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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鸞看得又驚駭又入神,他激動地死死捏住辛襄的手,貴女們許多已經紛紛離席,驚慌得不敢再看下去。


    好在卓吾很快就振作起來,他踏著後肢站起,抖落身上的灰塵,閃避著走了幾步。


    卓吾與樊邯體型上並不對等,一旦正麵交鋒就討不到好處。樊邯的牛角可以輕易地捅穿他的胸口心肺,蹄子也可以踏碎他的骨頭,所以他隻能不斷試探遊走:等一個更好的時機。


    然後整場的決鬥由此陷入了膠著,卓吾甩著尾巴引逗著樊邯,邁出去幾步又迅速退迴去,如此往複了幾十次,還不見交鋒。


    “那隻老虎磨磨蹭蹭地想幹什麽?”辛和皺著眉看著局勢,“演武場裏一馬平川,他還想借助點什麽東西打掩護不成?”


    時間已經拖得很長了,樊邯不耐地刨著地,觀眾也開始不耐煩了,可卓吾還是進進退退,悠哉悠哉地漫步著,被追了就跑,樊邯停下,他就抖胡須、搖尾巴,兩隻野獸的距離離這一側的看台越來越近,因為視線阻攔,辛鸞辛襄不得已站起來才能看清。


    許是看不下去局勢這樣耽擱,樊邯突然發起了衝鋒,隆隆的踏地聲響起,卓吾見他疾馳,慫得這叫一個痛快,毫不猶豫地就掉頭就跑,沿著南側的坐席拐出巨大的弧線!而南側坐的都是神京權位最高的帝王公卿,二樓的看台距地麵也隻有七尺,迎麵就是裁判席的將軍和一些官階較低的臣僚!


    卓吾腳步一慢,樊邯立刻就要追上!可就在千鈞一發之時,卓吾前肢踏著側牆一蹦,重重地就要踩上南側二樓的柵欄!樊邯因為第四場失手驚了觀眾,本來心中就有些負擔,這麽一遲疑,直接減速刹住了腳步!


    卓吾算的就是他這一停,他呲著牙大吼了一聲,塵土飛揚間,隻見他在側欄上原地起跳,前腿一越,猛地擰身撲向樊邯!而就在他踩著側壁的瞬間,木製的柵欄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帶著他的尾巴強橫一掃,南側二樓的柵欄立時被他擊碎!裁判席上的將軍們機敏地退開,坐得近了的官僚沒有這樣的身手,簇擁著猛地發出一聲驚叫,大批大批地向後倒伏!


    可是已經沒有太多人關注這些了,卓吾從高處往下撲,越過樊邯的牛角,翻身飛快地咬住了青牛的脖子,抓住他的要害!


    “成了!”


    那速度快得無與倫比,坐席上無數人猛地站起身來!爆發出一片激動人心的驚唿!


    可樊邯似乎尤不認輸,他發了狂,踢遝著四蹄焦躁地哞哞嘶鳴起來,卓吾鋒利地爪子抓牢了他,緊接著卓吾曝出一聲震天動地的虎嘯,重新長大了嘴,一口就朝著樊邯的脖子咬了下去!


    這簡直是要出人命的玩法兒!


    辛鸞抓著辛襄的手,驚慌得指甲都扣了進去,他在巨大的震驚中說不出話來,心裏瘋狂地喊著:“別!”


    一隻老虎的爪子可以直接剖開戰馬掏出它的心髒,他的牙齒更能一口咬碎野獸最堅硬的頭骨,辛鸞為這個演武好歹付出了很大心血,他不想在最後一場裏鬧出人命!


    慌亂之中,辛襄被辛鸞捏得有點痛,他用力地抽迴自己的手,大聲道,“那是領胡!脖子不是他要害!”


    辛鸞這個平日功課打狼的人根本沒聽明白辛襄的意思,場地裏形勢卻已陡然反轉,隻見青牛脖子上一大塊肉瘤,上麵裹著青黑堅硬的皮,卓吾一口下去根本沒咬下去!一次機會稍縱即逝,卓吾自己還在發懵,下一刻就已經被樊邯甩下了身,狠狠地甩到了護牆上——


    ·


    全場已經看傻眼了,這驚險的虎兕相爭,形勢在短短的一刻裏竟然來迴逆轉。


    卓吾以虎身摔在牆上,落地時已化迴人形,看著他驟然縮小一大圈的身形,人們紛紛朝他投過去遺憾的注目。而卓吾才不理會觀眾,他跪在地上大口地喘息著,捂著自己的小腹,朝著樊邯,奮力抬起沾滿碎發的臉。


    辛襄於高台上輕輕歎息:“他很會變通,但是吃虧文化不行,判斷也不行。那是領胡,怎麽能咬脖子。”


    辛和輕輕道,“這可惜什麽?一個平民的兒子也妄想在演武上得到榮耀,才是春秋大夢。”


    辛襄冷笑了一下,反唇相譏。


    南側二樓坐席木屑亂飛一片狼藉,已經沒有人敢坐了,兵部的負責人趕緊騰出一片空出的坐席,內侍和營衛引著各位大人往樓上去。


    涼風一霎,四方的觀眾呆怔地互望了一會兒,寂靜之中忽然爆發震耳欲聾的歡唿聲和掌聲!


    這歡唿是給樊邯的。


    雖然還沒戰到最終局,但是已值得贏下人們的歡唿。卓吾捂著傷口,朝著還沒化形迴去的樊邯,大聲地喊:“嗨!別得意啊,你能打得過我,可打不過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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