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冬夜,我真的隻要待在房間休息就好嗎?」


    時間剛過下午五點半。


    跟雪奈談過後,我和小青返迴過峰家,接著打算先休息備戰。


    但是,眼前有一個問題。


    為了今晚的戰鬥,必須讓真由香接受我方與雪奈的交易才行。


    我就是那個自願出馬說服她的人。


    「我還是放不下心,你居然想一個人去說服真由香……」


    「別擔心。我跟真由香可是從小就一起在這棟宅邸共同生活了十年,我也把她當成親妹妹看待,所以由我來跟她說是最恰當的。」


    我在過峰家的起居室對小青如此說道。


    沒錯,我們已經和雪奈達成交易,可是三年前那件事令真由香極度討厭雪奈,我非得努力說服她答應不可。


    「……」


    但是,我不能告訴真由香,我在雪奈的住處跟她達成協議的條件。當然,小青也不能知道。


    若是露出馬腳,我們跟雪奈的合作關係必定破裂。


    因為,雪奈提出的條件——就是如此致命。


    「所以,你在房間休息吧。」


    「呃……可是……」


    「你昨天沒睡好吧?我看你的氣色很差。」


    「唔……好吧,那說服真由香的任務就交給你羅。」


    語畢,小青乖乖走出起居室。


    盡管小青強裝振作,但她肯定累積了不少疲勞。為了今晚,她最好還是在房間休息。


    「好,該麵對了。」


    我下定決心要說服堂妹,隨後離開起居室。


    真由香的房間離小青的房間有點遠,我想應該不至於吵醒小青。我看,真由香八成還在睡。


    「……嗯?」


    等等,仔細想想,打從迴到本家的那一天起,我好像一次也沒踏進真由香的房間過。雖然我為了替老爸抵五千萬的債而待在過峰家當傭人,但真由香她們的房間不在我的工作範圍內。


    「畢竟真由香她們是女孩子嘛。」


    雖然說是家人,但她們或許不想讓男人進入自己房裏。對方可是正值青春期的女孩,正處於多愁善感的年紀……啊,想著想著,真由香的房間到了。


    「……唿……」


    睽違七年造訪堂妹的房間,真讓我有點緊張。正當我想敲敲真由香的房門,叫她起床時——


    「……救救我。」


    門的另一端突然傳來微弱的說話聲。


    「……真由香?」


    我下意識地唿喚堂妹的名字。


    剛才那聲音,絕對是真由香約聲音。


    「……請救救我,哥哥!」


    「!」


    撲通!我的心跳頓時漏掉一拍。


    ……沒錯。


    我不知道裏頭發生什麽事,但真由香確實在求救,


    不是別人——她正在向我求救。


    「真由香!你沒事吧,真由香!」


    我用力敲打房門、唿喚她的名字,卻無人應聲,於是我轉動門把,看來房門沒鎖。


    「抱歉,真由香。」


    我一邊為擅自闖入而道歉,一邊開門進入真由香的房間。


    房內相當整潔,頗有真由香的風格。


    在牆邊的那張床上,躺著身穿睡衣、棉被拉到胸口的真由香。但是,她的表情非常痛苦。


    「喂!真由香!」


    我抓著真由香的肩膀,唿喚緊閉雙眼的她。


    「啊……」隻見真由香輕聲呢喃,接著大喊「哥哥」,然後猛然起身,抱住我的身體。她聲音嘶啞,眼泛淚光。


    ……怎麽迴事?


    真由香到底發生什麽事?


    「……請救救我。」


    我堂妹拚命擠出聲音,聲淚俱下地訴說:


    「再這樣下去……姐姐會死掉的!她為了……為了保護我不受雪奈攻擊……姐姐她……姐姐她……」


    「!」


    聽到這段話,我瞬間明白了。


    我想,真由香大概夢到從前的事,而且是對她來說最惡劣的夢。因此,她才會夢囈連連。


    「別擔心,真由香。」


    我緩緩抱緊她纖瘦的身體,娓娓對她說道。


    「現在不是三年前,你隻是夢到以前的事。曾經一度死亡的梨央姐,如今已借助『血核』的力量複活。所以,你盡管放心。』


    「……啊!」


    聽完我的話,真由香終於明白自己隻是做了惡夢。她含著淚,微微倒抽一口氣。


    是的……真由香夢到的,一定是三年前的紛爭。


    當時,雪奈讓「魔狼」失去控製,在真由香麵前殺死梨央姐。


    真由香恐怕在夢中再度體驗了那件事。明明已從夢中醒來,她卻彷佛被雨淋濕的小狗般微微顫抖。


    「……哥哥……」


    如今,真由香為了壓抑惡夢帶來的恐懼感,將臉埋在我胸前。


    我所能做的,隻有抱緊她纖瘦的身體,以求能稍微安撫她的情緒。


    「……真對不起,哥哥。」


    我們究竟相擁了多久呢?


    終於不再顫抖的真由香,慢慢離開我的身體。


    「沒事了嗎?」


    「……是的,我隻是稍微夢見以前的事情而已。我想……一定是因為姐姐被當成人質,我才會想起三年前的那件事。」


    「這樣啊……」


    現在,梨央姐正身陷與三年前相似的危機裏。雖然目前七海不至於危害梨央姐的性命,但她現在確實是人質。


    我猜就是這股不安,令真由香受夢魘所苦。


    「不說這個了。哥哥,我才想問你,你的傷不要緊吧?」


    「嗯。多虧『劍舞士之首飾』,我的傷大部分都不痛了。另外……謝謝你,真由香。小青告訴我,你整晚都在病榻旁照顧我。沒錯吧?」


    「唔~~~~哪、哪裏,這沒什麽。況且,我還不小心在照顧哥哥時睡著……」


    「別放在心上,你一定是累啦。」


    才怪,其實是小青在飯裏麵下藥,不過我還是別說破比較好。萬一過峰家兩大怪獸——喵青vs小真真展開大戰,那可就糟了o


    「還有……抱歉,我走到你房門口時突然聽到你說夢話,所以才會擅自闖進來。」


    「咦……」


    聽聞此言,真由香才意會到我在她房裏,頓時滿臉緋紅。


    「啊……啊嗚……這也不能怪你,是我不好,不應該說夢話……不過,我覺得讓哥哥看到我的房間,真的好丟臉……」


    「可是,這房間很不錯啊。不僅幹淨整潔,而且到處擺著玩偶,我覺得很可愛。」


    瞧瞧她的枕頭邊,也放著一隻小玩偶。話說迴來,總覺得狗玩偶實在有點多……啊,對了,這丫頭好像很喜歡狗。前天去寵物店時,她也看狗看得如癡如醉。


    「嗚~~~~不要一直看,我覺得好難為情……不說這個了,為什麽哥哥會來到我的房門口呢?」


    堂妹納悶地偏著頭。


    ……對了,我是來向真由香傳達今晚的開戰訊息。


    「你冷靜聽我說,真由香。今晚,我們為了救迴梨央姐……必須跟雪奈聯手,對抗七海。」


    「!」


    真由香頓時啞口無言。


    我向堂妹解釋來龍去脈,包括我們趁真由香睡著時去找雪奈、理應死亡的艾莉絲出現在雪奈住處,以及我們與雪奈達成交易,讓艾莉絲與梨央姐進行人質互換。


    不過,我當然沒有說出雪奈對我提出的條件。


    「……這一樣啊。」


    聽完後,真由香落寞地低下頭。


    ……這也難怪。對真由香而言,雪奈可是殺死姐姐的仇人,因為她的緣故,害得真由香如今仍為三年前的夢魘所苦。因此,就算是為了救迴梨央姐,真由香恐怕仍無法允許我和雪奈做交易……


    「——我明白了。」


    「咦?」


    很意外地,真由香竟然一口答應。


    「老實說,我很不願意跟那個人並肩作戰……但既然是為了幫助姐姐,我也隻能接受。哥哥,你是懷著和我一樣的想法,才會答應這項交易吧?」


    「……抱歉,真由香。」


    「諳不要道歉。況且……光靠我們的力量是贏不了『革命軍』的,若是有她相助,或許我們還有一線生機,對吧?所以……事情隻能這麽辦。」


    真由香如此說道,彷佛想藉此說服自己。


    這丫頭說的沒錯,隻靠我們是贏不了「革命軍」的。事實擺在眼前,我們昨晚就是敗在她們手裏。


    是的——都怪我太軟弱。


    「……我知道了。謝謝你,真由香。時間還不急,你再待在房裏休息一下吧,吃晚飯時我會叫你。」


    道完謝後,我準備離開真由香的房間。


    現在的時間是下午六點整,距離開戰還有一段時間,最好讓這丫頭跟小青好好休息一下。我已經睡夠了,接下來幫她們做些好吃的飯菜吧。


    「啊……請、請等一下。」


    然而——


    我正欲走出房間,衣服下擺卻被人猛然揪住。


    迴頭一看,原來是穿著睡衣的真由香。


    解開注冊商標緞帶的她,臉頰微微泛紅。


    「什麽事?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


    「不……沒有,可是……」


    真由香略微別開視線,神情扭扭捏捏,最後用強忍羞怯的語氣開口。


    「其實……我有一個請求,哥哥願意聽嗎?」


    「請求?」


    「是的。可是……我怕一說出口,哥哥就會生氣……」


    「傻瓜。家人有事相求,我怎麽會生氣?更何況我是過峰家的傭人,當然是雇主說什麽我就照做啊。」


    「……真的嗎?」


    「嗯,真的。」


    話說迴來,真由香的請求一定不可能太誇張。如果是小青或梨央姐還另當別論,但清純嬌羞的真由香,怎麽可能提出莫名其妙的請求?


    「那……我要說羅。」


    真由香將雙手交疊在胸前,毅然說道:


    「接下來,能不能跟我一起睡呢?」


    「…………」


    ……我收迴前麵那句話。


    小真真,你的請求比我們家的迷你貓跟小惡魔誇張太多啦!


    說……一、一起睡?


    那不就代表……


    「……啊,你、你別誤會唷!我說的一起睡,是指睡在同一張床上,絕對沒有奇怪的意思!」


    真由香似乎發現自己的發言容易引人誤會,於是慌張地起緊辯解。


    啊:果然是那個意思。不過,她為什麽突然提出這種要求?


    「你還記得嗎?小時候哥哥常常和我睡在一起。而且,隻要哥哥陪在我身邊……我總是能安心睡著……」


    「真由香……」


    啊,我想起來了。


    小時候,真由香好像常常嚷著「做惡夢了」,然後鑽進我的被窩裏。我想,她或許是想藉著別人的陪伴,來淡化心中的不安。


    如今也是一樣。


    真由香一定很害怕夢見三年前的那一幕。


    「……哥哥。」


    或許是我的沉默造成堂妹的不安,隻見她抬起眼來,凝視著我問道:


    「你果扶?……不想和我一起睡嗎?」


    「唔……」


    「……想想也對,對不起。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怎能提出這種請求呢……我隻是稍微想起從前的事……每當我感到不安,哥哥總是陪在我身邊:  」


    「唔~~~~好、好啦,我答應你就是了。」


    「咦……真的嗎?」


    「嗯,男子漢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好。謝謝你,哥哥。」


    真由香盤然一笑,似乎鬆一口氣。


    ……慘了。穿著睡衣的真由香露出純真的笑容,連我這個當哥哥的看了都覺得超可愛……呃,別這樣!馬上就要陪她睡覺,我怎麽可以有這種想法?


    況且,真由香居然原諒擅自與雪奈達成交易的我。如今她隻是提出一項請求,我怎能不照辦?


    「那麽……哥哥,能不能請你先進被窩裏?」


    「好、好。」


    我壓抑著狂亂的心跳,鑽進方才真由香睡過的被窩裏……呃,好香喔!不僅如此,棉被上還殘留著真由香的體溫……糟糕,再這樣下去,我的腦袋可能會發熱到當機啊!


    「打、打擾了……」


    明明是鑽進自己的被窩,真由香卻說什麽「打擾了」,這丫頭還是一樣一板一眼。不過,我覺得這種認真的個性,正是她可愛的地方。


    「……唿……」


    我深吸一口氣,逼緊張得即將破裂的心髒冷靜下來。


    總之,這樣就沒問題了。雖然真由香留下的香味與體溫仍令我的理性逐漸流失,但畢竟我背對著她,兩人之間也有些距離,接著隻要繼續維持下去……


    「……哥哥。」


    「!」


    然而,正當我這麽想的時候,真由香不知是怎麽迴事,居然朝我靠過來。從她的頭發飄來的淡淡香氣與體溫,誘惑般地朝我直撲而來。


    「真、真由香?」


    「對不起,床有點窄。」


    「剛才明明一點都不窄啊!」


    「可、可是,我可能會因為翻身而摔下床,而且……我覺得有點冷……」


    「呃,現在已經七月了耶?」


    我覺得兩個人擠在被窩裏,其實挺熱的。


    不過,我覺得熱的其中一個原因,恐怕是我緊張得體溫上升的關係。


    兄妹。


    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真由香,對我來說跟妹妹沒兩樣。但是,今年三月——當我睽違七年迴到本家時,這個妹妹卻可愛得令我大吃一驚,而且,身材也變得比以前更有女人味。


    或許是因為這樣,明明小時候並不覺得睡在一起有什麽奇怪,如今她卻令我心跳加速……


    「總覺得……好懷念唷。」


    「嗯、嗯,對啊。我們小時候好像常常這樣嘛。」


    「是的……我一直在想,如果養了寵物,一定要這樣跟它一起睡覺。」


    「你跟我講這個幹什麽啦!」


    「可是,哥哥是過峰家的……是我、我的狗,不是嗎?」


    「話、話是沒錯……」


    「既然如此……這麽做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吧?」


    「唔~~~~」


    兩人的距離驟然縮短。


    真由香的唿吸從身後傳過來。


    我們如此靠近,近得幾乎聽得見彼此的心跳聲。


    「……哥哥。」


    緊接著:


    真由香微微顫聲地唿喚我的名字。


    然後,她以宛如遭主人斥責的小狗般聲調說:


    「……對不起。」


    她向我道歉。


    「……真由香?」


    我下意識地唿喚她的名字。明明兩人的距離如此靠近,不知怎的,我卻覺得真由香的身體在發抖。


    「怎麽了?為什麽突然向我道歉?個


    「因、因為……」


    真由


    香以顫抖的指尖揪住我的衣擺。


    「都是我……害得哥哥非得跟那個人做交易不可。」


    「咦……」


    「事已至此,你不妨直接告訴我吧。為了救出姐姐,哥哥才答應那個人的交易;也為了戰勝七海小姐,因而選擇和那個人並肩作戰。這一切……都是我太軟弱造成的,對吧?」


    「!」


    「我自己……其實心知肚明,也覺得好不甘心。明明曆經那麽多訓練……我的劍術還是比不上姐姐,所以昨天才會輸給七海小姐。再加上……我無法像姐姐一樣得心應手地運用『月華冰刃』……」


    真由香沙啞地訴說,彷佛在坦承自己的罪孽。


    ……唉。


    我真是個王八蛋。


    昨天,我們輸給「革命軍」。


    因此,我為自己的軟弱而悔恨。


    我認為隻要自己變強,就不會落到這種地步。


    可是……


    「……真由香。」


    一板一眼又深具責任感的真由香,遠比我更加悔恨、更加不甘心。


    過峰梨央,人稱天才的過峰家第六任當家,亦為「月華冰刃」的上一任擁有者。現在真由香的實力,恐怕遠遠比不上三年前的梨央姐,因此,她才會一直對梨央姐抱著一股自卑感。


    兩人是姐妹。


    對真由香來說,梨央姐是她在這世上最親的人。


    所以,她才會感到格外煎熬。


    「——抱歉,真由香,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我反其道而行,封真由香提出疑問。


    沒錯,安慰她是很簡單的。


    現在馬上轉身麵對她,什麽話都不用說,隻要溫柔抱緊她就好。這麽一來,真由香便會止住淚水。


    「————」


    但是,那隻是一時的溺愛罷了。


    溫柔安慰她固然很容易。


    可是,若是安於一時的慰藉,真由香總有一天又會遇到相同的難關。她會一再碰壁,一再落淚。


    所以,我不能隻是給予她安慰。


    我所能做的,是以哥哥的身分幫助真由香這個妹妹。


    我必須從後麵推她一把,幫她跨越眼前的障礙。


    「告訴我——為什麽你不能和魔女遺產對話?」


    「!」


    真由香緊緊揪著我的衣擺,靜默不語。


    昨天,梨央姐曾說:「我認為目前的真由香還無法跟戰鬥型魔女遺產對話。」按照我的推測,真由香應該有什麽難言之隱,導致她無法與魔女遺產對話。


    「…………」


    沉默。


    一股沉默彌漫在被窩中。


    「……我很害怕。」


    真由香簡短說出自己的秘密。


    「……害怕?」


    「……是的。我……很害怕戰鬥型魔女遺產失去控製。姐姐曾一度被失控的『魔狼』害死,當時的景象……三年後仍深深烙印在我腦海裏,成為我的夢魘……」


    「…………」


    「對、對不起,哥哥。我很清楚,這樣下去自己無法成為戰力……無法為哥哥幫上忙。可是,我一想到萬一令『月華冰刃』失控……我就害怕得無法自已……」


    真由香斷斷續續、聲淚俱下地奮力違說。


    ……這樣啊。


    這就是真由香無法與戰鬥型魔女遺產對話的原因。


    真由香害怕發揮魔女遺產的能力。


    一旦能力發撣,代價就是可能得麵對失控的後果。


    如此一來,沒人能保證自己是否能不傷害他人。沒人能保證,自己不會像三年前的雪奈一樣殺害梨央姐。


    因此——她才會在無意識中壓抑魔女遺產的能力。


    這就是真由香無法靈活運用「月華冰刃」的理由。


    三年前的意外,在她的心靈留下創傷。


    那是由於魔女遺產失控而失去家人所造成的心靈陰影。


    「……求求你!」


    緊接著,真由香拚命擠出細不可聞的沙啞嗓音,像個對父親撒嬌的孩子般抱住我的背。


    「求求你……哥哥。請你不要……不要拋棄我!我……我會努力的!我不像姐姐一樣天生就是用劍高手,也不像姐姐一樣能得心應手地運用『月華冰刃』,可是……可是……」


    「真由香……」


    「可是……我會努力戰鬥的。我也不想要哥哥、姐姐或小青死掉!為了保護大家……不管我多麽弱、不管我多麽沒用,我都會奮力一戰!所以……所以……請你千萬不要拋棄我!」


    「…………」


    「對、對不起……我對你說這些,教你該怎麽迴答呢……可是,萬一我被哥哥拋棄,我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我好害怕這一點:  不想被哥哥拋棄……想永遠陪伴在哥哥身邊……」


    「…………」


    「對……對不起……哥哥……對不起……」


    真由香的聲音已經變成抽泣,即使如此,她仍不斷懇求,呢喃著「哥哥……哥哥……」,並且緊緊抱著我的背。


    這就是一直隱藏在真由香心中的情感。


    盡管她平常強裝堅強:心鷹卻一直覺得自己比不上梨央姐,所以才會日日不停歇地苦練。


    我腦中閃現那個傷痕累累的手掌。


    我猜,真由香一定也很討厭自己自卑的一麵。


    這樣的情緒,藉著昨晚的敗北一股腦兒宣泄而出。


    ——比姐姐弱小的自己,是不是會被家人舍棄?


    這樣的恐懼一直籠罩著真由香,令她苦不堪言。


    「…………」


    可是,她仍然決定挺身而戰。


    她想幫助我、小青,以及梨央姐……想幫助自己的家人。


    雖然已是傷痕累累,這丫頭卻仍想搏命一戰。


    「啊——」


    真由香的抽泣驀然停止。


    一股溫暖的體溫,傳遍我全身。


    我轉身麵對她,緊緊抱住那顫巍巍的身體。


    「真由香,你真傻。」


    我如此說道。


    沒錯,就好像迴到小時候一樣。


    「我怎麽可能拋棄你?你可是我重要的家人啊。再說,我不是在三月時說過嗎?我們來組一支隊伍——所以,我怎麽可能舍棄你這個重要的戰力?」


    「可、可是,我又不像姐姐那麽強:  」


    「我也一樣啊。我同樣無法完全發揮『劍舞士之首飾』的能力,更慘的是劍術也比不上梨央姐。可是,我並不想停止戰鬥。真由香,你呢?」


    「我、我也想保護大家,可是……」


    「那麽,我們一起並肩作戰吧。不要在開打前就想著會不會輸,不管我們比梨央姐強或是弱,都必須為了保護小青和梨央姐而戰。我們不正是為此,每天勤奮地鍛鏈嗎?所以:  」


    「——和我一起戰鬥吧。」


    「…………」


    我們感受著彼此的心跳。


    真由香將埋在我胸前的臉蛋抬起來,說道:


    「——好。」


    她深深頷首。


    ……啊。


    這樣就好了。


    為什麽呢?因為這並非安慰。真由香親口表示她願意挺身而戰,即使比梨央姐弱小——她仍然決定戰鬥。


    「謝謝哥哥。鄉虧哥哥……我覺得心情輕鬆了些。」


    「這樣啊,那你再休息一會兒,我先去準備晚飯。」


    「啊……哥、哥哥。」


    「嗯?怎麽?」


    我一問,堂妹的臉頓時變得更加緋紅。


    「你能不能再…


    …再抱緊我一會兒?」


    「好啊,沒問題。畢竟我是過峰家的傭人,這隻是小事一樁。」


    「啊……」


    我緊緊抱住她纖瘦的身體。


    隻見真由香呢喃著:「……謝謝你,哥哥。」然後抱住我,迴應我的擁抱。


    就這樣,她靜靜閉上雙眼。


    她的表情,如同孩提時一樣天真無邪。


    「————」


    夜晚即將來臨。


    過峰家、霧穀家、雪奈,爭奪魔女遺產的三大勢力,全麵開戰。


    這是最後一場戰爭。


    革命的第三夜,已加緊腳步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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