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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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地底，地底……
卡利安邁步走下樓梯，踩踏金屬階梯的聲音在空洞中來迴跳動傳向遠方。
不知不覺間，照亮周圍的燈火已經消失。如今的光源隻剩下在前方引導的白光。
「少爺……」
她應該看不見這道引導的光芒。那麽她是把什麽當作標記來前進呢？這裏就是暗到這種地步。
或者應該說，能像這樣看到光芒的隻有卡利安一人。
難道自己正窺視著正常世界的另一邊嗎？卡利安心中浮現了這種疑問。
然而，他也相信這道看得見的光芒是電子精靈的產物。
自己被引導著。
引導至何方？
「少爺，不要緊嗎？」
「不要緊，現在相信我就對了。」
「我是相信啦……」
卡利安隻能從背後的修達妮亞身上感受到困惑的情緒。為了不讓她的心情傳導至自己心中，卡利安繃緊心緒，一邊走下樓梯。
通往下方的樓梯長得一塌糊塗，它真的是這座都市的事物嗎？現在的行動感覺起來實在是過於輕率，而且也非常危險。
除了引導之光外，這裏什麽也看不見。
既然看不見底部，那恐怕抬頭仰望也看不見原本的場所吧。
「少爺……」
修達妮亞的聲音裏滲著不安。戰鬥先暫且不論，她應該也不擅長應付這種狀況吧。
即使如此，卡利安還是繼續走下樓梯。
不斷走下。
修達妮亞終於用手抓住卡利安衣服背部的部分，然後又過了一陣子……
「嗚！」
光消失了。
如此心想的瞬間，光芒朝四周迸散。
簡直就像是仰望夜空般，光芒就是用這種方式迸散。
而且還出現了其他變化。
一直包圍兩人的那種走向地底的閉塞感突然消失。應該說是得到解放嗎？周圍那些沉靜鋼骨的存在感都消失了。
在頭頂四散的光芒微微拂去暗合，站在背後的修達妮亞也跟著出現在視野之中。
「這是……」
修達妮亞如此低喃。
「你也看得見嗎？」
「……是的。可是，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呢？」
修達妮亞的迴應讓卡利安確定自己不是看到幻象，所以他暗自鬆了一口氣.
然而，卡利安還是無法解答她的疑問。
可是，沒必要焦躁。
自己等一下就會知道答案吧。
「唔，那麽……」
卡利安再次環視周圍。
在這個光芒有如夜空般四散的寬廣空間中，除了卡利安他們以外什麽人也沒有。
「接下來事情會怎麽演變呢？」
卡利安自認為這個問題是對引導他來此處的光芒提出的。它雖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但這件事應該不會就這樣結束才對。
對方應該不會隻讓自己看到這幅光景就結束一切才對。
變化立刻就發生了。
眼前再次爆出光芒。
「咕！」
眩目光芒讓卡利安用手臂遮住臉。透過風動的觸感，可以感受到修達妮亞站到了卡利寄安麵前。是修達妮亞為了保護他而采取了行動吧。
然而，這道眩目光芒並未持續太久。光芒雖然沒有消失，卻也沒有刺眼到睜不開眼睛的地步。
「……是誰？」
修達妮亞嚴厲的喝問聲告知了變化。
睜開雙目後，它就在那兒。
是光。
雖然沒眩目到需要閉眼的地步，不過還是很刺眼。
那不是引導卡利安的白光，而是青白色的光。
發出這些光的源頭得到形體站在那邊。
是人。
不，是模樣接近人卻又不是一個人的存在。
「電子精靈……」
「咦？」
卡利安的低喃讓修達妮亞吃了一驚。
在那兒的不是潔爾妮，浮現在青白色光輝之中的是一具半透明的女性形體。輕飄飄的布狀物漂浮在女性周圍，微帶卷度的頭發裏露出兩個突起物，那是獸耳。充滿女人味的腰部上，有如覆蓋似的長若蓬鬆的獸毛。定睛一看，原來那是長在她身上的數條尾巴之一。
既美麗又嚴肅，女性的視線中有著震懾卡利安的力量。
「你是誰？」
卡利安慎重地發問。
「是你們的母都啊，孩子們。」
「…………聖布爾格。」
卡利安的低喃讓女性略微和緩了表情。
這個名字就是卡利安出身都市的名字。
「為什麽？這到底是……？」
提出問題後，卡利安才想到電子精靈擁有一種叫作「緣」的特殊情報通訊能力。
可是，即使如此，這仍然無法構成電子精靈聖布爾格出現在這裏的理由。
「不……這麽一來，意思就是這裏是緣空間羅？」
「思考模式很有彈性。正是如此，我的孩子。」
表示肯定的辛布爾格已經背對著這邊了。
「接下來要舉行一場大型會議。在我與數人的提議下，眾人決定要邀請你一起參加這場會議。」
「會議？……所以？」
「那麽……事情會不會照你期望的去發展呢。」
聖布爾格口吐曖昧話語。在她背後，可以看見出現了許多道新的光芒。那些全部都是擁有異形人身的電子精靈。
三三兩兩出現的電子精靈光輝，有如要圍成一圈似的紛紛集中至這個寬廣李間。
「隻要待在這裏，無論身處何方都不會聽不見或是看不見會議的內容，所以你就先旁聽一下吧。」
如此說道後，聖布爾格走進了電子精靈圍成的圈子中。
卡利安等人留在原地，默默看著聖布爾格離去。
他仍然感到混亂。
也有一種不小心誤入迷境的心情。
「少爺……這不是幻覺吧？」
「這個嘛，應該不是。」
卡利安迴答了修達妮亞。藉此重整心情後，卡利安再次眺望這個寬廣空間。
集合在寬廣空間裏的光……也就是電子精靈的數量並沒有那麽多。
並沒有那麽多……指的是比卡利安心裏想的還要少的意思。
從離開潔爾妮後算起雖然還不滿一年，但卡利安使用的是專用的流浪巴士，所以他巡迴過的都市並不在少數。
從那些都市的數目來做考量的話，集合在這裏的光芒數目果然還是不多。
雖然這個想法附帶著一個假設，那就是……如果集合在這裏的電子精靈們是為了卡利安心裏想的目的而集結的話——
不過，卡利安也確定這個假設……預測無誤。
這一路上，卡利安將那段影片與危機傳達給許多都市知情，而這裏的電子精靈們就是那些都市的電子精靈。
「那麽，各位。差不多可以開始討論了吧？」
如此說道的是聖布爾格。
其他電子精靈發出的迴應並不是聲音。然而，雖然隻有隱隱約約，卡利安還是能感受到它們藉由光芒的明滅表達了同意的意誌。
「議題當然是終於開始的古連丹之戰。」
聖布爾格這句話令卡利安全身一震。修達妮亞在背後輕輕喊了一聲「少爺！」，卡利安
費盡全力才勉強點頭做出迴應。
「……是嗎？已經開始了啊。」
古連丹再次發生有如那場惡夢般的戰鬥嗎？
這次也能獲勝嗎？
或者是會敗北呢？
然而，如果為了不敗北而四處收集的力量敗北的話？
就是因為有這個想法，卡利安才會像這樣旅行至今。
這趟旅程的結果，如今就要在此處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這讓卡利安無法唿出自己吸入的空氣。
「古連丹傳來的惰報是？」
麵對其他電子精靈的提問，聖布爾格搖了搖頭。
「現在不是可以傳遞情報的時候。」
聖布爾格如此說道。
「狀況已經動了起來。在古連丹那邊，擁有純化之血的人們已經展開了迎擊戰。另一方麵，母親準備的秘策也將力量傳承給下一代，她現在正準備朝古連丹前進。」
古連丹的純化之血……卡利安明白這個表現指的應該是天劍繼承者們。
那麽，母親準備的秘策是指？
這是卡利安不知道的情報，而且他也無法加以推測。
然而，可以確定的是讓卡和安試圖做好準備的狀況已經發生，而未來的應對方案也已經出動。
那麽，卡利安試圖準備的方案將會如何？
他望向聖布爾格，電子精靈還在說著話。
「我們就不要討論戰況趨勢如何如何了。看清楚局勢再下判斷的做法已經太遲，現在應該做的隻有做與不做這個二選一的決定。」
「可是……」
「這就像保險一樣，而且還是太晚加入的保險。就保險公司的立場而論，確定生病才打算入保的人是應該唾棄的存在，可是這一次特別。畢竟入保者是先成立一家保險公司然後才加入的。」
「好過分的比喻呐。」
如此低喃的是一個有如枯木般的老者電子精靈。他的身體各處長著樹枝狀的物體，而且以茶色樹葉隨時會掉落的方式不停搖動著。
「就保險的意義而論，是這樣說沒錯吧。可是，古連丹如此，我們的母親也是如此。已經準備了兩個方案，而且兩者都很強大。要保險的話，至少也要準備足以相提並論的方案，要不然就隻是白搭而已。我們做得到嗎？」
「唔？」
「實在不覺得我們做得到呢。」
擁有老人形態的電子精靈如此說道，這句話似乎也是其他電子精靈的想法。
「那麽，我們該怎麽辦才好呢？」
如此說道的不是聖布爾袼，是新的聲音。
女性——比聖布爾格還年輕的聲音響徹在寬廣空間之中，聽起來就像是在責備老人這番話語似的。
「如果這兩個方案都輸了，我們就要什麽都做不到地滅亡嗎？」
傳至卡利安耳中的溫柔聲音裏，蘊含著與這種溫柔完全相反的強大力量。
卡利安望向光圈，隻見一個光點從那兒進入了圈子內部。
隻要凝神觀看，就能清楚看見位於光芒內部的形體。
是少女。
是卡利安見過的少女。
「潔爾妮。」
她就在那邊，而且開始對其他電子精靈說話。
「我認為把事情交給有能力的人去做並沒有錯。可是，現在的狀況真的是已經盡完一切努力後，才將事情托付給別人的嗎？」
「我們還能做到些什麽嗎？」
老人如此發問。他似乎變成了消極派的代表。
「就是相信還能做到些什麽，所以他才會展開旅程，我們也才會聚集在這裏不是嗎？」
「唔～」
老人輕撫胡須，一邊望向卡利安。
形態雖是老者，視線中卻能感受到有如年輕熱意般的情緒。電子精靈的形態與精神年齡的關係不同於人類，不過卡利安還是受到常識束縛產生不自然的感覺。
就在卡利安覺得自己被這種不自然感迷惑住時，電子精靈們的光芒不知不覺包圍了他。
「是什麽時候……」
修達妮亞愕然的聲音觸及背部。
是自己移動過去，或是他們來到這邊的呢？不論答案為何，這個現象都是以身為武藝家的修達妮亞也無法理解的速度在進行。
「那麽，就請他再說一次吧。」
老人如此說。
視線集中在卡利安身上。
重量……沉重地壓上全身。身為潔爾妮的學生會長，卡利安當然在很多人麵前演講過，但此時壓在身上的緊張感卻與當時截然不同。
這種重量是什麽？
「是生命的重量。」
卡利安把手放在胸口上時，有人對他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潔爾妮就在他的身旁。
包圍著她的光芒也將卡利安等人包覆在內。
暖洋洋的東西滲進體內，卡利安覺得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似乎變輕了。
「這場集會就是你努力的成果。」
潔爾妮溫柔地如此說道。
「……那一天，如果你沒告訴我那個真相，我就不會做這種事。」
卡利安如此迴答後，潔爾妮臉上浮現了符合她女童外貌的天真笑容。
那一天，潔爾妮遭遇古連丹的——宛如惡夢般的那一天，卡利安接觸到許多事物。他親眼目睹至今為止一直在秘密研究室沉眠的少女的覺醒，而且潔爾妮也在學園都市機輪部門把發生在這個世界的事告訴了他。
為什麽要說那些話呢？
聽到真相後，卡利安如此反問潔爾妮。
「我不是隻對你說過這些話。」
她是這樣說的。
據說，在學園都市至今為止的曆史中，她曾對數名學生說過這件事，雖然數量非常稀少就是了。
不過如果危險不是迫在眉睫，似乎就想不出來自己該如何是好，該怎麽對抗的策略。
「如果是武藝家的話，下定決心戰鬥或許就行了。」
當時，她是這樣說的。
「不是武藝的普通人什麽都不知道，這樣好嗎？」
發自童心的純粹疑問——她用這種感覺對卡利安如此說道。
她把下決定的權利交給了卡利安。
潔爾妮把這件事告訴了或許能做到些什麽的普通人。
不過，也僅止於告知而已。
可是，就算在電子精靈之間，把一直被當成秘密的世界危機說出口似乎也是禁忌。
潔爾妮說這就是自己平常不能說話的原因。
「為什麽要做到這個地步？」
知道這些事實後，卡利安向潔爾妮如此詢問。
針對世界危機的方案已經準備好了，普通人沒必要繼續做些什麽，而且也沒那個餘力。
某一群人對這個世界的命運早有準備，所以就算他們有這個想法也不足為奇。
然而，為何潔爾妮要對卡利安說出這些事呢？
她沒想過這隻是無意義地散布不安嗎？
「隻要有那個可能性存在，不論是好是壞，最好還是把真相告訴有能力擔心世界危機的人。因為，這裏是眾集著可能性的都市。」
潔爾妮天真無邪地如此說道。
學園都市。
擁有未來的年輕人聚集著的都市。
是的，這裏或許的確聚集著眾多可能性。
正因如此，就是因為潔爾妮是成為學園都市的電子精靈，所以她才會如此思考，並且采取這種行動嗎？
「你真是愚笨呐。」
卡利安嘴上這樣說：心裏卻也做好了覺悟。
去外麵旅行的覺悟。
他決定要讓許多都市，許多人知道這個危機。
就算卡利安一個人無法找出對策，或許也會有其他人想到辦法，或許也會有人擁有阻止的手段。
分散時雖然是不可靠的力量，可是隻要聚集在一起或許就能做到些什麽。
然後，卡利安一畢業就外出旅行了。
就是因為這樣，卡利安現在才會在這裏。
在電子精靈的包圍下，為了動搖他們心中那座名為決斷的天秤，卡利安深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他吐出話語。
為了驅動一切，他編織出話語。
※
就算隻有一點也好，蕾娃媞的力量有所損耗嗎……從表麵上根本看不出來。
確認緊握在手心的鏈金鋼熱度後，雷馮唿出氣息。
莉琳在背後，旁邊是林戴斯，女王則是在不遠處的前方。
麵對的敵人是娃媞·蕾。
不，她已經不是雷馮認識的娃媞了。她的身高高了一些，服裝跟氣質也改變了。
她是蕾娃媞。打從這個世界誕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是與這個世界敵對的存在。
是服侍被月亮囚禁之人的戰鬥機械。
奈米生化機械，母體1——蕾娃媞。
這就是她。
「…………」
雷馮對蕾娃媞已無話可說，默默觀察著她。
她果然沒露出疲態。
她用憂愁陰影緊黏臉龐般——令人產生這種錯覺的冷淡表情凝視莉琳，還有站在旁邊的黑衣少女。
蕾娃媞的目標應該是那名叫作沙耶的少女的性命。
是真實或是謊言呢？即使狀況演變至此，雷馮仍然半信半疑。可是，據說隻要這名少女死亡，這個世界就會毀滅。
據說，這個世界是這名黑衣少女創造出來的東西。
原本的世界分裂，而分裂的世界也因爭鬥而崩壞，人們紛紛被拋至存在於世界夾縫處的零之領域。這個世界，就是沙耶為了容納那些人們而製造出來的器皿。
來到古連丹的途中，哈爾貝說了這樣的話。
事情實在太超乎想像，令人難以置信。
可是，無論雷馮相不相信，現在的狀況都以那件事為基準不斷進行著。許多人與電子精靈為了守護這個世界而做著準備，而且蕾娃媞這種敵人也來到了這裏。
據說——天劍繼承者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被集結，女王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成為強大的存在，而且寄宿在莉琳身上的特殊能力也是為了這個目的而存在。
而且，蕾娃媞終於為了殺掉沙耶而來到此處。
與雷馮的情感無關。無論真相為何，事態都持續進行著，而現在則是變成了這種狀況。
不行動的話，事態就會在雷馮不曉得的地方擅自進行下去。
就是因為無法產生這樣就好的想法，雷馮才會在這裏。
相信與否，這種事對雷馮本人來說也是無關緊要的問題。
那裏存在著無法顛覆的事實。
存在著讓雷馮想要采取行動的理由。
他要做的就隻是把這個理由對應上那個事實而已。
「…………好。」
雷馮輕聲低喃，自己一個人點了頭。
他並不討厭用這種方式做出結論。
甚至可以說他就是用這種方式做結論，一邊存活至今。
在麵前的或許曾經是鄰居，也是學妹，但現在不同了。
現在的她是讓既是家人也是青梅竹馬的莉琳，還有故鄉的人們曝露在危機之中的敵人。
不幹掉敵人就會被敵人幹掉——雷馮必須應對這個冷酷事實。
讓對方活下來自己也平安無事……雷馮的實力不足以尋求這種結局。
「那～麽…………」
站在前方的愛爾榭拉彈了手指。從這邊雖然隻能看見她的背部，可是隻要聽到聲音，就能立刻明白她露出了很開心的表情。
「已經不會有人來了吧？那麽……差不多該大鬧一場羅。」
「…………」
蕾娃媞沒有迴應。
瞬間提高的剄流幾乎要燒傷臉部的皮膚，同時在雷馮的體表爆出火花。這是因為這股能量與防禦剄流互相碰撞的關係。
同樣的現象也發生在隔壁的林戴斯身上。
還有，背後的莉琳也是。
光芒的明滅告知了這個事實。雷馮無法從正麵移開視線。他默默接受家人的變化，一邊集中精神判斷女王要如何采取行動。
現場以女王為中心產生了剄嵐，光是提高剄流就演變成這種狀況。雷馮必須咬牙苦撐以免被推出現場。
「上吧。」
不像女王風格的輕喃聲傳進耳中。
在那瞬間，女王的修長身軀消失了。
黑發飄揚的模樣以殘像之姿留存在視野之中。然而，眼睛卻無法捕捉到那之後一直到女王出現在蕾娃媞麵前的過程。
麵對突然出現的愛爾榭控，蕾娃媞仍是冷靜地做出應對。
她格開拳頭，擋下踢擊。
果然還是無法看見這些光景的過程。雷馮隻能看見動作停止的些微瞬間，就像格放畫麵似的。
擋下踢擊卻無法抵消力道的蕾娃媞，就這樣被轟飛至牆肇那邊。
蕾娃媞被崩塌的牆肇所掩埋，但她立刻就現身了。
「…………」
她沒有進行反擊。
牆上被撞出一個大洞。從洞穴中走出來後，蕾娃媞有如俯視自己全身似的動著脖子。
她看起來好像很訝異。
「哼哼。」
愛爾榭拉發出的聲音聽起來果然還是很開心，但雷馮心中並沒有享受這種狀況的從容。
這種差別是實力差距使然嗎？可是從薩瓦利斯的情況判斷，雷馮認為事實並不隻是僅此而已。
因為對她來說，這一戰也具有另一層意義。那就是這場戰鬥不會隻有一擊就結束。
「再陪我玩一下吧。」
話剛說完，女王的身影又消失了。
移動至蕾娃媞前方後，女王挑起一場以拳頭展開的戰鬥。手中武器被一擊破壞的蕾娃媞隻能接受這個挑戰。
兩人在地底四處跳動，一邊散布著衝擊波。每轟出一擊，整個地下雀間就會因此震蕩，金屬壓輾聲則是讓不祥的預感持續提升。
「……都市不要緊嗎？」
「你在看上麵吧，怎麽可能撐得住呢。」
林戴斯一句話就無視了雷馮的擔心。
「……如果是避難所平安無事的話？」
「你是這樣想的啊。」
如果躲在避難所裏的都市居民平安無事，那就算都市死亡也無所謂。這場戰鬥就是在這種極限思考模式下進行。
然而，他的側臉感覺起來卻有著更深一層的擔心。不，雷馮不曉得林戴斯是否在擔心，可是明明還在戰鬥卻散發著憔悴氣息的側臉卻讓雷馮產牛了這種念頭。
最糟糕的情況是連避難所都會灰飛煙滅——雷馮產生了連林戴斯都有這種想法的念頭。
意思就是，這場戰鬥就是這麽激烈。
這場戰鬥讓在天劍繼承者之中無疑是最強存住的林戴斯，也已經做好覺悟承受這種程度的損害。
然而……
「避難所那邊我實在是不能退讓呢。」
雷馮如此說道。
「因為那邊還有我的家人。」
兄弟姊妹們就在那邊。養父看樣子似乎沒參加戰鬥，所以他也在那邊吧。
如同守護莉琳一般
，對雷馮來說保護他們也是很重要的事。
「……守護都市居民是武藝家的義務。」
林戴斯以低沉語調如此迴答。
「是。」
點頭同意師父的話語後，雷馮將意識移迴戰鬥。在這場以超高速進行的戰鬥中，就連雷馮也很難用眼睛追七雙方的動作。
然而，在現在這個瞬間無法適應這個速度的話，那在這裏進行的這場戰鬥中別說是礙手礙腳，甚至有可能會完全派不上用場。
雷馮提高剄力，盡所有可能將剄流貫入全身。他將運動能力提高至神經發出悲鳴的地步，試著跟上女王她們的戰鬥。
看見了。
看見愛爾榭拉與蕾娃媞一邊踢踩圍住地下設施的牆壁與地板，一邊在四麵八方自由演出空中戰的光景了。
那不是斷斷績績的殘像，雷馮可以清楚地看見她們的動作。
「……能不能像那樣行動又是另一迴事呢。」
可以用眼睛追上那些動作，與身體跟得上那些動作是兩迴事。
即使如此，雷馮還是可以藉此摸索自己的戰鬥方式。
二人勢均力敵地進行著戰鬥。現在雖然不能悠哉地旁觀，卻有足夠的時間思考戰術。
要盡可能利用這段時間。
持久戰對這邊不利，無論如何都必須找出能在一瞬間決定勝負的辦法。
可是這麽一來，就台連結至必須準備極大剄技的結論。
在接近機輪部門的地下設施使出強大破壞力，這種行為令雷馮感到有所顧忌。
「要怎麽做才能……」
就在雷馮想著這種事的下一瞬間——
「哈哈，古連丹！」
愛爾榭拉用愉快的聲音唿叫了那個名字。
四足野獸迴應唿喚聲，立刻出現在雷馮等人的旁邊。
那是全身被淡淡光芒包裹著的神秘野獸……電子精靈古連丹。
迴應女王唿喚聲的電子精靈發出雄壯吼聲，然後在頭頂產生了一個光塊。
光塊在雷馮等人眼前不斷壓縮——如此心想的瞬間，它突然飛了出去。
飛向愛爾榭拉身邊。
女王伸手抓住以光彈威勢直衝而來的物體後，它立刻顯露了自己的形體。
是長槍。
形狀雖然樸素，構成的物質卻是電子精靈的能源。
而且，它貫注了女王的剄流。剄流波紋以女王為中心奔馳著。
每出現一道波紋，長槍也會跟著變長變粗。滲染長槍的青色光輝漸漸變成了赤紅色。
即使在長槍肥大化的過程中，戰鬥也持續進行著。女王橫掃槍尖，再以槍柄施以打擊，最後再踢飛敵人。然後，她朝飛向遠方的蕾娃媞擲出長槍。
雷馮記得這道光芒與剄流波動。
那是終結古連丹之前那場戰役的光。
破壞之光刺激雷馮的記憶，一邊沒入蕾娃媞的胴體。
……在那之前，被轟飛而且還沒停下來的蕾娃娓將手伸向光芒。
她張開五指抓住長槍。
不管是就速度，或是就蕾娃媞的身體姿勢而論，任何人都會覺得這是不可能做到這個動作。這是帶來必殺結果的戰鬥流程，而且雷馮在以前的戰鬥中也感受到它擁有的破壞力足以保證這件事會發生。
然而，蕾娃媞卻抓住了長槍。
從被丟出的那個瞬間起，長槍就放棄了維持槍形。光是輕輕碰觸，能源就以爆發的形式尋求解放，同時令光芒膨脹。
然而，雖然長槍隻要一刹那就能發揮它破壞的本領，卻還是需要若幹時間。
在這短暫空檔中，蕾娃媞沒有接下自己握住的長槍，而是直接弄偏行進方向避開了它。
「什麽！」
始料未及的發展令雷馮啞口無言。
行進方向被扭曲的長槍就這樣貫穿牆壁，然後爆出光芒。
照那種威力判斷，這邊也會受到波及。
「咕！」
移動到可以庇護莉琳的位置後，雷馮將剄流全力注入防禦動作。
然而，他的擔心卻隻是杞人憂天。
煬炸光芒在雷馮等人麵前被彈開了。
「……什麽？」
無形牆壁將爆炸推迴。
「是沙耶的力量。」
眼前瘋狂肆虐的爆炸吸引著雷馮的目光。就在此時，在後麵的莉琳說出了這樣的話：
「她擁有在世界與自己之間製造境界的能力。」
「境界？」
「沒錯。」
雷馮迴頭望向點頭表示肯定的莉琳。單單使用境界這個字眼做解釋，他還是似懂非懂。
光是看到雷馮的表情她就明白了這件事。
「嗯……大致說起來，就是非常強力的防禦技吧。」
「……原來如此。」
這樣解釋就好懂多了。
「這股力量變大後，就製造出了這個世界。」
「是……是喔……」
雷馮的腦袋果然還是無法好好塞下這方麵的事。
與其說是無法理解，倒不如說是無法同意比較正確吧。
「我被開發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成為人類被拋至零之領域的緊急避難所。」
輕輕插入會話空檔的新聲音傳進耳中。
是一直保持沉默的沙耶。
「我在偶然的情況下與艾連相遇，而且變成了這種姿態。可是原本的我隻不過是機械罷了。」
爆炸在看不見的牆壁另一邊停歇了。
都市開了一個大洞，而且可以窺視到外麵的世界。在植物之壁的作用下，隱藏在黑夜與都市陰影之下的枯躁大地立刻就看不見了。都市的緊急防護裝置發揮功效，有機隔板也增殖形成牆壁。
「機械……」
沙耶的這句話令雷馮迴頭望向後方。
在看不見的牆壁對麵，愛爾榭拉與蕾娃媞仍持續戰鬥著。
據說蕾娃媞也是機械。
明明擁有人類般的外形，也跟雷馮等人一起生活，但她卻是機械。
這是事實嗎？
她的確有一點奇怪。
可是，一起生活時，雷馮從未懷疑她不是人類。
「……機械做的就隻有達成它被賦予的機能而已，在這種行為之中不存在疑問。它本來就沒有思考這種事情的能力，而且否定本來的機能，就等於是否定自身存在的意義。」
雷馮的想法並未傳達出去吧。
即使如此，沙耶仍是一邊旁觀戰鬥，一邊如此說道：
「像我這樣隻擁有單一機能的話，她就不合煩惱了吧？她擁有的機能應該是『使用被賦予的能力服侍主人』。或許就是因為這種機能既複雜又必須具備彈性，她才會開始煩惱自己的存在價值。」
「…………這是什麽意思？」
沙耶的話讓雷馮似懂非懂。
「打從一開始，蕾娃媞身上就隱藏著試圖更像人類的心情，而這種心情就表現在她的外貌上。」
「心情？」
「是開發者的心情。在一項計劃中混入自身欲望——我認為這種欠缺統一感的行為就是讓她更偏向那一邊的原因。」
「…………」
戰鬥持續進行，雷馮的雙目有如要追上雙方動作似的移動著。
然而，他也在意沙耶說的這一番話。
「雖然是傳聞，不過聽說她的那副姿態反映了開發者思念的人。」
思念的人——這個說法讓雷馮瞬間思考了一下，但他立刻就明白了。
「不同於機械應有原始機能的另一種思想——這種思
想折磨著她，直到現在。也就是因為這樣，她才一直追尋著那個事物。」
「什麽事物？」
「愛。」
「愛……愛……？」
「我的愛不會背叛我的機能。然而，她的機能卻隻能將她的愛引導至混沌之中。」
戰鬥……仍然在進行。戰鬥聲響震撼地下空間，恐怕也搖動著整座都市。
在古連丹的所有人都在聽著這些震動聲吧。
都聽著女王與前來滅世之人戰鬥的聲音吧。
然而不知為何，雷馮卻從這些聲音中感受到另一種意義的悲愴。
「她不斷背叛著她自己。」
「…………咕！」
戰鬥持續進行著。
愛爾榭拉與蕾娃媞的戰鬥有如皮球般在地下空間一邊來迴跳動一邊進行著。衝擊波令黑暗歪斜，朝四周擴散的波紋扭曲了鋼筋。
二人的戰鬥確實地將都市導向崩壞的局麵。
比起地上的慘狀，這種程度的損壞或許還控製在平安無事的範疇之內。不過機輪部門這種重要區域就在附近，因此帶來的緊張感也不一樣。
「雷馮……」
麵對錯失行動時機的雷馮，莉琳發出聲音說：
「不管她有什麽內情……」
「我知道，這個我知道。」
不打倒蕾娃媞，這個世界就會毀滅。雷馮很明白事情就是這麽一迴事。
聽到沙耶那番話的確讓他錯失了一次行動的機會。
如果說雷馮一邊聽黑衣少女說話，心裏卻沒想起她以娃媞之名待在潔爾妮時的模樣，那就是在說謊了。
「有比較接近人類了嗎？」
菲麗從「蕾娃b」那邊聽到了這句話，現在雷馮明白了它的意義。
如果蕾娃媞在自己什麽都不曉得的情況下單純地以敵人的身分來到此處，那該有多輕鬆啊——雷馮不是沒浮現過這種想法。
然而，事情已經不可能變成那樣了。
「我知道她是非打倒不可的存在。」
雷馮十分明白，幫助身處激動旋渦之中的莉琳就是這麽一迴事。
為了保護自己與大家，他明白自己隻能這樣做。
他早就知道每個人都能獲得幸福的結局並不存在。利害關係總是會互相衝突。每個人幸福的形式都不一樣，而且它們沒辦法像一張畫一樣組合在一起。某人的幸福連係著某人的不幸——這種事並不稀奇。
在蕾娃媞達成目的的過程中，雷馮等人的世界會礙事，所以想要守護世界就隻能排除蕾娃媞。
雷馮不知道要如何除去戰鬥的理由。
「我會戰鬥，我不是為了逃跑才來到這裏。」
一路上的辛苦，並不是為了在這裏受到挫折。
不是為了這個目的而把菲麗卷入這場戰鬥。
她雖然說不用介意，雷馮還是必須對將她卷人戰鬥所產生的危險負責，而且他也感受到滲入心中的痛楚。
還有溫暖。
雷馮不能怱視感覺到這些事物的心緒動向。
他無法做出欺瞞那顆心的舉動。
他將意誌貫入手中緊握的硬柄，剄流已經在那兒奔馳了。
戰鬥已經開始了。
「我隨時都行。」
「……是嗎？那麽差不多該行動了。」
林戴斯如此說道。
「有什麽作戰計劃嗎？」
「阻止她的動作，然後燒掉她。除此之外還需要什麽嗎？」
「……我明白了。」
講得極端一點，事情就會變成這樣。
話雖如此，雷馮還是以為林戴斯會有一些想法，不過在愛爾榭拉與蕾娃媞的戰鬥速度下，就算是林戴斯也隻能見招拆招吧。
「女王跟聯手合作這個字眼的緣分比我們還淺，所以我們隻能想盡辦法配合她。」
「……我明白了。」
隻要走錯一步，就有可能被女王一拳打死。
事情就是這樣——做好覺悟後，雷馮高高躍起。
雷馮穿過應該是沙耶布下無形之牆的場所。沒有任何阻礙，所以他不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穿越了那個結界。
然而，他的確是穿越了。
戰場的壓力試圖刮走飛越在半空中的雷馮，兩人戰鬥產生的衝擊波卯起來攪亂著氣流。
雷馮順勢逆流而上，避開皺成一團的狂風，試圖搶先一步抵達兩人四處跳躍移動的位置。
然而，這陣風卻對雷馮的跳躍造成了超乎想像的負擔。
「咕！」
雷馮以鋼絲形式複原青石鏈金鋼，然後將它們撒向四周。鋼絲形成立足點後，雷馮踩著它們開始奔馳。
雷馮朝戰場進逼。壓力不斷增加，衝擊波寄宿著不曾感受過的銳利氣息，一邊散向周圍。光是接近那邊就是一種賭命的行為。
雷馮咬緊牙根衝進裏麵。
「煩啊！」
雷馮等人的介入似乎沒讓愛爾榭拉感到開心。
然而雷馮並不在乎，刀光一閃襲向避開女王拳頭的蕾娃媞。
然而，蕾娃媞扭動身軀的動作卻讓斬擊當場落空。
介入戰局的人不隻是雷馮。
穿越戰場重壓，在無音狀態下接近而來的鋼絲朝蕾娃媞釋出無數突刺。
雷馮以名為愛爾榭拉的暴風為對手，用強硬方式穿越了這股亂流。與雷馮櫃比，靜謐的介入者以另一種方式使出了這一擊。
他期待蕾娃媞來不及做出反應。
然而，或者應該說是果然呢——這個期待輕易地被背叛了。
而且擊破它的還不是敵人。
愛爾榭拉有如要將雷馮推向後方似的衝向前麵，而且還進一步釋出攻擊。這個壓力削弱了鋼絲的威力，並且將它刮飛。
蕾娃媞以略微勉強的姿勢擋住拳擊，然後被轟飛。
「少礙事！」
愛爾榭拉展開追擊。在那瞬間，她望了雷馮一眼。
「嗚！」
總是浮現從容笑容的她露出完全不像是愛爾榭拉的激烈眼神，讓雷馮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兩人持續進行著戰鬥。
「不要停下來。」
林戴斯的低沉聲音擊打了背部。
「啊，對不起。」
「不要被氣勢吞沒。如果在意那女人的任性，就會什麽都沒辦法做。」
「是……是的！」
任性……能用這種形容詞替女王那種眼神下注解的人也隻有林戴斯了吧。雷馮重整氣勢，再次展開追擊。
接近那邊後，無聲的怒吼登時擊打全身。是愛爾榭拉的怒氣。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然而，雷馮決定聽從林戴斯的建議不被愛爾榭拉的氣勢吞沒。所以，他發出吼聲。
吼聲本身並無意義。可是，化為聲音的氣勢讓雷馮不膽怯地迴到了戰場上。
兩人的戰鬥仍舊是拳擊戰，因為這世上根本沒有武器足以承受愛爾榭拉發出的剄力與破壞力。
戰鬥速度極為驚人，光是用看的就得費盡全力。
然而，如果有辦法看見戰鬥過程，就能預測出下一步的動作。
雷馮將斬擊擠進自己判讀出來的下一步空檔中。
有如配合似的，林戴斯的鋼絲也跟著刺出殺招。
這次愛爾榭拉也沒發出怒喝。雖然散發出焦躁氛圍，卻不再揮開兩人的攻擊了。
隻看第一招第二招無法知曉兩人的加入是否奏效。
第三招第四招緊咬對手不放。
第五招第六招技巧層出不窮。
第七招第八招踏碎刹那。
第十招超越瞬間，戰鬥繼續進行下去。
戰鬥持續進行。
雖然這是一場身心都遭受損耗的戰鬥，雷馮仍然緊咬敵人不放。
他可以戰鬥。
（我行的！）
心靈的某一角彷佛萌生出這種確信。壓抑這種心態不讓它變成傲慢的雷馮一邊避免自己踩到四處散布的死亡陰影，一邊編織著戰鬥。
林戴斯的鋼絲試圖捉住蕾娃媞，但形成的網卻透過了她的身軀。
這種穿透現象也影響了雷馮的斬擊。雷馮習慣了有如對空揮刀般毫無手感的現象，但這種感覺上的偏差在第一次時卻幾乎弄亂了所有感觸。
這不是幻覺。
就雷馮預測，這是鋼絲與刀刃碰觸軀體的瞬間，蕾娃媞解開凝聚在接觸麵的微粒子所造成的現象。
雷馮沒有時間大意，這也是為了不被這種超速反應所迷惑。
可是，這種穿透現象為何沒發生在愛爾榭拉的拳頭上？
是因為它比雷馮等人的速度更快？還是因為破壞力太強？
如果是這兩者的話，那或許就沒辦法輕易地找出打破僵局的辦法。然而，如果是這兩者以外的理由，那或許勝機就隱藏在那兒。
有辦法找出來嗎？
為了找出關鍵，雷馮將更多力量注入眼睛。剄流奔馳的感觸在皮膚下強烈地主張著存在感。自己雖然看不見，但或許剄流正沿著神經網絡在眼睛周圍發著光芒也不二疋。
拳頭與刀刃還有鋼絲試圖將機械人偶逼入死亡深淵。
然而，人偶還是忍耐著。
承受著。
不隻如此，甚至試圖淩駕三人的攻勢。
「嘖！」
愛爾榭拉發出咂舌聲。這並不是對雷馮他們發出的聲音。
雷馮緊咬戰局試圖尋找勝機，卻發覺己方三人被敵方壓製住了。
因為自己與林戴斯在場，愛爾榭拉才無法發揮本領嗎？
雖然僅有一瞬間，雷馮還是浮現了這種想法。
然而，他立刻否定這個念頭。
純粹隻是蕾娃媞的速度與威勢淩駕我方而已。
「到了這個地步……」
雷馮不由自主地低喃。
在地表迎戰天劍繼承者們，來到這裏的過程中也跟雷馮與林戴斯進行著戰鬥，而且來到地底後連女王也加入戰局一起削除著名為蕾娃媞的存在。即使如此，到了這個階段蕾娃媞的威力還是超越我方嗎？
「可惡……」
這種淩駕的方式中有著絕非平常的危機感。
浮現這種感覺後，雷馮暫時脫離了戰場。
退開的人不隻雷馮。
剩下的兩人也幾乎同時從蕾娃媞身邊退開。
戰鬥停止了。
著陸如此沉靜，就像忘卻至今為止的激烈戰況似的。在這之後，攻擊方與防守方的視線互相碰撞在一起。
「還真難纏呢。我好歹也是第一次戰鬥的菜鳥，所以希望你能手下留情呐。」
「…………」
愛爾榭拉如此說道，但蕾娃媞什麽也沒迴應。
然而，雷馮卻覺得她出現了某種變化。
她並沒有浮現表情，也不是某種動作之類的東西。
那麽，是什麽呢……？
「啊……」
雷馮明白了。
是蕾娃媞的臉龐。
晶瑩剔透的美麗肌膚被戰塵弄髒了。感覺起來雖然是理所當然的現象，但是事實並非如此。
來到地底空間前，她身上並未出現這種現象。
以強大再生力瞬間恢複傷勢的舉動，跟戰場上突兀的潔淨肌膚應該有所關聯。
意思是這種關係正在崩壞嗎？
「你露出不太對勁的表情呢。」
愛爾榭拉對一動也不動的蕾娃媞如此說道。
「還是你已經解開謎底了呢？」
「是『荊棘公主』的特殊能力吧。」
也許是迴應愛爾榭拉的話題吧，蕾娃媞也開了口。
「『荊棘公主』?」
「就是在說沙耶啦。」
雷馮歪頭露出困惑表情時，莉琳輕輕告知了答案。
蕾娃媞無視這樣的雷馮，逕自把話說了下去：
「她使用空間隔絕的特殊能力排除著極光粒子。」
「哎，正是如此。叫作極光粒子是吧？就是汙染物質的另一種說法。我們知道這也是你的能量來源，所以一直費盡苦心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將它排除，而我們思考的結果就是這個喔！」
「思考跟費盡苦心的人都是沙耶，而不是陛下就是了。」
莉琳小聲地低喃。
「……可是這麽一來，你們武藝家應該也無法發揮本領才對吧？」
「是啊，如果是普通武藝家的話，似乎是這樣沒錯呢。」
雷馮聽不太懂女王與蕾娃媞的對話，他一邊聽著兩人的對話，一邊調整唿吸。
剄流奔馳著，現在也是如此，沒有任何一刻出現異常。
「將極光粒子轉換為能源，這就是武藝家剄脈的原始機能。所以，普通武藝家無法在沒有極光粒子的情況下戰鬥。」
普通武藝家這個名詞似乎被強調了好幾次。
「可是，在這裏的是天劍繼承者……還有前任天劍繼承者這種程度的強者。要成為這種程度的強者，剄脈裏就必須具有某種因子才行。那就是艾連的因子。」
「艾連的因子？」
雷馮從哈爾貝那邊聽過這個名字。
他記得那是將蕾娃媞的主人——伊格納西斯幽禁在月亮裏的人物。
「艾連就是武藝家的原版，某些剄脈能以固體形態保有艾連的因子，而擁有這種稀有剄脈的人才有可能成為天劍繼承者。」
「……艾連的因子就是異民的因子。換句話說，就是極光粒子的結晶體嗎？」
「似乎就是這樣呢。」
「原來如此，所以就算在沒有極光粒子的狀態下也能戰鬥。」
「就是這樣。也就是說，雖然遺憾，不過你注定要在這裏被一點一點地殺死了。」
蕾娃媞的目的是排除沙耶，所以她無法避開沙耶的領域「無形之壁」。
「無形之壁」擋下了剛才的爆炸。考慮到這一點，從外麵展開攻擊的手段應該對它不管用吧。
然而……
「非常抱歉，我無法接受這種結局。」
蕾娃媞依舊麵無表情。
或許對她來說這樣很平常吧。即使在潔爾妮，她的表情也從未出現過變化。雷馮曾經以為那種麵無表情與念威操作者的一樣。就像菲麗一樣，他以為自己總有一天會明白她的情緒變化。
事實並非如此。
雷馮不可能理解她的麵無表情。
因為蕾娃媞是機械。
……既然如此，她現在的發言也不帶有任何情感羅？
她隻是在陳述事實嗎？
就算隻是在陳述事實，難道這裏麵沒有其他意思存在嗎？
目標就在那兒，所以不退卻……
沒有必要退卻，所以不退卻。
不會輸，所以不退卻。
如果是最後一種意思的話，就必須加強警戒才行。
如果這隻是類似強硬的感覺。那倒還好。
可是，如果是胸有成竹的發言……
「陛下，請小心。」
「哼，粗心大意是我的專利啦！」
即使到了這種時候，女王還是用莫名其妙的話語迴應雷馮的提醒
。
拋下這種話語的瞬間，愛爾榭拉動了。
動作快速到稍不留神甚至會覺得女王憑空消失的地步，不過雷馮還是勉強看到了。
拳擊戰再次展開。
雷馮是這樣想的。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
驚訝的氛圍連同衝擊波一起從愛爾榭拉的背部釋出。
她的拳頭被擋住了。
蕾娃媞站在原地，單手接下女王的拳。
「你的確強大，在那邊的她跟沙耶也很強大吧。可是……」
「……咕！」
愛爾榭拉口吐如此話語，身體也微微震動。
該不會是無法揮開拳頭吧？
「可是，在完全削除掉我的一切前，你們的性命就會先用盡。」
冰冷的宣言滲進雷馮的精神之中。
這句話語簡直像是在說就算自我毀滅也在所不惜似的。
不，正是如此吧。
遵從自己的機能——沙耶是這樣說的。
遵從主人的命令——她說了這種話。
為了拯救被月亮囚禁的主人，就算破壞自己也在所不惜——雷馮覺得蕾娃媞好像說出了這樣的話。
※
地下的戰鬥持續進行著。
那麽，地上呢？
奇妙的靜謐支配著地表。
也可以說是令人焦躁的沉默。
「…………唿。」
彷佛不輕輕唿吸就會引爆某物似的。海亞吐出氣息環視四周，確定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打倒蕾娃媞留在地上的巨人後，時間隻過了寥寥數分。
付出的犧牲絕對不小。
但更重要的是，薩瓦利斯臨死前所發出的哄笑聲仍縈繞在耳中。
麵前是巨大的洞穴。
巨人先前占據的場所上出現了研砵狀的大洞，中心是一個又暗又深的洞穴。
巨人的本體蕾娃媞從那邊前往了地底。
前往女王等待著的場所。
非去不可。
這句話占領著腦海。
戰鬥仍持續進行著，隻是戰場移動罷了。
有死者出現，疲勞感也很沉重。
不過，自己仍有餘力。
既然如此，就應該立刻前往地底跟女王她們會合才行。
這個想法很妥當。
「……應該是這樣呐～」
海亞慎重地低喃。
有如要避免觸及潛藏在某處的爆炸物似的，他慎重地低喃。他很慎重，因為他不曉得什麽東西是讓那個事物爆炸的導火線。
現場沉澱著這種真相不明的氛圍。
所以，他無法采取行動。
隻有一個人的話，還可以用神經過敏這句話帶過去。這裏有許多人擁有比海亞更多的戰鬥曆練，所以隻要跟隨他們的行動就行了。
然而，沒行動的人不隻海亞一人，他們也是如此。
也就是說，這種氛圍是事情還沒結束這種預感所產生的羅。
「可惡……這種半調子的狀況是怎樣呐～」
總之先專心恢複體力再說。話雖如此，海亞目前身處的就是半調子的狀態。
不管怎麽看，地上的戰鬥都結束了。下一個要前往的戰場也已經確定。
然而，身體卻告訴自己這場戰鬥尚未結束。
其他人的情況也是如此。
可是，沒人敢確定。
如果有人開口說「去地底吧」，海亞肯定會高高興興地跟著走吧。
然而，沒有任何人說出這種話。
「這是怎麽搞的呐～…………」
低喃出這種話語後，海亞下意識地望向天空。
因為戰鬥之故，四處都冒出火舌。除了天劍繼承者以外所有人都去避難所躲避了，所以隻有消防用的自動機械在滅這些火。
噴撒出來的滅火劑沒能撲滅火勢。
所以夜空被火炎與煙霧汙染成赤黑色。
在空氣罩的影響下，煙霧在都市上空不停打轉。
煙霧另一側可以看見月亮。
今晚的月亮看起來特別大，簡直就像是壓住天空似的。
是的……看起來非常大。
「……什麽啊～？」
變化發生在那顆月亮上麵。隨著時間拉長，頭頂的煙霧也跟著變濃，所以海亞這麽晚才發現這件事。
畢竟，有多少人曾經想過它是危險的存在？
而且還是在現在這個瞬間。
更何況沒聽過月亮與艾連這號人物之間有何關聯的人，根本不可能去注視上空。
海亞凝神觀視。
讓他覺得奇怪的事物是月亮的表麵。
月亮表麵有著無數個研鉢狀洞穴。
為何天上會有月亮，而且為何它的表麵會變成研鉢狀呢？這是永遠無法解開的謎團。
海亞發現那個謎樣存在上麵有著無數條龜裂痕跡。
這是一幅略為欠缺現實氛圍的光景。
是因為空氣的影響嗎？感覺起來有點像是透過薄膜看著月亮。攀爬在上麵的龜裂簡直就像繪有圖畫的紙張本身的產物，讓它們看起來有點像是背離月亮的存在。
然而，那些龜裂無疑就是刻割在月亮上麵。
「什……」
即使明白這個事實，如果無法做到些什麽的話，就會連思考自己要做什麽都做不到。
海亞隻能啞口無言地旁觀著刻劃在月亮上的龜裂逐漸擴散的現象。
而且，其他天劍繼承者也發現了這件事。
然而，他們也一樣。他們也不能做些什麽。
他們隻能旁觀這個變化。
刻在月亮上的龜裂順利地延伸長度與寬度，擴張它的領域，沒多久就覆蓋了整個月亮。
龜裂將它的觸手伸展至所有看得見的部分後……月亮終於開始崩壞了。
球狀形態崩碎，然後逐漸擴散。
不知月亮的所在地是否沒有重力這種概念，大小不一的「曾是月亮的東西」沒有墜向大地，而是朝四周擴散。
海亞沒感受到巨大物體以奇異方式墜落的恐怖，但他並不是因為看到碎片四散的狀況才出現這種反應。
月亮化為無數碎片散向四方。
這個變化就到此為止了嗎——眼前光景令人產生這念頭。
到下一個變化發生前，就是有這一小段讓人產生如此念頭的時間。
而且還是從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
「……咦？什麽？」
最先發出聲音的人是庫拉麗貝。
之所以會發生這種事究竟跟都巾的現狀有無關聯，或者是注意力被空中的壯大異變吸引之際又有新東西侵入的關係呢？
關聯性並未立刻分曉。
發生的狀況是地麵出現搖動。
「狀況呢？」
海亞向念威端子提出詢問。
提出問題時，誨亞心裏已經有了答案，那就是地下的戰鬥終於抵達了女王所在的場所。
然而，傳迴的答案卻不是這樣。
（出現新的能源反應，而且以極驚人的速度不斷增幅！）
「啥？」
海亞沒料到會有這種迴應。
他因某種氣息而迴頭，爆炸也幾乎同時發生。
那東西一邊現身，一邊散布著火災的火焰。
「居然還有剩呐～」
以為已經打倒的東西還有漏網之魚。
虛脫、恐怖，以及緊迫。還要繼續下去的煩躁感，與攻擊成那樣居然還沒死的恐怖奇妙地同
居在一起，意識則是漸漸提升至戰鬥狀態。
火與煙被吹開，那個姿態也跟著現形。
從地麵伸向上空的是既像蛇又似植物的奇妙繩狀物體。
「…………啊？」
海亞露出困惑表情。
有什麽地方不太一樣。
跟剛才為止出現的敵人相比，巨大繩狀物體有著某種不同。
就破破爛爛這一點而論，或許還可以說是至今為止的戰鬥所致。可以說它就是被逼到了這種地步。
可是，即使如此，海亞還是覺得它的外觀似乎欠缺著一致性。
雖然隻是雜感，到剛才為止的敵人外貌還給人某種美學般的感覺。海亞覺得剛才的敵人似乎在外表加上了功能性以外的意義。
現在的物體沒有這種感覺。
破破爛爛的繩狀物體……那兒有著為求生存硬是要依附某物的悲慘模樣。
「是不一樣的家夥嗎！？」
海亞有這種感覺。
可是，這也算是一件大事。
其他人已經開始轉換成戰鬥狀態。時間雖然短暫，卻還是足以讓海亞專心恢複體力，所以他可以感受到剄流的活動力已恢複了不少。
「雖然不是萬全的狀態就是了呐～」
話雖如此，卻也貝是這樣而已。
即使對方的狀態跟它的外表一樣，考慮到必須產生足以突破那種再生能力的破壞力，天劍繼承者們如今的狀態仍是堪慮。
五五波，或是略遜一籌呢？
這種想法閃過海亞的腦海。
「好啦，該怎麽做呢……」
腦袋雖然覺得最好立刻采取行動，卻想不到應該怎麽行動才好。
（有作戰計劃嗎？）
念威端子傳出的聲音來自特洛伊亞特。這個問題暗暗告知著他也跟海亞有類似的感想。
時間雖短，但在海亞猶豫不決之際，又發生了下一個變化。
※
即使是念威也能感受到這個變化。
是從空中傳出的。
「是誰？」
在古連丹的念威操作者待機的場所，菲麗下意識地如此低喃。
她毫無根據地認為變化的真麵目是人。
某物正高速接近古連丹。
明明隻是察知到這個事實，菲麗卻毫無根據地確定某物的真麵目就是人。
這種感性雖不符合念威操作者的作風，菲麗卻也產生不了否定的意願。
它形成赤紅光芒降落在古連丹之上。
震動撼動地麵。
那並不是落下之物的質量所造成的震動。
是緩和著陸衝擊的剄流波動所造成的現象。
菲麗將念威集中至著地點。被可視化成紅光的剄流，與帶著它的人物就站立在湧現的煙幕另一側。
那是菲麗熟識的人物。
「隊長……」
妮娜·安多克就在那兒。
圖源：unasf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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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地底，地底……
卡利安邁步走下樓梯，踩踏金屬階梯的聲音在空洞中來迴跳動傳向遠方。
不知不覺間，照亮周圍的燈火已經消失。如今的光源隻剩下在前方引導的白光。
「少爺……」
她應該看不見這道引導的光芒。那麽她是把什麽當作標記來前進呢？這裏就是暗到這種地步。
或者應該說，能像這樣看到光芒的隻有卡利安一人。
難道自己正窺視著正常世界的另一邊嗎？卡利安心中浮現了這種疑問。
然而，他也相信這道看得見的光芒是電子精靈的產物。
自己被引導著。
引導至何方？
「少爺，不要緊嗎？」
「不要緊，現在相信我就對了。」
「我是相信啦……」
卡利安隻能從背後的修達妮亞身上感受到困惑的情緒。為了不讓她的心情傳導至自己心中，卡利安繃緊心緒，一邊走下樓梯。
通往下方的樓梯長得一塌糊塗，它真的是這座都市的事物嗎？現在的行動感覺起來實在是過於輕率，而且也非常危險。
除了引導之光外，這裏什麽也看不見。
既然看不見底部，那恐怕抬頭仰望也看不見原本的場所吧。
「少爺……」
修達妮亞的聲音裏滲著不安。戰鬥先暫且不論，她應該也不擅長應付這種狀況吧。
即使如此，卡利安還是繼續走下樓梯。
不斷走下。
修達妮亞終於用手抓住卡利安衣服背部的部分，然後又過了一陣子……
「嗚！」
光消失了。
如此心想的瞬間，光芒朝四周迸散。
簡直就像是仰望夜空般，光芒就是用這種方式迸散。
而且還出現了其他變化。
一直包圍兩人的那種走向地底的閉塞感突然消失。應該說是得到解放嗎？周圍那些沉靜鋼骨的存在感都消失了。
在頭頂四散的光芒微微拂去暗合，站在背後的修達妮亞也跟著出現在視野之中。
「這是……」
修達妮亞如此低喃。
「你也看得見嗎？」
「……是的。可是，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呢？」
修達妮亞的迴應讓卡利安確定自己不是看到幻象，所以他暗自鬆了一口氣.
然而，卡利安還是無法解答她的疑問。
可是，沒必要焦躁。
自己等一下就會知道答案吧。
「唔，那麽……」
卡利安再次環視周圍。
在這個光芒有如夜空般四散的寬廣空間中，除了卡利安他們以外什麽人也沒有。
「接下來事情會怎麽演變呢？」
卡利安自認為這個問題是對引導他來此處的光芒提出的。它雖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但這件事應該不會就這樣結束才對。
對方應該不會隻讓自己看到這幅光景就結束一切才對。
變化立刻就發生了。
眼前再次爆出光芒。
「咕！」
眩目光芒讓卡利安用手臂遮住臉。透過風動的觸感，可以感受到修達妮亞站到了卡利寄安麵前。是修達妮亞為了保護他而采取了行動吧。
然而，這道眩目光芒並未持續太久。光芒雖然沒有消失，卻也沒有刺眼到睜不開眼睛的地步。
「……是誰？」
修達妮亞嚴厲的喝問聲告知了變化。
睜開雙目後，它就在那兒。
是光。
雖然沒眩目到需要閉眼的地步，不過還是很刺眼。
那不是引導卡利安的白光，而是青白色的光。
發出這些光的源頭得到形體站在那邊。
是人。
不，是模樣接近人卻又不是一個人的存在。
「電子精靈……」
「咦？」
卡利安的低喃讓修達妮亞吃了一驚。
在那兒的不是潔爾妮，浮現在青白色光輝之中的是一具半透明的女性形體。輕飄飄的布狀物漂浮在女性周圍，微帶卷度的頭發裏露出兩個突起物，那是獸耳。充滿女人味的腰部上，有如覆蓋似的長若蓬鬆的獸毛。定睛一看，原來那是長在她身上的數條尾巴之一。
既美麗又嚴肅，女性的視線中有著震懾卡利安的力量。
「你是誰？」
卡利安慎重地發問。
「是你們的母都啊，孩子們。」
「…………聖布爾格。」
卡利安的低喃讓女性略微和緩了表情。
這個名字就是卡利安出身都市的名字。
「為什麽？這到底是……？」
提出問題後，卡利安才想到電子精靈擁有一種叫作「緣」的特殊情報通訊能力。
可是，即使如此，這仍然無法構成電子精靈聖布爾格出現在這裏的理由。
「不……這麽一來，意思就是這裏是緣空間羅？」
「思考模式很有彈性。正是如此，我的孩子。」
表示肯定的辛布爾格已經背對著這邊了。
「接下來要舉行一場大型會議。在我與數人的提議下，眾人決定要邀請你一起參加這場會議。」
「會議？……所以？」
「那麽……事情會不會照你期望的去發展呢。」
聖布爾格口吐曖昧話語。在她背後，可以看見出現了許多道新的光芒。那些全部都是擁有異形人身的電子精靈。
三三兩兩出現的電子精靈光輝，有如要圍成一圈似的紛紛集中至這個寬廣李間。
「隻要待在這裏，無論身處何方都不會聽不見或是看不見會議的內容，所以你就先旁聽一下吧。」
如此說道後，聖布爾格走進了電子精靈圍成的圈子中。
卡利安等人留在原地，默默看著聖布爾格離去。
他仍然感到混亂。
也有一種不小心誤入迷境的心情。
「少爺……這不是幻覺吧？」
「這個嘛，應該不是。」
卡利安迴答了修達妮亞。藉此重整心情後，卡利安再次眺望這個寬廣空間。
集合在寬廣空間裏的光……也就是電子精靈的數量並沒有那麽多。
並沒有那麽多……指的是比卡利安心裏想的還要少的意思。
從離開潔爾妮後算起雖然還不滿一年，但卡利安使用的是專用的流浪巴士，所以他巡迴過的都市並不在少數。
從那些都市的數目來做考量的話，集合在這裏的光芒數目果然還是不多。
雖然這個想法附帶著一個假設，那就是……如果集合在這裏的電子精靈們是為了卡利安心裏想的目的而集結的話——
不過，卡利安也確定這個假設……預測無誤。
這一路上，卡利安將那段影片與危機傳達給許多都市知情，而這裏的電子精靈們就是那些都市的電子精靈。
「那麽，各位。差不多可以開始討論了吧？」
如此說道的是聖布爾格。
其他電子精靈發出的迴應並不是聲音。然而，雖然隻有隱隱約約，卡利安還是能感受到它們藉由光芒的明滅表達了同意的意誌。
「議題當然是終於開始的古連丹之戰。」
聖布爾格這句話令卡利安全身一震。修達妮亞在背後輕輕喊了一聲「少爺！」，卡利安
費盡全力才勉強點頭做出迴應。
「……是嗎？已經開始了啊。」
古連丹再次發生有如那場惡夢般的戰鬥嗎？
這次也能獲勝嗎？
或者是會敗北呢？
然而，如果為了不敗北而四處收集的力量敗北的話？
就是因為有這個想法，卡利安才會像這樣旅行至今。
這趟旅程的結果，如今就要在此處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這讓卡利安無法唿出自己吸入的空氣。
「古連丹傳來的惰報是？」
麵對其他電子精靈的提問，聖布爾格搖了搖頭。
「現在不是可以傳遞情報的時候。」
聖布爾格如此說道。
「狀況已經動了起來。在古連丹那邊，擁有純化之血的人們已經展開了迎擊戰。另一方麵，母親準備的秘策也將力量傳承給下一代，她現在正準備朝古連丹前進。」
古連丹的純化之血……卡利安明白這個表現指的應該是天劍繼承者們。
那麽，母親準備的秘策是指？
這是卡利安不知道的情報，而且他也無法加以推測。
然而，可以確定的是讓卡和安試圖做好準備的狀況已經發生，而未來的應對方案也已經出動。
那麽，卡利安試圖準備的方案將會如何？
他望向聖布爾格，電子精靈還在說著話。
「我們就不要討論戰況趨勢如何如何了。看清楚局勢再下判斷的做法已經太遲，現在應該做的隻有做與不做這個二選一的決定。」
「可是……」
「這就像保險一樣，而且還是太晚加入的保險。就保險公司的立場而論，確定生病才打算入保的人是應該唾棄的存在，可是這一次特別。畢竟入保者是先成立一家保險公司然後才加入的。」
「好過分的比喻呐。」
如此低喃的是一個有如枯木般的老者電子精靈。他的身體各處長著樹枝狀的物體，而且以茶色樹葉隨時會掉落的方式不停搖動著。
「就保險的意義而論，是這樣說沒錯吧。可是，古連丹如此，我們的母親也是如此。已經準備了兩個方案，而且兩者都很強大。要保險的話，至少也要準備足以相提並論的方案，要不然就隻是白搭而已。我們做得到嗎？」
「唔？」
「實在不覺得我們做得到呢。」
擁有老人形態的電子精靈如此說道，這句話似乎也是其他電子精靈的想法。
「那麽，我們該怎麽辦才好呢？」
如此說道的不是聖布爾袼，是新的聲音。
女性——比聖布爾格還年輕的聲音響徹在寬廣空間之中，聽起來就像是在責備老人這番話語似的。
「如果這兩個方案都輸了，我們就要什麽都做不到地滅亡嗎？」
傳至卡利安耳中的溫柔聲音裏，蘊含著與這種溫柔完全相反的強大力量。
卡利安望向光圈，隻見一個光點從那兒進入了圈子內部。
隻要凝神觀看，就能清楚看見位於光芒內部的形體。
是少女。
是卡利安見過的少女。
「潔爾妮。」
她就在那邊，而且開始對其他電子精靈說話。
「我認為把事情交給有能力的人去做並沒有錯。可是，現在的狀況真的是已經盡完一切努力後，才將事情托付給別人的嗎？」
「我們還能做到些什麽嗎？」
老人如此發問。他似乎變成了消極派的代表。
「就是相信還能做到些什麽，所以他才會展開旅程，我們也才會聚集在這裏不是嗎？」
「唔～」
老人輕撫胡須，一邊望向卡利安。
形態雖是老者，視線中卻能感受到有如年輕熱意般的情緒。電子精靈的形態與精神年齡的關係不同於人類，不過卡利安還是受到常識束縛產生不自然的感覺。
就在卡利安覺得自己被這種不自然感迷惑住時，電子精靈們的光芒不知不覺包圍了他。
「是什麽時候……」
修達妮亞愕然的聲音觸及背部。
是自己移動過去，或是他們來到這邊的呢？不論答案為何，這個現象都是以身為武藝家的修達妮亞也無法理解的速度在進行。
「那麽，就請他再說一次吧。」
老人如此說。
視線集中在卡利安身上。
重量……沉重地壓上全身。身為潔爾妮的學生會長，卡利安當然在很多人麵前演講過，但此時壓在身上的緊張感卻與當時截然不同。
這種重量是什麽？
「是生命的重量。」
卡利安把手放在胸口上時，有人對他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潔爾妮就在他的身旁。
包圍著她的光芒也將卡利安等人包覆在內。
暖洋洋的東西滲進體內，卡利安覺得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似乎變輕了。
「這場集會就是你努力的成果。」
潔爾妮溫柔地如此說道。
「……那一天，如果你沒告訴我那個真相，我就不會做這種事。」
卡利安如此迴答後，潔爾妮臉上浮現了符合她女童外貌的天真笑容。
那一天，潔爾妮遭遇古連丹的——宛如惡夢般的那一天，卡利安接觸到許多事物。他親眼目睹至今為止一直在秘密研究室沉眠的少女的覺醒，而且潔爾妮也在學園都市機輪部門把發生在這個世界的事告訴了他。
為什麽要說那些話呢？
聽到真相後，卡利安如此反問潔爾妮。
「我不是隻對你說過這些話。」
她是這樣說的。
據說，在學園都市至今為止的曆史中，她曾對數名學生說過這件事，雖然數量非常稀少就是了。
不過如果危險不是迫在眉睫，似乎就想不出來自己該如何是好，該怎麽對抗的策略。
「如果是武藝家的話，下定決心戰鬥或許就行了。」
當時，她是這樣說的。
「不是武藝的普通人什麽都不知道，這樣好嗎？」
發自童心的純粹疑問——她用這種感覺對卡利安如此說道。
她把下決定的權利交給了卡利安。
潔爾妮把這件事告訴了或許能做到些什麽的普通人。
不過，也僅止於告知而已。
可是，就算在電子精靈之間，把一直被當成秘密的世界危機說出口似乎也是禁忌。
潔爾妮說這就是自己平常不能說話的原因。
「為什麽要做到這個地步？」
知道這些事實後，卡利安向潔爾妮如此詢問。
針對世界危機的方案已經準備好了，普通人沒必要繼續做些什麽，而且也沒那個餘力。
某一群人對這個世界的命運早有準備，所以就算他們有這個想法也不足為奇。
然而，為何潔爾妮要對卡利安說出這些事呢？
她沒想過這隻是無意義地散布不安嗎？
「隻要有那個可能性存在，不論是好是壞，最好還是把真相告訴有能力擔心世界危機的人。因為，這裏是眾集著可能性的都市。」
潔爾妮天真無邪地如此說道。
學園都市。
擁有未來的年輕人聚集著的都市。
是的，這裏或許的確聚集著眾多可能性。
正因如此，就是因為潔爾妮是成為學園都市的電子精靈，所以她才會如此思考，並且采取這種行動嗎？
「你真是愚笨呐。」
卡利安嘴上這樣說：心裏卻也做好了覺悟。
去外麵旅行的覺悟。
他決定要讓許多都市，許多人知道這個危機。
就算卡利安一個人無法找出對策，或許也會有其他人想到辦法，或許也會有人擁有阻止的手段。
分散時雖然是不可靠的力量，可是隻要聚集在一起或許就能做到些什麽。
然後，卡利安一畢業就外出旅行了。
就是因為這樣，卡利安現在才會在這裏。
在電子精靈的包圍下，為了動搖他們心中那座名為決斷的天秤，卡利安深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他吐出話語。
為了驅動一切，他編織出話語。
※
就算隻有一點也好，蕾娃媞的力量有所損耗嗎……從表麵上根本看不出來。
確認緊握在手心的鏈金鋼熱度後，雷馮唿出氣息。
莉琳在背後，旁邊是林戴斯，女王則是在不遠處的前方。
麵對的敵人是娃媞·蕾。
不，她已經不是雷馮認識的娃媞了。她的身高高了一些，服裝跟氣質也改變了。
她是蕾娃媞。打從這個世界誕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是與這個世界敵對的存在。
是服侍被月亮囚禁之人的戰鬥機械。
奈米生化機械，母體1——蕾娃媞。
這就是她。
「…………」
雷馮對蕾娃媞已無話可說，默默觀察著她。
她果然沒露出疲態。
她用憂愁陰影緊黏臉龐般——令人產生這種錯覺的冷淡表情凝視莉琳，還有站在旁邊的黑衣少女。
蕾娃媞的目標應該是那名叫作沙耶的少女的性命。
是真實或是謊言呢？即使狀況演變至此，雷馮仍然半信半疑。可是，據說隻要這名少女死亡，這個世界就會毀滅。
據說，這個世界是這名黑衣少女創造出來的東西。
原本的世界分裂，而分裂的世界也因爭鬥而崩壞，人們紛紛被拋至存在於世界夾縫處的零之領域。這個世界，就是沙耶為了容納那些人們而製造出來的器皿。
來到古連丹的途中，哈爾貝說了這樣的話。
事情實在太超乎想像，令人難以置信。
可是，無論雷馮相不相信，現在的狀況都以那件事為基準不斷進行著。許多人與電子精靈為了守護這個世界而做著準備，而且蕾娃媞這種敵人也來到了這裏。
據說——天劍繼承者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被集結，女王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成為強大的存在，而且寄宿在莉琳身上的特殊能力也是為了這個目的而存在。
而且，蕾娃媞終於為了殺掉沙耶而來到此處。
與雷馮的情感無關。無論真相為何，事態都持續進行著，而現在則是變成了這種狀況。
不行動的話，事態就會在雷馮不曉得的地方擅自進行下去。
就是因為無法產生這樣就好的想法，雷馮才會在這裏。
相信與否，這種事對雷馮本人來說也是無關緊要的問題。
那裏存在著無法顛覆的事實。
存在著讓雷馮想要采取行動的理由。
他要做的就隻是把這個理由對應上那個事實而已。
「…………好。」
雷馮輕聲低喃，自己一個人點了頭。
他並不討厭用這種方式做出結論。
甚至可以說他就是用這種方式做結論，一邊存活至今。
在麵前的或許曾經是鄰居，也是學妹，但現在不同了。
現在的她是讓既是家人也是青梅竹馬的莉琳，還有故鄉的人們曝露在危機之中的敵人。
不幹掉敵人就會被敵人幹掉——雷馮必須應對這個冷酷事實。
讓對方活下來自己也平安無事……雷馮的實力不足以尋求這種結局。
「那～麽…………」
站在前方的愛爾榭拉彈了手指。從這邊雖然隻能看見她的背部，可是隻要聽到聲音，就能立刻明白她露出了很開心的表情。
「已經不會有人來了吧？那麽……差不多該大鬧一場羅。」
「…………」
蕾娃媞沒有迴應。
瞬間提高的剄流幾乎要燒傷臉部的皮膚，同時在雷馮的體表爆出火花。這是因為這股能量與防禦剄流互相碰撞的關係。
同樣的現象也發生在隔壁的林戴斯身上。
還有，背後的莉琳也是。
光芒的明滅告知了這個事實。雷馮無法從正麵移開視線。他默默接受家人的變化，一邊集中精神判斷女王要如何采取行動。
現場以女王為中心產生了剄嵐，光是提高剄流就演變成這種狀況。雷馮必須咬牙苦撐以免被推出現場。
「上吧。」
不像女王風格的輕喃聲傳進耳中。
在那瞬間，女王的修長身軀消失了。
黑發飄揚的模樣以殘像之姿留存在視野之中。然而，眼睛卻無法捕捉到那之後一直到女王出現在蕾娃媞麵前的過程。
麵對突然出現的愛爾榭控，蕾娃媞仍是冷靜地做出應對。
她格開拳頭，擋下踢擊。
果然還是無法看見這些光景的過程。雷馮隻能看見動作停止的些微瞬間，就像格放畫麵似的。
擋下踢擊卻無法抵消力道的蕾娃媞，就這樣被轟飛至牆肇那邊。
蕾娃媞被崩塌的牆肇所掩埋，但她立刻就現身了。
「…………」
她沒有進行反擊。
牆上被撞出一個大洞。從洞穴中走出來後，蕾娃媞有如俯視自己全身似的動著脖子。
她看起來好像很訝異。
「哼哼。」
愛爾榭拉發出的聲音聽起來果然還是很開心，但雷馮心中並沒有享受這種狀況的從容。
這種差別是實力差距使然嗎？可是從薩瓦利斯的情況判斷，雷馮認為事實並不隻是僅此而已。
因為對她來說，這一戰也具有另一層意義。那就是這場戰鬥不會隻有一擊就結束。
「再陪我玩一下吧。」
話剛說完，女王的身影又消失了。
移動至蕾娃媞前方後，女王挑起一場以拳頭展開的戰鬥。手中武器被一擊破壞的蕾娃媞隻能接受這個挑戰。
兩人在地底四處跳動，一邊散布著衝擊波。每轟出一擊，整個地下雀間就會因此震蕩，金屬壓輾聲則是讓不祥的預感持續提升。
「……都市不要緊嗎？」
「你在看上麵吧，怎麽可能撐得住呢。」
林戴斯一句話就無視了雷馮的擔心。
「……如果是避難所平安無事的話？」
「你是這樣想的啊。」
如果躲在避難所裏的都市居民平安無事，那就算都市死亡也無所謂。這場戰鬥就是在這種極限思考模式下進行。
然而，他的側臉感覺起來卻有著更深一層的擔心。不，雷馮不曉得林戴斯是否在擔心，可是明明還在戰鬥卻散發著憔悴氣息的側臉卻讓雷馮產牛了這種念頭。
最糟糕的情況是連避難所都會灰飛煙滅——雷馮產生了連林戴斯都有這種想法的念頭。
意思就是，這場戰鬥就是這麽激烈。
這場戰鬥讓在天劍繼承者之中無疑是最強存住的林戴斯，也已經做好覺悟承受這種程度的損害。
然而……
「避難所那邊我實在是不能退讓呢。」
雷馮如此說道。
「因為那邊還有我的家人。」
兄弟姊妹們就在那邊。養父看樣子似乎沒參加戰鬥，所以他也在那邊吧。
如同守護莉琳一般
，對雷馮來說保護他們也是很重要的事。
「……守護都市居民是武藝家的義務。」
林戴斯以低沉語調如此迴答。
「是。」
點頭同意師父的話語後，雷馮將意識移迴戰鬥。在這場以超高速進行的戰鬥中，就連雷馮也很難用眼睛追七雙方的動作。
然而，在現在這個瞬間無法適應這個速度的話，那在這裏進行的這場戰鬥中別說是礙手礙腳，甚至有可能會完全派不上用場。
雷馮提高剄力，盡所有可能將剄流貫入全身。他將運動能力提高至神經發出悲鳴的地步，試著跟上女王她們的戰鬥。
看見了。
看見愛爾榭拉與蕾娃媞一邊踢踩圍住地下設施的牆壁與地板，一邊在四麵八方自由演出空中戰的光景了。
那不是斷斷績績的殘像，雷馮可以清楚地看見她們的動作。
「……能不能像那樣行動又是另一迴事呢。」
可以用眼睛追上那些動作，與身體跟得上那些動作是兩迴事。
即使如此，雷馮還是可以藉此摸索自己的戰鬥方式。
二人勢均力敵地進行著戰鬥。現在雖然不能悠哉地旁觀，卻有足夠的時間思考戰術。
要盡可能利用這段時間。
持久戰對這邊不利，無論如何都必須找出能在一瞬間決定勝負的辦法。
可是這麽一來，就台連結至必須準備極大剄技的結論。
在接近機輪部門的地下設施使出強大破壞力，這種行為令雷馮感到有所顧忌。
「要怎麽做才能……」
就在雷馮想著這種事的下一瞬間——
「哈哈，古連丹！」
愛爾榭拉用愉快的聲音唿叫了那個名字。
四足野獸迴應唿喚聲，立刻出現在雷馮等人的旁邊。
那是全身被淡淡光芒包裹著的神秘野獸……電子精靈古連丹。
迴應女王唿喚聲的電子精靈發出雄壯吼聲，然後在頭頂產生了一個光塊。
光塊在雷馮等人眼前不斷壓縮——如此心想的瞬間，它突然飛了出去。
飛向愛爾榭拉身邊。
女王伸手抓住以光彈威勢直衝而來的物體後，它立刻顯露了自己的形體。
是長槍。
形狀雖然樸素，構成的物質卻是電子精靈的能源。
而且，它貫注了女王的剄流。剄流波紋以女王為中心奔馳著。
每出現一道波紋，長槍也會跟著變長變粗。滲染長槍的青色光輝漸漸變成了赤紅色。
即使在長槍肥大化的過程中，戰鬥也持續進行著。女王橫掃槍尖，再以槍柄施以打擊，最後再踢飛敵人。然後，她朝飛向遠方的蕾娃媞擲出長槍。
雷馮記得這道光芒與剄流波動。
那是終結古連丹之前那場戰役的光。
破壞之光刺激雷馮的記憶，一邊沒入蕾娃媞的胴體。
……在那之前，被轟飛而且還沒停下來的蕾娃娓將手伸向光芒。
她張開五指抓住長槍。
不管是就速度，或是就蕾娃媞的身體姿勢而論，任何人都會覺得這是不可能做到這個動作。這是帶來必殺結果的戰鬥流程，而且雷馮在以前的戰鬥中也感受到它擁有的破壞力足以保證這件事會發生。
然而，蕾娃媞卻抓住了長槍。
從被丟出的那個瞬間起，長槍就放棄了維持槍形。光是輕輕碰觸，能源就以爆發的形式尋求解放，同時令光芒膨脹。
然而，雖然長槍隻要一刹那就能發揮它破壞的本領，卻還是需要若幹時間。
在這短暫空檔中，蕾娃媞沒有接下自己握住的長槍，而是直接弄偏行進方向避開了它。
「什麽！」
始料未及的發展令雷馮啞口無言。
行進方向被扭曲的長槍就這樣貫穿牆壁，然後爆出光芒。
照那種威力判斷，這邊也會受到波及。
「咕！」
移動到可以庇護莉琳的位置後，雷馮將剄流全力注入防禦動作。
然而，他的擔心卻隻是杞人憂天。
煬炸光芒在雷馮等人麵前被彈開了。
「……什麽？」
無形牆壁將爆炸推迴。
「是沙耶的力量。」
眼前瘋狂肆虐的爆炸吸引著雷馮的目光。就在此時，在後麵的莉琳說出了這樣的話：
「她擁有在世界與自己之間製造境界的能力。」
「境界？」
「沒錯。」
雷馮迴頭望向點頭表示肯定的莉琳。單單使用境界這個字眼做解釋，他還是似懂非懂。
光是看到雷馮的表情她就明白了這件事。
「嗯……大致說起來，就是非常強力的防禦技吧。」
「……原來如此。」
這樣解釋就好懂多了。
「這股力量變大後，就製造出了這個世界。」
「是……是喔……」
雷馮的腦袋果然還是無法好好塞下這方麵的事。
與其說是無法理解，倒不如說是無法同意比較正確吧。
「我被開發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成為人類被拋至零之領域的緊急避難所。」
輕輕插入會話空檔的新聲音傳進耳中。
是一直保持沉默的沙耶。
「我在偶然的情況下與艾連相遇，而且變成了這種姿態。可是原本的我隻不過是機械罷了。」
爆炸在看不見的牆壁另一邊停歇了。
都市開了一個大洞，而且可以窺視到外麵的世界。在植物之壁的作用下，隱藏在黑夜與都市陰影之下的枯躁大地立刻就看不見了。都市的緊急防護裝置發揮功效，有機隔板也增殖形成牆壁。
「機械……」
沙耶的這句話令雷馮迴頭望向後方。
在看不見的牆壁對麵，愛爾榭拉與蕾娃媞仍持續戰鬥著。
據說蕾娃媞也是機械。
明明擁有人類般的外形，也跟雷馮等人一起生活，但她卻是機械。
這是事實嗎？
她的確有一點奇怪。
可是，一起生活時，雷馮從未懷疑她不是人類。
「……機械做的就隻有達成它被賦予的機能而已，在這種行為之中不存在疑問。它本來就沒有思考這種事情的能力，而且否定本來的機能，就等於是否定自身存在的意義。」
雷馮的想法並未傳達出去吧。
即使如此，沙耶仍是一邊旁觀戰鬥，一邊如此說道：
「像我這樣隻擁有單一機能的話，她就不合煩惱了吧？她擁有的機能應該是『使用被賦予的能力服侍主人』。或許就是因為這種機能既複雜又必須具備彈性，她才會開始煩惱自己的存在價值。」
「…………這是什麽意思？」
沙耶的話讓雷馮似懂非懂。
「打從一開始，蕾娃媞身上就隱藏著試圖更像人類的心情，而這種心情就表現在她的外貌上。」
「心情？」
「是開發者的心情。在一項計劃中混入自身欲望——我認為這種欠缺統一感的行為就是讓她更偏向那一邊的原因。」
「…………」
戰鬥持續進行，雷馮的雙目有如要追上雙方動作似的移動著。
然而，他也在意沙耶說的這一番話。
「雖然是傳聞，不過聽說她的那副姿態反映了開發者思念的人。」
思念的人——這個說法讓雷馮瞬間思考了一下，但他立刻就明白了。
「不同於機械應有原始機能的另一種思想——這種思
想折磨著她，直到現在。也就是因為這樣，她才一直追尋著那個事物。」
「什麽事物？」
「愛。」
「愛……愛……？」
「我的愛不會背叛我的機能。然而，她的機能卻隻能將她的愛引導至混沌之中。」
戰鬥……仍然在進行。戰鬥聲響震撼地下空間，恐怕也搖動著整座都市。
在古連丹的所有人都在聽著這些震動聲吧。
都聽著女王與前來滅世之人戰鬥的聲音吧。
然而不知為何，雷馮卻從這些聲音中感受到另一種意義的悲愴。
「她不斷背叛著她自己。」
「…………咕！」
戰鬥持續進行著。
愛爾榭拉與蕾娃媞的戰鬥有如皮球般在地下空間一邊來迴跳動一邊進行著。衝擊波令黑暗歪斜，朝四周擴散的波紋扭曲了鋼筋。
二人的戰鬥確實地將都市導向崩壞的局麵。
比起地上的慘狀，這種程度的損壞或許還控製在平安無事的範疇之內。不過機輪部門這種重要區域就在附近，因此帶來的緊張感也不一樣。
「雷馮……」
麵對錯失行動時機的雷馮，莉琳發出聲音說：
「不管她有什麽內情……」
「我知道，這個我知道。」
不打倒蕾娃媞，這個世界就會毀滅。雷馮很明白事情就是這麽一迴事。
聽到沙耶那番話的確讓他錯失了一次行動的機會。
如果說雷馮一邊聽黑衣少女說話，心裏卻沒想起她以娃媞之名待在潔爾妮時的模樣，那就是在說謊了。
「有比較接近人類了嗎？」
菲麗從「蕾娃b」那邊聽到了這句話，現在雷馮明白了它的意義。
如果蕾娃媞在自己什麽都不曉得的情況下單純地以敵人的身分來到此處，那該有多輕鬆啊——雷馮不是沒浮現過這種想法。
然而，事情已經不可能變成那樣了。
「我知道她是非打倒不可的存在。」
雷馮十分明白，幫助身處激動旋渦之中的莉琳就是這麽一迴事。
為了保護自己與大家，他明白自己隻能這樣做。
他早就知道每個人都能獲得幸福的結局並不存在。利害關係總是會互相衝突。每個人幸福的形式都不一樣，而且它們沒辦法像一張畫一樣組合在一起。某人的幸福連係著某人的不幸——這種事並不稀奇。
在蕾娃媞達成目的的過程中，雷馮等人的世界會礙事，所以想要守護世界就隻能排除蕾娃媞。
雷馮不知道要如何除去戰鬥的理由。
「我會戰鬥，我不是為了逃跑才來到這裏。」
一路上的辛苦，並不是為了在這裏受到挫折。
不是為了這個目的而把菲麗卷入這場戰鬥。
她雖然說不用介意，雷馮還是必須對將她卷人戰鬥所產生的危險負責，而且他也感受到滲入心中的痛楚。
還有溫暖。
雷馮不能怱視感覺到這些事物的心緒動向。
他無法做出欺瞞那顆心的舉動。
他將意誌貫入手中緊握的硬柄，剄流已經在那兒奔馳了。
戰鬥已經開始了。
「我隨時都行。」
「……是嗎？那麽差不多該行動了。」
林戴斯如此說道。
「有什麽作戰計劃嗎？」
「阻止她的動作，然後燒掉她。除此之外還需要什麽嗎？」
「……我明白了。」
講得極端一點，事情就會變成這樣。
話雖如此，雷馮還是以為林戴斯會有一些想法，不過在愛爾榭拉與蕾娃媞的戰鬥速度下，就算是林戴斯也隻能見招拆招吧。
「女王跟聯手合作這個字眼的緣分比我們還淺，所以我們隻能想盡辦法配合她。」
「……我明白了。」
隻要走錯一步，就有可能被女王一拳打死。
事情就是這樣——做好覺悟後，雷馮高高躍起。
雷馮穿過應該是沙耶布下無形之牆的場所。沒有任何阻礙，所以他不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穿越了那個結界。
然而，他的確是穿越了。
戰場的壓力試圖刮走飛越在半空中的雷馮，兩人戰鬥產生的衝擊波卯起來攪亂著氣流。
雷馮順勢逆流而上，避開皺成一團的狂風，試圖搶先一步抵達兩人四處跳躍移動的位置。
然而，這陣風卻對雷馮的跳躍造成了超乎想像的負擔。
「咕！」
雷馮以鋼絲形式複原青石鏈金鋼，然後將它們撒向四周。鋼絲形成立足點後，雷馮踩著它們開始奔馳。
雷馮朝戰場進逼。壓力不斷增加，衝擊波寄宿著不曾感受過的銳利氣息，一邊散向周圍。光是接近那邊就是一種賭命的行為。
雷馮咬緊牙根衝進裏麵。
「煩啊！」
雷馮等人的介入似乎沒讓愛爾榭拉感到開心。
然而雷馮並不在乎，刀光一閃襲向避開女王拳頭的蕾娃媞。
然而，蕾娃媞扭動身軀的動作卻讓斬擊當場落空。
介入戰局的人不隻是雷馮。
穿越戰場重壓，在無音狀態下接近而來的鋼絲朝蕾娃媞釋出無數突刺。
雷馮以名為愛爾榭拉的暴風為對手，用強硬方式穿越了這股亂流。與雷馮櫃比，靜謐的介入者以另一種方式使出了這一擊。
他期待蕾娃媞來不及做出反應。
然而，或者應該說是果然呢——這個期待輕易地被背叛了。
而且擊破它的還不是敵人。
愛爾榭拉有如要將雷馮推向後方似的衝向前麵，而且還進一步釋出攻擊。這個壓力削弱了鋼絲的威力，並且將它刮飛。
蕾娃媞以略微勉強的姿勢擋住拳擊，然後被轟飛。
「少礙事！」
愛爾榭拉展開追擊。在那瞬間，她望了雷馮一眼。
「嗚！」
總是浮現從容笑容的她露出完全不像是愛爾榭拉的激烈眼神，讓雷馮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兩人持續進行著戰鬥。
「不要停下來。」
林戴斯的低沉聲音擊打了背部。
「啊，對不起。」
「不要被氣勢吞沒。如果在意那女人的任性，就會什麽都沒辦法做。」
「是……是的！」
任性……能用這種形容詞替女王那種眼神下注解的人也隻有林戴斯了吧。雷馮重整氣勢，再次展開追擊。
接近那邊後，無聲的怒吼登時擊打全身。是愛爾榭拉的怒氣。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然而，雷馮決定聽從林戴斯的建議不被愛爾榭拉的氣勢吞沒。所以，他發出吼聲。
吼聲本身並無意義。可是，化為聲音的氣勢讓雷馮不膽怯地迴到了戰場上。
兩人的戰鬥仍舊是拳擊戰，因為這世上根本沒有武器足以承受愛爾榭拉發出的剄力與破壞力。
戰鬥速度極為驚人，光是用看的就得費盡全力。
然而，如果有辦法看見戰鬥過程，就能預測出下一步的動作。
雷馮將斬擊擠進自己判讀出來的下一步空檔中。
有如配合似的，林戴斯的鋼絲也跟著刺出殺招。
這次愛爾榭拉也沒發出怒喝。雖然散發出焦躁氛圍，卻不再揮開兩人的攻擊了。
隻看第一招第二招無法知曉兩人的加入是否奏效。
第三招第四招緊咬對手不放。
第五招第六招技巧層出不窮。
第七招第八招踏碎刹那。
第十招超越瞬間，戰鬥繼續進行下去。
戰鬥持續進行。
雖然這是一場身心都遭受損耗的戰鬥，雷馮仍然緊咬敵人不放。
他可以戰鬥。
（我行的！）
心靈的某一角彷佛萌生出這種確信。壓抑這種心態不讓它變成傲慢的雷馮一邊避免自己踩到四處散布的死亡陰影，一邊編織著戰鬥。
林戴斯的鋼絲試圖捉住蕾娃媞，但形成的網卻透過了她的身軀。
這種穿透現象也影響了雷馮的斬擊。雷馮習慣了有如對空揮刀般毫無手感的現象，但這種感覺上的偏差在第一次時卻幾乎弄亂了所有感觸。
這不是幻覺。
就雷馮預測，這是鋼絲與刀刃碰觸軀體的瞬間，蕾娃媞解開凝聚在接觸麵的微粒子所造成的現象。
雷馮沒有時間大意，這也是為了不被這種超速反應所迷惑。
可是，這種穿透現象為何沒發生在愛爾榭拉的拳頭上？
是因為它比雷馮等人的速度更快？還是因為破壞力太強？
如果是這兩者的話，那或許就沒辦法輕易地找出打破僵局的辦法。然而，如果是這兩者以外的理由，那或許勝機就隱藏在那兒。
有辦法找出來嗎？
為了找出關鍵，雷馮將更多力量注入眼睛。剄流奔馳的感觸在皮膚下強烈地主張著存在感。自己雖然看不見，但或許剄流正沿著神經網絡在眼睛周圍發著光芒也不二疋。
拳頭與刀刃還有鋼絲試圖將機械人偶逼入死亡深淵。
然而，人偶還是忍耐著。
承受著。
不隻如此，甚至試圖淩駕三人的攻勢。
「嘖！」
愛爾榭拉發出咂舌聲。這並不是對雷馮他們發出的聲音。
雷馮緊咬戰局試圖尋找勝機，卻發覺己方三人被敵方壓製住了。
因為自己與林戴斯在場，愛爾榭拉才無法發揮本領嗎？
雖然僅有一瞬間，雷馮還是浮現了這種想法。
然而，他立刻否定這個念頭。
純粹隻是蕾娃媞的速度與威勢淩駕我方而已。
「到了這個地步……」
雷馮不由自主地低喃。
在地表迎戰天劍繼承者們，來到這裏的過程中也跟雷馮與林戴斯進行著戰鬥，而且來到地底後連女王也加入戰局一起削除著名為蕾娃媞的存在。即使如此，到了這個階段蕾娃媞的威力還是超越我方嗎？
「可惡……」
這種淩駕的方式中有著絕非平常的危機感。
浮現這種感覺後，雷馮暫時脫離了戰場。
退開的人不隻雷馮。
剩下的兩人也幾乎同時從蕾娃媞身邊退開。
戰鬥停止了。
著陸如此沉靜，就像忘卻至今為止的激烈戰況似的。在這之後，攻擊方與防守方的視線互相碰撞在一起。
「還真難纏呢。我好歹也是第一次戰鬥的菜鳥，所以希望你能手下留情呐。」
「…………」
愛爾榭拉如此說道，但蕾娃媞什麽也沒迴應。
然而，雷馮卻覺得她出現了某種變化。
她並沒有浮現表情，也不是某種動作之類的東西。
那麽，是什麽呢……？
「啊……」
雷馮明白了。
是蕾娃媞的臉龐。
晶瑩剔透的美麗肌膚被戰塵弄髒了。感覺起來雖然是理所當然的現象，但是事實並非如此。
來到地底空間前，她身上並未出現這種現象。
以強大再生力瞬間恢複傷勢的舉動，跟戰場上突兀的潔淨肌膚應該有所關聯。
意思是這種關係正在崩壞嗎？
「你露出不太對勁的表情呢。」
愛爾榭拉對一動也不動的蕾娃媞如此說道。
「還是你已經解開謎底了呢？」
「是『荊棘公主』的特殊能力吧。」
也許是迴應愛爾榭拉的話題吧，蕾娃媞也開了口。
「『荊棘公主』?」
「就是在說沙耶啦。」
雷馮歪頭露出困惑表情時，莉琳輕輕告知了答案。
蕾娃媞無視這樣的雷馮，逕自把話說了下去：
「她使用空間隔絕的特殊能力排除著極光粒子。」
「哎，正是如此。叫作極光粒子是吧？就是汙染物質的另一種說法。我們知道這也是你的能量來源，所以一直費盡苦心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將它排除，而我們思考的結果就是這個喔！」
「思考跟費盡苦心的人都是沙耶，而不是陛下就是了。」
莉琳小聲地低喃。
「……可是這麽一來，你們武藝家應該也無法發揮本領才對吧？」
「是啊，如果是普通武藝家的話，似乎是這樣沒錯呢。」
雷馮聽不太懂女王與蕾娃媞的對話，他一邊聽著兩人的對話，一邊調整唿吸。
剄流奔馳著，現在也是如此，沒有任何一刻出現異常。
「將極光粒子轉換為能源，這就是武藝家剄脈的原始機能。所以，普通武藝家無法在沒有極光粒子的情況下戰鬥。」
普通武藝家這個名詞似乎被強調了好幾次。
「可是，在這裏的是天劍繼承者……還有前任天劍繼承者這種程度的強者。要成為這種程度的強者，剄脈裏就必須具有某種因子才行。那就是艾連的因子。」
「艾連的因子？」
雷馮從哈爾貝那邊聽過這個名字。
他記得那是將蕾娃媞的主人——伊格納西斯幽禁在月亮裏的人物。
「艾連就是武藝家的原版，某些剄脈能以固體形態保有艾連的因子，而擁有這種稀有剄脈的人才有可能成為天劍繼承者。」
「……艾連的因子就是異民的因子。換句話說，就是極光粒子的結晶體嗎？」
「似乎就是這樣呢。」
「原來如此，所以就算在沒有極光粒子的狀態下也能戰鬥。」
「就是這樣。也就是說，雖然遺憾，不過你注定要在這裏被一點一點地殺死了。」
蕾娃媞的目的是排除沙耶，所以她無法避開沙耶的領域「無形之壁」。
「無形之壁」擋下了剛才的爆炸。考慮到這一點，從外麵展開攻擊的手段應該對它不管用吧。
然而……
「非常抱歉，我無法接受這種結局。」
蕾娃媞依舊麵無表情。
或許對她來說這樣很平常吧。即使在潔爾妮，她的表情也從未出現過變化。雷馮曾經以為那種麵無表情與念威操作者的一樣。就像菲麗一樣，他以為自己總有一天會明白她的情緒變化。
事實並非如此。
雷馮不可能理解她的麵無表情。
因為蕾娃媞是機械。
……既然如此，她現在的發言也不帶有任何情感羅？
她隻是在陳述事實嗎？
就算隻是在陳述事實，難道這裏麵沒有其他意思存在嗎？
目標就在那兒，所以不退卻……
沒有必要退卻，所以不退卻。
不會輸，所以不退卻。
如果是最後一種意思的話，就必須加強警戒才行。
如果這隻是類似強硬的感覺。那倒還好。
可是，如果是胸有成竹的發言……
「陛下，請小心。」
「哼，粗心大意是我的專利啦！」
即使到了這種時候，女王還是用莫名其妙的話語迴應雷馮的提醒
。
拋下這種話語的瞬間，愛爾榭拉動了。
動作快速到稍不留神甚至會覺得女王憑空消失的地步，不過雷馮還是勉強看到了。
拳擊戰再次展開。
雷馮是這樣想的。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
驚訝的氛圍連同衝擊波一起從愛爾榭拉的背部釋出。
她的拳頭被擋住了。
蕾娃媞站在原地，單手接下女王的拳。
「你的確強大，在那邊的她跟沙耶也很強大吧。可是……」
「……咕！」
愛爾榭拉口吐如此話語，身體也微微震動。
該不會是無法揮開拳頭吧？
「可是，在完全削除掉我的一切前，你們的性命就會先用盡。」
冰冷的宣言滲進雷馮的精神之中。
這句話語簡直像是在說就算自我毀滅也在所不惜似的。
不，正是如此吧。
遵從自己的機能——沙耶是這樣說的。
遵從主人的命令——她說了這種話。
為了拯救被月亮囚禁的主人，就算破壞自己也在所不惜——雷馮覺得蕾娃媞好像說出了這樣的話。
※
地下的戰鬥持續進行著。
那麽，地上呢？
奇妙的靜謐支配著地表。
也可以說是令人焦躁的沉默。
「…………唿。」
彷佛不輕輕唿吸就會引爆某物似的。海亞吐出氣息環視四周，確定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打倒蕾娃媞留在地上的巨人後，時間隻過了寥寥數分。
付出的犧牲絕對不小。
但更重要的是，薩瓦利斯臨死前所發出的哄笑聲仍縈繞在耳中。
麵前是巨大的洞穴。
巨人先前占據的場所上出現了研砵狀的大洞，中心是一個又暗又深的洞穴。
巨人的本體蕾娃媞從那邊前往了地底。
前往女王等待著的場所。
非去不可。
這句話占領著腦海。
戰鬥仍持續進行著，隻是戰場移動罷了。
有死者出現，疲勞感也很沉重。
不過，自己仍有餘力。
既然如此，就應該立刻前往地底跟女王她們會合才行。
這個想法很妥當。
「……應該是這樣呐～」
海亞慎重地低喃。
有如要避免觸及潛藏在某處的爆炸物似的，他慎重地低喃。他很慎重，因為他不曉得什麽東西是讓那個事物爆炸的導火線。
現場沉澱著這種真相不明的氛圍。
所以，他無法采取行動。
隻有一個人的話，還可以用神經過敏這句話帶過去。這裏有許多人擁有比海亞更多的戰鬥曆練，所以隻要跟隨他們的行動就行了。
然而，沒行動的人不隻海亞一人，他們也是如此。
也就是說，這種氛圍是事情還沒結束這種預感所產生的羅。
「可惡……這種半調子的狀況是怎樣呐～」
總之先專心恢複體力再說。話雖如此，海亞目前身處的就是半調子的狀態。
不管怎麽看，地上的戰鬥都結束了。下一個要前往的戰場也已經確定。
然而，身體卻告訴自己這場戰鬥尚未結束。
其他人的情況也是如此。
可是，沒人敢確定。
如果有人開口說「去地底吧」，海亞肯定會高高興興地跟著走吧。
然而，沒有任何人說出這種話。
「這是怎麽搞的呐～…………」
低喃出這種話語後，海亞下意識地望向天空。
因為戰鬥之故，四處都冒出火舌。除了天劍繼承者以外所有人都去避難所躲避了，所以隻有消防用的自動機械在滅這些火。
噴撒出來的滅火劑沒能撲滅火勢。
所以夜空被火炎與煙霧汙染成赤黑色。
在空氣罩的影響下，煙霧在都市上空不停打轉。
煙霧另一側可以看見月亮。
今晚的月亮看起來特別大，簡直就像是壓住天空似的。
是的……看起來非常大。
「……什麽啊～？」
變化發生在那顆月亮上麵。隨著時間拉長，頭頂的煙霧也跟著變濃，所以海亞這麽晚才發現這件事。
畢竟，有多少人曾經想過它是危險的存在？
而且還是在現在這個瞬間。
更何況沒聽過月亮與艾連這號人物之間有何關聯的人，根本不可能去注視上空。
海亞凝神觀視。
讓他覺得奇怪的事物是月亮的表麵。
月亮表麵有著無數個研鉢狀洞穴。
為何天上會有月亮，而且為何它的表麵會變成研鉢狀呢？這是永遠無法解開的謎團。
海亞發現那個謎樣存在上麵有著無數條龜裂痕跡。
這是一幅略為欠缺現實氛圍的光景。
是因為空氣的影響嗎？感覺起來有點像是透過薄膜看著月亮。攀爬在上麵的龜裂簡直就像繪有圖畫的紙張本身的產物，讓它們看起來有點像是背離月亮的存在。
然而，那些龜裂無疑就是刻割在月亮上麵。
「什……」
即使明白這個事實，如果無法做到些什麽的話，就會連思考自己要做什麽都做不到。
海亞隻能啞口無言地旁觀著刻劃在月亮上的龜裂逐漸擴散的現象。
而且，其他天劍繼承者也發現了這件事。
然而，他們也一樣。他們也不能做些什麽。
他們隻能旁觀這個變化。
刻在月亮上的龜裂順利地延伸長度與寬度，擴張它的領域，沒多久就覆蓋了整個月亮。
龜裂將它的觸手伸展至所有看得見的部分後……月亮終於開始崩壞了。
球狀形態崩碎，然後逐漸擴散。
不知月亮的所在地是否沒有重力這種概念，大小不一的「曾是月亮的東西」沒有墜向大地，而是朝四周擴散。
海亞沒感受到巨大物體以奇異方式墜落的恐怖，但他並不是因為看到碎片四散的狀況才出現這種反應。
月亮化為無數碎片散向四方。
這個變化就到此為止了嗎——眼前光景令人產生這念頭。
到下一個變化發生前，就是有這一小段讓人產生如此念頭的時間。
而且還是從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
「……咦？什麽？」
最先發出聲音的人是庫拉麗貝。
之所以會發生這種事究竟跟都巾的現狀有無關聯，或者是注意力被空中的壯大異變吸引之際又有新東西侵入的關係呢？
關聯性並未立刻分曉。
發生的狀況是地麵出現搖動。
「狀況呢？」
海亞向念威端子提出詢問。
提出問題時，誨亞心裏已經有了答案，那就是地下的戰鬥終於抵達了女王所在的場所。
然而，傳迴的答案卻不是這樣。
（出現新的能源反應，而且以極驚人的速度不斷增幅！）
「啥？」
海亞沒料到會有這種迴應。
他因某種氣息而迴頭，爆炸也幾乎同時發生。
那東西一邊現身，一邊散布著火災的火焰。
「居然還有剩呐～」
以為已經打倒的東西還有漏網之魚。
虛脫、恐怖，以及緊迫。還要繼續下去的煩躁感，與攻擊成那樣居然還沒死的恐怖奇妙地同
居在一起，意識則是漸漸提升至戰鬥狀態。
火與煙被吹開，那個姿態也跟著現形。
從地麵伸向上空的是既像蛇又似植物的奇妙繩狀物體。
「…………啊？」
海亞露出困惑表情。
有什麽地方不太一樣。
跟剛才為止出現的敵人相比，巨大繩狀物體有著某種不同。
就破破爛爛這一點而論，或許還可以說是至今為止的戰鬥所致。可以說它就是被逼到了這種地步。
可是，即使如此，海亞還是覺得它的外觀似乎欠缺著一致性。
雖然隻是雜感，到剛才為止的敵人外貌還給人某種美學般的感覺。海亞覺得剛才的敵人似乎在外表加上了功能性以外的意義。
現在的物體沒有這種感覺。
破破爛爛的繩狀物體……那兒有著為求生存硬是要依附某物的悲慘模樣。
「是不一樣的家夥嗎！？」
海亞有這種感覺。
可是，這也算是一件大事。
其他人已經開始轉換成戰鬥狀態。時間雖然短暫，卻還是足以讓海亞專心恢複體力，所以他可以感受到剄流的活動力已恢複了不少。
「雖然不是萬全的狀態就是了呐～」
話雖如此，卻也貝是這樣而已。
即使對方的狀態跟它的外表一樣，考慮到必須產生足以突破那種再生能力的破壞力，天劍繼承者們如今的狀態仍是堪慮。
五五波，或是略遜一籌呢？
這種想法閃過海亞的腦海。
「好啦，該怎麽做呢……」
腦袋雖然覺得最好立刻采取行動，卻想不到應該怎麽行動才好。
（有作戰計劃嗎？）
念威端子傳出的聲音來自特洛伊亞特。這個問題暗暗告知著他也跟海亞有類似的感想。
時間雖短，但在海亞猶豫不決之際，又發生了下一個變化。
※
即使是念威也能感受到這個變化。
是從空中傳出的。
「是誰？」
在古連丹的念威操作者待機的場所，菲麗下意識地如此低喃。
她毫無根據地認為變化的真麵目是人。
某物正高速接近古連丹。
明明隻是察知到這個事實，菲麗卻毫無根據地確定某物的真麵目就是人。
這種感性雖不符合念威操作者的作風，菲麗卻也產生不了否定的意願。
它形成赤紅光芒降落在古連丹之上。
震動撼動地麵。
那並不是落下之物的質量所造成的震動。
是緩和著陸衝擊的剄流波動所造成的現象。
菲麗將念威集中至著地點。被可視化成紅光的剄流，與帶著它的人物就站立在湧現的煙幕另一側。
那是菲麗熟識的人物。
「隊長……」
妮娜·安多克就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