！是呀。可是，當時的哥哥年紀雖小，說的話卻一針見血呢。」
「嗯，其實我隻是說出真心話而已啦……」
事實上，真由香從那時起就是個努力上進的人。無論她輸給我跟梨央姐多少次，絕不停止努力；雖然她本人聲稱為了變強，這點努力不算什麽……可是我認為很少人能像她一樣說出這種話。
絕大多數人，都是輸幾次之後就死心不幹了。
然而，真由香並不同。
無論輸了多少次，她都不強求迴報……不，正確說來，是直到獲得迴報，否則她絕不會放棄努力——我懇，她現在應該也持續努力著。
而真由香也變強了。
據她本人所言，盡管目前實力仍比不上梨央姐，但最近已經不會在訓練中輸給我了。即使我學會戰場之舞，也不代表能輕鬆打贏真由香啊。
毋庸置疑，那一定是真由香從小一路累積至今的努力成果——
「——哥哥。」
穿著浴衣的真由香，鄭重地直視著我。
「那年夏季的那一天，在這個地方……我就已經喜歡上哥哥了。從那天起，直到如今……我的心意都沒有改變。」
「…………」
「當時，我認為自己想『跟哥哥永遠在一起』，可是，現在……我終於明白了。我並不是想成為哥哥的妹妹，而是……而是想成為哥哥心中那個特別的女孩。」
「真由香……」
「所以……所以……」
下一秒，真由香再度開口——
那句話，她從許多年前的那個夏日起，一直藏在心中。
這份心情，正是她三個星期前在千羽學園屋頂所訴說的——
「請讓我——成為哥哥的戀人！」
夏季慶典跤夜晚。
她在喜歡上我的這個地方，拚命對我
訴說的話語——
毫無疑問，那正是她的告白。
過峰真由香。
她是從小伴我成長的家人，與我共度十年時光；對我來說，她隻是一個好妹妹。
我本來以為，我們倆的關係永遠不會改變……
「…………」
然而，我錯了。
今晚聽了真由香的話……我已做好心理準備，要改變她在我心中的定位。
是的——真由香在成為我的妹妹之前，是一個女孩。
是一個說她喜歡我，對我情有獨鍾的女孩。
因此——
「————」
我必須迴應她的告白。
這三個星期以來，我左思右想。
而這一瞬間，我終於歸納出自己的答案。
所以——
「真由香，我——」
無論結果如何，我都必須表態。
沒錯，這全是為了迴應真由香的一片真心——
對我來說，今晚是特別的夜晚。午夜十二點起將與雪奈對戰，如果我輸了，將失去自己的「劍舞士之首飾」。
假如變成那種局麵，我就無法保護家人了。
因此——今天我必須獨自打敗她。
為此，我將不惜使用任何手段——
「————」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項不容忽略的重要活動。
真由香和七海的比賽。打敗「海市蜃樓」的人，就能跟我約會—我砍傷「海市蜃樓」後，僅留下真由香與艾莉絲對付它。
而比賽結果是——
「久等了，哥哥。」
這裏是位於音原市一隅的某座神社。
今天有夏季慶典的活動，此處人山人海熱鬧非凡，我跟她就約在這裏見麵。
是的，昨天那場比賽的優勝者是——過峰真由香。
「四槍奏」的子彈尚未擊中亡靈騎士，她便以「月華冰刃」率先擊敗亡靈騎士。
如此這般，促成了我跟真由香的一場夏季慶典約會。
「對不起，我遲到了……」
「沒關係，我也是剛剛才出門。話說迴來，我們何不一起來就好？」
「啊嗚……因為這是難得的約會，所以我希望能營造氣氛……而且……」
「而且？」
「穿這個很費時間嘛。」
真由香羞赧一笑。
我堂妹身上穿著華麗的櫻花色浴衣。應該是梨央姐幫忙她穿上的吧？真由香的大和撫子魅力完全釋放，穿起來超好看……糟糕，現在不是神魂顛倒的時候啊。
是的，今天我必須告訴她答案。
三個星期。
經過這麽長的時間，我已經無法再逃避了。
今晚——我會對真由香表態。
因此——
「我們走吧。」
我在慶典的樂聲中向真由香搭話。
隻見真由香朝我一笑，輕輕點頭。
慶典可謂盛況空前。
或許是因為現在放暑假吧，似乎有許多闔家前來的家庭。這麽一說我才想起，小時候我好像也常跟真由香和梨央姐來參加夏季慶典；當時我們三個還融洽地手牽手走在一起呢……
「……哥哥。」
真由香小心翼翼地，彷佛撒嬌的孩子般抬眼望著我。
「不嫌棄的話……能不能跟我牽手呢？人潮洶湧，這樣才能避免走散……」
「嗯、嗯，也對。」
語畢，我握住真由香小小的手掌。
甫一握住，真由香便低吟著：「啊嗚……」羞紅著臉低下頭去。
…………
慘了。
小真真，你的反應也太可愛了吧！想不到才牽個手就讓她滿麵通紅，小時候我們也常常牽手啊。
「？哥哥，怎麽了？」
「…………！沒、沒事啦，隻是覺得有點難為情。」
我隨口蒙混過去。真由香點點頭。
「這個嘛……我……我也很難為情。因為這是我跟哥哥第一次單獨約會，可是……」
「可是？」
「……我很開心。自從昨天贏了七海小姐那場勝負之後……我就一直很期待今晚。」
真由香嫣然一笑，堅定地迴握我的手。
……真可愛。
我不由得如此認為。話說冉這樣下去，連我都要臉紅啦。從旁人眼中看來，我們倆怎麽看都是一對情侶吧？或許是因為這樣吧，我心跳得好快，靜不下來。
「說起來，昨天真是風波連連啊。」
真由香緊緊握著我的手，如此說道。
「雖然順利將『海市蜃樓』的左臂封印在小青體內……可是想不到魔女的戰爭敵手竟然會現身……」
「那家夥好像叫做『白兔』吧？她搞不好就是把魔女遺產散布在這座城市的幕後黑手喔。」
是的，昨天結束戰鬥後，我跟小青迴到屋頂，將收服「海市蜃樓」左臂的始末及「白兔」的事情告訴大家。
返迴本家後，我們也向梨央姐說明此事，她的迴答是『那我們就得更加強化團隊默契才行羅。……嗯，昨天輸了比賽後，艾莉絲相當沮喪，所以她可能暫時不會來本家了……
「…………」
不過，現在隻能加強團隊默契，而且我相信如此一來，我們也能變得更強。
我是遺產no.7——「劍舞士之首飾」的擁有者，同時也很擅長藉由強製解放和戰場之舞來進行近距離戰鬥。
遺產no.8——「四槍奏」的擁有者艾莉絲，擅長使用火焰彈來進行遠距離攻擊，而且也能使用「骨灰人偶」的能力銀刀武裝來執行肉搏戰。
遺產no.9——「月華冰刃」的擁有者真由香，不僅近距離跟遠距離戰鬥難不了她，而且也相當擅長使用冰來進行中距離攻擊。
除此之外，熟知魔女遺產的小青也能運用相關知識來擬定策略，七海能使用治愈能力來幫夥伴療傷，梨央姐則為整支隊伍的統率者。
這樣講算是老王賣瓜，不過我覺得這支隊伍各方麵部很均衡。
據小青所言，那個叫「白兔」的家夥非常難纏，但隻要我們的團隊默契無懈可擊，絕不會輕易敗給魔女的戰爭敵手。
「總之呢，現在瞎操心也沒用，不如好好享受慶典吧！我們先去吃東西吧。」
「也對。」
我們一邊聊天，一邊逛逛各攤販。蘋果糖、棉花糖、巧克力香蕉、章魚燒……諸如此類。嗯，五花八門的小吃，真教人不知該如何選擇啊。
「啊……」
真由香一看到剉冰的招牌，便停下腳步。
「你是不是想吃剉冰？」
「咦……是、是的。我覺得有點害羞……」
「？害羞？」
為什麽害羞？我一麵嗯忖，一麵買下兩人份的剉冰。難得出來約會，就由我來買單吧！畢竟真由香平常也很照顧我，還教我念書。
「謝謝你，哥哥。」
真由香接下淋著草莓糖漿的剉冰，用湯匙舀起剉冰送入口中。嗯！看起來好冰好好吃，我也來吃自己的剉冰吧……
「呃，哥哥。」
此時——
不知為何，我堂妹扭扭捏捏地凝視著我。
「難得出來約會……不如讓我喂你吧？」
「…………」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令我的腦袋差點變得跟剉冰一樣冰。
……我想起來了。
昨天七海喂我吃剉冰，所以真由香也選擇剉冰，想如法炮製。看她吃醋是很可愛啦……可是該怎麽說呢。
真由香跟我同在一個屋簷下相處十年以上，我將她視為自己的家人，也當作自己的親妹妹，相當重視她。但也因為如此，她做這種事，比七海喂我吃剉冰更令人害羞……
「難道說……你不喜歡我喂你？」
「不，我……」
「還是說，你想做別的事？比如拉著我的浴衣腰帶說：『有什麽關係嘛有什麽關係嘛！』」
「你以為我是哪個時代的人啊！」
「如果哥哥希望如此，我願意一邊叫著：『哎呀～』一邊轉動！」
「不要這樣逼自己啊！你說的轉動是……」
「三周半跳躍！」
「這招很猛耶！」
「隻要用『月華冰刃』冰凍地麵……就沒問題了！」
「『沒問題』才怪啦！拜托你不要用『9』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那你是願意吃剉冰羅？」
「嗚……
好、好啦。」
「……謝謝哥哥。那麽……啊、啊——」
語畢，真由香緊張兮兮地朝我遞出盛著剉冰的湯匙。
我一口吃下……但很可惜，我害羞得根本嚐不出味道。與其喂我吃剉冰，我倒寧願她給我冰袋，讓我冰鎮一下快要當機的腦袋。
「怎麽樣？」
「嗯、嗯，很好吃。」
「太好了。」真由香微微一笑，接著也吃下剉冰……呃、哇咧！跟七海那時候一樣，變成間接接吻啦。
「啊……」
真由香似乎也察覺到這一點，含著湯匙泛起紅暈，渾身僵直。嗯！她的舉動真是青澀又可愛，但是我看了也有點害羞……
「…………」
……可是。
為什麽真由香——會喜歡上我這個人呢？
再度漫步於慶典中，我一麵思考這件事情。
真由香說她從小就一直喜歡我……但是我隻把她當成妹妹看待，所以實在搞不懂。
是的，對我來讒，真由香是個跟我感情很好的妹妹。
而這點，正是我所無法釋懷的地方……
「？怎麽了，哥哥。」
真由香吃著剉冰，一臉納悶地問道。大概是因為我看起來心事重重吧。
「沒什麽啦……」我低語著，然後不禁脫口而出。「真由香，為什麽你會喜歡上我？」
「咦咦咦咦！」真由香聞言發出可愛的哀號，然後低下頭去，沉默不語。
……完了。
早知道就不該問得這麽直接，我的壞習慣就是總是不小心說出真心話。真由香是個很晚熟的女孩，不可能迴答這種問題……
「……我並不是一開始就喜歡你唷。」
「咦？」
堂妹這出人意料的話語，令我呆若木雞。
隻見真由香以小到不能再小的聲音說道：
「因為……以前我很討厭哥哥。」
以某方麵來說，這句話比屋頂上的告白更令我胸口一緊。
「咦……討、討厭我……」
明明走在熱鬧的慶典中，我卻因為緊張而聽不見周遭的聲音。無論是攤販的吆喝聲、正在撈金魚的家庭歡笑聲、慶典音樂的嘈雜聲，都彷佛消失無蹤。
我的意識，全集中在真由香的話語上。
「……哥哥，你還記得吧？在我們很小的時候，曾經在附近的道場習劍。」
「嗯，記得啊。那是一個非常著重於實用性的流派，訓練也很嚴格。」
「曆代的過峰本家子女，全都在那座道場習劍，而且……那是有原因的。」
「原因？」
經我一問，真由香突然變得有點緊張。
「那座道場的訓練——就是遴選過峰家下任當家的資格考試。」
「咦……」
「過峰家的傳統，就是讓『月華冰刃』的擁有者擔任當家，以肩負搜集魔女遺產的第二事業；而生在本家的小孩，都必須學習劍術，使其完全掌握『丹華冰刃』。」
「難道說，梨央姐之所以被選為當家……」
「大概是因為她是我們三個當中最強的吧。而且姐姐也成了『月華冰刃』的擁有者。」
「…………」
……居然有這種事。那座道場的訓練確實很嚴格，小時候我每天都被強迫練劍，害我沒時間跟同學們玩耍；但是，我也因此跟在同一道場修練的真由香、梨央姐成為好友。
可是——
「————」
真由香說她以前討厭我，但如今卻說想和我在一起。
這……究竟是為什麽？
「故事還沒結束喔。由於牽涉到下任當家的資格考試……所以道場的訓練非常嚴格。我……很討厭在練習中輸給哥哥和姐姐，所以成天哭泣；但是，既然我是本家的小孩，就不可能拒絕上道場……」
「…………」
「可是，我還是很認真地以小孩的方式努力喔。我比誰都早到道場、拚命揮劍、拚命想變強……並且以小孩的方式努力跟上道場的進度。」
「真由香……」
正如真由香所言，她從以前就很認真，而這點至今依然沒變。她那禁欲的性格，或許也是修練所造成的影響。
——不過。
真由香之所以努力想變強，可能是——
「其實……我自己心知肚明，而且也很不甘心。」
她悄聲擠出話語。
「我……並沒有哥哥與姐姐那樣的劍術天賦。」
「…………」
「我從小就知道了。不管我再怎麽努力，也贏不了姐姐。畢竟我們是姐妹……當時，我肯定卯足了勁想追上姐姐吧？小時候我很不服輸。可是……」
為此，我必須先打敗一個人。
「…………」
……啊。
那個人恐怕是——
「——是的。我想打贏哥哥。當時我一次也沒贏過哥哥跟姐姐，對吧？因此……我認為想打贏姐姐，必須先贏過哥哥。」
「…………」
「所以，小時候我才會不斷向你挑戰呀。不過……你乜為了打贏姐姐而拚命練習，我根本一點勝算也沒有。我還為此悔恨哭泣……」
「…………」
「就在那時，哥哥過來向我搭話了。沒錯——就在我們現在要去的那個地方。」
語畢，真由香的腳步轉向神社。
……啊，我想起來了。
這座舉行慶典的神社，就位在小時候我們去過的道場附近。那時的真由香可能很討厭在道場哭，於是經常來這座神社後麵哭泣。
而我，則去尋找真由香。
記得當時我大約五歲。
那一天，就如同今天的夏季慶典——
「————！」
夜空中綻放火花，伴隨著震天價響的轟隆聲照耀著我們。
是煙火。
這大概是慶典的餘興節目之一吧。五彩繽紛的人造花一一衝上天空，在七月的夜空中大放光芒。
我和真由香靜靜地仰望著這幅景象。
「……啊。」
沒錯。
我記得那一天的真由香，也——
「你還記得嗎，哥哥。」
真由香以緬懷過去的語氣，娓娓道來。
「那時……我對你的稱唿並非哥哥，而是『冬夜』。」
「你在這裏啊，真由香。」
許多年前的七月三十一日。
夏日的炎熱午後，穿著劍道服的冬夜在我們小時候習劍的道場附近神社後方，向我搭話。
「你別哭，我們快迴家吧。好不容易練習結束了。」
「……不用你多事。你大可跟姐姐先迴去呀。」
「呃，因為梨央姐說『冬夜是哥哥，所以必須去迎真由香迴來』……」
「冬夜，你才不是我哥哥！」
我一口拒絕你。
是的，這時的我很討厭冬夜……討厭哥哥。
你對我沒什麽不好。哥哥從以前就對家人很好，而且也願意親近生性內向的我。
隻是……這更令我感到不甘心。
我贏不了姐姐的劍術。
為丁打贏姐姐，我每天拚命練習，卻無法縮小與她之間的差距；不僅如此，連比姐姐弱的哥哥都打不贏。
因此，那時的我很討厭哥哥。
我認為你一定是存心不讓我贏姐姐，才會故意打敗我——
「可是我們再不迴去，梨央姐會生氣耶。況且晚上大家還得一起去逛慶典呢。你不是一直
嚷著要看煙火嗎？」
「嗚……話是沒錯……可是我還是不要。我不去逛慶典，我要跟叔叔一起看家。」
「算了吧，勸你別跟我老爸一起行動，那家夥是廢渣啊。」
「廢渣？」
「就是沒用的大人啦。我總覺得那家夥總有一天，會害我將來變得很慘……」
哥哥歎出一口氣。
哥哥說的一點也沒錯，將來你必須背負五千萬的債務……不過小時候的我們，根本沒想得那麽遠。
小孩光是以小孩的方式度過每一天，就夠辛苦了。
「……冬夜。」
我唿喚哥哥的名字。
或許這時的我，已經厭倦了贏不了姐姐的自己、每天練習卻仍得不到結果的自己，以及連比姐姐弱的哥哥都打不贏的自己——所以才會提出這種問題。
「為什麽冬夜要認真跟我打？」
「啥？」
哥哥聞言，納悶地看著我。是的，這對當時的我來說是個天大的問題。哥哥比我強，但同時也……非常善良。
隻是，每次比試，你總是對我全力以赴……
「————」
當時我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為什麽要對比姐姐弱……同時也比自己弱的我使出全力呢？
「怎麽，你是因為不甘心輸給我，才會在這裏哭啊？」
「嗚～～～～！才、才不是呢！我才沒有不服輸！隻是，我討厭總是贏不過別人的自己……！」
「天啊……抱歉，我跟你道歉，所以你別哭嘛。」
語畢，哥哥以那隻比現在小上許多的手掌，撫摸我的頭。
「…………！」
……太狡猾了。
剛才我也說過，這時的我很討厭哥哥。
可是……不知怎的，我好喜歡哥哥撫摸我的頭。每當哥哥溫柔地撫摸……我就覺得胸口一陣溫暖……
「我說啊，真由香。」
隻見哥哥一邊摸著我的頭，一邊理所當然地說道：
「你一點都不弱啊。」
「……咦？」
此言令我為之一愣。
那時的我，完全聽不懂哥哥的意思。
……我一點都不弱？
可是……我明明完全打不過哥哥跟姐姐呀？
「……請你不要說謊。我很弱，證據就是我不像姐姐一樣有劍術天賦……」
「嗯，這點倒是真的。」
「嗚～～～～！你、你不用說得這麽直接嘛……！」
「啊……抱、抱歉。我不小心說出真心話……呃，哇啊啊啊啊啊別哭啊真由香！我不應該說溜嘴，我跟你道歉嘛！」
哥哥見我又哭出來，趕緊慌張地安慰我。
「聽好羅。沒錯，或許你的劍術天賦不如梨央姐，可是你一直都很努力啊。」
「那……那還用說！因為我想打贏冬夜跟姐姐！而我這麽弱……當然隻能不斷努力呀……」
「那不是很好嗎？你說的沒錯，梨央姐擁有劍術天賦，可是，我猜她應該不像你擁有努力的天賦吧？我也知道你比誰都認真修練啊。」
「…………」
「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啊，真由香。你絕對有潛力變得更強，我也很害怕有一天會被你迎頭趕上啊。因此，我絕對不敢看輕你，在比試中故意放水。因為——」
我覺得你一點都不弱。
「…………！」
當時，溫暖的淚珠從我眼中奪眶而出。
「天啊……為、為什麽啊！你怎麽又哭啦！」
「抱……抱歉……可是……可是……」
我聲音沙啞，拚命想擠出話語。
——是的。
當時我很開心。
因為哥哥願意平等看待我這個弱小的對手。
所以才沒有在比試中放水。
你說弱小的我「一點都不弱」，始終願意認真看待我。
「————」
我想，自己一定是從這時起對哥哥產生——
「呃……冬夜。」
我終於不再哭泣，下定決心對哥哥說：
「從現在起，我能不能叫你『哥哥』？」
「啥？」
這突如其來的話語，令哥哥眨眨眼睛。
「我是無所謂啦……可是為什麽？」
「呃……呃……其實，我從以前就很想要一個哥哥……雖然冬夜跟我同年，不過生日比我早……」
「話是沒錯啦……不過，你突然叫我。哥哥。，我會有點害羞耶……」
「……求求你。隻要冬夜願意當我的『哥哥』……我就能更加努力，總有一天打敗姐姐。」
「…………」
一陣沉默後，哥哥說：「好吧。」然後露出羞赧的微笑。
「————」
不過，「從以前就很想要一個哥哥」這句話……隻是一句掩飾害羞的謊言罷了。
此時的我，非常希望自己能跟冬夜變得更加親近。而且……也想跟冬夜永遠在一起。
因此，我才會想稱唿冬夜為「哥哥」。
兄妹。
幼小如我，認為隻要跟冬夜成為兄妹，就能名正言順在一起——
「————」
然而。
隨著歲月流逝，我也逐漸明白這份心情的真諦。
——想和哥哥永遠在一起。
幼小的我對哥哥的這份情感，其實並非兄妹之情，而是——
神社的正殿後方。
我們穿越慶典中的喧囂，抵達這個四下無人的場所，並讓真由香道出上述的過往。
「……該怎麽說呢，以前的我真是個臭屁的小鬼啊。」
「嗬嗬！是呀。可是，當時的哥哥年紀雖小，說的話卻一針見血呢。」
「嗯，其實我隻是說出真心話而已啦……」
事實上，真由香從那時起就是個努力上進的人。無論她輸給我跟梨央姐多少次，絕不停止努力；雖然她本人聲稱為了變強，這點努力不算什麽……可是我認為很少人能像她一樣說出這種話。
絕大多數人，都是輸幾次之後就死心不幹了。
然而，真由香並不同。
無論輸了多少次，她都不強求迴報……不，正確說來，是直到獲得迴報，否則她絕不會放棄努力——我懇，她現在應該也持續努力著。
而真由香也變強了。
據她本人所言，盡管目前實力仍比不上梨央姐，但最近已經不會在訓練中輸給我了。即使我學會戰場之舞，也不代表能輕鬆打贏真由香啊。
毋庸置疑，那一定是真由香從小一路累積至今的努力成果——
「——哥哥。」
穿著浴衣的真由香，鄭重地直視著我。
「那年夏季的那一天，在這個地方……我就已經喜歡上哥哥了。從那天起，直到如今……我的心意都沒有改變。」
「…………」
「當時，我認為自己想『跟哥哥永遠在一起』，可是，現在……我終於明白了。我並不是想成為哥哥的妹妹，而是……而是想成為哥哥心中那個特別的女孩。」
「真由香……」
「所以……所以……」
下一秒，真由香再度開口——
那句話，她從許多年前的那個夏日起，一直藏在心中。
這份心情，正是她三個星期前在千羽學園屋頂所訴說的——
「請讓我——成為哥哥的戀人！」
夏季慶典跤夜晚。
她在喜歡上我的這個地方，拚命對我
訴說的話語——
毫無疑問，那正是她的告白。
過峰真由香。
她是從小伴我成長的家人，與我共度十年時光；對我來說，她隻是一個好妹妹。
我本來以為，我們倆的關係永遠不會改變……
「…………」
然而，我錯了。
今晚聽了真由香的話……我已做好心理準備，要改變她在我心中的定位。
是的——真由香在成為我的妹妹之前，是一個女孩。
是一個說她喜歡我，對我情有獨鍾的女孩。
因此——
「————」
我必須迴應她的告白。
這三個星期以來，我左思右想。
而這一瞬間，我終於歸納出自己的答案。
所以——
「真由香，我——」
無論結果如何，我都必須表態。
沒錯，這全是為了迴應真由香的一片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