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受到了詛咒不老之咒。」


    第三章阿妮絲,大吵一架


    「這裏就是餐廳。」畢安卡介紹的這間房裏,擺著一張鑲有黃金裝飾、如同古董藝術品般古色古香的紅色餐桌。大小約可讓八個人同時列席而坐,不過現在上麵隻放了四人份的餐點。


    排放在桌上的早點,遠遠超過阿妮絲所想象的豪奢。但仔細一看其中的菜色,似乎多少有些偏頗。


    位於最裏側席多的位子前,擺著蛋類的菜色。接著齊格麵前的菜色則是肉類料理,而畢安卡麵前擺的清一色都是麵包。


    「所以呢,阿妮絲妹妹這裏就都放上菜類料理了!」


    如同畢安卡所說,擺在阿妮絲麵前的,的確都是些蔬菜類食物。


    「不好意思!大家怎麽這麽偏食呢?把蛋、肉類、麵包跟蔬菜幾樣菜色,平分成四人份不是很好嗎?」


    過去曾被修女們斥責「要吃這個」、「要吃那個」、「不可以貪吃點心」等等,當時隻覺得相當反感,但阿妮絲萬萬沒想到自己也有像這樣對著別人碎碎念的一天。


    「誰要吃肉那種東西啊!」


    「我最愛吃肉了。」


    「人家超愛麵包的~」


    對於阿妮絲的提醒,眾人以如此奔放的答案迴應道。啞口無言的阿妮絲跌坐迴椅子上後


    「好了,開動吧。」


    看著三人開始享用之際


    「各位都不祈禱的嗎!」


    她大叫著站了起來。


    「敢命令我祈禱的家夥,」


    席多一邊剝著水煮蛋殼,一邊繼續說道。


    「我就讓他當今天晚餐的材料。」


    說完這些之後,又再度默默剝他的蛋殼,連蛋白上的薄膜都仔細地剝幹淨了。


    (插圖031)


    從席多的這番話看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如果打算祈禱,他似乎不會幹預。因此阿妮絲循著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開始向神祈禱。


    途中稍稍瞥了一下席多,他似乎對她進行祈禱這件事完全不在乎。畢安卡則是感到有趣地學著阿妮絲,不過看她的樣子純粹是學著玩的。而齊格看來完全沒有興趣,一大早就開始挑戰厚切肉排。


    阿妮絲一邊吃著紅蕃茄,一邊歪著頭想。這些人究竟有著什麽樣的關係呢?席多是位實際年紀可能比外表老成的人物,畢安卡自稱是他的客人,齊格則說他負責照顧巨龍兼保鑣。


    他們三個人基於什麽樣理由而住在一起,這點可說是毫無頭緒。而且,自己又為什麽會來到這裏呢?原因不明的三人組,這下成了更加難解的四人習題。


    享用完蛋類料理後,席多迅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吃飽後過來隔壁的房間。」


    他向阿妮絲這麽吩咐道。


    阿妮絲聽見之後,慌慌張張地把剩下的早餐全塞進嘴巴裏。


    邊拭著嘴邊站起身來,然後就這麽跑了過去。看到以飛快速度撲倒在地的阿妮絲,席多隻說了句「手腳真快啊」。


    隔壁房似乎原本是間客廳。牆壁旁有幾束卷成圓筒狀的大型紙張,而牆上則是掛著數把小刀,到處放置著不像是用來接待客人的道具。


    這座塔的每個房間,都給人一種微妙的混亂感。


    席多在圓桌上放了張白紙,上麵寫著一些字體。那些文字,阿妮絲一個也看不懂。


    「請問,呃父親大人。」


    席多聞言幾乎差點摔倒。


    「啊?」


    他那像是看著昆蟲般的睥睨視線,使得阿妮絲不禁微微顫抖。


    「不好意思,剛剛那是開玩笑的。」


    先前這個人說要收養自己什麽的,這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阿妮絲心想她多少感覺到對方的年紀與外表有所出入了。畢安卡曾提及不老之咒,但從他剛才的反應看來,如果隨便把這件事說出口的話,大概極有可能被他的目光秒殺並在其話鋒的猛烈攻擊之下,精神上嚴重地受創吧!


    席多從一旁的棚架上,拿出玻璃容器以及裝著紅色液體的小瓶子等道具,排列在桌子上,像是在準備些什麽。


    阿妮絲決定在一旁靜靜地等候。


    杯中裝滿的液體似乎是葡萄酒。席多將那液體滴到白紙上。


    他麵向圓桌開口道:


    「妳去牆上挑一把喜歡的匕首過來。」


    阿妮絲聽到吩咐後慌張地照做了。數把掛在牆上的匕首當中,她最喜歡一把附有金色花朵裝飾的,因此選了那把。


    迴到原處後,席多的準備工作似乎也完成了,他將視線轉向阿妮絲身上。


    「現在要進行的,是一項判定。」


    「判定?」


    「檢查妳是不是一名魔法師。」


    「這意思是說,我可能是個魔法師嗎?」


    阿妮絲瞬間喜形於色,但下一秒


    「跟妳想的好像不太一樣就是了。」


    聽到這句話後,她不禁有些失望。


    「這隻是為了慎重起見,先進行調查而已,藉此判別魔力及屬性的有無。」


    為了重新設下布在塔四周的結界,必須先調查處於塔內的阿妮絲身上的屬性,但席多沒有特別說明這一點。


    「屬性是指」


    「火、土、風、水、金、木。以及其他特殊的屬性


    為了進行這項調查,血是必要的。」


    阿妮絲將匕首緊握在胸前,雙眼不停地眨著。


    「阿妮絲,妳用剛才選的那把匕首割一下手。輕輕劃上一道就行了,別割得太深。」


    「啊,是。呃,我知道了。


    那麽,請您伸出手來。」


    這次換成席多兩眼睜得老大。


    「我是叫妳割自己的手!現在是要判定妳的力量,怎麽會是割我的手啊,笨蛋!」


    「啊啊!對不起,我以為需要的是您的血。」


    「好了,妳動作快點!」


    阿妮絲以顫抖著的右手將匕首抵於左手腕,緊緊閉起了雙眼。


    「等等,總覺得妳會把整隻手切下來。試著把刀口抵在食指上,稍微動一下就好。」


    「不好意思可以給我點時間考慮一下嗎?」


    「三秒。」


    「請問一下!這是個奇怪的儀式對不對?一定是吧?我是活祭品嗎?」


    「匕首拿來。」


    在三秒的沉寂過後,席多從阿妮絲手中硬是搶走了匕首。藉由強行用手奪取的動作,他故意讓匕首的刀刃處滑了一下。加上似乎已算到阿妮絲會反射性地跳起,席多巧妙地接過了匕首,並沒有讓她受到額外的傷。


    「啊啊!流血了。」


    「是嗎?那就把那隻手指放到中間的杯子裏妳放別隻手指幹嘛?是食指啦!對,就維持這樣一陣子,閉上眼集中精神。」


    「呃這個好冰。」


    「妳懂不懂什麽叫集中啊!」


    席多隨著滿腹怒意,一腳踹飛了椅子,阿妮絲嚇得緊縮起雙肩。不久,原本偷偷觀察兩人情形的畢安卡衝了進來。


    「你怎麽這樣啊,都把人家嚇到發抖了,真愛欺負人。」


    「妳這隻米蟲,我一個禮拜前就叫妳滾了吧!?」


    「人家聽到這裏有個女孩要來之後,根本就迴不去了嘛!隻有你跟齊格兩個人太不可靠了,還是有我在比較好。」


    「那能構成妳吃我這麽多東西的理由嗎?」


    「當然~」


    「啊!」


    將手指伸進杯裏的阿妮絲,發出驚唿。


    從看來近似於水的液體中,開始冒出煙來。指尖雖感到有些冰冷,煙霧仍不斷地朝四周彌漫,眼


    前的光景十分不可思議。之後嫋嫋輕煙轉變成了金黃色。


    「手指拿開。這樣就好了,走開。」


    「請問」


    席多不發一語,推開了阿妮絲,將杯裏的東西倒進紙張上所描繪的圓形當中。接著像是要注入什麽東西似的將手掌置於那圓形之上。


    「現於吾前。」


    他說出這句言靈之後,阿妮絲的肌膚酥麻地為之一震。


    由於這初次的觸感,她緩緩睜開雙眼觀察狀況。


    「對魔法師來說,血具有相當特殊的意義。隻要稍微調查一下血液,就可以知道阿妮絲妹妹具有什麽樣的屬性了。」


    畢安卡以耳語般的音量解釋道。


    「如果是火屬性的話,就會出現火,水屬性的話,就出現水。木的話,搞不好還會冒出一顆樹來喔」


    四周輕煙嫋嫋,所有人皆沉默地觀察著。從杯裏噴出的金黃色煙霧,漸漸往天花板及地板上擴散。


    輕煙像是有意識般,緊緊包圍住三人,像極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惡心生物。


    「呀啊啊,討厭!」


    感受到肌膚呈現異樣濕度的畢安卡,忍不住失聲尖叫。席多雖然短促叫罵著「安靜點!」但還是為時已晚。當阿妮絲雙肩直打哆嗦之際,煙霧也漸漸地開始消散了。


    「消失了?」


    「剛、剛才那是?」


    聽見阿妮絲這麽問道,席多大大皺起了眉頭。


    「那種東西,我看都沒看過。


    再試一次,把手伸出來。」


    接著阿妮絲再度按照之前的順序做著。連害怕割手指這部分都「不厭其煩」地重複了一次,再度惹毛了席多的她,最後望著杯子裏。


    但是,這次卻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席多很有耐心地再度說出了言靈,但結果依舊是相同的。


    「無。這家夥竟然沒有屬性。」


    「騙人,怎麽可能。剛剛明明有感覺到什麽啊。」


    「但現在什麽也沒發生。」


    接著席多拿起了杯子,貼近嘴邊。


    「蘊有魔力的話,液體的味道會不太一樣。大部分都是變甜居多。魔力愈強的人,甜度也會變的較為濃厚。」


    畢安卡說明到一半,席多就緩緩睜開了雙眼,將杯子放下,露出百感交集的神色。


    「怎麽了?是甜的嗎?」


    席多沒有迴答畢安卡的問題,不發一語地將杯中的液體倒進桌上更大的酒杯裏。


    「擁有魔力這點應該可以肯定但是,沒有屬性。」


    「意思是」


    正要插嘴的畢安卡,被席多那令人感到不寒而栗的冰冷眼神一瞪。


    畢安卡沒有再多說些什麽。席多默默指了指門的方向之後,她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了房間。


    阿妮絲則是默默地等待著席多的話語。


    席多再次準備好杯中的液體,接著拿起了匕首,往自己的手一劃。用這滴血來測試判定的魔法陣。


    反應相當地劇烈。阿妮絲剛才等了那麽久,也未見任何反應,這次卻瞬間就出現了火柱。


    猛烈燃燒至天花板的烈焰,刮起驚人的強風,吹亂了阿妮絲的瀏海。但這些隻不過是幻覺,方才燃起的熾熱烈火,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阿妮絲張大了雙眼,動也不動。


    她沒有尖叫,但那是由於恐懼散播全身而僵直的緣故。


    「或許寶菈她沒有提過,阿妮絲,妳被人盯上了。」


    「咦?」


    「在來到這裏之前,刻意約在沒有任何地緣關係的城鎮,還用上了飛龍車,妳應該也覺得很奇怪吧?這些都是為了揪出尾隨妳的家夥,並且收拾掉他們。」


    「你在說什麽啊?」


    聽了他解釋的阿妮絲,隻是自顧自地發著呆。突然聽到這麽多事情,一下子實在會意不過來。


    寶菈修女把自己送到這兒來,也是因為


    「寶菈交代我,要好好保護妳。」


    想要爭奪阿妮絲的人,並不僅限於貴族的手下,其中也有通曉劍術的人物。如果沒有席多來保護她的話,很可能輕易地就被擄走了。


    席多已調查出在阿妮絲參加修女測驗時,暗中動了手腳的幾位貴族姓名,以及有關那起巨龍襲擊寶菈教會的始末。


    而結果與寶菈所擔心的情況完全符合,因為她明白阿妮絲已陷入進退維穀的處境。


    「可是,我怎麽可能有人盯上我呢?」


    「妳有沒有見過一名水藍色雙眸的家夥?留著一頭銀白色頭發,臉蛋長得跟洋娃娃沒兩樣。」


    一連串被這麽問道,阿妮絲隻是眨了眨眼。


    「沒有嗎?那人是男是女都無所謂,因為那家夥會變身。」


    「你怎麽會認識瑟依?她是你朋友嗎?」


    當這名字從她口中出現,席多露出令阿妮絲為之卻步,十分不快的神色。


    「妳在哪認識他的?」


    「多魯法鎮遭到巨龍破壞的時候,她正好在村子裏。還幫我們進行教會的修理工作呢!然後在修女測驗的時候,我又偶然地再次遇見她。


    她是個非常美麗、有著銀白色長發的女孩,感覺就像妖精一樣。她對我非常地親切,我跌倒受傷的時候,還幫我包紮傷口。雖然我最後沒考上,不過如果是她的話,一定能成為一位很棒的修女吧!」


    哪有可能當上什麽修女,那家夥不但是個男的,而且還性喜殺戮,興趣是玩弄屍體,是個徹頭徹尾的變態家夥。席多本來想這麽說,但隨即想到,就算講了,阿妮絲也不太可能相信,因此便閉口不提。


    席多不禁咂舌。那個瑟依-諾曼,怎會盯上了阿妮絲?他應該不可能發現她與自己的關連才對。這樣的偶然真令人氣憤。


    「到底是怎麽迴事?」


    「啊啊,吵死了。妳可以離開房間了,出去吧。」


    席多開始認真思考目前的情況,打算隨便應付一下阿妮絲,然後趕她出房。但幾乎沒有得到任何解釋的她,實在難以接受這樣的命令。


    「究竟怎麽了?剛剛你說我被盯上欸,告訴我詳細情形吧,這是我的事情吧?欸,告訴我啦!」


    「閉嘴!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跟我講話。」


    聽見這傲慢的發言,阿妮絲打從心底一驚,大大的雙眼眨個不停。


    「這算什麽啊!」


    她用著驚人的嗓音大聲說道。


    「這跟瑟依有關嗎?被盯上是怎麽迴事?我根本就聽不瞳。


    而且如果以後有什麽狀況的話,我也可以一起想辦法啊!」


    「不需要。」


    席多很幹脆地拒絕了。


    「妳的意見,根本不足以作為參考。」


    令人遺憾的,這或許是個殘酷的事實,但被這麽批評的阿妮絲,卻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氣。而且她也不是個會簡單說出「對不起,我失言了」這樣一句話的女孩,因為阿妮絲的個性十分倔強。


    「為什麽要這麽說?」


    「我提這件事情,純粹是要妳有所自覺,多注意周遭罷了。對策由我來想就好。」


    「為什麽要這樣!我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


    「妳現在就給我添很多麻煩了!有時間在這大吼大叫的話,不如迴房去乖乖織東西!懂了的話就快滾出去!」


    「太、太過分了!」


    席多無謂地別過頭去。阿妮絲也帶著急促的腳步聲,氣憤難平地離開了房間。打開房門的瞬間,原本躲在房門後偷聽他們談話的齊格與畢安卡,迅速地閃到一旁,而阿妮絲則頭也不迴地走掉了。


    「剛剛那些話太重了吧!你簡直不夠格


    當別人的父親!」


    「是啊,用窮兇極惡來形容也不為過。」


    聽見畢安卡跟齊格隨口說出的感想,使得席多的眉心皺得更深了。


    將他們兩人趕走之後,席多望著剛才倒入摻有阿妮絲鮮血液體的杯子。雖說會隨著魔力反應改變味道,但他第一次嚐到變化為如此甘甜的液體。光是以舌尖一舔,便感受到比蜂蜜還要香甜、比美酒更為芳醇的濃烈滋味。就連席多自己的血,也都沒有到達那樣的地步。


    這也就表示,阿妮絲擁有比數名普通魔法師加起來,還要更為強大的力量。不知是什麽樣的因果,那名少女明明不知如何使用魔法,但身上卻藏有無比驚人的魔力。


    這對像瑟依-諾曼這樣的魔導師來說,已足以構成襲擊她的理由了。魔法師所能驅使的力量,是由魔力的多寡來決定。而不單隻運用自己魔力,竊取他人魔力的家夥也不在少數。


    阿妮絲對那些人而言,正如同一顆成熟的果實毫無防備地垂在枝頭,瑟依-諾曼必定也為此暗自竊喜吧。


    席多邊發出嘖嘖聲,用拇指抵著下巴,陷入了思考。


    「阿妮絲妹妹不肯出房間呢。」


    畢安卡向正享用著晚餐的兩位男性這麽說道。附帶一提,今天的晚餐是畢安卡親手做的。齊格開心地吃著巨大的手工漢堡排,而席多則隻有吃著蘋果。


    「如果餓了的話就會出來吧。別理她。」


    「不知道怎麽迴事,難道是生病了嗎?」


    「才不是!話說迴來,席多,你沒有好好跟她道歉對不對?」


    席多露出一臉嫌惡的表情,皺起了眉頭。


    「我幹嘛要跟她道歉?」


    望向似有滿腹牢騷,卻還是憋了迴去的畢安卡,齊格插嘴說道:


    「既然她不想見到席多,那就在房裏吃好啦!畢安卡,妳拿去給她吧。」


    「我剛剛早就拿過去了!可是阿妮絲妹妹她哭著說不想吃飯。」


    齊格一手抓著麵包看著席多,大聲歎了口氣。隻見席多的眉頭皺得愈來愈緊了。


    「像你這種人根本就不懂纖細的少女心!遲鈍至極!老愛擺臭架子!超沒耐性的!」


    「囉唆,妳這個貪吃鬼!好歹也賺點自己的飯錢吧,妳這隻隻知道給別人添麻煩的臭鴨女!」


    「還、還真敢說啊!我是因為變身才容易肚子餓的嘛!你也不想想,有幾次是靠我的變身能力才得救的啊?」


    「兩次。」


    「哪有這麽少,你是不是忘記怎麽算術了?該不會已經開始老人癡呆了吧!」


    「挺有膽的嘛妳。」


    席多緩緩地站起身,而畢安卡開始顯得有些畏縮。


    齊格此時開口要他們暫停,將叉子擋在僵持的兩人之間。


    「畢安卡,我知道妳很擔心那女孩,不過妳會不會想太多了啊?」


    「可是」


    「如果老要這樣多管閑事,我勸妳還是迴自己的塔比較好,礙事的家夥。」


    「」


    「席多剛學習當爸爸而已,現在突然冒出個女兒,還是個正值青春期的可愛少女,所以才有點不知所措嘛。」


    下個瞬間,齊格同時吃了一記席多的右直拳,以及畢安卡的一招膝踹。


    「你這家夥也太猥褻了吧!」


    「怎麽說出跟色老頭一樣的話啊,好差勁喔!所以啦,我怎麽可能把阿妮絲妹妹丟在這種亂七八糟的地方,自己一個人迴去呢?」


    原本倒地的齊格重新站了起來,而且還流著鼻血。


    「兩位,舒服一點了嗎?」


    「怎麽可能!」


    「並沒有!」


    在兩人湊巧同聲迴話之後,畢安卡氣唿唿地坐迴椅子上。她伸了伸潔白纖細的美腿,盤腿坐在椅子上。拿起餐桌上的麵包,以十分難看的吃相啃著。


    「話說迴來,為什麽寶菈修女會把阿妮絲妹妹交給你呢?」


    「其實,那女孩是寶菈修女跟席多的孩子嗚啊!」


    齊格被迎麵飛來的蘋果直接擊中,應聲向後倒下。而席多不再理會齊格的發言,繼續用他的晚餐。


    「應該是覺得他很適合吧!」


    「哼,這樣反倒能接受齊格剛才的說法了。」


    「我沒必要取得妳的認可吧。」


    畢安卡故意大大歎了口氣說道:


    「是啊是啊,以席多大人這樣的天賦奇才,總是達觀地看待許多事物吧?


    但為了讓周圍的人們能跟得上您的腳步,可否請你稍微費些心呢?如果你執意不想理會任何人,那就不應該收養小孩。」


    畢安卡吐了吐舌頭,用力拍向桌子站了起來。之後連裙襬也沒拉好便氣衝衝地離開了。


    「我投畢安卡一票~」


    倒在地上的齊格舉手表示讚成,席多在向他投以充滿殺氣的目光後,也隨即站起身來,離開餐廳。


    「哈哈哈,住在這裏的人們,似乎從來都沒有好好吃上一餐呢!」


    齊格站了起來,邊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望向一團混亂的餐桌。


    席多幾乎不會幫忙收拾,而畢安卡就這麽將麵包的碎屑擱在桌上。


    「不知道那位愛幻想的小姐,能不能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爸爸呢」


    齊格一邊說著極可能被痛毆一頓的自言自語,一邊再度開始享用晚餐。


    阿妮絲畏縮在棉被裏,不停吸著鼻子。


    畢安卡送來似乎相當可口的烤麵包,不過現在也冷掉了。阿妮絲雖然心裏很感激,但現在真的沒什麽胃口。


    她一直想象可以和「席多老先生」成為相親相愛的好家人。但那個少年實在不像是自己的親人相信對方也是這麽想的吧。


    想到剛才那場爭執,她心頭仍是一陣無名火。還是別想了吧,她這麽告訴自己後,緊緊閉上了雙眼。


    緊接著浮現於眼前的卻是一整片的赤紅色。


    當烈焰從桌上猛烈竄起時,她瞬時感到一陣暈眩。席多並沒注意到阿妮絲十分畏懼火焰,但她真的相當害怕。烹調用火的話倒還不至於,不過火勢再大一些的話,身體便會不由自主地瑟縮起來。


    好像從以前就是這樣。阿妮絲對自己剛到教會時的情形,早已沒有什麽印象,但從小陪著她長大的修女曾對阿妮絲說過,她一見到柴火便會大哭出聲。


    寶菈修女則是對她說「可能妳對火有什麽不好的記憶,忘了它吧!如果害怕火焰,別靠近就好了,不需要太過畏懼的。所以阿妮絲,妳不必去煩惱這些事情。」


    「唔」


    傳來一陣敲門聲。


    她沉默以對,對方卻說道:


    「我進去了。」


    席多擅自闖入了她的房間。阿妮絲雖感到有些不快,但這裏畢竟是他的屋子,是自己選擇默不作聲,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阿妮絲緊緊裹著棉被,像座石像般一動也不動。她打算無論席多說些什麽,自己都不要迴應。


    此時傳來了席多坐上椅子的聲音。


    「吃點東西吧!要是妳消瘦下來,寶菈可是會罵我的。」


    「」


    「寶菈說過,要我好好照顧妳。她沒告訴妳這些事情,也隻是因為不想讓妳擔心受怕罷了。況且隻要來到這裏,我就會負責保護妳,她覺得沒必要讓妳知道,所以也不會特別告訴妳。她那個人的想法一直都是這樣。」


    「」


    明明完全沒作聲,不知為何,席多卻像是清楚阿妮絲還醒著般,繼續說道:


    「她也很舍不得妳,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一切都是為了妳著想。」


    阿妮絲緩緩從棉被裏探出頭來。看著她哭腫


    的雙眼,席多原本板著的臉,變得更加嚴肅了。


    「聽好,阿妮絲。妳的確擁有魔力。


    那股力量潛藏於血液之中。妳的血對魔法師來說,如同貴重的珍寶。比起那些隨處可見的家夥,妳身上蘊藏有他們遙不可及的魔力。」


    「魔力?那是什麽啊?」


    雖然發問的口氣充分表現出她別扭的態度,但席多絲毫沒有動怒,認真地迴答道:


    「魔力可以決定魔法的規模,想使出愈大型的魔法,也就愈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


    「我聽不懂。」


    阿妮絲試著盡量不發出吸鼻水的聲響,但講話的語調明顯地帶著哭音。席多雖然覺得解釋這些很麻煩,倒仍強忍下脾氣,繼續向她說明:


    「魔力就是使用魔法時所需要的能量。魔法師們以這股力量點燃火焰、引導水流、或是藉以掀起陣風等等。


    而究竟能做什麽,以及能做到什麽程度,都在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決定了。在孩提時代,便有人說我將可能成為留名青史的火之魔法師。我的屬性是火,魔力方麵就算來上十幾二十名一般的魔導師,也不是我的對手。


    但是,妳魔力的量遠遠超越了我。


    魔力是可以給予他人的。最簡單的方式,就是以血贈與。而那些打妳主意的家夥們,全都想奪取妳身上的魔力。對他們而言,妳應該比同等重量的金塊還來得有價值。」


    「」


    席多的語氣中,不知為何聽來像極了修女當時告訴自己「阿妮絲,很可惜。妳在修女測驗中落榜了」,那股像是強忍著些什麽的口吻。而那時阿妮絲雖然一再重複迴答「沒關係,我不要緊的」。但現在,她卻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


    「不過,雖然妳擁有如此巨大的魔力,卻沒有任何屬性,


    判定魔法陣也沒有任何的反應。就算毫無魔力的常人,也應該會有些許反應的。但妳卻是什麽也沒有,無屬性。


    也就是說,妳雖然擁有當世無人可及的強大魔力,但欠缺充分運用這能力的手段,所以是一名半缺陷的魔法師。」


    阿妮絲,可惜妳的修女測驗落榜了,不過這也沒什麽好在意的,相信這世上應該還有更適合妳的路可走。


    阿妮絲,有個人表示願意領養妳。那個人將成為妳新的家人喔!


    「騙人。」


    踢開被子坐了起來,阿妮絲直瞪著席多,而他則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


    「魔法什麽的,我不懂!根本就不懂!」


    「所以啦,我現在不是正在說明給妳聽嗎?」


    驚覺快要大吼出聲,席多趕緊抑製住自己。


    「人家不懂嘛!我要迴寶菈修女那裏去!明天就迴去!」


    「就跟妳說那是不可能的,剛剛我不是說過」


    瞬間,隻見自己的眼前一片白,席多被迎麵而來的物體直接打中。兇器是怒氣衝衝的阿妮絲拿在手中揮舞的枕頭。


    席多話說到一半,便往後應聲倒下,這對他而言可是個難得的經驗。接著頭部重重撞擊在地板上。敵方魔法師要是見識到這一幕,恐怕會拍手叫好吧。


    「」


    緩緩站起身來的席多,正打算大聲罵出刺耳難聽、句句傷人的惡毒話語時,忽見一手抓著枕頭仰望著他的阿妮絲,眼眶中滿溢淚水,到口的話不由得吞了迴去。


    「你出去。」


    「我說」


    「出去!出去!我說出去出去出去出去出去!」


    伴隨著「嗚哇」一聲,席多望著抱頭痛哭的阿妮絲,隻是愣愣地杵在那兒。


    對他來說,這已是用最真摯誠懇的態度來說明這一切了。突然想起齊格之前說過,這就是青春期女孩之類的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根本就無從談起,太不可理喻了。


    他開始自問是否做錯了些什麽,但怎麽想都覺得自己根本沒有錯。


    如果就這麽繼續訓斥阿妮絲,也隻會讓她哭得更厲害吧。要是自己生起氣來,也隻會讓事態變得更糟糕罷了。


    我果然很不適合帶小孩。歎了一口氣後,席多站了起來。棉被上趴著一位像要宣稱自己是全世界最為不幸的少女,正抽抽噎噎地啜泣著,她的名字叫做阿妮絲。


    「妳想哭就哭個夠吧!」


    當然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


    席多焦躁不安的腳步聲在房內響起,他打算離開此處。手握向門把時,突然迴過了頭,朝並未望著自己的阿妮絲說道:


    「記住,要接受現實!知道了嗎!應該說,妳給我搞清楚!就這樣。」


    當哭聲變得更為響亮之際,席多轉身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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