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雷馮一大早就去了煉金科。


    因為他要請哈雷替自己製作新的煉金鋼。


    「這次也壞的很徹底耶……」


    把甜麵包當早餐啃的哈雷看見雷馮拿來的煉金鋼後,吃驚的瞪圓了雙眼:


    「全部碎掉了嘛!」


    煉金鋼仍然是複原狀態。事實上,煉金鋼一旦被破壞到這種程度,就沒有辦法還原成基本狀態了。隻剩劍柄的煉金鋼被放在哈雷專用的桌子上,隻要用手指戳下去,粉碎部位就會像石片一樣輕易剝落。


    「這已經不能修了,重新再做一把還比較快喔。」


    「是的,拜托你了。」


    「嗯,我知道了。這邊還留著之前的數據,所以馬上就能做出新的煉金鋼。管理部那邊的手續,也交給我負責吧。」


    「啊,不好意思。」


    「沒關係啦,再怎麽講我也是第十七小隊的裝備負責人啊。而且我也要過去辦登錄複合煉金鋼的手續……真是的,奇利克對這種事完全沒轍,所以一切瑣事都落到我的頭上。」


    哈雷聳聳肩,然後拍了手心喊了一聲「對了」。


    「趁現在把那家夥拿過來調整好了!」


    「沒關係嗎?奇利克不在這裏耶。」


    「沒差啦,反正最終調整幾乎都是由我負責的,而且他馬上就過來了吧。」


    哈雷說完後,從研究室裏麵的架子上抽出了煉金鋼。


    煉金鋼被交到手中後,沉甸甸的重量立刻傳向手腕。看樣子它的密度很大,應該有普通煉金鋼的三倍吧。


    「由於舍棄了抽換型式,所以肯定比上次那一把還堅固。隻不過它有一個弱點,就是一旦決定了煉金鋼的組成比例,之後就不能再使用其他種組合了。像雷馮這種可以使出不同剄流的類型,還是之前那一把比較好用吧。而且你也可以事前讓每根煉金鋼都記憶成不同的形狀,再配合用途改變使用方式。」


    「不過,實際上我沒辦法那麽靈活的運用喔。」


    「是喔?嗯……」


    在說著這些話時,複原關鍵語的聲紋跟剄紋已經輸入好了,但剄紋隻輸入了一種。


    「其實我想讓它記憶兩種形態的。複合煉金鋼的長處,就是可以借由煉金鋼的不同搭配,做出形態與性質的變化。不過在製作簡易版時,我卻無法加上這個設定。一旦加上去的話,就會跑出一堆bug。」


    「沒關係啦,反正還有青石煉金鋼。」


    事實上,現在的狀況不允許在對抗賽中使用鋼絲,因此就算對複合煉金鋼做出這種要求,到頭來也是無濟於事。而且哈雷他們也還在開發對抗汙染獸用的煉金鋼,所以雷馮並不介意這種事情。


    「那你複原看看囉。」


    在哈雷的催促下,雷馮將剄流灌入了複合煉金鋼。


    手中的煉金鋼夾帶著熱氣,接著瞬間改變了形狀。


    「……咦?」


    握在手中的新形態讓雷馮大感訝異。


    「這是……刀……」


    「是啊。」


    哈雷略感困惑的說道:


    「這是奇利克弄的。」


    「……不能改變形狀嗎?」


    「不行!」


    被不悅語氣否定後,雷馮迴過了頭。雷馮有察覺到對方的氣息,也比哈雷更早聽見他過來時所發出的特殊聲響。


    「它最適合這種形態。」


    坐著輪椅的美少年,不高興的瞪著雷馮。


    「奇利克,難得你會那麽早來。」


    「因為我要在現場看這把煉金鋼完成最終設定。」


    一邊說話,奇利克靈巧地推著輪椅在雜亂的室內前進。


    「就分類而言,劍與刀雖被歸為同一類,但兩者的作用卻截然不同。劍招走斬擊分斷之勢,刀技則是以切割撕裂為主。斬斷物體的行為雖然一致,但做到這件事的必要動作卻不一樣。你的斬擊動作屬於切割撕裂的方式。之前那把武器雖然做成刀的形狀,但鋒刃卻是以劍為基礎。這把煉金鋼不同,是在完美撕裂物體的前提下製作出來的武器。」


    奇利克凝視著雷馮手中的複合煉金鋼,一邊淡淡的低聲說出這番話。


    「我把老家秘藏的名刀的各項數據,輸進了這家夥裏麵。普通煉金鋼雖然無法重現名刀的威力,但這柄複合煉金鋼應該可以達到差不多的程度吧。這是讓你登峰造極的完美武器,得到這種武器的你,有什麽不滿嗎?」


    「不是的……」


    「那你有其他不滿嗎?」


    雷馮無法迴答這個問題。


    「你擁有的實力,足以立身於所有武藝家都渴望達到的領域。話雖如此,你卻不肯使出全力,這一點讓我感到很生氣。」


    輪椅發出嘎嘰聲響。仔細一看,奇利克正緊緊握著輪椅的把手。


    雷馮看見了在他體內流動的微弱剄流。能量流動的很遲緩,剄流顏色也很混濁。


    他的剄脈產生了異常,程度雖然不致於喪命,但或許跟不良於行的情況有所關聯。是發生了讓雙腿殘廢的事故,剄脈才會出現異常,還是剄脈的異常讓雙腿殘廢……這個問題雷馮無法問出口,奇利克也不打算解釋。


    不過奇利克臉上,明顯流露出對這件事打從心底悔恨的表情。


    「你在這種地方沒必要使出實力吧,不過跟汙染獸戰鬥時也一樣嗎?對你來說,連汙染獸也是用不著拿出實力的對手嗎?」


    雷馮與老生體的戰鬥,是與死亡相鄰的戰鬥。


    他沒有理由不拿出實力。


    可是……


    「……你為什麽抗拒刀到這種地步?」


    「我沒有抗拒……」


    「不,你就是有。」


    奇利克否決了雷馮的軟弱反駁。


    「即使以刀戰鬥才是你的本質,你還是選擇了握劍。這個事實如果不是你拒絕使刀的證據,那什麽才是呢?」


    『雖然我很好奇你不用刀的理由……』


    昨夜,海亞說出了這樣的話。他是養父的師兄培育出來的薩林邦教導傭兵團團長。他擁有的實力,足以擔任在無數戰役中生存下來的傭兵團團長。


    那把鋼鐵鏈金鋼的刀。


    與養父戴克爾?賽哈丁一樣的武器。


    連動作也一樣,從疾影連接下來的高速攻擊,是戴爾克最得意的攻擊模式。


    這個動作不禁讓雷馮想起,自己在古連丹的一切。


    自已以刀戰鬥的本質。


    事情就是這樣。雷馮第一次握到的武器就是刀,他一直以木製模擬刀進行對打練習。


    這就是雷馮成為武藝家的開端。


    「你在這種地方幹什麽?」


    突然被人搭話,雷馮慌張的確認了自己的所在場所。


    他在前往練武館的道路上。離開哈雷他們的研究室後,雷馮就這樣來到了這裏。


    雷馮眼前是妮娜望著自己的臉蛋,就在咫尺之間:


    「啊……啊……不,沒什麽事!」


    被極近距離嚇一跳的雷馮向後退了一步。然而妮娜沒有讓他繼續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難道昨天那件事讓你身體不舒服嗎?你有發燒嗎?」


    妮娜擔心的握起雷馮的手腕,又把另一隻手放上他的額頭。


    「我沒事,沒事啦!」


    手心冰涼的感觸又讓雷馮退了一步。


    「嗯,你的確沒發燒。那你在想什麽?」


    「呃,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沒這迴事吧。我都走到這麽近了你還沒發現,這不是很奇怪嗎?」


    「咦……我覺得沒那麽奇怪吧。」


    「就是有。」


    看樣子,今天是自己的意見不被認可的日子呢。不,仔細想想,雷馮在這種時候說出口的話,有人相信過嗎?


    (……還真的沒有呢。)


    從小開始,雷馮不加思索說出口的否定事實的謊言,從來沒人相信過,這實在令他感到悲哀。


    「那麽,你今天在煩惱什麽呢?」


    結果,兩人在第十七小隊的訓練室吃起了午餐。在路過的店家買了便當,又在練武館的休息區買了飲料後,兩人在訓練室一端打開了便當用餐。


    「不,我沒事啦。」


    「別說謊。」


    「是真的啦……」


    「我不信。」


    「我都說沒事了……」


    「還不從實招來。」


    對方完全無視自己的抵抗。


    自己煩惱的模樣被別人看到,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雷馮逃避似的吃著便當默不作聲。


    嘴巴裏有東西的時候,不管被問到什麽問題,都可以不用迴答。因為妮娜的家教甚嚴,所以她很討厭邊吃邊講話的行為。就連哈雷昨晚因為夏尼德那句話嗆到的舉動,都惹來了她的不悅表情。


    「……吃完飯後,一定要你說出一切。」


    妮娜對借著吃東西逃


    避問句的雷馮低聲說道。


    (拜托,是誰都好,快點進來吧!)


    雷馮懇切的祈求著。


    不過還沒來的人有菲麗與夏尼德,再來是哈雷。


    菲麗與夏尼德是遲到大王,因此雷馮並不認為自己吃完飯後他們就會出現。雖然還有哈雷,但他說自己要幫雷馮製作新的青石煉金鋼會晚一點到,所以這一邊的希望也很渺茫。


    (……沒望了。)


    既然如此,就隻能坦白說出一切了,事情大概會變成這樣吧。根據目前為止的經驗,雷馮相當明白這時的妮娜很強悍。因為她毫不吝惜付出的努力,讓自己產生了非說出心事不可的想法。


    「為什麽學姐這麽在意我在想什麽呢?」


    在午餐的空檔中,雷馮低聲說出了這個問題。


    「這……這是當然的吧……」


    妮娜不知為何微微仰起身軀拉開距離,然後接著說道︰


    「因為你是我的部下。」


    跟雷馮猜想的一樣,她以這種迴答下了斷言。麵對毫不拖泥帶水的漂亮斷言,雷馮連一句話也無法反駁。


    (……咦?)


    不過,妮娜今天的反應有點奇怪。


    斬釘截鐵的下了結論後,妮娜捂著嘴巴把臉別了開來。


    「……嘴巴裏還有東西沒吃下去嗎?」


    「才不是,你這個笨蛋!」


    妮娜生氣了。


    兩人就這樣以背對彼此的感覺吃著午餐。


    吃完便當後,又有一連串的問題等著炮轟自己吧。一想到這裏,雷馮進食的速度就慢了下來。不過悲哀的是,這種程度的分量,兩三下就被健康青少年的胃袋解決了。


    妮娜也吃完便當了。


    (糟糕……)


    雷馮垂死掙紮似地慢慢喝著剩下的果汁拖延時間。就在此時,有人敲了訓練室的門。


    妮娜迴應敲門聲後,門被推了開來。


    「這裏已經有人來了啊,真是太好了。」


    「佛梅德學長?還有……」


    滿臉不甘願的娜爾姬,跟在佛梅德身後進入了室內。


    「而且還剛好是你們兩個。現在方便嗎?」


    「嗯,沒關係。」


    妮娜點了頭,把兩人請了進來。


    「要談的事情是?」


    「我不想太招搖,就長話短說吧。」


    佛梅德說完後瞄了身後的娜爾姬一眼,娜爾姬臉上的不滿表情仍舊沒有改變。


    「啊~首先,我同意隊長之前提出的要求。」


    「真的嗎?」


    所謂的要求,除了妮娜親自去都市警局本部勸娜爾姬加入第十七小隊的事情之外,雷馮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與妮娜一樣慢了半怕才露出驚訝表情的雷馮,對佛梅德與娜爾姬做了確認。妮娜看來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因為娜爾姬的態度,很明白的表示這件事並非出自她的本意。


    「嗯,不過有附帶條件。」


    「果然。」


    「如果你不同意我們的要求,那不好意思,讓娜爾姬入隊的約定就要取消了。真要說起來,她本人也沒有這個意願就是了。」


    「……雖然我真的很想要她入隊,不過本人沒幹勁的話,反而會讓小隊的戰力下降。」


    妮娜明白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就沒幹勁這一點而言,第十七小隊無庸置疑是全小隊中的第一名。率領這種隊伍的妮娜,說起這番話也特別有說服力。


    「唔,我了解。不過如果你答應我們的請求,我相信這家夥也會拿出幹勁來。而且如果你覺得她派不上用場的話,就把她踢出小隊吧,我們談好的條件也可以一拍兩散。」


    「課長!」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聽好了,警察的工作中也有臥底搜查任務。如果不確實執行,是會鬧出人命的。學園都市雖然沒有那麽危險的調查任務,不過你將來打算從警的話,就算加入小隊也沒有損失。一旦潛入敵方陣營後,就要忠實完成自己臥底身份的任務。別人叫你拿出幹勁,你就要拿出幹勁,辦不到的話,一切就結束了。」


    被叱責語氣告誡的娜爾姬垂下了頭。娜爾姬在梅珍兩人麵前總是一副大姐氣派,現在卻像一個挨罵的小孩。雷馮又意外又驚訝的看著這樣的她。


    「……那麽,迴到剛才的話題吧。」


    咳嗽清了清喉嚨後,重新整理好心情的佛梅德麵向妮娜。


    「那麽,要談的事是?」


    「嗯,首先是昨天的事情。雷馮,多謝你昨天的幫助。」


    「可是我讓對方逃掉了……」


    佛梅德低頭道謝的舉動讓雷馮感到很不自在。


    「哎,這也沒辦法囉。我們原來的目的就是要逮捕那些假學生,再說我們也沒收了一定程度的違禁物品。」


    話說到這邊,佛梅德對妮娜說明了昨晚沒收的物品。


    「是違禁酒啊……現在提起這件事,也跟接下來要講的話題有關嗎?」


    「沒錯,跟違禁酒有關。」


    「不會吧……你認為小隊員中,有人使用這種東西嗎?」


    麵對大驚失色詢問自己的妮娜,佛梅德沉重的點了頭:


    「就是這樣。」


    「這太荒謬了,小隊員怎麽可能會使用那種東西……」


    「不可能嗎?就算潔爾妮目前陷入危機也一樣?」


    「唔……」


    「如果失去現在開采的礦山,潔爾妮就玩完了,今年的武藝大會就是關鍵。大部分隸屬於小隊的人,愛校心都很強烈。一旦感受到自己肩上的沉重壓力,就算有人忍不住使用違禁酒,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一邊對這番話感到讚同,雷馮一邊聽著佛梅德說話。違禁酒……也就是所謂的剄脈加速藥,本來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製造出來的產物。


    「……這隻是假設罷了。」


    妮娜似乎不想承認這個理論。


    「沒錯,這隻是假設,說不定最近成績不佳的武藝科學生會使用這種違禁物品。或許有靠著沒根據的自信,就以為剄脈加速藥的副作用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笨蛋使用違禁酒。不管哪種想法,都隻是假設而已。不過如果說到哪一邊的可能性更高一些的話,我會把籌碼壓在前者身上。」


    「……你有證據可以證明小隊員可能使用違禁酒嗎?」


    「……調查違禁品的走私途徑時,我得到了一個確切的證據。把貨物直接堆在流浪巴士內就過來的話,是無法逃過我們這邊的檢查的,不過這是對方打算販賣的情況。如果不是以這種形式,而是以私人包裹的方式寄送,而且還是少量多次的話,檢查就會鬆得多了。偽造學生證能夠欺騙的隻有人的眼睛,沒辦法連電腦都騙過去。既然如此,在這種情況下應該就會使用到正牌學生的地址,將東西寄到正牌學生那邊,接著再把貨送到假學生那邊集中。我調查了這一年的個人信件、包裹以及所有記錄,針對收件頻繁的人做了調查。其中有六名學生收的郵件特別多……」


    說到這裏,佛梅德停止說話歎了口氣:


    「接下來的調查,沒有你幫忙就做不下去了。我希望你能讓娜爾姬入隊,默認並且幫助她調查有嫌疑的小隊。」


    「我答應。」


    「這樣好嗎?你可以稍微考慮一下……」


    「沒必要。既然你有證據,我就幫助你。」


    「如果對方為了守護這座都市才使用違禁酒,你會怎麽做?」


    麵對妮娜毫不猶豫的迴答,佛梅德丟出了更沉重的問句:


    「如果身為守護者的武藝家誌氣讓他們走上了這條道路,你會怎麽做?就算他們違反法律,但那種行為隻是因為危險才被禁止罷了。如果他們認為這座都市已經走投無路才使用違禁酒的話,你會怎麽做?潔爾妮的確沒有退路了,如果他們打算犧牲自己拯救這座都市,你又會怎麽做?」


    佛梅德為何要問妮娜如此深刻的問題?雖然他問的對象可能不隻是妮娜,也包括在現場的自己。但是雷馮卻不明白在此時此刻提出這種問題的理由。


    過了半晌,他才慢慢了解。


    佛梅德想趁早解決將來必定會到來的矛盾糾葛。


    在這種情況下,雷馮不曉得自己會怎麽做。


    雷馮隻是望著妮娜,他隻是凝望著妮娜,看她會如何迴答這個問題。


    「……為了拯救某物而犧牲自己,就算是譬喻,聽起來也很美麗動人。不過這畢竟隻是自以為是的想法罷了,隻是選擇了可以輕鬆逃避眼前難關的方法而已。我要守護這座都市的一切,但我不會犧牲任何人。


    我要守護一切,包括我自己。」


    徹頭徹尾的坦率想法,貫穿了雷馮眾人。


    「……我從沒聽過這


    麽任性的話。」


    佛梅德莫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不過我也是頭一次聽到這麽激勵人心的話。我誠心誠意的希望你能幫忙。」


    「我了解了。」


    妮娜與佛梅德握了手完成交易。


    「那麽,對方有……」


    「……六個人。我說過了沒?其中五人的名字是……」


    佛梅德一一說出了五人的姓名。


    聽到那些名字後,妮娜整張臉都僵住了。


    「怎麽可能……」


    「五人收到的包裹,都是從同一座都市寄出的。不過那裏卻不是五人的故鄉,而是第六個人的故鄉。第六個人的名字是……」


    雷馮也記得那些名字,他們都是小隊員吧。雖然印象模糊,不過他就是有這種感覺。


    妮娜答應佛梅德要求前,就應該知道這件事才對。


    既然如此,為何要露出震驚表情……


    仔細思考後,雷馮總算想起那些人的名字是隸屬於哪個小隊,臉上也出現跟妮娜一樣的表情。


    是第十小隊。


    「迪恩?丁。」


    雷馮腦海中浮現了光頭青年的臉龐。


    *


    一直在耳邊聽著舒服的睡眠唿吸聲,就某種意義而言可以說是酷刑。


    「真是的……」


    對著不停誘發睡意的鼻息聲如此低語,走在夜路上的哥爾尼歐,正要迴自己位於獨棟公寓的房間。


    小隊的訓練結束,也吃完晚飯的他正在迴家的路上。


    香媞理所當然的坐在肩膀上,將下巴靠在哥爾尼歐頭上的她,口齒不清地說著夢話。不曉得她會不會流口水下來,哥爾尼歐擔心的想著。


    在訓練時用盡所有體力的香媞,一吃飽就想睡了。雖然哥爾尼歐從香媞入學後就開始跟她往來,但她那副既像野獸又像小孩子的模樣,卻始終沒有消失的跡象。


    「真受不了……」


    他一邊低語一邊進入公寓。爬到自己房間的那層樓後,哥爾尼歐直接通過了房門。


    香媞的房間就在隔壁。按鈴叫出香媞同鄉的室友後,哥爾尼歐把在肩膀上睡覺的她交給對方,接著進入了自己的房間。


    他立刻感受到一股不自然的感覺。


    哥爾尼歐緩緩將門帶上。不過他沒有把門鎖上,而是從劍帶中抽出卡片型煉金鋼後並且插入腕帶,讓煉金鋼隨時都能複原。


    「是誰?」


    他提高活剄,讓身體進入隨時可以作戰的狀態後,對房間內部發出了聲音。


    「……嗯,勉強合格啦~可能的話,我希望你能在開門前就發現我呢。」


    聲音是從客廳傳出來的。


    「我問你到底是誰!」


    客廳的燈亮了起來。哥爾尼爾慎重的在走廊上前進,然後進入了客廳。


    沙發上坐了一名少年。


    那位少年前方的桌上散亂著一堆速食紙袋,而他本人正一手抓著零食,一邊用吸管喝著飲料。


    覆蓋左半邊臉龐的奇異刺青,躍進哥爾尼歐的眼簾。


    「我馬上就會解釋一切,你先坐下來放鬆一下吧~」


    「這裏是我的房間。」


    紅發少年坦然自若的態度中不帶任何敵意。話雖如此,卻也沒有令他解除戒心的理由。哥爾尼歐佇立原地俯視著那名少年……也就是海亞。


    「還有,躲在廚房的女人,給我出來!」


    「……啊。」


    「別人都叫你出來了。」


    被海亞這麽一說,從鄰近客廳的廚房陰影中走出一名少女。那是個與海亞年紀相當的少女。一頭金發的她身形纖細,鼻子旁邊長了一點雀斑,臉上還掛了一副大大的眼鏡。


    握在她手中的弓解除了複原狀態,體積也愈縮愈小。


    「繆琺的殺剄還是太嫩了~」


    「……對不起。」


    「對弓箭手來說,不能消去氣息會很慘喔。我有叫你每天都要練習吧~幹脆去當跟蹤狂好了。」


    「我我我……我辦不到這種事。」


    叫做繆琺的少女,拚命搖著頭否定海亞的話。


    「如果你有發現自己的菜,就去試試看吧。這樣不但能觀察對方一整天,還可以順便訓練殺剄,可說是一舉兩得喔~」


    「這種行為……這種事……」


    海亞愉快的眺望著滿臉通紅不停搖頭的繆琺。


    「……你們到底是誰?來到這裏的目的,應該不是讓我看這場鬧劇吧?」


    「嗯~隻是這樣的話就輕鬆多了呢~不過很可惜並不是這麽一迴事。我的名字叫海亞?薩林邦?萊亞。」


    隻要是古連丹出身的人,必定會對中間的名字產生反應。哥爾尼歐也在第一時間察覺到對方來曆,並且提高了警戒。


    「是薩林邦教導傭兵團嗎?」


    「我是第三代首領~這個女孩叫繆琺,是我第一次指導的武藝家。」


    「請……請多多指教。」


    「唔……」


    以沉吟般的音調迴應點頭打招唿的她之後,哥爾尼歐將視線移迴海亞身上:


    「……傭兵團來學園都市做什麽?學生會長該不會雇用你們吧?」


    「這樣說也對~……不,應該說是這樣就好了吧?嗯~我有一點後悔呢。算了,這點損失,之後就能補迴來囉。」


    這種悠哉語氣惹來了哥爾尼歐的不悅:


    「那麽,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我不是來這裏做生意的~我來這裏的目的是希望你能幫助我們。沃爾夫修丁那個前任天劍繼承者似乎不曉得我們的事,所以我才來這邊找你~」


    「幫助?你們的事情又是……?」


    「所謂的幫助,就是希望你能提供情報~最熟悉某座都市的人,當然是那座都市上麵的人囉~所謂的事情就是……雖然我猜你應該曉得啦,不過情況到底如何呢?身為古連丹武藝名門魯肯斯家族的二少爺,就算知道這種事也不奇怪吧~?就是傭兵團創設時的那個神秘傳說啊~」


    「……不會吧。」


    「喔,你知道嘛~」


    「是真的嗎……?所謂的廢貴族。」


    哥爾尼歐無法置信的看著海亞。


    在大哥成為天劍繼承者時,哥爾尼歐才初次耳聞這個名詞。當時祖父正在對大哥講這件事,自己則是站在一旁順便聽見了。


    「毀壞都市所誕生的瘋狂力量……」


    祖父是這麽說的。薩林邦教導傭兵團就是為了尋找這股力量,才會離開都市來到外界。


    「我以為那隻是一個無聊的故事……」


    「如果隻是無聊的故事,初代首領就不用那麽辛苦了……」


    「怎麽可能,廢貴族真的存在嗎?」


    「你還真多疑耶。嗯,不過廢貴族不在潔爾妮這邊,而是在旁邊那座被徹底毀滅的城市裏~我們雖然潛入裏麵調查,卻什麽也沒有發現~我們猜想它可能跑到這邊,所以也跟著過來了~」


    「那座都市裏……」


    哥爾尼歐突然想起某事。


    「……這麽一說,第十七小隊的念威操作者好像發現什麽了。」


    「喔?」


    當時第五小隊的念威操作者沒感應到任何存在,再加上發現者跟雷馮一樣都是第十七小隊的人,所以哥爾尼歐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不過,假使廢貴族真的存在的話。


    「都市滅亡卻仍然存在的瘋狂電子精靈……這種東西怎麽可能存在於世……」


    「我也沒辦法,它就是存在啊。算了,反正連我自己也半信半疑,而且也不曉得該如何找出來才好~」


    「呃……團長。」


    至今為止始終保持沉默的繆琺怯生生地舉起手,請求發言的許可。


    「幹嘛~?」


    「那個……發現它的人,是第十七小隊的念威操作者吧?要不要請對方幫忙呢?費爾瑪斯隻能找出粗略的方向,而且也不可能請費爾瑪斯到這裏來……」


    「這個提議不錯~哥爾尼歐,那名念威操作者是誰呢~?」


    「她叫菲麗?羅斯,是這裏的學生會長的妹妹。」


    「學生會長……是實際支配這裏的人嗎?」


    「沒錯。」


    「事情愈來愈輕鬆了呢~」


    做完確認後,海亞露出了狡獪笑容,接著又從哥爾尼歐身上問出了許多潔爾妮的情報。


    *


    當天,把娜爾姬介紹給剩下的三名成員後,眾人跟平常一樣把練習時間用在基礎訓練上。而且妮娜也告知了大家,預定在後天舉行的強化集宿要中止的決定。


    在把球灑在地上並試著保持平衡的訓練中,娜爾姬不斷地跌倒。麵對這樣的她,雷馮在可能的範圍內給了建議。兩小時後,娜爾姬總算能在室內快速來迴走動了。


    再來就是站在球上麵互相對打的練習。雖然以緩慢動作套招,


    娜爾姬還是跌倒了無數次,但她最後還是完成了訓練。


    訓練告終之時,娜爾姬已經滿身大汗軟癱在地上了。


    「你不要緊吧?」


    隊員各自解散前往淋浴間時,雷馮把運動飲料遞給了動彈不得的娜爾姬。


    「……雷頓每天都做這種訓練嗎?」


    「今天還算輕鬆呢。」


    今天沒有進行對打硬球的訓練,事實上練習也沒麽激烈。話雖如此,也不是毫無實質內容的練習,基礎練習很重要。特別是比賽即將來臨的現在,與其勉強學習新技巧,倒不如提升現有的技能等級。


    「真累人。」


    娜爾姬喃喃低語,一口氣喝幹運動飲料後擦幹了嘴角。


    對她而言,這種嚴苛練習根本不是她自願的。娜爾姬加入小隊的理由,隻是為了監視第十小隊,並且伺機取得他們使用違禁酒的證據罷了。


    「我現在能體會雷頓有多強了。我明明累成這樣,雷頓卻連一滴汗水也沒流下。」


    「不過,娜姬你不想當小隊員吧?」


    「……是這樣沒錯。可是我是武藝家,而且當都市警察也必須擁有高強本領。有時候也會碰到要以暴製暴的狀況,所以還是需要強大的實力。」


    調勻唿吸的娜爾姬大大歎了一口氣:


    「待在這裏有其意義存在,那就是變強,每個武藝家都能認可的理由就是這個了吧?我也明白弱小的武藝家有多悲哀,不過我還是無法認可這個理由,雖然我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心裏的想法就是了。」


    「……我懂。」


    雷馮可以隱約體會她的想法。


    「我以前也是拚了命想要變強,因為我有非變強不可的理由。為了達到目標,我曾經非常努力。不過來到這裏後,我失去了努力的理由,所以覺得有點困擾。」


    他要賺錢讓院裏的大家都能吃飽,為了這個目的,雷馮變強了。然而這種心情卻在不知不覺中暴走膨脹,對象也擴大成古連丹的所有孤兒……話雖如此,雷馮還是擁有支撐自己的理由。


    「不過,雷頓還是留在這裏沒離開嘛。」


    「嗯,是沒錯。」


    「雖然雷頓也是因為種種身不由已的理由才會加入小隊,不過你現在還是好好的待在這裏啊。你留在小隊裏麵,而且也很努力吧,我覺得你看起來比以前有幹勁多了。」


    「你說得對,因為我已經下定決心了。」


    「……今天的雷頓有點奇怪呢。」


    娜爾姬歪著頭仰望著雷馮:


    「你有什麽煩惱嗎?」


    「嗯,我不要緊的。」


    「那不是別人問你有沒有煩惱時的答案喔,雷頓。」


    「嗯,所以我說我不要緊。」


    「你有煩惱吧,是什麽事?是不能對我說的困擾嗎?」


    「沒有到煩惱的程度啦。那隻是一種絕對不能讓步的心情……吧?跟這種情緒發生衝突的我,覺得心裏有點亂罷了。」


    雷馮意識到腰際劍帶的重量。如今那邊正吊著兩根煉金鋼,一根是哈雷重新作好的青石煉金鋼,另一根則是奇利克替自己製造的簡易型複合煉金鋼。


    它擁有刀的形態。


    「……這不就是煩惱嗎?」


    「是嗎?」


    「如果這不是煩惱的話,世界上就沒有所謂的煩惱了。」


    「嗯——」


    這種感覺也許真的是煩惱吧,不過如果是煩惱的話,要如何解決才好呢……他覺得困擾自己的情感不是可以這麽想的東西。


    唯一真實的是雷馮不願握刀的心情。


    可能的話,他不想放棄這種心情。


    奇利克口中成為最強之人的可能性。對武藝家而言,擁有一身高強本領非常重要。為了守護都市,才會有這種能力誕生,雷馮也同意這種想法。他非常了解,本身不夠強大就無法保護身邊的事物。


    他也很清楚力量無法守護一切。


    他可以想象,弄壞身體無法戰鬥的感覺對武藝家來說,是多麽的焦躁難耐。不過自己一定無法理解,因為雷馮是擁有強健身軀的武藝家。


    對奇利克來說,雷馮或許是一個礙眼的存在。


    將這種焦躁心情投射在自己身上,讓雷馮感到很困擾。然而奇利克的這種心情並不是歇斯底裏,而是誠實的願望。他心中仍殘留著渴望變強的影子,並且試圖引誘雷馮走上武藝家的必經之路。


    奇利克隻是把以刀為形體的簡易型複合煉金鋼當做路標,放在那條大道上罷了。而且他還對自己提出「這條路明明沒錯,為什麽不走上來呢」的問題。


    雷馮有理由。


    他可以說明為何自己不前往那條道路的理由。


    可是就算說出那些話,會有人讚同自己嗎?不,或許會有人讚同吧。


    而且讚同的人接下來一定會說出這種話。


    「可是,我說雷馮啊……」


    他不想聽到這種話。


    「久等了~」


    哈雷心情愉快的聲音傳遍整間訓練室。與娜爾姬正式做完自我介紹後,哈雷就把那兩根煉金鋼交給了自己,所以雷馮以為他會直接迴去研究室。


    「怎麽了嗎?」


    「沒什麽啊。有新人登場,就表示我會常常出現吧。」


    哈雷一臉興奮,手中拿著武器管理課的文件。


    「我得準備娜爾姬的武器才行啊。」


    「啊,不……我用這個就行了……」


    娜爾姬正要取出插在劍帶上的煉金鋼給哈雷看,但他搖了搖頭說道:


    「那是都市警察的武器吧?比賽中不能使用有警徽的武器,不是嗎?」


    「啊,可是……」


    「好啦好啦,你想要什麽武器,我就做什麽武器囉。走吧。」


    哈雷眼中閃出光芒,抓住娜爾姬的手硬是把她拖向了研究室。


    「哪種武器好呢?果然還是警棍係的武器比較順手吧?既然如此,就做得比妮娜那把更短,讓它耍起來靈活一點比較好使用。啊,話說迴來,你纏在腰上的東西是什麽?捕縛繩?唔——是捕縛術啊。還滿有趣的嘛。」


    娜爾姬被帶離了現場,就像被哈雷海嘯般的連續質問衝走似地。她雖然以眼神向雷馮求救,但雷馮除了說「請節哀」外,什麽也做不到。


    「那麽……」


    娜爾姬也離開後,室內隻剩下自己了。


    雖然娜爾姬已經離開,還是不能無視佛梅德的請托。


    「我也隻能去做了。」


    喃喃低語後,雷馮以殺剄消去了自己的氣息。


    *


    隊長向大家介紹娜爾姬時,她就明白了這件事。


    「我好像被蒙在鼓裏呢。」


    在淋浴室衝掉汗水後,菲麗獨自離開了練武館,看起來今天不可能跟雷馮一起迴家了。而且菲麗覺得在這裏等待的舉動也不像自己的個性,所以她邁開步伐離開了這個地方。


    為什麽會有種被蒙在鼓裏的感覺呢……隻要看雷馮的表情就能明白。那個老實人就算不說出口,也可以從他臉上看出有事瞞著自己。


    真是無趣啊。雖然無趣,但自己要主動開口詢問嗎……真是不甘心。


    她雖然想使用念威查出真相,但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菲麗有自信將念威端子放在妮娜或娜爾姬身邊而不被她們發現,但這一招肯定對雷馮不管用。


    如果是平常的雷馮,或許還有可能。不過一旦他進入戰鬥狀態的話,一定會立刻發現念威端子。開始戰鬥的雷馮感覺非常敏銳,就像能察覺自己周圍的一切氣息流動一樣。


    在這種狀態下,如果菲麗的念威端子在他身邊的話,會變成怎樣呢……


    單純被迎擊還好一些吧……


    菲麗一邊想著這些事,一邊離開練武館朝路麵電車的車站前進。寫著練武館前的車站站牌孤零零的站在馬路上,沒什麽人會在那邊停留。幾乎沒有乘客會在這站搭車。為了冷卻因訓練而變熱的身軀,許多武藝家都會直接跑步迴家。妮娜,甚至是那個打混大王夏尼德都一樣。雷馮跟菲麗一起迴家時雖然會在這裏搭車,但他自己迴去時大概也不會在這裏搭車吧。


    其他小隊的念威操作者也不太常來這裏搭車。雖然無法以剄流強化肉體,但為了增加在戰鬥中的抗壓性,很多人都會鍛煉身體。就算不能一路跑迴到自己的房間,也會在迴家的路上慢跑。


    每天搭電車的人隻有菲麗。


    特別是傍晚,多數學生都會往自己房間或是有遊樂場所的區域移動的時刻,會出現在這裏的人幾乎隻有菲麗。


    所以孤零零突出在地表的車站上,有人先在那邊等車的難得景像,讓菲麗感到了一股不自然的感覺。


    遮雨蓬下


    方唯一一張的長椅上,坐著一個擁有顯眼紅發的人物。


    菲麗對這個人完全沒印象,而且對方身上穿的衣服也很稀奇。這種時間幾乎不會有人穿便服在這種場所出現。下課時間雖然可以穿便服,但刻意換上便服來到這裏的行為實在太怪異了。再說,那個人的腰際大剌剌地係著吊有煉金鋼的劍帶,這很明顯的違反了校規。除了得到特別許可的學生外,私底下持有煉金鋼的行為是被禁止的。一旦被發現,會被處以在家中反省一周的處罰。


    菲麗雖然懷疑會有多少學生遵守規定,但她也沒看過像這樣光明正大違反校規的學生。


    而且,她隱約覺得氣氛不太對勁。


    在路麵電車還沒來之前,不要接近對方比較好吧。不,也許坐下一班車比較好……菲麗如此想著。雖然有什麽萬一的話,隻要做出反抗就行了,不過也沒必要勉強自己接近危險。而且這個時間的路麵電車內幾乎不會有其他乘客,菲麗對於跟那個男人共處密閉空間的情況,產生了生理上的排斥感。


    繼續呆站在這裏也很不自然,菲麗轉過身子準備走迴練武館。她在腦海角落中想著,總算有理由跟雷馮講話了。


    「你是菲麗?羅斯嗎?」


    對方在不知不覺中站到了自己身後。


    「!」


    菲麗向前一躍拉開距離,向後轉身的同時從劍帶抽出了煉金鋼。重晶煉金鋼複原了,她手中出現了一柄以鱗狀花瓣構成的短杖。


    「喔,等一等。我沒有惡意啦~」


    男子高舉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敵意,煉金鋼也收在劍帶裏沒有抽出。


    即使如此,菲麗仍是展開了念威端子,一邊拉開了某種程度的距離。那是一段突然發生狀況,菲麗也可以立刻對麵前武藝家做出反應的距離。


    臉龐左半邊紋著刺青的怪異男子報上了姓名,他是海亞?薩林邦?萊亞。


    p005


    「這麽遠沒辦法談事情啦~」


    「我在這裏可以聽到你的聲音,你也可以聽到我的聲音。」


    海亞沒有對耳邊傳來的聲音感到驚訝。菲麗把一枚念威端子移到了他身邊。


    「而且我已經在那枚端子內埋入了念威爆雷。它會對剄流產生反應,一旦爆炸可不是鬧著玩的。」


    她並不認為一枚念威爆雷就能克製武藝家的速度。菲麗在海亞與自己的直線距離,兩人周圍以及自己周圍,都布滿了埋入念威爆雷的端子。


    「你真謹慎耶~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我還真想把你挖來團裏呢。」


    「我慎重地拒絕你的提議。」


    「哎呀!」


    「你到底有什麽事?」


    「嗚哇……該怎麽說呢,我最不會應付你這種類型的人啊~」


    「我也不想被你喜歡。」


    路麵電車在海亞背後的車站停下,某個人從打開的車門中走了出來。


    「菲麗!」


    發出叫聲的人是卡利安。


    「啊啊,你總算到了~」


    海亞如釋重負的迎接跑過來的卡利安。在哥哥身旁站了一個菲麗也沒見過的眼鏡女孩。


    「你居然先走一步,這樣會造成我的麻煩啊。」


    「談生意的手腳愈快愈好囉~不過你妹妹很強硬呢,簡直像一隻不友善的貓~」


    「她隻是怕生而已。」


    卡利安這一句話踩到了菲麗的地雷。


    「……這些人究竟是誰?」


    一邊要求解釋,菲麗下定決心要拒絕卡利安接下來很可能會說出口的命令。


    因為那些事一定會讓自己很不開心。


    *


    以殺剄消去氣息的雷馮,在練武館正麵入口的屋頂消磨時間。


    (該怎麽做才好呢……)


    第十小隊還在訓練。把門打開的話,就算是雷馮也會被對方發現,所以他並沒有看見裏麵訓練的情況。不過當雷馮站在門邊偷聽時,室內傳來了昨晚聽到的迪恩的聲音。


    隻要迪恩出來,就在他後麵跟蹤。


    雷馮隻曉得這個方法。


    佛梅德想要的是,迪恩持有違禁酒「迪吉」,或是能夠確定他在使用那個的證據。


    (這種證據要怎麽找啊?)


    隻要潛入迪恩的房間就行了吧?不過以竊盜手段取得的東西能當做證物嗎?


    (隻是進入房間的話,就簡單多了呢。)


    雷馮雖然不會職業小偷那種用一根發夾開鎖的技巧,卻可以像現在這樣消去氣息,然後用劍斬斷門鎖輕鬆進入房內。再來隻要成功帶出證據,一切就大功告成了……但是找不到證據的話,反而會打草驚蛇。


    如果娜爾姬也在的話就好了,不過她今天一定沒空吧。


    那麽,今天隻能單純觀察他的行動了。


    (嗯——)


    自己辦得到嗎?雷馮暗自擔心。雖然維持殺剄不會累,如果有必要的話,自己也能消去氣息整天潛伏在某人身旁,不過這種方式真的會有用嗎……這就是雷馮擔心的事。


    雷馮雖然不會失敗,卻也無法得到他們期待的成果。他覺得自己能隱約預測到這次行動的結果。


    總之,對於警察工作的經曆,僅止於展現力量強行突破犯罪現場的雷馮而言,除此之外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這也是導致他幹勁大幅下滑的原因。


    就在雷馮想著這種事情時,迪恩走了出來。


    (唉,隻有硬著頭皮去做了。)


    迪恩跟之前一樣,帶領著自己的小隊員。加上迪恩現場一共有七人,第十小隊的成員全部到齊了。跟在隊伍最後麵的人應該是念威操作者,隻要看他走路的樣子就曉得。因為被訓練到可以靈活運使武器的人,一舉一動都會有獨特的節奏感。


    剪短發的學生雖不稀奇,但連發根都除去的光頭就很少見了。在這樣的迪恩身後,有一名之前沒出現過的華麗美女。


    (她就是副隊長嗎?)


    她應該是妲爾潔娜?傑?瑪提爾那。與其說她是一名成熟女性,倒不如說她身上寄宿著雕像般的美感。


    剩下的五人,有如被這兩人率領似地跟在後方。


    雷馮本來打算從屋頂躍下,卻又停下了腳步。


    一條人影隨後從正麵玄關走出。


    (隊長?)


    是妮娜,雷馮以為她已經迴去了。訓練結束後她馬上走向淋浴室衝澡,什麽也沒對自己提起,所以雷馮以為今天沒有要采取任何行動……


    妮娜使用了殺剄。雖然程度不如雷馮,也不像夏尼德那樣能纖細的融入現場氛圍,不過她還是消去了氣息。


    (可是一定會被識破的。)


    雷馮立刻察覺到了這件事。不過從過去的種種經驗得知,就算在這裏阻止妮娜,她也不會乖乖聽話。而且如果因為阻止她而發生口角的話,迪恩他們就會發現自己與妮娜的行蹤。


    (隻能這樣跟蹤下去了。)


    確認他們走遠後,雷馮從屋頂跳了下來。


    那麽,該怎麽辦呢……?


    迪恩他們第十小隊沒有使用路麵電車,而是徒步走在路上。妮娜跟在他們後麵,雷馮則是跟在妮娜後麵。


    雖然覺得情況詭異,但是雷馮卻不能打破這種均衡,因為這並不是雷馮可以自行作主的狀況。


    (娜爾姬如果在的話……)


    這個想法雖然浮現心頭,但雷馮明白在娜爾姬被哈雷活逮,而且哈雷又不知道內情的情況下,他是不會輕易放娜爾姬離開的。


    無法自行判斷的雷馮一邊跟蹤著迪恩等人,一邊覺得自己似乎在做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迪恩他們說著無聊會話,一邊邁步而行。隊員中有人說了無聊笑話,又有人跟著搭腔,接著眾人發出笑聲。他們說著極普通的對話,就像雷馮等人的第十七小隊一樣,然後新的話題又不著痕跡的冒了出來。


    像妮娜一樣負責皺眉的角色,是身為隊長的迪恩。


    雷馮無法隱藏自己對這件事感動意外的情緒。雖不明其由,但雷馮總覺得這種角色應該是副隊長妲爾潔娜擔任才對。她身上的氛圍與妮娜相似,而且比妮娜更優雅。氣質高尚又典雅的美人……這副模樣讓雷馮以為她應該跟自己想的一樣嚴肅,但她有時又會對隊員們的笑話優雅的彎起嘴角微笑。


    雷馮甚至有種感覺,這個時候的她,身上的氛圍跟夏尼德很像。


    迪恩?丁。


    妲爾潔娜?傑?瑪提爾那。


    還有夏尼德?耶利普頓。


    這三人的合作攻擊,曾經讓第十小隊的實力直逼第一小隊。


    他想起迪恩的名字從佛梅德口中說出時,妮娜臉上的狼狽表情。


    妮娜對某事感到吃驚,而且慌張嗎?


    因為她想到了夏尼德……這個答案應該合理吧。


    夏尼德不曉得為了何事離開第十小隊。雷馮不曉得以強烈信賴感結合在一起的三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如果知道這件事的話,夏尼德會怎麽做呢?那個總是吊兒郎當的男人,如果知道這個事實的話……


    (啊啊,是這樣嗎……)


    這也許就是妮娜擔心的。


    離開練武館的區域範圍後,第十小隊總算有要各自離開的樣子了。隊員一個接著一個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他們的目的地應該是各自的宿舍與公寓吧。


    終於妲爾潔娜也跟迪恩分開,走上了另一條道路。


    現在隻剩下迪恩了。


    第十小隊的人一一分散。在這種情況下,妮娜毫不迷惘的追在迪恩身後,雷馮也繼續跟在她後麵。


    佛梅德也說過主犯應該是迪恩,不會有錯。迪恩的出身都市是彩藥都市凱爾尼斯,那裏不但沒有禁止違禁酒,甚至是現在還在生產的少數都市之一。知道哪裏能弄到這些物品的人,就隻有迪恩了。


    他要直接迴自己房間嗎……就在雷馮看著迪恩獨自走在街上,一邊這麽想的時候,有人采取行動了。


    行動的人是妮娜。


    「迪恩?丁。」


    妮娜突然解除殺剄出聲喊住對方的行動,讓雷馮慌了手腳。他完全沒有機會可以阻止妮娜,看著轉過頭的迪恩,雷馮隻能集中精神勉強維持殺剄。


    「妮娜?安多克?第十七小隊找我幹嘛?」


    迪恩的態度並不友善,甚至可以說是厭惡。


    「我有話要談。」


    「這邊跟你沒什麽好談的,我不覺得你想說的事情有聽的價值。」


    「這件事很重要。」


    為了不讓態度冷淡,打算離開現場的迪恩逃掉,妮娜快速的把話接了下去。


    「不要再使用違禁酒了。」


    「……你在說什麽?」


    迪恩停下腳步,迴頭望向妮娜。


    「都市警察已經盯上你們了,他們馬上就會找出證據,現在立刻收手還來得及迴頭。」


    「請你不要隨便亂說話,連證據都還沒有就把我當做犯人對待了嗎?」


    「找到證據就太遲了吧。」


    妮娜拚命壓抑著想要大吼的情緒,一邊說出了這句話。


    迪恩的表情顯得很冷淡。


    像這種時候,如果有人指責自己是罪犯的話,大部分的人都會生氣吧?迪恩沒有生氣的反應,表示他真的有在使用違禁酒嗎?


    不,更重要的是……


    妮娜為什麽要做這種事呢?這麽做反而會讓迪恩產生戒心的。


    不……


    不是這樣。


    (這簡直是……)


    她正努力的不把迪恩當成犯罪者看待。


    「……住手後你要我怎麽辦?」


    「為什麽不惜破壞自己的身體,也要使用違禁酒這種危險的東西。到最後你根本無法以這種方法守護任何事物,不是嗎?」


    「為了守護都市非這麽做不可,我要贏過第一小隊,不管是在比賽場上還是總合成績都一樣,我需要發言權。武藝大會舉行時,如果沒有淩駕梵希的發言權,那我的作戰計劃隻是眾多計劃中的其中一個罷了,這種事不能發生。這樣下去無法在武藝大會中獲得勝利,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守護這座都市,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必須這麽做。你應該能了解我的想法吧,我跟你都一樣都是負責擬定小隊戰術的人。下次大會來臨時,你也有想要實行的計劃吧?」


    「當然有。不過如果自己的作戰計劃真的有勝算,一定會得到大家的支持的。」


    「到頭來,隻有實際成績可以支持自己的作戰計劃。成績不佳的人所擬定的策略,有誰會相信?少說那種天真無知的話。」


    「我沒有天真。能夠冷靜凝視現狀的眼光,還有在那種情況下該怎麽做的作戰策劃能力,這兩種特質就是現在的我們必須要擁有的東西。我們必須磨練自己的實力,而且隻有磨練好自己的實力,才能自信的提出自己的想法。借由違禁酒逃避現實的你,要如何證明自己的正當性?」


    「毀去我理想的你們,沒資格提起正當性這個字眼!」


    迪恩大聲吼道。妮娜用力屏住了唿吸。


    「用肮髒手段挖走夏尼德,還有辦法裝出好人的嘴臉嗎!」


    「不……不是的……我沒有挖走他……」


    「事到如今,我不可能聽你們的話了。如果想把情報告訴都市警察的話,就請自便吧。我會盡一切力量貫徹自己的意誌,隻有我能夠守護這座都市。跟夏尼德說,就算沒有他,我也能守住當時的誓言。」


    妮娜無法阻止撂下這番話便揚長而去的迪恩。


    雷馮也沒辦法繼續跟蹤迪恩,隻能凝視著妮娜寂寥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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