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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過枝繁葉茂的樹冠間隙便可望見那沒有一片雲彩的夜空。滿天繁星如金幣一般不停閃爍,皎潔的月亮靜悄悄地掛於空中。


    微風吹過森林的樹木,樹葉之間互相碰擦的聲音,令人舒暢地迴蕩在耳邊。但是,在平日裏耳熟能詳的貓頭鷹叫聲,就在今天顯得特別的疏遠。而代替那個聲音的是一群粗壯的男人所發出的聲音。


    在森林的當中有一個小型空地。不知是自然形成的,還是有誰將樹木砍倒開拓出來的。不過,在那個開闊的場所中,到處都是手持提燈的男人們的身影。在他們周圍排放著許多木箱。如果騎士團事先得到的情報是正確的話,那麽其中所放的就是王國禁止買賣的藥物。


    在廣場的中央,穿著得體的禿頭商人正與一名頭發蓬亂身穿皮甲的男人進行談話。在周圍警戒的人們像是他們今天才雇來的護衛,不管是服裝還是武器都顯得雜亂無章。


    (……我到底在幹什麽?)


    藏於離開空地數十米的樹下,偷偷觀察著交易的拉斐爾·路德,突然反應過來。


    距離從團長室偷出地圖以來已經過了數小時。明明隻要趁機溜迴工會大廳就行了,但是拉斐爾現在所待的地方,卻是離開王都沙羅曼達將近兩千米的森林當中。


    “傑克……傑克?”


    “……啊,怎麽了?”


    因為是假名所以反應有點慢。藏身於相鄰樹下的塞露西亞報告了空地的情況。


    “對方有二十一人。裝備有十把劍,六柄斧頭,短弓有四個。商人那邊沒有攜帶武器。他們還沒有注意到我們,我們就這樣等著隊長發出信號就可以了”


    “了解”


    與此同時,其他的同伴們也在別處潛伏著。之後,道格拉斯小隊的騎士們,隻要聽見隊長的哨聲信號,就會突入空地。


    拉斐爾看向塞露西亞的側臉。透明一般的白色肌膚。沒有任何瑕疵清純透徹的藍色眼瞳。垂至腰間的銀色長發反射著月光,展現出充滿魅力的光澤。那種凜然的美貌不應是一名騎士,而應稱為公主才更為合適,再加上已經知道了她的出身,那麽這樣形容更是無可挑剔。


    “……塞露西亞。你,是加布裏埃爾家族的人吧”


    “你知道我家族的事情?”


    “說起加布裏埃爾家族,那可是錫亞蒂拉王國的大貴族啊”


    對於帕加馬王國來說與統治著《湖之島》(希伯尼亞)的錫亞蒂拉王國已經保持了數百年以上的友國關係。貿易自然不用說,在軍事方麵也是十分團結,兩國的騎士團《帕加馬龍騎士團》與《錫亞蒂拉蛇騎士團》互相聯手,共同保衛著國土,阻擋著由其他國家所發起的連綿不斷的侵略。


    加布裏埃爾家族是錫亞蒂拉王國曆史上有名的家族。家族中輩出優秀的騎士,包括曆代錫亞蒂拉蛇騎士團團長以及現任團長無一例外都是姓【加布裏埃爾】的,這就是最好的證明。因此,僅在軍事方麵加布裏埃爾家族的影響力淩駕於王。


    但是,對於拉斐爾來說【加布裏埃爾】並不是鄰國的貴族之名。而是複仇對象的名字。從帕加馬城中出來之後,並沒有隱藏自己的行蹤,而是跟著他們一直來到了這個森林,就是因為十分在意這名擁有著相同姓氏的女人。


    “但是,我不是很懂。出生在如此名門的大小姐,為什麽要遠渡重洋來到他國來當騎士呢? 如果要當騎士的話直接加入錫亞蒂拉的騎士團不就行了嗎”


    “那是因為──”


    就在她要開口解釋的時候。


    嗶~~~~~~~~~~~~~~~~!


    哨聲穿透了森林。是突入的信號。


    下個瞬間,塞露西亞就如離弓之矢一般竄了出去。沒能得到迴答的拉斐爾,硬著頭皮追趕著塞露西亞的背影。


    估計是聽見了草叢中的腳步聲。空地中的男人們開始吵嚷了起來。商人驚慌失措,而他的手下們則立即將自己的兵器握於手中。


    幾乎就在他們架起武器的同時,拉斐爾以及道格拉斯小隊的騎士們衝入了空地。


    “我是帕加馬龍騎士團小隊長! 道格拉斯·奧蘭多! 勸你們放棄無謂的抵抗,放下你們的武器!”


    道格拉斯用洪亮的聲音宣布道。


    沒有一個人乖乖地束手就擒。相反的,許多人的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容。就在剛才還顯得驚慌失措的商人,也明顯得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他們的人數有二十一人,與之相對道格拉斯小隊的騎士,包括拉斐爾在內僅有八人。


    “啊呀啊呀! 這不是騎士團的大人們嗎! 那麽晚還在工作真是辛苦你們了!”


    禿頭商人用狡詐的笑容對著道格拉斯說道。


    “然後呢? 到這裏來有什麽事情嗎?”


    “希望你不要繼續裝傻。現在你們正在交易的物品,是在王國內禁止買賣的物品。對於違法者自然要給予懲罰。就老老實實的跟我們走一趟”


    “什麽! 這可真是意外。我們所做的事情竟然是違法的? 你們有什麽證據?”


    商人誇張地將手展開。空地中所有的木箱都被蓋著蓋子,這樣子的話是看不出當中有些什麽的。


    “隻要檢查一下你們的貨物就知道了”


    對於道格拉斯的迴答商人一笑而過。


    “不行不行。你這個外行可真讓我為難。放在箱子裏的東西不管哪個都對新鮮度有很高的要求。僅僅隻是把蓋子打開一條縫,都會讓它們接觸到空氣使品質降低。將優良的商品安心安全的送到客人的手上這是我們的宗旨,要讓我們把箱子的蓋子打開,這點我們堅決不從”


    商人口齒伶俐。說謊就像唿吸一般自然。


    “如果,假如,唉,當然我覺得事態不會發展成這樣,但是如果你們無理的硬是要對顧客們的商品出手的話,我們這邊也是肯定會保護商品的。也有可能會發生一些粗暴的狀況”


    商人聳了聳肩。而站在周圍的手下們中,有好幾人都忍不住地笑了出來。道格拉斯稍作沉默之後,便大方地點了點頭,


    “嗯。說的十分有理。你們是有守護商品的權利。雖然我們這邊有著大義,但是如果我們無禮地對這些重要商品出手的話,你們會做出抵抗也是理所應當”


    “是呀,是呀。不愧是小隊長真是個聰明人。我們也不忍心讓每天都為了守護王國的和平而不斷精進的騎士們受傷。可以的話我們希望就這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說著商人就從他的腰中取出了一個小袋子來迴搖晃了一下。跟著就聽見從袋子當中傳來了沉重的金屬聲。


    “滿意嗎。我們就先握手言和如何?”


    顯而易見的賄賂。準備得非常周到。估計他從前就是憑著這個手段來擺脫困境的吧。


    “非常好!”


    道格拉斯爽快地笑道。


    “是息事寧人,還是暴力解決,看來也不需要多問了”


    “是啊! 那麽騎士大人,就請來這邊──”


    “讓我們用暴力解決吧”


    “……啊?”


    “那麽,做好覺悟了嗎?”


    隊長用流暢的動作抽出了雙手大劍。長度以及寬度要比普通的騎士劍大出了將近兩倍的雙手大劍,而道格拉斯隻用單手就能輕鬆駕馭。


    他部下的騎士們也紛紛地將武器架起。黑發騎士與赤發女騎士將劍拔出,白發老騎士則將鐵製戰棍扛在肩上。長相一模一樣的雙胞胎騎士,從他們背著的箭筒中抽出了木矢搭於短弓之上。而站在拉斐爾旁邊的塞露西亞·加布裏埃爾則拔出了那把細長的單手劍。


    “不想受傷的家夥趁現在把武器給丟掉。我們是


    不會輕饒你們的”


    道格拉斯·奧蘭多說出了最後的忠告。一轉之前的笑容,聲音充滿了怒氣。


    “等,等等──”


    對於商人那不可思議的語氣,道格拉斯充耳不聞,隻是心滿意足地看著商人的手下們將武器架起。他將劍舉高,發出了開戰的通告。


    “好的! 給我上,兄弟們!!”


    “““噢噢噢噢噢!!!!”””


    四處響起的呐喊聲讓人分不清誰才是惡徒,道格拉斯小隊的騎士們蜂擁而至。商人的手下們也不甘落後地發起了攻勢,空地瞬間變為了混戰狀態。


    “傑克。一個人沒關係嗎?”


    在刀劍聲不斷響起的環境中,塞露西亞用冷靜的口氣說道。


    “啊。對了,剛才的話題──”


    就好像為了打斷拉斐爾說話一般,手持斧頭的男人衝了過來。身上的鎧甲滿布鏽跡,結實的肉體十分強壯。那人瞄準了看上去容易對付的塞露西亞,看都沒看拉斐爾一眼筆直的朝她劈來。


    “噢噢噢~!”


    斧頭被豪爽地揮下,但是,僅僅隻是擊中了地麵。側身躲過斧頭的塞露西亞,給了被兵器的重量弄的俯下身來的男人一記顏麵膝擊。男人的頭部往上彈起,下個瞬間,就好像是斷了線的人偶一樣,癱倒了下去。


    塞露西亞在倒下的男人身邊將自己的裙擺給整了整,


    “武運昌隆”


    對著吃驚的拉斐爾打了聲招唿後,便驅身趕赴戰場。


    拉斐爾低頭看向倒在地上無法動彈的男人。這個男人看上去是一個老手,但是塞露西亞將他的步伐以及斧頭的軌跡看得一清二楚,輕而易舉地就戰勝了對方。


    “【加布裏埃爾】……嗎”


    據說加布裏埃爾家族的人,各個都是驍勇善戰。這樣看來,塞露西亞她毫無疑問地繼承了這個血脈。就像澤克西斯·加布裏埃爾一樣。


    就在此時,在拉斐爾的麵前出現了一名手持舊劍,身上的皮甲破破爛爛的青年。他皮膚呈現出黑褐色,用細繩紮住了長長的頭發。狠狠盯著拉斐爾的兇暴眼神,就像是野生動物一樣。


    “你這家夥是……”


    拉斐爾看見過這個青年。


    就是在數天前到訪工會大廳的時候,在大廳的角落裏玩弄小刀的青年。環視四周,發現還有其他臉熟的人們。是王都的混混們。


    【如果是來找活的話,我這裏有份報酬不錯的護衛依賴】


    拉斐爾想起了前些天所看到的依賴書。


    走私商人的護衛。原來如此。的確是很符合混混工會的工作。從混混們的眼中看來,這是一份少有的好差事。前提是交易的情報沒有走漏給騎士團的話。


    “我知道你……看到過你”


    青年也記起曾經看到過拉斐爾的樣貌。睜大雙眼,以劍相向。


    “是把孩子帶到工會大廳的家夥。原來是騎士嗎!?”


    “笨,笨蛋。給我安靜點”


    拉斐爾慌張地看向四周,不過大家都專心於激烈的戰鬥中,沒有功夫去聽他們的對話。


    “如果暴露的話你要怎麽賠償我────哇!”


    拉斐爾向後躍去。殘破的劍刃在拉斐爾的眼前劃過。


    “太危險了!”


    “我知道了! 這次交易暴露的原因,都是因為你!”


    “啊?”


    “裝模作樣。就是你從工會的老爺子那裏打聽出交易的情報,然後在告訴了騎士團。居然用孩子來讓我們大意……何等卑鄙下流!”


    “不是這樣,你誤解了。我不是騎士”


    “穿著這身衣服你還要狡辯什麽,你這個混蛋!”


    青年兩眼充血,猛然攻來。


    拉斐爾邊躲著被揮得雜亂無章的劍刃,邊試圖想要說服,但是青年並沒有將不停揮動的手臂給停下。


    “可惡……你到是聽下我的話啊!”


    拉斐爾腰中的長劍出鞘。劍刃的碰撞聲瞬間響起,混混手中的劍飛向了空中。劍在空中旋轉劃出了一道拋物線後,便插在了地麵上。


    “什……”


    青年看著空空如也的手掌發呆,拉斐爾則說道。


    “快逃”


    “……什麽?”


    “沒聽見嗎? 叫你快逃”


    青年皺緊了眉頭。


    “休,休想讓我大意”


    “不是啦。你看一下四周”


    隨著拉斐爾的催促,他警惕地將視線移至周圍。


    森林中的戰鬥,顯而易見騎士團的優勢明顯。以道格拉斯·奧蘭多以及塞露西亞為首的騎士們,不隻是他們各自的能力,互相之間的默契配合就如狼群一樣。為了將獵物逼至絕境,護衛們被逐個擊倒。


    騎士有的不僅隻是日積月累的鍛煉,而且還從任務中獲得了大量的實戰經驗。另一邊,商人的護衛們,基本上都是用錢雇來的混混。劍技,裝備品質,戰鬥配合。不管是哪個方麵都無法與騎士們相提並論。雖然有著人數上的差距,但是騎士們畢竟不會幼稚到會被一群烏合之眾給打敗。


    “唔……”


    了解到己方的不利,混混青年不甘地哼道。


    “冷靜下來了嗎? 知道了的話,趕緊夾緊尾巴逃跑吧。我會放過你的”


    “為什麽要這麽做……”


    “別誤會了。並不是想要幫助你”


    這個青年知道他的樣貌。與在他被抓以後說出一些多餘的話相比,還不如讓他逃了來得省心。


    而且,現在拉斐爾會站在騎士團這邊隻不過是一次奇妙的偶然而已。如果走錯一步的話,拉斐爾則是會和眼前的青年一同,和道格拉斯以及塞露西亞交手吧。


    劍戟聲和呐喊聲交錯迴響於森林之中,青年猶豫了一會,最終放棄抵抗朝後退去。


    “……知道了。我的確不想進監獄”


    “嗯。這樣就對了”


    就在拉斐爾歎著氣將劍放下的瞬間,混混青年突然從懷中掏出了小刀,躍上前來。


    “──!”


    “咕哇!”


    血沫橫飛慘叫連綿,倒在地上的是混混青年。從被劍砍中的身體中溢出的大量血液,滲入到了森林的大地之中。


    “……笨蛋”


    拉斐爾俯視著青年嘟囔了一句後,便將劍身的上的血漬甩飛,就好像是在甩開那種無家可歸的感情一樣。


    就在這時,背後響起了嘈雜的聲音。


    迴頭看去,堆積於廣場中央的木箱著火了。在亂戰中,不知是誰將提燈的火焰燒到了裝滿了藥物的木箱上。


    就好像要貪婪地吞噬掉木箱一樣,火焰熊熊燃起。幸好風勢不大,不會將火焰吹到森林的樹木上,但是大量的違法藥物卻在火焰中不斷地變為灰燼以及黑煙。


    “你們在幹什麽! 快點把火滅了!”


    皮甲男發出了大叫。護衛們站在燃燒的木箱前不知所措,而騎士團則利用這個機會將他們抓獲。這樣一來就沒時間顧及木箱的情況,無視皮甲男的叫聲,亂戰再次展開。


    混亂中,隻有拉斐爾一人始終站著,緊緊盯著那激烈燃燒著的火焰。


    “咕……嗚……”


    突然間,一陣頭暈向拉斐爾襲來。


    不斷流出冷汗,心髒劇烈跳動。


    不應聽見的警鍾聲,慘叫聲在耳邊響起。


    在眼前所展現的,是一片火海的故鄉街道,層層堆起的屍體之山。


    被那場慘劇奪走一切的光景。


    而且,在那裏還看見了銀發騎士的身影。


    “澤克……西斯……?”


    熊熊燃燒的火焰中,


    澤克西斯·加布裏埃爾手持長劍踱步而來。


    幻影。或者說是過去的亡靈。


    那場慘劇已經過去了七年。明明已經完成了複仇,但是在火焰中浮現出的銀發騎士依然懷著冷冷的微笑。


    “──傑克!”


    塞露西亞的叫聲將拉斐爾拉迴了現實。


    不知何時,眼前出現了一名將劍高高揮起的男人。拉斐爾迅速地用劍擋下了迎麵而來的劍刃。沉重的劍戟聲響徹天際,兩柄長劍互相交叉。男人的臉上露出了扭曲憤怒的表情。


    “混蛋! 居然把阿什給殺了!”


    “阿什……?”


    雖然是從沒聽說過的名字,但是立馬就反應過來是剛才被自己給砍倒的青年。


    “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是那個男人的同伴。


    剛才他沒有逃跑而是選擇了偷襲,估計就是為了保護正與騎士團戰鬥著的同伴們吧。


    混混男人不斷地將殺氣注入了那隻將劍握緊的手中。


    “我要殺了你!!”


    就在這時,‘嗖’,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男人手臂的力量虛脫,身體左搖右晃,不久之後就倒在了地麵上。一支箭插在了他的頸部。


    看向箭飛來的方向,二十米開外站著一名握著短弓的騎士。是雙胞胎騎士中的一人。他對著拉斐爾揮了揮手後,便再次將新的箭矢搭於弓上,尋找起下一個獵物。


    “沒受傷嗎?”


    對著趕來的塞露西亞,拉斐爾點了點頭。


    “沒關係。沒有受傷”


    “太好了……看你的樣子有些奇怪,有點擔心”


    她看了眼倒在腳邊的男人後,便用手摸著聖劍首飾開始了喃喃細語。是對死者的祈禱。


    在廣場的中央,木箱依舊熊熊燃燒。


    從七年前的那天開始,拉斐爾就對火焰產生了恐懼。如果是蠟燭的燭火或者是篝火的話沒什麽問題,但是如果遇見了平時看不見的大火的話,就會喚起他對於那場慘劇的記憶。


    是在孤兒院的時候知道了這種情況。“你不適合鍛造”,被雇主家的鐵匠男這麽說了以後,就一直讓拉斐爾在他旁邊幹些雜活。


    拉斐爾將視線移開了燃燒著的木箱──。


    偶然間,與在亂戰中趁機逃入森林的商人四目相對。


    “……”


    “……”


    短暫的沉默以後,商人立馬扭頭跑入森林當中。


    “不許跑!”


    拉斐爾無意識的就追了出去。


    追著商人進入了森林後,拉斐爾就將左眼的眼罩給摘了下來。


    夜晚的森林被黑暗包圍,一般人就連數米以外的景物都看不清楚。但是,拉斐爾的緋色眼瞳已經鎖定了正在摸索前進中的商人。輕巧的穿梭於樹木之間,轉眼間拉斐爾就追上了商人。


    “呀!”


    為了能夠拉開距離商人加快了腳步,但是卻被貼著地麵延伸出的粗壯樹根絆了腳,一屁股摔在了地上。他坐在地上將手掌朝向拉斐爾。


    “等……等一下! 等……一下……! 這個給你! 所以就放過我吧!”


    從懷中拿出的是剛才給道格拉斯看的錢袋。


    “我剛才都看見了,你的劍術。年紀輕輕就如此厲害。如果你希望的話,可以當我的私人護衛。工資的話我出兩倍,不,三倍的價錢。還會準備與貴族不相上下的宅邸,可口的美食,以及各色美女!”


    商人緩緩爬起,用令人肉麻的口氣說道。


    “你看,現在隻有我們兩個。就算放我走了也不會被問罪。如果是聰明的您的話,應該知道該怎麽做吧”


    拉斐爾將劍收入劍鞘。而商人的臉上則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您果然和那個粗魯的男人不一樣,是個聰明人”


    商人將錢袋遞出。拉斐爾很自然地就收下了。


    “也不是那樣”


    “啊?”


    右手將錢袋握緊,朝著商人的麵門就是一拳。


    “唔──!”


    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商人給揍暈了,他翻著白眼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可惡。我這到底是在做什麽啊”


    就算在這裏把商人給抓住了也得不到什麽好處。


    “真不是我的風格”拉斐爾吐槽道。忽然,他想到自己手上還拿著錢袋後,就悄悄地將它收入了懷中。


    2


    馬蹄聲和貨車發出的聲音迴響於夜晚的平原。在森林的戰鬥中獲勝的道格拉斯小隊,將走私犯們用繩子捆綁連在一起,帶著他們來到了通向王都的道路上。


    手中握著火把的道格拉斯·奧蘭多在前方帶隊,而其他的騎士則在團隊的周圍進行警戒。在垂頭喪氣的走私犯中,被拉斐爾抓住的商人也在其中。除了他們以外沒有其他人走在這條道路上。雖說一路上沒有人們歡迎他們的凱旋而歸,但是道格拉斯小隊的騎士們依然心情不錯地驅馬向前。


    和塞露西亞一同,拉斐爾被委托看守團隊的末尾。貨車載著被燒剩下的木箱,在他的前方發出嘎拉嘎拉的車輪聲。


    “塞露西亞”


    用著笨拙的手法鞭策著馬兒前進,拉斐爾出聲問到同樣在馬背上的塞露莉亞。


    “有什麽事情嗎?”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麽你會在帕加馬當騎士的理由。就當作是我協助你們的獎勵說一下吧”


    “並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原因……”


    露出貴族大小姐特有的高貴笑容,塞露西亞說道。


    “我在找我的哥哥”


    “……什麽?”


    對於意料之外的迴答拉斐爾感到了一種不安。而塞露西亞則繼續說道。


    “在我九歲的時候,最小的哥哥聽從了父親的指示,為了修行來到了帕加馬王國。哥哥加入了這裏的騎士團,被派到了大都市德雷克……但是,在那一年後,《德雷克的慘劇》發生以來,就失去了他的行蹤。我為了尋找不知去向的哥哥,來到了這個王國。成為騎士,也是為了能夠收集更多的情報”


    “名字是?”


    “誒?”


    “他的……你所找尋的哥哥的名字是什麽?”


    被這麽一問,她就用驕傲的口氣報上了他的姓名。


    “澤克西斯·加布裏埃爾”


    拉斐爾雙手握緊韁繩,屏息凝視著塞露西亞。


    本以為是親戚之類的,但沒想到卻是他的親妹妹。不過,比起那個,澤克西斯·加布裏埃爾應該已經在《德雷克的慘劇》中去世了。知道他的死亡是一場騙局的應該隻有拉斐爾一個人而已。但是,為什麽她會說是行蹤不明呢。


    “你的哥哥是個騎士吧? 我聽說在《德雷克的慘劇》中,都市裏的騎士應該都已經全部犧牲了吧”


    “不會,澤克西斯哥哥肯定還活著”


    “為什麽會這麽想?”


    塞露西亞用平靜的口氣迴答道。


    “就在《德雷克的慘劇》過去了半年左右的時候。那時我還在錫亞蒂拉的修道院中生活”


    “修道院? 你以前是修女嗎?”


    “確切來說,是實習。最後,沒能成為修女反而變成了騎士”


    塞露西亞苦笑著看向裝備在自己身上的輕鎧甲以及單手劍。


    “那天夜晚,我在床上睜開了眼睛。我還記得那天下至深夜的大雪已經停止,從二樓的窗戶望去可以看見天空中美麗的滿月。窗戶外麵,修道院的庭院已經被大雪裝飾成了銀色的世界……就在那時,就在積雪的庭院角落處,我看見了哥哥就站在那裏”


    “……”


    “我慌忙地來


    到了庭院,但是哥哥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不過,雪中的足跡依然殘留在那裏。但是那些足跡,也在半途中突然消失……”


    “你有和誰說過這個事情嗎?”


    “在寫給家人的信中說過。但是迴信上卻寫道,【你是在做夢吧】【估計是認錯人了吧】。說不定,就像他們所寫的一樣。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一直堅信那天晚上看見的人影,確實是哥哥”


    用意誌堅定的口氣塞露西亞說道。


    “當初,我邊在修道院中生活邊尋找著哥哥的行蹤。但是,沒有找到任何線索……所以去年,我決定要出發前往哥哥最初失蹤的地方,也就是這個王國”


    “你們家人到也不反對啊”


    “父母也好兄長也好全都猛烈反對。但是,在加布裏埃爾家族中,有著一條古訓,如果有紛爭的話要以劍的決鬥來決定……所以,我為了能讓家人允許我前往帕加馬,便向父親提出了決鬥”


    “喂喂……”


    拉斐爾目瞪口呆。而塞露西亞則竊竊一笑。


    “當然,身為騎士團長的父親是不可能直接和我交手的。作為父親的代理人次男的卡揚哥哥被指定為我的對手。但是,卡揚哥哥也沒有想到我會偷偷地鍛煉劍術。趁他大意的時候,勝負就被決定下來了。然後,以一年為限我被允許前往帕加馬”


    看了她在森林中的戰鬥能力之後,估計她哥哥會失敗並不隻是大意而已。不管怎麽說,在一場正麵決勝負的決鬥中她贏了自己的哥哥。她的劍術身法已經強到會讓人這麽去想。


    但是,不管身手如何了得,要在異國他鄉生活下去應該會有很多的不安。家人的反對也是相當的強烈吧。她頂著各方壓力,出發前往異國他鄉。在她的心中,到底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為什麽要做到這步……”


    “澤克西斯哥哥,是我的憧憬”


    在月光的照耀下,她溫柔地笑著。


    “在我懂事的時候,年長的哥哥們都已經成為了騎士,在各地努力的修行。所以留在家中的,隻有我和最小的哥哥──澤克西斯哥哥兩人。那個時候,不管我去哪裏我都會跟在哥哥的後麵……哥哥他,對於那樣的我沒有一次露出過討厭的表情,非常溫柔的接納了我。不管問他什麽都會告訴我,瞞著父母還有年長的哥哥們偷偷地教導我劍術。比誰都要優秀而且溫柔體貼的哥哥……我最喜歡了”


    緩緩地騎馬前進,她憐愛地撫摸著自己胸前的聖劍首飾。


    “我想再一次和哥哥見麵。為了這個,不管多麽艱辛的道路我都會走下去”


    在塞露西亞的眼中,充滿了對於憧憬的思念。


    估計,她在修道院所見的的確是澤克西斯本人。在那場慘劇之後,他好像迴到了自己的母國錫亞蒂拉。


    但是──。


    “傑克,關於我的哥哥你有什麽線索嗎?因為和我一樣長著銀發,所以如果見到過的話應該立馬就能認出來”


    拉斐爾他知道。


    塞露西亞將一生再也無法和自己所憧憬的哥哥見麵。


    “……抱歉”


    “是,是嗎……沒事,不用在意。我已經習慣了”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塞露西亞還是顯得有點失落。拉斐爾將視線從她的身上移開了。


    從今往後,她將會繼續搜尋憧憬的哥哥,然後,在某一天會放棄吧。


    澤克西斯死了,是自己所殺的,就算現在如實說出真相,那又有什麽意義呢。她肯定不會相信澤克西斯的背叛。那麽,告訴不告訴結果都是一樣。拉斐爾暗自想道。


    王都漸漸出現在道路的前方。


    高大的城牆連綿數千裏,將都市的麵貌藏於其中。從遠處能夠望見的隻有潘德拉貢大聖堂的尖塔以及巍然聳立的帕加馬城。


    在那以後拉斐爾再也沒有看向塞露西亞與她交談,隻是默默的在團隊的末尾處策馬向前。


    3


    抵達王都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從北門進入都市中的道格拉斯小隊,將火把握在手中緩緩行進於都市的街道上。街上隻有從酒吧中發出的零散燈光,都市的居民們大多已經進入了夢鄉。


    錯過了逃走機會的拉斐爾,不得不幫著將被捕的走私犯人以及扣押的木箱轉交給城中的騎士。就在把最後一個犯人轉交後,想著差不多該開溜的時候,道格拉斯·奧蘭多的魁梧身姿出現在他的麵前。


    “你想去哪裏,傑克·路德。接下來才是重頭戲吧?”


    道格拉斯小隊的眾人將要一同前往夜晚的都市。當然,拉斐爾想要拒絕,但是沒有得到道格拉斯的允許。


    “放棄吧,新人! 你會被強製帶走!”


    被粗壯的手臂夾住脖子,拉斐爾被硬拖到了城外。脫掉鎧甲的塞露西亞以及小隊的騎士們苦笑著跟在後麵。


    “好的,就選在這裏”


    沒過多久道格拉斯就在市郊的酒吧前停下了腳步。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是從窗戶中透出的燈光卻依然通明。街道上充斥著酒鬼們傳來的開朗笑聲。


    拉斐爾看到了酒吧的樣子後整個人都呆住了。


    “喂……稍微等一下! 這裏是──!”


    “你很麻煩啊!”


    對於拉斐爾的話語不予理睬,道格拉斯用力將酒吧的大門推開。突然間店內安靜了下來,但是隨後便響起了眾人的歡唿聲。


    “““道格拉斯!”” ”


    對於客人們的歡聲道格拉斯用爽快的笑容予以迴答。


    “都好嗎,酒鬼們!”


    “道格拉斯才是。 看你的樣子,又將壞人給逮捕了吧?”


    “是啊! 今晚是來慶祝一番的”


    “真是不錯! 那麽,被你夾著的家夥是誰?”


    “這家夥嗎? 我們的新人”


    “才不是新人啊!”


    道格拉斯放鬆了手臂的力量,拉斐爾總算能夠脫身了。不停咳嗽的拉斐爾狠狠瞪向了道格拉斯,但是那個獨眼壯男卻隻是在那默默地笑著。


    “喂,那個……”


    某個客人小聲說道。


    “那個眼罩……”


    “是吧?”


    “果然?”


    客人們小聲討論,四處都是交頭接耳的聲音。


    “怎麽了?”


    道格拉斯小隊的騎士們不得其解,就在這時店內傳來一聲巨響。


    轉眼看去,就發現為了運送料理而從店的內部走出來的一名姑娘,正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剛出爐的料理被灑的一地,但是她卻毫不在意。她用顫抖的雙手指向了拉斐爾。


    “你……你是……那個時候的……!”


    她就像是戀愛中的少女一樣雙頰赤紅,無限感慨地喊道。


    “吃霸王餐的人!”


    這個瞬間,想要逃跑的拉斐爾,被站在他兩側的雙胞胎騎士抓住了手臂。


    ““是怎麽迴事?””


    用著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異口同聲質問到拉斐爾。而店中的女侍者則慌忙地跑向了騎士們。


    “不,不是的! 啊,不過……也沒說錯……不是啦! 那,那個人是救了我……!”


    她將前些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騎士們。就在三名騎士想要騷擾她的時候,是他挺身而出。


    “霸王餐呢?”


    “在製止了騎士們以後,沒有付錢就走了……”


    “還是吃了霸王餐啊”


    “隻,隻是忘記付了”


    就在不得不向用責備的眼神看向自己的雙胞胎騎士進行解釋的時候,


    “好的,我知道了”


    道格拉斯大方地點了點頭,站


    到了女侍者的麵前。那種體格上的差距,可以說是巨人和少女站在一起。似乎是心理作用,女侍者有些害怕。


    “我的騎士給你們帶來困擾了。店麵的維修費會由騎士團支付。還有,這個笨蛋吃霸王餐的錢也算在我的頭上”


    “謝……謝謝”


    “別在意。是我們這邊不好”


    道格拉斯露出了笑容,緊接著又對著酒吧內的眾人大聲說道。


    “噢,各位! 打擾了大家的興致真是抱歉! 作為補償,今天由我請客! 給我盡情的喝吧!”


    之前還是提心吊膽的客人們發出了愉悅的歡聲。而道格拉斯小隊的騎士們則無奈的搖起了頭。看樣子,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喂。這麽說沒關係嗎? 人數可不少啊”


    ““很棒的隊長吧?””


    拉斐爾對於站在兩側的雙胞胎騎士徹底無語,聳了聳肩膀。


    “──那麽,宴會開始啦!”


    倒滿小麥酒的酒杯傳遞到了大家的手中,不知何時站在酒吧中央的道格拉斯將自己的酒杯高高舉起大聲喊道。


    “帕加馬王國,榮光永存!!”


    “““榮光永存!”””


    伴隨著人們的歡聲笑語,四麵八方都響起了碰杯的聲音。


    4


    宴會開始之後,拉斐爾瞬間就被客人們給包圍了起來。


    那天晚上,【眼罩男】將三名騎士打得不能自理的故事已經廣為流傳,在場的眾人都將這個話題作為下酒菜,邊喝著酒邊聊著天。


    他們紛紛開口讚揚拉斐爾,你是出生自哪裏啊,在哪裏學的劍啊,還有你什麽時候加入騎士團的啊等等,大家七嘴八舌都想知道這個【眼罩男】的真實身份。好不容易才從疑問的風暴中脫身,拉斐爾覺得這要比在森林中完成任務時相比,還要來得筋疲力盡。


    拉斐爾依靠在酒吧的牆壁上,邊觀察著宴會的情況,邊盤算著開溜的時機。


    吵鬧的店內女侍者忙得不可開交。客人們開懷大笑,縱情歌唱,酒杯頻繁地碰撞在一起。就好像是在過祭典一樣。然後,獨眼壯男──道格拉斯·奧蘭多身處祭典的中心。躍上桌麵,豪爽大笑的道格拉斯,在他的周圍,騎士還有客人們肩搭著肩,興高采烈地開始了大合唱。


    “……與其說是騎士不是更像盜賊嗎?”


    “常有的事情”


    朝著話聲的方向看去,塞露西亞·加布裏埃爾正握著杯子信步走來。和其他的騎士一樣已經脫下了鎧甲,但是腰帶上依然係著愛用的單手劍。


    “這樣好嗎,大受歡迎的人物就待在一旁”


    “與其說大受歡迎不如說是被當作活寶來看吧”


    聽了拉斐爾隨意的迴答,塞露西亞噗哧的一下笑了出來。她依靠在拉斐爾身邊的牆壁上,邊眺望著喧鬧的酒吧邊說道。


    “今天多謝你了。當隊長說要帶上你的時候還擔心會不會出事,現在看來你是幫了個大忙。誰教你的劍法?”


    “從父親那裏。在我小的時候”


    “你的父親也是騎士啊”


    “是啊。不過在很久以前就去世了”


    “……對不起”


    “沒關係”


    “肯定是個偉大的人……不能和他見麵我覺得很可惜”


    拉斐爾將手中的酒杯舉起,喝了一口麥子酒。


    “你們兩人在聊些什麽?”


    邊說著邊朝他們走來的是黑發騎士。長著清爽的臉龐給人感覺不錯的男人,他手持的酒杯中倒滿了麥子酒。在他的身後,赤發女騎士和雙胞胎騎士也走了過來。


    塞露西亞忽然間想到了什麽,再次麵向拉斐爾。


    “傑克。讓我來介紹一下大家。這是威利·馬克艾倫”


    “我是威利。請多關照”


    黑發的騎士伸出了右手。


    “啊。我是──”


    “傑克·路德? 今天你可立功了啊”


    在和威利握完手以後,塞露西亞又指向了赤發的女騎士。


    “她是艾琳·貝內特”


    “請多關照”


    有著一股禦姐範兒讓人感覺利落的女性。個子要比塞露西亞高,從騎士製服的裙子中伸出的雙腿,被黑色的緊身褲包著。


    接著塞露西亞又介紹了雙胞胎騎士。就是剛才抓住拉斐爾的兩個人。


    “他們是伊斯特·傑克蒙德和韋斯特·傑克蒙德。雙胞胎兄弟。在小隊中主要負責使用弓箭在後方支援”


    ““請多關照””


    兄弟倆和藹可親的笑著,同時將手伸了出來。栗色的頭發以及茶色的眼睛。連身材都一模一樣,讓人難以區分,唯一的差別就是一人伸的是左手而另一人則是右手。


    “認識的時間長了就能分清楚了”


    威利·馬克艾倫補充道。


    “首先判斷他們的慣用手。右撇子是哥哥伊斯特,左撇子是弟弟韋斯特”


    被這麽一說,就發現兩人係於腰中的短劍的確是這樣。哥哥伊斯特是係在左腰,而弟弟韋斯特是係在右腰。在他們穿著騎士服的時候,可以依靠這點來區分。


    “還有……在隊長那邊喝著酒的是艾伯特·戈登”


    在塞露西亞手指的方向,一名白發的老騎士坐在那裏。在開懷大笑的道格拉斯以及客人們的附近默默地喝著酒。


    “為人沉默寡言,但是實力很強”威利說道。


    “不能說是寡言吧”伊斯特皺起了眉頭。“那個老爺子,基本上就是不說話。之前和他說話是什麽時候來著?”


    “半年前吧?”


    艾琳認真的答道。而塞露西亞則不好意思的說道。


    “那個……實際上,我到現在還沒和他說過話”


    全員將視線移向了白發騎士。感受到了眾人的視線,艾伯特用尖銳的目光反瞪了他們一眼。眾人一同轉過臉來。


    “隻要記住他叫【沉默的老艾伯特】就行了”


    伊斯特悄悄地說道,而艾琳則來迴指了指雙胞胎。


    “這兩人是【羅嗦的傑克蒙德兄弟】。在戰鬥中依然羅裏囉嗦,沒人比他們更煩了”


    “真是失禮!”


    “我們明明是在後方給你們送上支援以及鼓勵!”


    “鼓勵就免了!”


    “好了好了。不要吵架”


    威利夾在互相鬥嘴的三人當中做著調解。就好像是習以為常一樣,塞露西亞不僅沒有顯得不自然,反而露出了無奈的苦笑。


    “這就是全員了?”


    拉斐爾環視酒吧,並沒有其他騎士的身影。參加森林任務的騎士也隻有這幾個麵孔而已。


    “是的。道格拉斯隊長,艾伯特,威利,艾琳,伊斯特和韋斯特,還有我。這七個人便是現在道格拉斯小隊的成員。隊長和艾伯特是《騎士》(eques)級別,而我們則是《從騎士》(esquire)級別”


    拉斐爾知道帕加馬龍騎士團分為好幾個級別。最高級別是《團長》(general),下麵則是《副團長》(vice general),《龍騎士》(dragon),《上級騎士》(high eques),《騎士》以及《從騎士》。能夠達到高級別的人屈指可數,被任命為主要都市支部長《龍騎士》的,在王國內隻有十人而已。


    剛入團的時候是《從騎士》,在擁有小隊的《騎士》麾下參加任務或者戰鬥。人們所稱唿的【騎士】大半都是這個級別。


    “傑克也是《從騎士》吧? 你說你是調動過來的,那麽有沒有決定好希望要去的小隊?”


    “那個……”


    “那麽!”塞露


    西亞探出身子。“不加入道格拉斯小隊嗎?”


    “……啊?”


    “實際上,希望加入道格拉斯小隊的人很少,一直都處在人員不足的狀態。偶爾會有被派來的騎士,但是因為無法跟上道格拉斯隊長,立馬就辭職了……我們也是束手無策。但是,今天遇見你以後我就確信了。是傑克的話,肯定能夠在這個小隊待下去!”


    “不是,我……”


    “……不行嗎?”


    被美麗的藍色眼睛注視著,拉斐爾忽然感到語塞。他並不是故意想要這樣,因為被這副表情注視著的話大多數的男人都會感到如此吧。


    “慢點,塞露西亞。他也很為難”


    對於艾琳的告誡,塞露西亞委屈地迴頭說道。


    “艾琳這樣好嗎? 還是沒有新夥伴加入的話,道格拉斯小隊可是會被解散的啊?”


    “解散? 什麽情況?”


    被拉斐爾這麽一問,威利就無奈地迴答道。


    “要想維持小隊就必須要有七名以上的隊員。現在道格拉斯小隊正好是七名。但是,塞露西亞差不多就要迴錫亞蒂拉了”


    “人數不夠,所以無法維持小隊”


    “原來是這樣”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笨蛋。這並不是塞露西亞的錯”


    對於艾琳說的話,威利也點頭讚同。


    “原本就約定好以一年為限,而且,不是塞露西亞過來的話去年就會被解散了。雖然隻是延長了一年的壽命,但是我們還是十分的感激。就算你離開後小隊解散了,那也是因為我們在這一年間沒能讓新夥伴加入的原因。並不是塞露西亞的錯”


    “但是……”


    “好了,別鬱悶了。不要白白浪費了你這張美人臉”


    “艾琳……”


    艾琳輕輕地抱住了塞露西亞,撫摸起她的頭發。見到此景,傑克蒙德兄弟也將雙臂張開走向了塞露西亞。


    ““別鬱悶了,不要白白浪費了你這張美人臉””


    “別想趁機占便宜”


    雙胞胎兄弟不僅被艾琳阻擋,而且還被她給推了迴去。


    “蠻橫!”“我們也有擁抱塞露西亞的權利!”


    “才不會交給你們!”


    “所以說,不要吵架了”


    艾琳手抱塞露西亞威脅著雙胞胎騎士,而威利則是無奈地繼續扮演起了和事佬。


    父親的小隊曾經也是如此的熱鬧,拉斐爾想道。


    小時候眼中的他們,作為為數不多的幸福迴憶,到現在依然深深印刻在拉斐爾的記憶當中。看著道格拉斯小隊的騎士們,不禁讓他迴想起那段無法重現的時光。


    “呐,傑克”


    圍繞著塞露西亞的鬥嘴還在繼續,威利突然對拉斐爾說道。


    “我也拜托你了。可以的話,可以考慮一下加入我們小隊的事情嗎? 剛才說的情況也確實存在。不過就算沒有那迴事,你的話也是能夠和我們相處下去的”


    “……”


    “當然不勉強你。雖然我喜歡這個小隊,但是說老實話,這個小隊不是很對上層的胃口。道格拉斯隊長我行我素,被上層給疏遠。如果單從戰績上看的話,早就可以成為《上級騎士》了”


    “這樣好嗎,說這種話。有可能會讓我變得不想加入了啊”


    “誠實是騎士的美德。把你騙進來也沒什麽好高興的吧? 那麽,怎麽樣?”


    “……我會考慮的”


    “謝謝”


    威利爽快地笑了起來,將手中的酒杯舉至胸前。


    “先把加入小隊的事情放一邊。首先,要慶祝一下今天的勝利以及傑克立下的汗馬功勞”


    “啊。太狡猾了,威利!”


    “也我讓們一起啊!”


    “我也是! 好了,塞露西亞也是”


    “是的!”


    小隊的騎士們,將木酒杯握於手中,聚集在拉斐爾的身邊。


    “為了道格拉斯小隊傑克·路德的功勞──幹杯!”


    “““幹杯!”””


    酒杯被碰響,大夥們將酒一飲而盡。


    大家都相信拉斐爾名叫【傑克·路德】。但是,真實的拉斐爾隻是一個為了複仇而犯下了罪行的混混而已。


    拉斐爾大口大口地將酒灌入自己的胃中。一口氣喝完以後,就把空酒杯放在了桌子上。


    “稍微出去吹吹風”


    向小隊的騎士們打了聲招唿後,拉斐爾就走了出去。


    “傑克! 加入小隊的事情,你要考慮一下啊!”


    對於威利爽朗的聲音,拉斐爾隻是背著揮了揮手,然後就這樣離開了酒吧。


    已經不想再迴來了。


    5


    酒吧的喧囂如夢一般,轉眼間王都已經沉沉睡去。


    視線中的人家都已經熄燈入睡,隻有月光依然照亮著石子路。剛才還充斥在耳中的酒鬼們的笑聲漸漸遠去,四周已然鴉雀無聲。


    朝著工會大廳走去,拉斐爾望向聳立著帕加馬城的《偉大之丘》。


    感覺從自己初次踏入城中以來,已經過去了好幾天一樣。在禮拜堂中和塞露西亞以及道格拉斯相遇,被強迫召集參加任務並立下功勞,與騎士們一同為了勝利而碰杯。


    這簡直就像是在做夢一般。


    “你想去哪裏?”


    從背後傳來的粗壯聲音,將拉斐爾的腳步止住。


    停下腳來迴頭看去,就見月光下站著一名獨眼騎士──道格拉斯·奧蘭多。


    “……道格拉斯”


    “是【道格拉斯隊長】。加上隊長,隊長。真是的,連招唿都不打一個就走了,真是個冷漠無情的家夥。明明宴會才剛剛開始”


    道格拉斯開玩笑般地說道。但是,那隻獨眼卻沒有在笑。他好像已經確信了拉斐爾是一名假騎士。


    不想多做狡辯,拉斐爾麵向道格拉斯。


    “什麽時候察覺到的?”


    “從一開始,拉斐爾”


    為什麽知道這個名字。就在拉斐爾想要這麽問道的時候,獨眼騎士若無其事地說了起來。


    “曾經,我和你的父親所屬於同一個小隊。和你還有阿爾瑪有見過麵,不記得了嗎?”


    “……那個”


    “也是,那時候你還是一個牙牙學語的小毛孩子。但是,我在禮拜堂看見你的時候立馬就認出來了。【啊,是傑克的兒子】。雖然眼睛和母親很像,但是你和那家夥年輕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當聽見你稱自己為【傑克·路德】的時候,我可是拚了命的去忍住自己的笑意。有誰會用自己父親的名字作為假名啊”


    “如果看穿了的話,不是早點逮捕我比較好嗎”


    【插圖】


    “不是因為正好人手不足嗎”


    “胡說八道”


    “玩笑,玩笑”


    道格拉斯打趣地撓了撓頭。


    “你的眼神看上去很可怕,所以不禁想要逗你一下。拉斐爾,這七年你在哪裏都幹了些什麽?”


    “和你沒有關係”


    “作為隊長是有必要了解自己部下的情況”


    “你在胡說什麽。我根本就不是你的部下,說到底我連騎士都不是”


    “是啊。現在是這樣”


    “什麽?”


    “加入騎士團,拉斐爾”


    對於這意料之外的提議,拉斐爾有些動搖。


    “你在說什麽……”


    “【成為父親一樣的騎士】。這是小時候你對我說的話。因為你老是掛在嘴邊,所以到現在我還記得”


    那是,曾經的夢想。


    憧憬著父親的身影,自己也想成為騎士。在對此深信不疑的年代中所懷抱的夢想。


    但是,那個幼小的夢想,與七年前的故鄉一同燃燒殆盡。


    “讓我成為騎士? 說什麽胡話。我是不可能成為騎士的”


    “以你的實力肯定能夠通過入團測試。雖說一開始是從騎士,但是如果能像今天一樣立功的話,不久之後就能就任騎士了吧”


    “別說這些屁話! 我可是混混。你也是知道我們這些混混是靠什麽糊口的吧”


    “的確,你有可能已經犯下了一些罪行。當然,這必須要付出代價。但是,如果你能一直誠心贖罪的話,總有一天是會被原諒的”


    “……”


    “如果哪一天,你所犯下的所有罪行被原諒,而且你自己也能原諒自己的時候,那時拉斐爾,一定要成為騎士。然後,就來我的小隊。不過,現在麵臨著解散的危機,但是直到你加入為止,我都會努力的維持下去。他們也肯定會幫忙的”


    拉斐爾想起了道格拉斯小隊的騎士們。當他們知道自己是一個假騎士的時候,還會露出相同的笑容嗎。這種念頭在腦中閃過。


    但是──。


    獨眼騎士落落大方地笑著,而拉斐爾則答道。


    “我拒絕”


    “……”


    “有些罪行不管怎麽贖罪都無法獲得原諒。我對此一清二楚。事到如今,說是能夠原諒那個罪行的話我可受不了”


    火焰與鮮血所構成的德雷克,冰冷微笑著的澤克西斯·加布裏埃爾的身影一晃而過。拉斐爾將把短劍插入他胸中的右手緊緊握起。


    “我無法成為父親那樣的騎士……無法成為”


    默默聽著的道格拉斯,不久後發出了深深的歎息。


    “……果然你很像你父親。特別是這種頑固勁兒”


    就在此時,從後方傳來了無數的腳步聲。


    從微暗之中出現了數十名身穿鎧甲的騎士,瞬間就將拉斐爾和道格拉斯重重圍起。


    “沒錯! 就是他!”


    一名騎士看著拉斐爾叫了起來。拉斐爾記得這張臉。是前些天在酒吧中被自己打趴下的赤發騎士。


    “你們這是在吵什麽!”道格拉斯對著騎士們怒吼道。貌似不是他叫來的。“深夜裏還成群結隊的。到底是誰的命令──”


    “是我”


    道格拉斯的話語被一個明朗的聲音給蓋了過去。


    騎士們將路讓開,從那裏走出來的是一名赤發紅須,身形精瘦的騎士。


    身形魁梧身高將近兩米的道格拉斯,看見了那個身影後就好像被他的氣勢給壓倒了一般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加拉哈德……團長……!?”


    拉斐爾倒吸了口涼氣。


    帕加馬龍騎士團團長──加拉哈德·格瑞。在這個王國內不知道他名字的人,除了嬰兒以外沒有一個。劍術還有智慧淩駕於前些天出陣的高文副團長,站在帕加馬龍騎士團的頂點,國王的右臂。《圓桌騎士》中屈指可數的名人之一──格瑞家族的當家人。很少有機會能夠看見他以騎士的身份出現。更別說像現在這樣出現在夜路上。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團長?”


    不得不改了下口氣,道格拉斯問道騎士團長。


    加拉哈德用平靜的語氣答道。


    “有盜賊入侵了帕加馬城。在詢問了門衛有沒有看見可疑份子的時候,他們好像隻記得一個臉生的騎士。知道了那名騎士和你們一同外出以後,我們就追了過來”


    加拉哈德用尖銳的眼光看穿了拉斐爾。


    “逮捕他”


    以團長的命令為信號,騎士們一同衝了上去。


    拉斐爾的動作很靈敏。躲過了最先砍來的騎士,拔出了腰中的長劍,抵在了對方的喉嚨上。


    “不許動。稍微動一下的話,就切斷這家夥的喉嚨”


    “何等卑鄙……!”


    騎士們狼狽地停下了動作。


    拉斐爾將在自己手臂中痛苦呻吟的騎士用力勒緊,漸漸向後退去。


    “你們在幹什麽”


    加拉哈德的聲音就像箭矢一般具有著穿透力。


    “我應該說了【逮捕他】”


    “但,但是!”


    “別讓我說好幾遍──逮捕他”


    被拉斐爾的手臂夾住的騎士發出了無聲的慘叫。


    對於如此無情的命令,道格拉斯反問到加拉哈德。


    “團長!! 那是你的部下吧!?”


    “正因如此,道格拉斯。不僅僅是他,王國的騎士就是我的手足。該怎麽做由我來決定。他還是一個騎士的話就應該做好為了王而獻出生命的覺悟”


    加拉哈德的口氣沒有半點虛張聲勢。必要的情況下,他會毫不猶豫地將部下給舍棄。


    “切!”


    “──嗚哇哇!”


    拉斐爾將人質推向了騎士們。利用這個空隙,突破了包圍網。


    道格拉斯以及騎士們的叫聲一同傳入耳內。甩開從身後湧來的怒吼與腳步聲,拉斐爾奔走於夜幕之中。


    6


    甩開了身後的騎士,拉斐爾選擇了一條人跡罕至的小巷前行迴到了充滿廢墟氣息的工會大廳。


    用手敲響老舊的木門三次,就聽見從內側傳來了拉開門閂的聲音。手中握著提燈的工會會長將拉斐爾迎了進去。就和拉斐爾出發時相同,他還是一身的西裝革履。


    “迴來的可真晚。以為你被逮捕了呢”


    會長邊拉上門閂邊說道。


    大廳深處的壁爐燃燒著,橙色光芒搖搖曳曳,不斷向周圍迸射出火星。在昏暗的工會大廳中隻有會長一人。


    “伊芙呢?”


    “就在剛才還在等著你迴來。不過在不知不覺間睡著了,就把她安置在樓上的客房中。看來我這副老骨頭是幹不了重活了”


    會長來到了吧台的內側,從中取出了玻璃杯。


    “總之先坐下吧。想喝些什麽嗎?”


    “不用了”


    “那麽我就失禮了”


    會長品嚐了一口倒入玻璃杯中的葡萄酒,


    “……那麽。能告訴我發生了些什麽事情嗎”


    他直截了當地問道。


    拉斐爾坐上了吧台的椅子後,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從團長室偷出地圖的經過,還有莫名卷入騎士團任務的意外。會長饒有興致地側耳傾聽,但是當說道騎士團長親自出馬的時候,就連會長都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那個加哈拉德·格瑞……”


    “是啊。看樣子這是個非常重要的東西”


    拉斐爾從懷中取出了偷來的地圖。


    地圖中心繪有十字印記。在其旁邊寫有《憤怒》的文字。其他地方也寫著好幾處類似地名的文字,但是除了《龍之巢》以外,拉斐爾一個都不認識。


    “也能讓我看一下嗎?”


    對於滿心好奇的會長,拉斐爾毫不客氣地搖了搖頭。


    “在此之前你應該拿些什麽出來吧?”


    “……真是謹慎”


    會長不知從哪裏取出了一個小袋子放在了吧台上麵。拉斐爾將地圖交給了會長以後,便開始數起袋子中的金幣。


    “真是古老的地圖啊”


    “是啊。看上去十字印記所標出的地方就是門的位置,但是我對此卻完全沒有頭緒”


    拉斐爾數完了金幣以後,就把袋子給係上放入了自己的懷中。抬起頭來,就看見會長用著嚴肅的表情注視著地圖。


    “……老爺子?”


    “這是……不,不可能……”


    “怎麽迴事?”


    會長稍作沉默之後說了句“稍等片刻”便獨自走上了樓梯。


    沒過多久,會長就手拿一張地圖再次迴到了大廳。


    會長將兩張地圖並排放在吧台之上一同展開。隨後又在旁邊放了一盞燈將兩張地圖給照亮。


    一張是拉斐爾偷來的古地圖。而另一張──


    “王都的地圖?”


    “是的。請看這裏”


    說著會長就用手指向了古地圖。在寫有《憤怒》的十字印記附近,記有《黃昏之丘》這個地名。


    然後又指向了王都的地圖。他所指的地方是帕加馬城。


    “……王城?”


    “不是王城,而是王城所在的地方。估計帕加馬城所在的山丘,現在被叫做《偉大之丘》,但是在王城建成之前是被稱為《黃昏之丘》”


    【插圖】


    拉斐爾看向了會長。並不是在開玩笑。


    “還有,《古森林》是王都北邊森林的舊稱。就是你們去抓捕犯人的森林。然後根據地圖來看,門就在《黃昏之丘》以及《古森林》之間──,也就是說,就在王都沙羅曼達內的可能性很高”


    拉斐爾再次看向了偷來的古地圖。


    注有《憤怒》的十字印記。難道說就指示著王都內某處嗎。


    “……這個印記”


    拉斐爾注意到了些什麽用手指向了十字印記。


    “仔細看的話,縱線要來的長一些。前端也稍微要尖一點”


    “……好像是這樣。這代表了什麽?”


    “難道說,這不僅僅隻是印記……還是一把【劍】嗎?”


    “劍?”


    “米凱爾的聖劍”


    聽了拉斐爾的話語,會長恍然大悟,立馬就猜出了拉斐爾的話意。


    “不管是在哪個教會中都裝飾有聖劍。但是,王都裏有一把聖劍傳說是從建國當初就存在了的”


    拉斐爾指向了被繪於地圖上的某個建築物。


    那就是聳立於王都沙羅曼達中央廣場的帕加馬最大教會。


    “潘德拉貢大聖堂……!”


    拉斐爾呆呆注視著兩張地圖。沉默中,大廳深處的壁爐內有一根柴火已經徹底燒盡,發出了微微的聲響之後便斷落了下去。


    “……就先說道這裏吧”


    工會會長小聲說著,便把地圖給收了起來。


    “不管是真是假,還是不要和這件事牽扯太深比較明智”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畢竟我現在正被通緝著”


    工會會長對著聳了聳肩的拉斐爾說道。


    “這之後你有什麽打算? 既然身後有追兵那麽遲早會查到這裏。被騎士團給逮捕也隻是時間問題吧”


    “我知道”


    拉斐爾將懷中的皮袋取出放在了會長的麵前。並不是剛才從會長那裏拿到的袋子。而是在森林中從走私商人那裏奪來的那個。


    “我的依賴會長。幫助我和伊芙從王都逃出去”


    “……說得簡單”


    “如果我被抓住的話你也很困擾吧。畢竟我們可是共犯”


    會長陷入了沉思,沒過多久就說道。


    “沒法保證能夠安全脫逃。如果能夠接受這點的話我就接下”


    “拜托了”


    “……好的。不管怎麽說要到明早才能著手準備。現在就先去客房休息一下吧。伊芙就睡在三樓左邊最裏麵的客房。你也用那個房間吧。衣服也準備好了”


    “謝謝了”


    拉斐爾走上樓梯,打開了伊芙所在的客房大門。


    在鋪著白色床單的床上,伊芙美美地睡著。拉斐爾在房間的一角脫下了騎士製服,換上了平日裏那套以黑色為基調的衣服。


    “拉斐……爾……”


    聽見背後傳來的聲音迴過頭去,伊芙依然睡著。是說的夢話。


    換好衣服的拉斐爾坐在床的一端,用手輕輕分開了她披在額前的頭發。而伊芙則好像是感到了有些肉癢輕輕地轉過身去,本以為會吵醒她,但是她立馬又進入了夢鄉。


    拉斐爾稍稍看了會兒她天真無邪的睡容後,就躺在了伊芙身邊淺淺地睡了下去。


    ※


    清晨。


    拉斐爾被窗外的馬蹄聲吵醒,陰涼的空氣不禁讓人打起了哆嗦。看向窗外,天空已經微微泛白。


    拉斐爾一改平日裏賴床的習慣迅速地跑到了窗邊。和想象的一樣,騎士們牽著馬集合在工會大廳的門前。這個地方暴露了。


    “──伊芙,快起床!”


    拉斐爾用力搖了搖睡得正香的伊芙。伊芙她睜開了惺忪睡眼。


    “拉斐爾……?”


    “出發了。快準備”


    “……嗯”


    不是第一次發生這種情況。伊芙揉著她充滿睡意的眼睛,麻利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突然,客房的大門被打開。拉斐爾本能地進入了戰鬥姿態,不過進來的卻是工會會長。


    “是老爺子啊。不要嚇唬我”


    “真是抱歉”


    “外麵聚集著騎士。暗道讓我用一下”


    “非常抱歉,拉斐爾先生”


    “……老爺子?”


    五名騎士闖入了客房。他們將劍握在手中,將拉斐爾和伊芙逼至了牆邊。


    伊芙瑟瑟發抖地抱緊了拉斐爾的腰部。而拉斐爾則庇護著她與騎士們相對而立,又從腰中拔出了短劍。


    “請放棄抵抗”


    會長勸告到拉斐爾。


    “如果是你一個人的話,說不定能從這個狀況中脫身。但是,如果還帶著伊芙的話就說不定了吧”


    拉斐爾立馬看向了伊芙。


    的確就像會長所說的一樣。但是,反過來說如果將伊芙給拋棄了的話,說不定就能從這裏逃脫。


    歸根到底她隻是一個沒有血緣的陌生人。如果沒有和母親約定好的話,估計早就已經分開了。將七年前救下的嬰兒在現在拋棄。就是這麽簡單。


    但是──。


    “……切!”


    猶豫了半天拉斐爾最終將自己手中的短劍丟棄並舉起了雙手。騎士們立即湧了上來,將拉斐爾按倒在地板上。


    “唔啊”


    “拉斐爾!”


    想要上前的伊芙被其他的騎士拉開。雖然伊芙拚命抵抗,但是就憑小孩子的力氣是沒法從騎士的手中掙脫的。她的嘴巴也被捂住,一開始唿喚拉斐爾的叫聲慢慢地變為了悲鳴。


    拉斐爾邊被騎士們按著頭,邊對著自始至終都在旁邊觀看的工會會長說道。


    “工會的老大……居然出賣依賴人……!”


    “我也不想做出這樣的舉動,但是也是為了保護工會。別無他法”


    就在這時,從會長的身後走出了一名騎士。


    “你是……!?”


    加拉哈德·格瑞騎士團長。在他的手中拿有拉斐爾從他的房間內偷出的《憤怒》地圖。


    身披鮮紅外套的騎士團長,對著工會會長說了聲“辛苦你了”之後,便站在了拉斐爾的麵前。而將拉斐爾按在地板上的騎士們更是加大了力量。忍耐著幾乎要被按扁的疼痛,拉斐爾狠狠地瞪向了加拉哈德。


    “想要把我們怎麽樣……!!”


    “目中無人行事草率……簡直就和餓狼一樣”


    加拉哈德用冰冷的目光俯視著拉斐爾說道。


    “像你這樣的野獸就算當場處刑也毫不為過,但是在沒有神的世界中給出審判的是法的化身國王陛下。然後,陛下他有話想要問你們”


    “……什麽?”


    對於滿臉疑惑的拉斐爾,加


    拉哈德宣布道。


    “接下來要帶你們去謁見之間。感到光榮吧。居然能以罪人的身份參見國王陛下”


    7


    拉斐爾·路德第三次穿過了帕加馬城的城門。第一次是裝作騎士,第二次是將在森林中逮捕的走私犯給帶迴來,而第三次則是自己被騎士們給抓了迴來。


    手臂被繩子綁著,由加拉哈德所率領的騎士們在他的周圍警戒。而伊芙則被帶到了城中的其他場所。現在隻能祈禱她平安無事。


    在帕加馬城的中庭處,聽到傳言的騎士們聚集在一起,遠遠的圍觀著被帶到《龍之塔》去的拉斐爾。道格拉斯小隊的騎士們也身在其中。道格拉斯·奧蘭多的身材如熊一般魁梧高大,所以不管願不願意都會一眼就看到他。


    道格拉斯,艾伯特,威利,艾琳,伊斯特,韋斯特──與露出複雜表情的他們一同,塞露西亞·加布裏埃爾將手放在胸前不安地注視著拉斐爾。


    ──用不著表現得那麽擔心吧。


    拉斐爾在心中怨道。


    ──我可是騙了你們啊?


    微微地咂了下嘴後,拉斐爾就在沒有看向塞露西亞他們,繼續往前走去。


    進入了《龍之塔》後被帶到了第二層。塔的內部充滿著令人不安的寂靜。


    加拉哈德的部下們將鐵製的大門推開,謁見之間出現在拉斐爾的麵前。


    赤絨地毯從入口開始一直延伸到內部的高台為止,數十人的近衛騎士矗立在旁。高台上設有十三把交椅,而在中央一把由金銀所製成的奢華玉座上,這個城的主人正在等著他們的到來。


    身上穿著優質的絲綢天鵝絨大衣。在其如燃燒一般的赤發上帶著金色的王冠,手肘支在在玉座上用單手托住臉頰,五官端正清晰分明。用來注視被騎士們帶來的拉斐爾的眼瞳中,蘊藏著猶如劍一般的銳利氣息。明明隻是坐在那裏,但是卻能讓人感覺到渾身散發著王者風采。


    他便是帕加馬的國王──亞瑟·潘德拉貢一三世。繼承了七英雄中的一人也是初代國王之名的男人。


    但是,拉斐爾在看見了他的身姿之後卻大吃一驚。


    亞瑟一三世曾經親臨前線,多次將戰爭引向勝利,是一名名符其實的英雄。拉斐爾曾經親眼目睹亞瑟王的凱旋。那是在到達王都沙羅曼達剛過一年的時候,在與北方薩迪斯王國的戰爭中獲得勝利的亞瑟王凱旋歸都。


    帶著眾多騎士歸來的王者,受到了王都民眾們的狂熱迎接。被夏日陽光勾勒出的強韌體魄。炫目的裝備反射著日光。腳跨白色駿馬,一馬當先率領著騎士們前行。即是一國之王又是一名比任何人都強壯的騎士。


    但是──今天,國王與數年前相比消瘦得簡直讓人無法相信。


    臉色蒼白滿臉皺紋,骨頭以及血管浮現在他憔悴的臉上。不禁讓人懷疑他自己一人是否能夠從椅子上站起來。袞衣繡裳反而強調了他肉體上的寒酸。


    從坐在玉座的男人身上,確實能夠感覺到到亞瑟—三世的麵影以及威嚴。但是,當時那強壯的肉體卻已經徹底掉隊。


    啞口無言的拉斐爾被近衛騎士拉到了玉座的跟前,接著又被按著跪下。


    “讓您久等了非常抱歉,國王陛下”


    加拉哈德單膝下跪,向亞瑟王致歉道。


    “抬起頭來”亞瑟王說道。“那個人就是偷取地圖的男人嗎”


    “是的”


    亞瑟王狠狠瞪向拉斐爾。雖然身體衰弱,但是他的視線還是像當初一樣強而有力。


    “希望你去解開《憤怒》的封印……我聽說有這麽一個依賴,沒有錯嗎”


    是從工會會長那邊聽說的吧。看來事情已經暴露了。也沒有說謊的理由,拉斐爾點了點頭。


    “依賴人是誰?”


    “天知道”


    突然加拉哈德猛然站起,對著拉斐爾的麵門就是一腳。由於雙手的自由被限製所以就連招架都沒法辦到,拉斐爾重重地倒向了地麵。在他的口中充滿了血腥味。


    “國王禦前。注意你的用詞”


    “好了,加拉哈德”亞瑟王平靜地勸道加拉哈德。“把他扶起來”


    在身後待機的兩名騎士,聽到王的命令後將拉斐爾扶了起來。對著再次跪在麵前的拉斐爾,亞瑟王問道。


    “依賴人是誰,沒有什麽線索嗎?”


    “沒有”


    拉斐爾表麵尊敬地答道。


    “那個依賴人的目的是什麽?”


    “不知道”


    亞瑟王和加拉哈德,還有在場的所有近衛騎士一個個都是神情嚴肅。看來先王派遣調查隊去往大罪遺跡這件事情是真的。在團長室中藏有地圖就是最有力的證據。


    在此之後,又提了幾個關於依賴人還有依賴內容的疑問,但是拉斐爾的迴答依然是“不清楚”和“不知道”。拉斐爾隻和她見過兩次麵。話也沒有說過幾句,知道的情況非常有限。


    “為什麽那個女的要依賴你呢?”


    對於王的提問,拉斐爾瞬間結舌。


    眼罩的下方,左眼隱隱發疼。被授予了聖痕,這是她在墓地時所說的。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但是現在告訴國王的話,就會當場暴露惡魔印記。對於拉斐爾來說,左眼的烙印不想被任何人看見。


    “不知道”


    “……好吧。那麽接下來是最後一問”


    接受了拉斐爾的迴答,亞瑟再次說道。


    “脫下眼罩讓我看一眼”


    下個瞬間,拉斐爾就被騎士們抓住,強行按在了地板上。


    “放開我……!”


    “無畏的掙紮”


    加拉哈德將手伸向了拉斐爾的左眼,將其眼罩強行摘下。


    看見了顯露出的印記,加拉哈德神情驚愕表情凝固。謁見之間的騎士們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而將拉斐爾抓住的騎士們則發出了尖叫立馬朝後退去。


    “混蛋,這個是……!”


    惡魔的印記。


    不知是誰發出的充滿恐懼的聲音迴響在謁見之間當中。


    然後,


    “──果然是這樣嗎”


    亞瑟王低沉的聲音響徹全場,將騎士們的議論打斷。


    “找到了。總算找到了……!”


    從玉座上站起的國王死死盯著拉斐爾就好像要把他的烙印給吃了一般。而他的聲音則激動地顫抖著。


    “加拉哈德! 將這個人打入地下大牢! 絕對不能讓他跑了!”


    “遵命!”


    接受了國王命令的加拉哈德對近衛騎士們發出了指示。


    就這樣,拉斐爾被莫名其妙的帶出了謁見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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