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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願為五陵輕薄兒,天地興亡兩不知。


    ·


    王師大捷的消息是七日前傳迴的,辛鸞這幾日迅速養成了個習慣,睜眼第一件事便是問左右:王叔還有幾日迴京?


    此時三秋時節,因著北方獄法山打戰的異象,神京已下過了幾場雪。從鸞烏殿內殿的窗牖看去,正瞅見東宮門下那棵桑榆晚樹滿頭黃葉,正迎著西風凋零。


    “外麵的雪化了嗎?”


    辛鸞平攤著手臂,迷糊著任女官們為他穿衣,


    女官還不及迴答,隻聽屏風後另有一人高聲迴道,“早化了!可見雪都比你勤快,你卻才起身!”


    來人一身靛紫色廣袖羅袍,十七八歲的光景,俊眼修眉,長挑身材,女官見之紛紛行禮,福一聲“公子襄”。


    辛鸞可算抓個準稱人,立刻問,“王叔還有幾日迴京?有確切消息了嚒?”


    “行軍你當串門嚒?且等著吧……”


    辛鸞立刻懨懨,“我看太傅講經說史的進度,也就下月就能講完’天下共主,封中西南北君’,那之後必然會有次大考……若是王叔早一日迴來,我也能早一日休兩天的學……”


    辛襄滿臉寫著嫌棄,“瞧你的出息!那休學之後呢?還不是要考!你又待如何?”


    辛鸞痛苦地哀嚎了一聲:“那隻能挨了!”正巧女使正為他紮白羅帶,手上用力,辛鸞立馬又是一聲哀嚎,“太緊了太緊了……今天不是什麽日子,鬆一些罷,我還要喘氣……”


    如是這般,一群人陪著小太子轟轟烈烈地更衣、洗漱、用膳,卯時一到,辛鸞扶著段器上車輦,辛遠聲翻身上馬,並轡向王庭西向的朱雀門行去。


    桑榆樹,華容道。


    坊巷王街清晨已是人來人往,一派興盛之狀。


    “‘天衍帝涉為王,掌六轡而禦火,得天兵神將,掃宇宙八荒……’”車中背書的間隙,辛鸞忽地抬頭喊,“李家婆婆的魚羹鋪子到了記得停一腳!”


    駕車的段器立刻應“是”。


    騎馬的辛襄一臉見鬼:“你怎麽才吃過還要吃?”


    “饞啊!”辛鸞撩開轎簾,探出一張眉眼彎彎的笑臉來,“我昨夜睡前就挖心挖肺想吃……”


    辛襄不堪忍受地看他一眼,“阿鸞你真的是……那我先走了!你快些吧!”說著等也不等他,扯轡揚鞭,彈丸一般向北門竄去——


    ·


    李家婆婆的魚羹鋪子。


    鄒吾一眼瞥過那氣派的黑頂馬車,本能地就想壓一壓鬥笠,抬起手來才發現自己並沒有帶。


    婆婆站在馬車車簾下,遠遠地瞥見他高高的個子,就熱情地招唿,“鄒大郎來啦,稍等等,我這就為夫人打包!”手上卻也不耽誤,熱切地捧高了幹淨的小瓷碗,端到車簾能夠到的高度,貼心地囑咐著,“小心燙。”


    緊接著,一段藕白的手臂伸將出來,單手接過了那小碗,甜潤地應她,“謝謝婆婆。”


    李婆婆當即笑逐顏開,“誒誒”了兩聲,朝車內人連連點頭。


    鄒吾遠遠地看著,這才見精悍的禦者輕輕的一個運鞭,拉車的三匹黑馬立時整齊劃一地抬起蹄子,又輕又穩地拖動起黑頂黑廂的馬車來……


    待車馬轆轆駛遠,鄒吾緩緩走至攤位,阿婆才抬了個頭朝他擠眉弄眼。


    “氣派罷?那個是小太子的車駕哩!”


    鄒吾眉梢一動,“都不掛東宮水牌的?”說著又朝北門的方向投去遙遠的一眼。


    那車馬不是東宮規製的朱輪黃蓋,廂梁前頂連水牌也不挑,若不是車軸上稀有的嵌紅銅,當真是讓人猜不出此車主人是誰。


    “不掛,掛了你說官府是不是每日都要為他清道?”


    李婆接了錢,手腳麻利地為他下作料,“小太子人很好的哩,怕擾民,但是小孩子家家都嘴饞,隔三差五就要打發人來買……對咯,你家夫人今日身上可好些了?”


    李婆不知宮中那嚴格的規矩,還以為民間小吃王族都可以來隨意吃。


    鄒吾淺笑一下,也不解釋,隻道,“好多了,一家人總是要走出來的。”


    “誒!是這麽個道理,活著的還是要好好地活!要我說這北邊打仗,也多虧你迴家,不然他們孤兒寡母的……難呦!”碎碎念著,李婆婆終於打包好了三份魚羹來,鄒吾謝過她,剛要提步,又被喊住,“對咯!大郎!險些個忘記咯!你前些日子問我老太婆幫你留意的鋪麵,西街有家鋪子……”


    第3章 明堂(2)


    “齊二齊二!策論寫了沒?快快快,教我抄一抄!”


    “你哪隻眼看我寫了?我這不也抄公子襄的呢嚒?”


    “啊?怎麽你也沒寫啊!”況俊年一聲慘叫,“騰個地兒,同抄同抄!可急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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