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邯一介北境木葉山下的放牛少年,此時到神京不過十二個時辰,雖有濟賓王囑托照看,但王府昨日一整天人手忙亂,偌大堂皇的神京地界他難免受到冷遇和敷衍,卓吾這樣無疑讓他倍感親切,他不禁用力點點頭,“好!”


    擂鼓隆地一聲敲響了!


    兩人不再攀談,卓吾身體下壓,抽出長刀,緩緩拉開陣勢——他那把斬刀的製式很是奇怪,刀背上拴著鐵環,蓄力時鐵環飛響,不像是中陸的刀匠能打造出來的,倒像是某種緬刀的變式,而更奇怪的是卓吾這個小個子拿著它——刀的影子拉得都比他長。


    “看好了!”


    卓吾兩手握住刀柄,忽然猛地踏地後蹬,整個人就像猛虎撲食一樣飛撲過去!斧和刀每一次交擊都迸出震耳的聲響!台下兩個人沒有一人在防禦,全部都是全攻全打,不留一點餘地!人們聽著轟鳴,看得膽戰心驚,胳膊根兒都在為他們發酸!


    “就這樣還是雲上壓魁的第二?神京的百姓都瞎了嗎!隻會直來直去的亂砍,這個小不點到底學沒學過一天的武啊!”


    辛和又在那裏說屁話了,可是辛鸞已經沒有那個精力理會他了,他緊張地攥緊了拳頭,目光緊緊地盯著場下:卓吾已經和樊邯對照拆招六十幾下了,這種拚對砍力道太大,隻要一人出了問題,不是樊邯一個錯手把卓吾的腦袋削下來,就是卓吾在樊邯的肩膀上把人砍成兩半!


    “別擔心。”辛襄按了按辛鸞繃緊的肩膀。


    而就在此時,樊邯忽然變招,借著身高的優勢避開了卓吾輪空砍來的一劍,側身一翻,用斧柄的另一端砰地掃上卓吾的頭盔!


    ·


    很多人還沒看清楚發生了什麽,貴女們的手還來不及捂住眼睛,就隻見著剛剛還極為囂張的卓吾猛地在原地轉了一圈,那個裝飾繁複的老虎頭盔在他頭上歪偏了過去,而他頓時像喝醉了酒一樣,不能視物地開始東西亂走一氣!


    辛鸞下意識地就和辛襄對視一眼:一臉震驚。


    而此時樊邯連斧頭也不用了,伸腳貼著卓吾的屁股就是一腳,十分禮貌的把他踹倒了!


    許是剛剛的氛圍委實太緊繃了,這突然的轉折所有人一下子都預料不及,搞得大家哄然大笑了起來!


    聽到演武場這般,卓吾哪裏肯認輸,他撲倒在地還在摸索他掉落的大刀,樊邯大步一邁踩住刀口,笑問:“還不認輸?”


    卓吾兩眼一抹黑,棄了刀,坐在地上開始兩手脫頭盔,可是樊邯剛剛那一下把他的頭盔打凹了,他左轉右轉,卡主了,硬是摘不下來,貴族們在台上笑得前仰後合,更有甚者還相互拍打,卓吾人在頭盔裏氣急敗壞,大吼道,“都別笑!這特麽什麽玩意兒!”


    樊邯也繃不住笑容,上前兩步,幫著他腦袋從頭盔裏薅出來。卓吾發髻散亂,滿臉是汗地把頭盔甩開,憤恨得好像恨不能上去踩上一腳,轉過身的瞬間,辛鸞卻愣住了:那是個太過好看的小郎君,辛鸞的心口仿佛被捶了一拳,茫茫然地竟有疼痛的感覺。


    ·


    眾聲喧嘩中,所有人都在為樊邯粗聲叫好。


    卓吾坐在地上,玩味地朝樊邯一偏頭,“認輸?”他露出兩顆虎牙,笑了笑,“我空手照樣可以一搏,你可不要怕。”


    說著他連自己的刀不要了,爬起來,身體靈敏地後越開。這個時候所有觀眾對卓吾都不報希望了:赤手空拳,怎麽可能贏過樊邯?可是辛鸞卻像是預料到將會發生某些事情一樣,內心狂跳地站起身來。


    再之後,演武場上發生了那天完全出乎預料的事情,卓吾退開後,輕輕伏下了身子。緊接著,他的骨骼咯咯地發出了響動聲,全身的肌肉瞬間糾結了起來,就在所有人還在茫然時,卓吾的身軀迅速地拉長到六尺,鎧甲長出野獸的油亮的黃毛黑紋的皮毛,四肢化出鋒利的獸爪,待碗大的四足落地,清越的咆哮聲猛地響起!


    台下反應最快的人,大驚失色地喊了一句,“是金虎!”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探身往前看,辛鸞卻不進反退。他困惑地皺眉,忽然好失落,自顧自地喃喃:“難道不是白虎的嗎?”說完他自己吃了一驚,不曉得怎麽就冒出這個念頭。


    ·


    演武的萬人觀眾沒有幾個真的見過化形之人。


    他們所知所學也不過是聽說十五年前北境戰場上的人神混戰,那些化形之人借天地之能事以一敵百,步戰起來就像是一隻可以自如活動的巨型戰車,所過之處人仰馬翻,萬夫莫敵。誰能想到會在城東的演武場親眼所見,真是說是奇遇也不過分了。


    一些觀眾甚至唿啦一下從座位上起身,走到欄杆前去看,挨挨擠擠地指著這隻威風的小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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