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雜荒蕪的森林中,一大一小的身影,一前一後地走著。


    走在前麵的男子,偶爾會稍稍用餘光瞄向緊緊跟在後麵的淩珖,他嘴角微勾,還真是個小跟屁蟲,居然跟得那麽緊。


    他殊不知,淩珖在以往追逐宮迎颯的時候,宮迎颯總會千方百計甩開她,每次她都要耗費好大的盡才可以找到他。因為怕他突然不見,所以她隻能跟得很緊,恨不得一步都不要離開他。就這樣,形成了改不掉的習慣,也成了心底最深的痛。


    “我又不會跑開。”男子覺得好笑,接著還特意向她說明道:“把你送出去,算我還你的,我不會不負責任的。所以,不要那麽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你這樣跟個小蒼蠅似的緊盯著我,我心裏很方啊!”


    淩珖停下來,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望著她,微抿唇,“習慣而已,你別管了,我離你遠點就是了。”


    這話聽在他心裏,不知怎麽的,總覺得好像被什麽紮了一下。


    但實在想不出什麽邏輯來解釋,他隻能繼續行走。


    果然,兩人的間隔越來越遠,淩珖那抹小小的身影遠遠跟在後麵,她低斂著頭,心裏滿是徘徊她與宮迎颯的過往。


    習慣離他近,又恨不得將自己甩遠。


    眼前這個男子會負責將她帶出森林,可是呢,他卻永遠不會對她負責。


    心中像被突然擰緊了一般,痛到窒息。


    感覺到身邊的人氣越來越薄弱,男子腳步稍頓,迴頭看去,居然發現那個小丫頭居然一下子離他那麽遠了,而且她看上去好像在想什麽心事,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


    他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隻能迴頭,走到她的身邊,好奇地打量著她那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稍稍俯下身子,雙手搭在她肩膀上,輕聲問道:“你怎麽了?”


    本抽噎的淩珖,忽然對他做了個大鬼臉,嚇他一大跳,看著他那稍懵的眼神,自己哈哈大笑了起來。“哈哈哈,你上當了,原來你這冰塊也有臉懵的時候啊——”


    男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但卻一時間晃神,她剛才絕不是在裝的,她是真的到了傷心處,隻是不想讓別人發現她的痛楚罷了。


    有種痛楚叫做隻能我知道,別人看不得。


    想想也是,看上去那麽可人漂亮的小姑娘,應該乖乖待在家裏養尊處優,怎麽會卷入這紛亂中呢?


    “你跟我並肩走吧。”他隻能這樣了。


    可沒想到,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忽然眼中有淚光在閃動。


    她曾經多想與他肩並肩走著,而不是遠遠觀望,更不是把自己當做一個沒用的盾牌,肆意折磨自己。


    “你這是……”男子突然對她有點沒辦法了。


    淩珖有些尷尬地隱去了自己的淚意,然後一臉微笑地對著他說:“你早該這麽跟我說嘛。”


    男子沉默了。


    他隱隱感覺到,她這是看著他,卻在對另一個人說這句話。


    男子眼眸微微眯起,她曾經身邊是不是也出現過一個與他類似的人呢?


    這女孩,經曆過一場無法言喻的傷痛。


    過了將近二十分鍾後,兩人終於走出了這片漫無人跡的森林。


    ……


    “我已經負責將你帶出來了,也還了你的人情。那麽,我們也該各自告別了。”


    他越是這樣淡漠如冰的言辭,淩珖心裏越不是滋味。


    她嘴裏低喃著:“怎麽想我都虧嘛,你可是救了你的命,你卻隻是為我帶帶路罷了。”


    男子的眼神突然閃出了一絲肅殺之氣,這人難道還不滿足嗎?


    淩珖如此靈敏,一下下就捕捉到了他的肅殺之氣,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她與他麵對麵對望,她笑眯眯地踮起腳尖拍拍他的肩膀:“你沒殺我,就是我的萬幸了。像你這種可怕的家夥,我哪敢強求啊!你把我帶了出來,也等於救了我的命了,以命相抵,我們扯平了,以後各自珍重,後會有期!”


    就這樣,原本放在肩膀上的手忽然落下,隨之他的心居然也好像慢了半拍,居然會衍生出一絲舍不得的情感。


    當他迴過神的時候,那個女孩子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略微有些黯然失色的轉頭,什麽後會有期,以後不會再遇到了吧。


    第二天夜裏,他此刻住在了一間豪華的酒店中,洗完澡後,正好發現床上的外套口袋中,好像鼓鼓的,像是放著什麽東西。


    他將口袋裏的東西拿了出來,發現居然是個小藥瓶,上麵還貼著一張小紙條,上麵寫著:“具有美顏淡痕的功效哦。”還附一個賤笑的小表情。


    他忍俊不禁的笑了,那個女孩子,還真是,不知道說什麽。想必肩並肩行走的時候,她偷偷塞進去的,但是這種悄無痕跡的手法,也是相當高明,居然連他也沒有發覺。


    她,有來頭。


    然後,他也破天荒地使用了這個藥。


    三個月過去了,他臉上的傷疤居然奇跡般的好了,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


    最為驚奇的不是那些與他合作的別人,而是他自己。


    居然還存在這種奇效的藥。


    能夠研製並且得到這種藥物的人,絕對不會簡單。


    從來沒有一種渴望,讓他迫切想要再次見到那個女孩。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聽到了他的心願,居然在三個月後,他再次碰到了那個女孩子。


    那是一個極度危險並且奢華的交易宴會。


    他見到一個身穿墜地白裙的她,走進場內,無需任何架勢,便可熠熠生輝,震驚全場。


    淺色長發根根分明飄逸在身後,但是在被風吹散的那一瞬間,便也知道那間裙子是將整片後背露出的,隻有臀部被裙子包裹。


    那是令人浴血膨脹的身材曲線,足以讓在場所有的男士都對她移不開目光。


    當看到她正臉的時候,更加是讓人驚豔的。


    好似昨日還映在他腦海中那張狼狽的小臉,如今像是被抹上了耀眼的明光,精致到無法挑剔的五官,像是上好的白玉打造。隻是,她那雙會說話的杏仁眼沒有了以往的狡黠歡快,給他帶來的感覺,隻有一絲絲清冷和悲哀。


    “這位是誰啊?”


    “好像是最近名聲四起-五大勢力的創始人。”


    “看上去好小啊,確定嗎?現在的年輕人,不得了啊!”


    “嗬,什麽五大勢力,早就隻剩渣了,隻要我稍微彈彈就沒了。不過,這個尤物有點留下的價值,人間極品啊——”一個坐在大椅上,手指夾著雪茄的領頭人,用審視的目光,不懷好意地盯著她。


    淩珖對全場一副熟視無睹的樣子,猶如步步生蓮般,走進了場內。


    如今她身後已經是坍塌一片,也不會再有一個冷漠的男人支撐了。在她走投無路的時候,隻能靠自己堅強,堅持到最後。


    在暗中,男子寸步不離地盯著淩珖的一舉一動,一點細節都沒有放過。


    上次還對她巧笑倩兮的小丫頭,如今卻像變了個樣子似的,淡定從容地與那群老狐狸打交道。


    她是什麽莽撞衝動的性格,他是淺淺知道的,明明不屬於自己的形象,她居然也可以硬逼著自己拿捏得恰到好處。


    表麵上笑臉盈盈,卻字字珠璣。


    當然以她那絕色的姿容屹立在中央,自然有許多對她圖謀不軌的男人。隻是,看上去好像是被那些人給吃了豆腐,實際上,她卻可以不動聲色地掙脫他們的束縛。一切,就好像毫未感覺般。


    就像上次,他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將那小藥瓶藏入他口袋中的。


    這種手法,為何如此熟悉呢?


    越開越熟悉。


    他不禁暗暗思考了起來,突然有抹身穿白衣的男子從腦中掠過。


    是coid。令人談虎色變的可怕人物,道上相傳的第一殺手。冷酷無情,手段幹淨殘忍,不受任何人拘束,敢於上級抗衡,並且還能剿滅一個具有多年曆史性的組織。


    這世上除了他,不會有人會這種手法。


    難道說……


    他心裏已經斷定了那個想法。


    看來,那個cold或許跟這個女孩子是有故事的。


    看她那個樣子,是很容易碰到些奇遇人物之類的。


    明明是場交易宴會,但是全場就好像是由她掌控主宰般,那種不怒自威的威懾力和絕大的影響力,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擁有的。


    兜兜轉轉之中,她巧言斷語,最後竟然得到了在場都虎視眈眈的物品。


    “主上,這次行動,為何還不出手?”一個下屬在他耳邊輕輕問了起來。


    他擰眉,“不要了。”


    “什麽?”


    那可是他們準備了好幾個月的計劃,怎麽說不執行,就不執行了呢?


    而且,那個最重要的物品,居然被一個毛丫頭給拿走了。


    宴會進行到很晚了,淩珖也在不知不覺中,準備抽身離場了。


    當然,當她走出這裏幾步的時候,嘴邊略帶淺笑,她自然知道這裏的人不會這麽善罷甘休的。拿了所有人都虎視眈眈的物品,能夠順利放她走才怪。


    她拿了,那麽這群人也可以不顧及宴會場麵,明目張膽地盜取了。


    所以,不知不覺中,她已經被一群勢力給團團包圍了。


    她懶洋洋地揚起了一句,“我正大光明地按照流程,得到了我想要的東西;你們是不是順便也明目張膽,來搶我的東西呢?”


    “大美人兒,你要是乖乖交出東西,大爺還可以留你一條命,帶你迴去做我的小夫人,保你吃香喝辣。”


    淩珖淺悠悠笑了,“你這台詞已經老掉牙了。”


    即刻,周圍也跟著響起了一片哄笑聲。


    “媽的,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大漢怒了,一下子朝著淩珖撲去。


    淩珖邊說著,“老土的台詞。”一邊,順手躲開了他的招式,漫不經心地給了他一記狠招,一下子,大漢不知怎麽的,一下子倒地。


    周邊一片唏噓,這女孩什麽來曆,如此殺人於無形的手段,實在是可怕的很。


    “越是單純無害,美麗動人的女人,越是危險。”淩珖笑得像是夜魅中的花,還故意對那群人勾了勾手指,挑釁他們上前來。


    一個氣不過的男人要上去,卻被另一個人給攔住了,暗暗提醒他:“小心陷阱。”


    男人像是一下子反映了過來,“原來這樣,哼,叫我們過去,沒有陷阱才怪呢!”


    淩珖微微挑眉,“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可走了啊!你們若是有膽量,就跟上來吧。多一個,給他陪葬也好。”


    說著,她便轉頭離開。


    “誰怕誰孫子!”


    說著,已經一群人準備衝上去了,可又被一個領頭人叫住了。“你們媽的能不能有點腦子,看她那麽淡定從容的樣子,肯定就是為了引我們上鉤啊!”


    “對哦。”


    隻是,在他們消耗爭執之中,淩珖早就消失在了夜色中了。


    嗬嗬,不過唬了他們幾下,還真的上當了。不過哪怕是他們的上級來了,難免也會有幾分警惕之心的,大不了是讓下屬去試試水。


    好在沒來,稍稍利用一下這招心理戰,居然還逃出來了。


    淩珖笑眯眯地走在道上。


    突然一道冷峻的聲音將她叫住,讓她背脊微微一震。


    “拿了東西,就以為可以這樣輕易離開嗎?”


    這聲音有點熟悉啊!


    淩珖微微轉過了頭,看到了夜色中,隱藏著一個高大冷峻的身影。


    一瞬間中,居然還跟她心中的那道身影重疊在了一起。心尖微微一痛,自己居然想他出現了幻覺。


    “別來無恙。”


    別來無恙?難道她認識他嗎?


    不過在這裏,也會存在很多認識她,自己卻不認識的人。


    淩珖索性轉過頭,與他正麵對峙。


    在月色更強烈的時候,她終於看清了這個男子的容貌,接著便是大驚失色。


    他……


    好帥啊——


    看著眼前的丫頭居然出乎常理地泛起了大花癡,男子便心中升起了一股惱意。


    她這是把自己當做一個帥男人看待了嗎?


    她不記得自己了嗎?


    居然敢認不出他。


    “你是什麽人?我們有過交集?實在不好意思,我這人記性不怎麽好,而且還有點臉盲。不過,看這樣子,你也是為了我手中的東西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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