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發生在二十多年前的事情,”王毓秀一邊喂藝卓喝粥,一邊將往事娓娓道來,“我生下你後,便一直跟著你奶奶,住在鄉下的那套老房子裏,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你變得終日哭鬧不止,有時候甚至哭到沒有聲音,嘴唇發紫……”


    我和你爸爸,帶著你尋找名醫,但所有給你看過病的醫生,都說你沒什麽毛病。於是百般無奈的我,開始接受你奶奶的建議,經常和她一起帶著你,去附近各個廟宇,祈求神靈的保佑。


    也許真的是心誠則靈,那一日上午,霧色朦朧,你搬條小凳子,坐在後門口,正莫名地大哭,那哭聲同往日一樣,讓我一陣陣心煩,我正要甩手離開。就在這時,一個老和尚從後山下來,朝你一步步走近,說也奇怪,原本還哭個不停的你,一見到他到來,臉上淚痕未幹,竟對著他笑了。


    “小朋友,你是不是丟了什麽寶貝啊?”那和尚一彎腰,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嗯。”你居然站起來,朝老和尚點了點頭。


    “好,那你跟我來,我帶你找去。”說話間,和尚一伸手,牽著你就往山道上走,我又緊張又害怕,隻好趕緊跟著,當時我覺得好不可思議,從未走過山道的小小的你,腳步不但不蹣跚,竟然還走得飛快,隻一會兒,你和老和尚,便來到一個隱蔽的山洞口,等我和奶奶趕過去,早已不見了你們的蹤影,你不知道,媽媽當時緊張得腳都酸了,還好,隻一會兒的功夫,你出來了,脖子上掛著這塊玉,臉上堆滿了從未見過的笑意。


    和尚在你身後,他隻說了一句,“這玉要小心保管著,玉是這孩子的命。”便消失在霧色裏……


    此後,媽媽給你取了個小名,叫寶玉。


    通靈寶玉!藝卓手握胸前的玉塊,眼神呆呆地望著天花板,以至於毓秀何時離開,他也沒有發現。


    林妹妹,顰兒,還記得那年初見,你我心中歎為故人,自此更有那情意濃濃,超過其他姐妹。


    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心較比幹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


    我的林妹妹,原來你是我心中的情結,難怪我這二十多年,對待身邊的每一位女子,我都視若平常,根本激不起半點男女情愛。藝卓歎息了一聲,原來我這一世,是為妹妹而來,她用一世的清淚還我,我寶玉今生就算粉身碎骨,隻怕也難報萬一啊!


    往事如此清晰,深入腦海。


    當年祖母問妹妹念何書,妹妹答“隻剛念了《四書》,待到寶玉問“妹妹可曾讀書?”妹妹卻迴答:“不曾讀,隻上了一年學,些須認得幾個字。”


    妹妹體弱聲微,多愁善感,一進她房內,滿是藥香,總有藥、藥案、打藥、煎藥的事物映於眼簾。賈府上下無不對她體貼關愛,可是她的病情愈發嚴重了。老太太著急了,真的拿出大筆的錢,專給妹妹配藥,這些處方皆是上等珍貴藥味,賈菖賈菱受命精心配製。誰知,趙姨娘得知此事後,心生嫉妒,想要在藥上使心用計,暗害妹妹。她指使賈環買通管事將藥換掉了(雖非毒劑,卻是與病情相反的藥品)。


    妹妹哪裏知道,將配得的新藥珍重服用,不但無有轉機,反而症候日益加劇。此時老太太已經拋她而去,寶玉也因家事牽連,被罪拿問。妹妹悲痛焦慮,無論體力心力,都難以支撐。便自覺生趣生機以盡,強生不如就死,終於橫下一條心,讓人扶到塘邊,托言賞月遣悶,以利病身。


    天上冷月一輪,池內半畝清波,月色入水,寒光上下,侵肌透骨,已難禁當。


    寒塘渡鶴影,冷月葬花魂。


    寶玉深知妹妹心中謹慎,孤苦,卻難以護得妹妹一世周全。


    新婚之夜,寶玉發現新娘是寶姐姐而不是妹妹,哭著鬧著要去找妹妹。得知林妹妹已死,便昏死過去。醒後堅持去了瀟湘館,哭祭妹妹……


    往事曆曆在目,藝卓早已淚流滿麵,他伸手一拉,將被子蓋在臉上,妹妹,我今生為你而來,隻是,你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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