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陽子ようこ@輕之國度


    1


    時間正值九月中旬。


    這是草薙護堂前往日光,與齊天大聖對決之前的事。


    這天夜裏,草薙家的家族成員圍坐於飯桌前。成員則是護堂和妹妹靜花、祖父·一朗三個人,兩兄妹的母親草薙真世並不在場。


    雖然是這麽說,不過平時她也很少會在家,所以是很普通的情況。


    那位來自意大利的金發惡魔,今晚沒有出現在這裏。更意外的是,連專門製造麻煩的銀發騎士也不在,沒有人打擾一家團聚。


    護堂以平靜的心情動起筷子,品嚐鹽烤秋刀魚。


    「不過,我好像忘記什麽事情……」


    「怎麽了嗎,露出那麽奇怪的表情?對了,哥哥,你也要加飯嗎?」


    靜花一邊從電鍋裏替自己加飯一邊詢問。


    「那就加一碗吧……總覺得好像有什麽重要事情,卻怎麽都想不起來。」


    護堂一邊將碗傳過去,嘴巴一邊嘀咕。


    傳迴來的碗裝著滿滿的飯,順便一提靜花也在自己的碗裏盛了相同量的飯。


    雖然體型瘦小又纖細,但卻是個很能吃的妹妹。


    ——無論怎麽暴飲暴食都不會胖。


    這個是草薙家的母親擁有的身體特征之一,身為她的女兒,靜花似乎也具有同樣的能兒,最近常常能夠看到她的身上出現母親特質的一部分,如果可以的話,希望『魔性之女』、『天職·女王陛下』這些精神上的特征不要繼承到……


    「護堂忘記的應該是小櫻的事情。」


    突然開口說話的人是自己的祖父。


    「她上大學之後,已經快要半年了吧?你迴想一下,她不是被限製在最少半年內不能來訪我們家?」


    「對喔,這麽說來的確是有這麽一迴事。」


    香月櫻。身份是護堂『表姐』的少女。


    從明治到昭和初期,經過這段時期的很多人都是過著動蕩不安的人生,草薙家的直係有幸存下來的就隻有祖父了(據說是在巴西和新幾內亞諸島才撿迴一條命)。


    不過還是有些分家的親屬也存活下來。


    而且草薙一族與鄉下大族一樣重視牽絆,一般人會認為櫻隻是個遠房親戚而已,但是他們彼此之間的關係從以前就一直很好。


    「是小櫻啊……難得來到這邊讀書,應該也要多來家裏玩,香月叔叔為什麽會叫她半年內不能過來呢?」


    「如果不這麽約束她的話,到東京沒三天就會想要窩在我們家了。」祖父邊小口喝著玄米茶,邊對困惑的靜花解釋。


    說不定就是這樣,護堂迴想起表姐的個性。


    雖然是個很認真的人,但是做事總是不得要領,做事消極怯懦卻又怕寂寞,遇上困難的時候,會哭著哀求親近的人幫忙,護堂和靜花常常關照她,如果考慮雙方年齡的話,需要關照的一方很明顯反了過來。


    就在這時門鈴響起,靜花一邊說著「來了」一邊站起來走向大門。


    「好久不見了,小櫻!快進來快進來,你看起來沒什麽精神,是發生什麽事了?」


    「對、對呀。靜花,其實我這次過來,是有事想要和你們商量……」


    聽見門口傳來的對話之後,護堂瞄了一眼家中最年長的祖父。


    「大約春天的時候,我不是對你們兩個說過了?隻要半年過後大概九月的時候,小櫻就會馬上來我們家了,果然跟我預想的一樣。」


    爺爺仿佛是洞悉世間萬物的賢者一樣,他感慨地嘀咕著。


    「對了,護堂,有件事一定要請你幫幫忙。」


    進來草薙家起居室的香月櫻,直接對著護堂請求。


    在桌子上有鹽燒秋刀魚、酢橘、蘿卜泥、苦瓜和蘿卜與番茄的拚盤沙拉、珍珠菇味增湯等等菜肴陳列,不過因為和她有很深厚的交情了,所以沒有人在意。


    今年十九歲,就讀於東京都內名門女子大學一年級。


    因為有著一張可愛娃娃臉的關係,就算被誤認為國中生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我就幫不上忙嗎?小櫻?」


    「嗯,這件事的話,總覺得還是要拜托男人幫忙比較好……」


    櫻有點不安地迴答靜花的問題,這個時候表姐的表情,就如同害怕擔心的小狗一樣。


    「我是沒什麽關係,能幫忙的話一定會幫……隻是拜托爺爺應該會更好吧?」


    護堂冷靜地分析。


    雖然不知道要幫她什麽,不過除了體力勞動以外,護堂沒有信心能做得比祖父更好。


    祖父一朗是個見多識廣的名人,常常有人找他當成商量對象,也曾經被稱為『老師』、『大哥』之類的往事。


    祖父這時對著櫻露出和善的微笑。


    「小櫻你自己評估的話,想要拜托誰幫忙呢?」


    「呃……如果能幫忙的話,不管是誰我都很感激,不過真要挑的話,果然還是……」


    櫻以向上的視線凝視護堂,說她非常可愛這點絕對不是客套話。


    如果這不是天然,而是經過計算才做出來行動,那她很有可能會成為一個魔性之女。


    「好吧,那麽就這樣決定了,哥哥就去聽小櫻訴苦,收拾碗筷這些餐後工作就由我來處理吧。」


    靜花立刻補上這句話,有著大姐頭個性的妹妹,從以前就很照顧櫻,對護堂周遭女性群態度都很嚴苛的靜花,對待萬裏穀佑理卻是十分自然,恐怕也是因為佑理那種如同大小姐般讓人放心不下的感覺刺激到她的保護欲望。


    「那麽就去護堂的房間裏詳談好了,過一會兒我端茶過去。」


    祖父說完這句話之後,馬上溜掉了。


    啊,被他逃跑了。護堂發現對方的意圖。


    雖然祖父平常很靠得住,但他的個性卻不喜歡多管閑事。


    灑脫又淡薄名利,天性會與人好好相處。順帶一提,還在單身時代的一朗雖然很受歡迎,但是在私人隱私方麵卻很少讓女性幹涉。


    盡管他不會叫男性友人來家裏,不過來訪都會在祖父的房間長聊很久。


    對於允許艾莉卡和琍琍亞娜自由出入自己房間的孫子而言,兩個人態度實在南轅北轍。


    算了,這不重要,護堂聳了聳肩。


    如果表姐真的有什麽困難的話,祖父不會袖手旁觀,比起祖父來說,身為年輕人的自己先出手幫忙,照輩分來講也是正確的。


    「知道了,雖然覺得我可能做不了什麽太有建樹的事,不過我會盡力幫忙。」


    才剛說完,無助的表姐就眼神二兄,頓時充滿生機。


    「好久沒來護堂的房間了,好像沒有什麽改變。」


    「上次來的時候大概是半年前吧?格局沒什麽變化是理所當然的。」


    護堂在三坪大的房間裏與櫻相對而坐。


    護堂的房間沒有太多東西。隻有書架和衣櫃、代替書桌的折疊桌,其他的就隻有小型電視和dvd播放機而已,因為個性不喜歡收集很多東西,所以房間沒有多餘的東西。


    有空就會去釣魚和花在運動這類的戶外活動上,加上還有不定時的打工,他不太玩電玩,偶爾陪人下下將棋和圍棋,dvd和cd用租的就夠了。


    會稍微看書,但是不太會買,本來就是經營舊書店的草蕪家有著大量當成商品的藏書,從藏書裏挑選一些出來想看的書,就足以滿足他的讀書欲了。


    「那麽櫻小姐,你想要和我商量什麽呢?」


    「那、那個啊……我覺得你不要再這樣叫我了。」


    「你說什麽?」


    「就、就是你叫我『櫻小姐


    』這件事,這種時候你應該直接叫我『櫻』就可以了吧?要不然叫綽號也好。」


    以前應該是叫她「姐姐」的,不過後來好像因為什麽關係而改變稱唿方式。


    想不起緣由的護堂用輕鬆的口吻開口:


    「維持原樣沒關係吧,感覺很麻煩……難不成要商量就是這件事情?」


    「才、才不是啦!我隻是稍微有點在意!」


    櫻滿臉通紅地迴嘴,但是卻不再說下去,嘴裏隻低聲地嘀咕著這個、那個……還沒有要進入話題的樣子。不知道要怎麽開口嗎?


    真沒辦法,閑話家常一下好了。護堂改變話題。


    「你在這裏的生活怎麽樣了?已經習慣了嗎?」


    「不太習慣……我到人多的地方還是會很困擾。」


    櫻的態度變得消沉。


    香月家的故鄉是在宮城,對於希望到東京上學的女兒,櫻的父親訂立了一個規定,那就是在半年內禁止向住在東京的親屬求助。


    準備好要去草薙家寄住的她似乎非常錯愕。


    「雖然爸爸吩咐我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單獨生活了,暫時不要去依靠任何人,好好品嚐生活的滋味……不過在這樣大的城市裏,隻有自己一個人真的很令人不安……」


    「是喔……如果你以後覺得孤獨寂寞的話,就來我們家也沒關係。」


    因為事先知道櫻的父親有隱藏目的而對她說謊,護堂不禁有些尷尬。


    那是初春的時候,發生在和香月叔叔通電話時的事情。


    『簡單來說,就是釣金龜婿!』


    聽見預料之外的詞匯,護堂忍不住疑惑地「啊?」叫出聲音。


    『就說是金龜婿了,對第一次在大都市獨自居住的年輕少女而言……能最快填補不安內心的東西,不就是男人嗎?我的寶貝女兒櫻無論是身材還是個性都不差,就是太晚熟了,也差不多該讓她習慣與男孩子間的交際,準備去釣金龜婿了。』


    『一般而言,當人父親的不是都很討厭自己女兒交男朋友嗎?』


    『是啊,不過這也是名為父愛的表現,櫻和護堂的母親不同,是不可能憑自己的力量賺大錢的,但是女人擁有依靠丈夫賺錢的最後手段,我也隻是想讓她獲得幸福而已!』


    『我想不是隻有錢才能獲得幸福……』


    『你說這什麽傻話?世界上有很多隻有錢才能買得到的幸福啊!』


    叔叔雖然說出這麽市儈的話,不過他的職業是個嚴格的警官。


    也是東北地方屈指可數的柔道大師,以指導者身份在積極培養青少年階層。


    雖然身為草薙家的直係說這些話不太恰當,不過繼承草薙家血統的人擁有的顯著特征,幾乎都是一些從外表看不出來的法外之士。


    『如果她被壞男人欺騙的話該怎麽辦?』


    『到那個時候,就由我們出麵擺平這件事情啊……拜托你媽媽和爺爺,還有其他親戚都一起幫忙囉。』


    在確認完之後,叔叔偷偷發出猶如壞人一樣的「咯咯咯」笑聲。


    還是不要偷偷幫她好了,不擅長隱瞞事情的櫻一定會露出馬腳,說不定還會被懲罰而扣除生活費用,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交到朋友了嗎?還是說已經有和什麽人在交往了?」


    迴想到叔叔的目的,護堂姑且試探地詢問,櫻聽到之後,臉頰瞬間通紅起來。


    「交、交往!?我、我才沒有那種對象!是有交到朋友……啊,對方當然是女性,護堂不要誤會了!」


    「我知道,不過你能順利交到朋友,那我就放心不少了。」


    無意間用了像稱讚年紀比自己小的晚輩般的口氣。


    不過聽到護堂稱讚自己的櫻,似乎很高興地「嘿嘿」露出笑容,出現與年齡不相稱的稚氣。


    「還有,這個新認識的朋友告訴我很多事,讓我也變得博學多聞了。」


    「喔?你學到了什麽,可以詳細一點告訴我嗎?」


    年紀比自己大的表姐高興表情實在惹人憐愛。


    可是欣慰的護堂在聽到她的迴答之後,則是整個人愣住了。


    「對了,其實這個也跟要和你商量的事情有關……護堂,如果我說我能使用魔法的話,你會相信嗎?」


    糟了。護堂開始後悔了。


    聽說內心孤獨的人,很容易沉迷於宗教和超自然現象,沒有預想到這一點,真是失算了。果然放著她不管還是很糟糕……


    「櫻,你不要說傻話了,請冷靜看清楚現實!」


    護堂馬上用真摯的口氣勸她。


    「人類有能夠做到的事和辦不到的事,像魔法之類的東西就是屬於辦不到這一類的事,譬如從天空中降下火球啦、受到瀕死的重傷卻在半天內痊愈、叫出大怪獸之類的事……這些對於人類來說,是絕對辦不到的!」


    護堂一邊將內心深處的可怕迴憶傾訴而出,一邊直接斷言。


    嗯,這段發言沒有錯,不過櫻卻用像是小孩子鬧別扭的口氣迴答。


    「才沒有那迴事!我真的能夠使用魔法!」


    「呃,就算你講得這麽肯定也……沒有親眼目賭的話,我還是無法相信。」


    「真是的,護堂好頑固,好吧,現在因為沒有道具用不出來,明天你就到我的房間裏來吧,我會在那裏使用魔法讓你看!」


    護堂嚇了一跳,難道她真的能使用魔法嗎?


    一直跟魔術和眾神方麵的事情沒有關聯的草薙一族,難道終於領悟到超能力量嗎……?完全無視自己權能的護堂,努力壓抑自己心中的不安。


    *


    隔天放學後,護堂朝著西日暮裏移動。


    聽說表姐是住在距地鐵車站步行約十分鍾左右的公寓,護堂靠著昨天請她畫的地圖和地址尋找表姐的住處。


    目的地是棟有著自動門鎖的幹淨三層樓公寓,從外觀看起來,屋齡大概在十年以內。


    這個時候手機突然來電,是琍琍亞娜打來的。


    「喂?」


    『突然打來很抱歉,因為沒有注意到你什麽時候從學校迴去了,所以我有點擔心,絕對沒有那種想聽一下你的聲音、或是在迴去之前想看一下你的臉那種不良企圖,你絕對不要誤會了!』


    不知道為什麽,琍琍亞娜聲音有點害羞。


    考慮到她是自認是護堂的護衛,所以才會關心自己的行程。


    「抱歉,沒和你說一聲就迴去了,因為今天與認識的人約好了。」


    『認識的人……難道是女性嗎?』


    「呃,是這樣沒錯,不過我沒有要做什麽奇怪的事情,所以你也不要誤解了。」


    從米蘭來的銀發騎士一直深信著護堂是個罕見的色魔,她果然用著嚴峻的聲音迴答:


    『如果你這麽說的話,肯定不是什麽奇怪的事,不過請你要當心,玩弄女性的時候請盡量不要藕斷絲連,要仔細地處理小細節——』


    「所以我說,不是那種事啦,我要掛電話了!」


    還是被誤會了……結束通話之後,護堂走進公寓。


    「——啊,歡迎光臨;你稍等一下,我馬上去準備茶水和點心。」


    「那些東西不用了,我又不是什麽貴客。」


    櫻的房間在靠角落的二o一號室,附廚房的套房室內打掃得很幹淨,所有東西都收拾得非常整潔。


    「好吧,護堂,那就繼續昨天的話題。」


    櫻少見地以充滿興奮的口吻說話。


    房間中央的圓桌上整齊放滿各種古怪的物品,有用厚實皮革裝訂的西洋書籍,長度約三十公分的手杖,還有看似用郵購買到的水晶球、卡片等等物品,大概


    全都是些便宜的假貨。


    不過護堂——以弑神者的第六感從當中感應到很微量的咒力。


    雖然層次非常低,就先當成是真貨好了。


    「我現在就使用魔法,要仔細看好了,那個……」


    櫻開始翻閱西洋書籍。文章看起來好像是用英文字母寫的,不過不是英語,好像也不是以意大利語為主體的拉丁語係。


    「這本書是什麽語言編寫的?」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中世紀時期的高地德國語……吧。」


    「櫻小姐,你居然看得懂這麽困難的文字?」


    護堂非常驚訝,表姐居然有這種語言能力。


    「唔,其實我看不懂,不過大致上的內容已經先請朋友翻譯過了……」


    「那個朋友和你念同一所大學嗎?」


    「是啊,她是我的同班同學。開始上課的時候,就坐在我隔壁。」


    櫻就讀的是名門的秋之水女子大學人文學係,那樣的大小姐貴族學校裏也混入了像艾莉卡或琍琍亞娜那種魔術師嗎?還是說其實她就是全國僅有數十位的媛巫女之一?


    「找到了!那麽,你看好了。」


    找到要找的頁數後,櫻將火柴棒放到桌子上。


    然後,一邊看著翻開的西洋書籍一邊念起咒文。


    「魔法的神明啊,請讓我的魔法成功吧,拜托您多關照喔少」


    沒有任何的誦唱,她隻講了這些話。櫻啪啪地雙掌合十。


    「等、等一下!櫻小姐,你到底在做什麽?」


    「當然是在用魔法。我想想喔,其實真正重要的不是咒文,而是要仔細理解投注入進去什麽樣魂魄會產生什麽魔法,就是這麽一迴事喔。」


    總而言之,就是別太在意形式啦~~嘻嘻。


    看著一臉得意模樣的櫻,護堂想起了。這麽說來,艾莉卡和琍琍亞娜她們使用魔術時的咒文(她們稱唿這個口訣為言靈之類的)也是這樣子隨口念念而已。


    雖然是這麽說,不過這種如同兒戲般的咒文真的管用嗎?


    正當護堂感到不安的同時,突然發出清脆的「啪」一聲!剛才放在桌上的火柴斷掉了。


    「護堂,看到了嗎?魔法成功了!我很厲害吧?」


    「難道……這是能不用動手,就能將火柴折斷的魔法?」


    「不隻是火柴而已喔,也能對牙簽啦、竹簽之類的使用喔。」


    因為櫻看來好像很駕輕就熟的樣子,護堂把正打算說出口的話吞了迴去,能將湯匙彎曲的超能力和剛才的魔法,到底哪一種比較實用呢?


    不論如何,櫻露了一手像是魔術般的表演。


    在櫻進去廚房泡茶的空檔,護堂將那本西洋書拿來一看,然後想找點東西試試看,他對剩下的火柴試著念出『折斷』。


    可是卻沒有發生任何事。


    就在感覺失敗歪頭思考時,這時窗外傳來沙沙的巨大聲響,街道上的樹木倒了下來,那是麵向著櫻的公寓的馬路旁栽種的一棵路樹,從根部被徹底折斷了。


    護堂的視線轉向正在廚房的櫻,她平靜地準備茶點,似乎還沒有發現,於是護堂迅速地將魔導書放迴桌上。


    「所以如果護堂你能夠相信魔法這類的事,我想才能繼續商量下去……」


    櫻端著兩個茶杯迴來了。


    「那麽,到底是什麽事呢?」


    接過綠茶的護堂陷入了自我厭惡之中,本來想要試試折斷火柴,卻造成大自然的破壞……自己的咒力之強大和沒有對魔道方麵的敏銳度,真是讓人悔恨。再次重新深切地感到自己不該接觸魔術之類的東西。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現在似乎有個恐怖的大魔王住在東京喔!」


    「……大魔王?」


    怎麽這個名詞那麽耳熟。


    護堂一邊壓抑心中不安,一邊小口喝著綠茶。


    冷靜!表姐是不可能會知道弑神者之類的事情,更不用說會知道就是草薙護堂本人。


    「大約春天時候的首都高速公路崩塌了,東京鐵塔發生了大火對吧?這些恐怖的事件全部都是那個大魔王做的喔!」


    這是怎麽迴事?哪來這麽多耳熟的事件。


    冷靜,現在我所需要的是平常心。心若冰清,天塌不驚。


    「護堂,和我一起去尋找大魔王先生吧!一起去懇求他不要再做出更嚴重的事情。希望你可以幫忙……」


    想要假裝冷靜的護堂,最後還是失敗了。在將剩下的半杯綠茶一飲而盡後,內心不禁湧出一股懊悔感。


    拜托自己尋找恐怖的大魔王?對就是世界上隻有七人的魘王本人提出這種要求?開玩笑也要有分寸啊。


    之後,兩人搭乘地鐵來到了表參道。


    時間是下午六點,初秋的太陽將青山街道染成了一片橘黃色。


    「對了……你為什麽想去找那個……恐怖大魔王呢?」


    護堂對走在自己身旁的表姐詢問。


    表參道裏好像說有問她和她朋友常去光顧的『魔法商店』,因為聽說那個店主消息很靈通,所以她提議去那裏打聽一下。


    「我想想……那個大魔王似乎是個非常好色而且貪戀女性的人喔。」


    「才沒有那迴事!別隨意相信那些奇怪的傳言呀!」


    「呀!」護堂忍不住發出怒吼,櫻吃驚地大叫一聲,還露出膽怯的表情。


    「護、護堂你怎麽了嗎?為什麽你要這麽生氣?」


    「抱、抱歉,有點感覺像是在形容自己,所以不自覺就想反駁。」


    「嗬嗬嗬,認真的護堂怎麽可能會是那種好色之徒,這點我很清楚喔;」


    聽見護堂苦悶的辯解,櫻大方地笑了笑,表姐就是這種對親近的人完全信賴的個性,連一絲的懷疑都沒有。


    「說、說得也是,抱歉我剛才說了一些奇怪的話。」


    對於欺騙純真表姐的行為,護堂感受到了來自良心的苛責。


    「對了,我的朋友啊~~她以前是服侍天皇陛下的古老魔法師門第出身的人唷。」


    最近好像聽過關於這一族的事情……


    護堂迴想起之前才認識的清秋院惠那個人資料。


    「也有其他大家族在擔任這些工作,然後最近有個女孩子被大魔王盯上了,還強迫將她收為自己的情人!」


    「不要胡說八道!根本是對方自己倒貼過來的!」


    護堂又忍不住地怒吼。


    「噫……」看到櫻快要哭出來,護堂馬上道歉。


    「真是很抱歉,忍不住就大聲了起來,請不要介意。」


    「嗯,於是我朋友就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也被迫成為對方的情婦,所以想去請求他不要再做出這麽過分的行為,如果盡力去請求的話,我想魔王也一定能明白吧!?」


    護堂想起了認識的魔王麵孔。


    如果是德揚史塔爾·沃邦,大概連理都不會理會她們。


    薩爾巴特雷·多尼那個笨蛋的話,大概會連她們為什麽在哀求自己都不清楚。


    不過草薙護堂自信自己是個理智的男人,因此可以斷言櫻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真希望能早點迴家……


    護堂連她想怎麽請求都不清楚,就和表姐一起走進小巷子裏。


    「你看,就在這裏,請問有人在嗎?」


    像是把間小房子改修成的店鋪,櫻開門之後打了一聲招唿。


    店鋪的構造充滿手製品的感覺,感覺像是進入了雜貨店,掛在門口的金屬板上麵寫著『胡月堂』幾個小字。


    護堂走在櫻的身後進入店內,裏麵東西堆得滿滿的。


    排列著像是從中國、東南亞、印度、蒙古、西藏、波利尼西亞等地購入來的各種商品。小東西、陶器、衣服、家具、貴金屬類、紡織物、民間藝品之類的產品……


    護堂感受到那些商品的一部分都含有微妙的咒力。


    看了看價格之後,卻出乎意料便宜。價格從一百日圓到一千日圓都有,就算是最貴的品項也隻是兩、三萬日圓左右,超過這價錢的高價品放置在陳列櫃和收銀機的內側位置上。


    護堂注意到了像是店主的女性,她看起來相當年輕,不過不知道為什麽她穿著和服,還戴上一幅眼鏡。


    「歡迎光臨,今天想找些什麽呢?」


    女店主以對待常客般的口氣和櫻搭話。


    「啊,今天不是過來買東西的,是來請教您一些問題的。」


    「這樣啊,真是可惜,不過你最近常來光顧,如果是閑話家常的話,我可以附加一個免費的微笑服務喔。」


    果然,這個女店主似乎是個包打聽類型的人。


    比方說像艾莉卡與琍琍亞娜,佑理和惠那等媛巫女們,她們有著關於那個領域的領導者特有的氣息。


    但是這個雜貨店的女主人卻沒有那種感覺,她身上那種有草根味的非菁英分子感反而讓人覺得親切。


    「今天想來問的,是關於東京的大魔王先生的事情。」


    「大魔王是?——喔,你是指弑神者的事情啊。」


    「你說弑什麽?」


    「弑神者。原本是意大利語,用英語來說的話就是champion,最初將這些人的名稱歸結在論文裏的,是意大利的魔術師,從此之後就是一直這樣稱唿下去。」


    原來是這麽一迴事嗎?護堂靜靜點頭。


    「這種情報算是提供給顧客的免費服務,那些人在全世界裏隻有七位,首先說的是美國的約翰·布魯托·史密斯,這位是和邪惡的秘密魔術結社戰鬥的麵具英雄喔,他還會變身唷。」


    「麵、麵具?變身?」


    「還有位於隔壁中國,已經到達武術頂峰的魔教教主羅濠;在阿拉伯還是埃及的某個洞穴裏的女王,永遠的美少女艾西亞夫人;在東歐唿風喚雨的沃邦侯爵;英國的電光火石貴公子,黑王子亞雷克先生,以及意大利能斬斷世間萬物的薩爾巴特雷卿,他們都以弑神者的身份君臨天下喔。」


    這樣的話已經有六人了。糟了,接下來會提到關於第七個人的話題。


    毫不明白護堂擔憂的女店長繼續說下去。


    「然後最後一個人應該在我們日本國內,近來充滿謎團……不過總算有各種情報流出了。」


    「據、據說是個色狼吧?」


    「的確如此,據說不僅是黑發和茶發的日本人,連金發和銀發的外國美少女都強擄到手,是個性好漁色的人!」


    「連外國的女孩子都不放過?」


    「而且還出乎意料地年輕喔,有傳言指出他說不定還不滿二十歲!」


    「那就是還未成年啊。嗚,沒想到居然有如此過分的人。」


    兩位女士激烈討論八卦。可惡,兩個人說的很高興啊。


    護堂皺起眉頭關注情況的發展,如果萬一這個店主知道草薙護堂這個名字的話……


    「那、那麽可以將那個色狼魔王先生的名字告訴我們嗎?我有必要找到那個人,向他拜托事情才行。」


    「名字嗎……最近對於個人資訊保護的方麵變得很麻煩啊。」


    呃,女店主的迴答讓護堂非常焦躁。


    這口氣仿佛一副自己是擁有內部消息的人士,不過不能輕易說出來的意思。


    「這個,在這業界裏幾乎沒有人知道喔,因為某個組織在進行情報管製,不過像我這樣子的高人,當然就是例外了……」


    「要是您知道的話,請務必告訴我,拜托了!」


    櫻低頭對著一副煞有其事的女店主懇求。


    糟了,對方一副想要開口的得意表情,不能把表姐也牽扯到這個世界裏,要想辦法封住她的嘴才行!


    草薙護堂馬上想到辦法,因為自己是直接從學校前往櫻的房間,所以身上還穿著製服,手上也還拿著上學用的書包,裏麵剛好放著那個東西……!


    護堂繞到了櫻的身後,在隻有女店主看得見的地方,他舉起寫著『草薙護堂』名字和相片的學生證。


    女店主瞬間臉色大變,簡直就像是突然遇到熊的神情。


    護堂將食指放在嘴唇上,表示「拜托保守秘密」的意思,接著對方非常用力點了點頭。


    「那、那個……請問怎麽了嗎?」


    「沒事什麽事都沒有——對了我其實不知道住在東京的魔王先生名字——真的很抱歉所以請你不要再追問了——」


    女店主快速丟下這句話給擔心的櫻。


    明明不想要威脅對方的……護堂覺得不好意思。


    「咦?您剛剛明明像是什麽都知道啊。」


    無法接受女店主突如急來的轉變,櫻緊追不放。


    這個時候有新的客人進來了。護堂吃了一驚,那是認識的人,穿著一身陳舊的西裝的二十多歲青年。


    他的名字是甘粕冬馬,正史編纂委員會的神秘特工人員。


    「哎呀,你正忙著嗎?喔……這不是護堂嗎?」


    甘粕邊向店主打招唿,邊向護堂他們微笑,不過沒有過來搭話。


    「哎呀,甘粕先生,你來得正好~~」


    女店主鬆了一口氣。


    「客人,關於那件事還是去問這位客人比較好喔,這位甘粕先生是關於那方麵的專家,他知道的比我要詳細多了!」


    「咦,真的嗎?好厲害!」


    「這是怎麽一迴事……?」


    突然把問題推掉的女店長、輕易上鉤的櫻、雖然狀況外,卻仍然沉著冷靜以對的甘粕,還有隻能歎氣的護堂。


    *


    「所以櫻小姐你想得知魔王弑神者的事……我這樣子解讀沒錯吧?」


    甘粕、護堂、櫻一起換了個地方,三人來到附近的咖啡店裏。


    坐在靠窗邊的桌子,聽著櫻概括描述情況的甘粕以溫和的目光無言地訴說『草薙先生也真是辛苦』這種感覺。


    櫻對於護堂的介紹是「陪自己來的親戚」。


    「是啊,我的朋友擔心那個人會不會強迫她做出一些過分的行為……她最近也變得越來越害怕了……」


    「櫻小姐就讀的學校莫非是秋水嗎?朋友難道是連城家的小姐……」


    以櫻的自我介紹和至今所說的話推測,甘粕好像猜到泄漏出情報的人了。


    看起來全被猜到了,櫻瞪大眼睛。


    即使如此,讓弑神者的名字被一般人知道……以正史編纂委員會情報管製而言,這實在是個很大的疏失。


    護堂稍微用著譴責的眼神盯著委員會的特務,卻被迴以一個得意的微笑。


    「其實我也理解大小姐你們的煩惱,那個大魔王是舉世罕見的好色之徒,開門見山地說,他就是女性公敵!」


    甘粕笑嘻嘻地直接斷言,怎麽看他都是故意想要玩的表情!


    「不,傳出這樣的評論又能怎麽樣呢?對那個人來說,他一定會因為這種隨便捏造的謠言為難的。」


    護堂為了替自己辯護開口了,然而甘粕卻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哎呀,聽你這麽說的話,似乎非常清楚那一位的事情。」


    「啊,雖然我沒有和他見過麵。不過總覺得他一定是這麽想的!我能明白,那個人大概隻不過想要平靜生活而已,卻被別人執意說成是個貪戀女色的人,他肯定覺得很為難。謠言止於智者,我們不應


    該再散播這種謠言了。」


    「護堂,你是怎麽了?從剛才開始就不太對勁……?」


    話說到這裏時,櫻擔心地凝視護堂。


    不過,護堂硬是無視她的行為繼續辯解:


    「櫻小姐,我想你也不要再做這種事了吧?你想要向那個人傳達的事情,這位甘粕先生一定會讓那個人知道,我們沒有必要逼自己去學隻有偵探才會去做的事情……」


    「要叫我去轉告他嗎?我很惶恐啊。」


    「關於這件事的話,隻能依靠甘粕先生你出手幫忙了。」


    「我沒有跑去向天下的大魔王進諫的勇氣啊,而且我也有各式各樣的工作要忙……」


    「隻是和他見一下麵再轉告他而已,我想對方也會明白我們的意思。」


    「這種事根本就辦不到,畢竟對方擁有不下某大企業創始人豔福的人生勝組,我想他不會聽進這種勸才對。」


    「那些是沒有可信度的謠言,根本就沒必要在意!」


    「哈哈哈,有關那個人的傳言與評論,不也是說中了很多連他本人都沒有注意到的真相嗎?」


    完全是在做白工浪費力氣的感覺,自己的懇求被簡單打發掉了。


    可惡,沒想到這家夥的個性居然這麽喜歡惡整別人,就在護堂咋舌、下定決心要離開現場的時候……


    「對了,那邊那位是你認識的人嗎?她從剛才就一直不斷看過來喔。」


    甘粕突然說出這句話,然後將視線轉向店內的角落。


    與櫻一起跟著看過去的護堂大吃一驚。


    對麵坐著一位綁了馬尾的白人美少女。


    刻意戴上墨鏡和口罩,也許是想要當成變裝。


    「你在做什麽啊,琍琍亞娜?」


    護堂走近跟她說話,銀發的女騎士聽到之後肩膀猛烈一震。


    「你、你認錯人了,我完全不認識你。」


    她想要將頭扭向另一邊。護堂不再追問,沉默地將她的口罩拉了下來。


    「如果你有什麽借口的話……我可以聽一下喔?」


    「用到借口這個詞就很令人遺憾了,我、我隻是為了怕你一個人單獨行動會被卷入什麽危險的事情,所以才前來護衛……絕、絕對沒有抱持著你是想瞞著我們偷偷去見女孩子這類膚淺的想法,你可不要誤解了。」


    她明顯地慌張起來。算了,無所謂。護堂抓了抓頭,這個行動也很符合她的想法與作風。


    「我知道了,總之你先過來我們那邊一起坐。」


    因為是四人座,所以還有空著的座位讓琍琍亞娜坐下。


    既然已經發現她也在這裏了,沒有必要把她一個人排除在外。


    「這樣好嗎?」


    「當然沒問題,隻要琍琍亞娜不介意的話。」


    「當、當然!我沒有異議。」


    琍琍亞娜用如同興奮的小狗猛搖尾巴的氣勢站了起來,雖然表情依舊維持一本正經的模樣,不過看起來似乎很高興。


    但是一來到護堂他們的座位上琍琍亞娜就開始嘮叨了。


    「話說迴來,為什麽連甘粕冬馬也和我們同一桌?」


    「隻不過是偶然遇到的,偶然。」


    聽見甘粕的迴答後,皺起眉頭的琍琍亞娜坐了下來。


    要是先將情況說明清楚就好了,護堂有些後悔,不過如果看起來明顯就是一般人的櫻在現場的話,他覺得琍琍亞娜應該不會亂說話才對……


    「甘粕先生和這位外國人小姐認識嗎?咦?護堂好像也認識她?」


    「嗯,碰巧我認識的人也是草薙先生的朋友。」


    「是這樣啊,沒想到真的有這麽偶然的事情。」


    甘粕現在的迴答,與他剛才發現到琍琍亞娜的發言有些矛盾。


    隻不過,櫻完全沒有發現到這個矛盾,隻是對著這偶然的大拍賣拚命點頭,露出耀眼的純真眼神。


    「那麽這位小姐和護堂是什麽關係呢?難、難不成是女朋友嗎?」


    「琍琍亞娜是我女朋友?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隻不過是普通朋友啦。」


    護堂露出了苦笑,琍琍亞娜,你也附和個幾句吧。


    她和身為競爭對手的艾莉卡不同,應該不會用奇怪的話術扭曲事實。


    「正是如此。我名為琍琍亞娜·葛蘭尼查爾,是和草薙護堂共渡人生、守護他的騎士。換句話說,請你認為我是他一生的伴侶。」


    琍琍亞娜以嚴謹的口氣自我介紹。


    ……雖然她本人沒有任何惡意,不過這樣的表達方式會產生各種各樣的誤會。


    這個時候自己應該說『其實這個家夥日語不太好,經常會說出些奇怪的話,請別在意』插話進來嗎?


    不過她的發音幾乎跟本地人一樣,這個借口大概也會被當成充滿破綻的詭辯。


    「哇,原來是這樣子,總之就是護堂很親密的好朋友囉!」


    隻不過櫻還是露出大方的笑臉。


    「是那種交情好到可以共渡一生的朋友,原來是這樣,護堂要請你多多關照囉……不過我也放心了,不是女朋友。是啊,護堂應該是沒有女朋友的,肯定是這樣沒錯。」


    沒有一絲邪念的無穢笑容。


    護堂非常感謝表姐這種超乎想像的純真,雖然曾經引起了各種各樣的麻煩,不過這樣清澄的心靈也是一種出色的美德。


    『唉~~』像是被天使般的笑容壓製住一樣,琍琍亞娜退縮了。


    「……草薙護堂,這個女性和你的關係是?果然是愛人,還是說是外麵養的情婦?」


    「你為什麽一定要在『果然』的後麵加一些很奇怪名詞形容啊,為什麽你用『朋友』、『親屬』這一類的名詞呢?櫻小姐是我的表姐,就是姐姐那樣的人喔。」


    護堂以苦悶的口氣迴答偷偷詢問自己的琍琍亞娜。


    「護堂,你真討厭,之前不是說不要再叫我姐姐嗎?」


    「嗯?這是怎麽一迴事?」


    聽見櫻意外的發言,護堂有些不解。


    「護堂你還記得嗎?在小學三年級的某天,你突然不再叫我『姐姐』,問你為什麽,結果你迴答說自己長大之後要娶我當新娘,這樣的話不能再叫『姐姐』了,你難道忘記了嗎?」


    「啊……這麽說來好像是有這麽一迴事。」


    這是該分類到幼稚時期的童年記憶。


    很久之前是有講過這樣的話。從那之後,草薙護堂就不再稱唿香月櫻為『姐姐』了。


    現在迴想起來會有『那個時候真是年輕啊』的感慨。不對,就算是現在也是很年輕。


    「所以我昨天不是也說過了嗎?護堂差不多可以直接叫我本名或綽號之類的了,我在想是不是已經到了可以這麽做的時期。」


    「但是沒有非得要這麽做的理由啊,而且又很麻煩了,保持這樣就好。」


    「真是的,護堂一直都是這個德性。」


    護堂偶然注意到,甘粕和琍琍亞娜紛紛用很佩服的眼神望向自己。


    「原來如此,這件事真是非常有趣。」


    「所謂英雄出少年……指的就是這麽一迴事嗎?」


    兩人同時點點頭。


    正想問是什麽意思的時候,甘粕的手機鈴聲響起。


    「上司似乎在聯絡我了,我差不多該迴去工作了。」


    正史編篡委員看了一眼手機畫麵後說出這句話。


    「雖然還想再陪你們聊聊,但是我得先走了。對了,小姐,剛才那件事就先聽我的吧?」


    甘粕起身離開座位向櫻說到。


    「剛剛所說的……你希望能見到恐怖的大魔王陛下一事,很


    抱歉這是辦不到的,請你見諒了。」


    「但、但我無論如何也要——」


    「現在的你,身為魔法師來說等級還不夠,你知道嗎?在古今眾多角色扮演遊戲裏麵,等級一、二左右是遇不到大魔王的,無論怎麽樣至少都需要將等級提高二、三十級左右才可以。」


    甘粕以像是哄小孩子一樣的理由拒絕櫻的請求。不過,櫻卻露出一副『原來是這樣子』的表情用力點頭。


    是應該誇獎用這種騙小孩的狡辯,就說服對方放棄的那一邊呢?還是應該擔心居然因為這樣的理由就被欺騙的那一邊呢?


    望向兩人的護堂開始不安。


    順著這個話題,接下來櫻大概會說出這種話。


    「那、那麽……我要怎麽做才能變成能遇上大魔王的魔術師呢?」


    果然是這麽一迴事。


    看來甘粕早就預測到會有這發展,他微微一笑。


    那是身為年長者充滿包容力的笑容,很可惜這是假裝出來的。


    和強行推銷幸福之壺的占卜師、以高額利息做六十次分期付款銷售貨物的推銷員相似的感覺。


    「請放心,在『偶然』的引導之下,已經出現了一個非常優秀的教練了,那邊那位琍琍亞娜小姐,據我所知是位非常出色的魔女。如果接受她的指導的話,等級一定可以飛快提升,在此先祝你的奮鬥順利。」


    責任又被他整個丟過來了。甘粕現學現賣,用剛才自己被人陷害的手段反擊過來。


    狀況外的琍琍亞娜不自主地說了『咦,我來當教練?』,並且用手指指著自己。櫻則是轉向她露出『哇,好厲害的人』的崇拜眼神。


    趁這個期間,甘粕在桌上放下了自己喝的咖啡錢。


    之後身穿西服的特工人員,就立即出現在咖啡店的出口處。簡直就是瞬間移動!


    做出讓人無法理解的動作之後,點了點頭就離去了。


    護堂和琍琍亞娜兩人則是被留下來,勸說再三要求學習魔法的櫻。


    在當晚的草薙家,待在自己房間裏的護堂聽到手機響起。


    來電顯示的是個不熟的電話號碼,不過護堂以確信的想法按下了通話鍵。


    『白天的時候抱歉了,之後怎麽樣了?』


    果然是甘粕的聲音,護堂邊點頭邊迴:


    「雖然那時候是有先安撫下來……」


    當時護堂認為不管怎樣都得先冷靜下來,繼續勸著興奮不已的櫻。


    這件事是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做的,今日迴家的時候也再三勸過她了,不過認真勸說的結果,也隻是暫時先將問題擱著。


    『這樣不就已經解決了嗎?要對那位容易相信別人的女孩撒謊,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嗎?對了,我這邊已經有先提醒過那個女生所說的朋友,從她口中說出草薙先生名字的可能性是零,所以放心吧。』


    「提醒?」


    『是啊,畢竟是同道中人,所以我使用穩當又很有效率的手段。』


    這句話中帶有其他的含意,是否應該深入追問清楚呢?


    對著煩惱中的護堂,甘粕一派輕鬆地說:


    『不過,你幹脆自報姓名不就好了?勇敢說出傳言中的大魔王就是我!這樣不就能省下很多麻煩,多輕鬆啊。』


    「這種事怎麽可能辦得到!再說,為什麽會被傳成那樣!真是無法理解!每個人都把我說得像是色情狂一樣……!」


    聽見護堂的牢騷,甘粕『哈哈哈』發出失禮的笑聲。


    『哎呀,真是失禮了,這是你自作自受的結果喔,對了,草薙先生,有件事我想請教一下。之前在咖啡店的時候,為什麽要讓琍琍亞娜小姐和我們同席呢?明明知道她會造成妨礙的,為什麽不趕她出去呢?』


    「那樣做不太好,隻有我們在聊得很開心,卻把她排除在外。這怎麽說才好,我就是不喜歡那種感覺。」


    『那麽,那位親戚呢?她的確十分純真可愛,是位能刺激到保護欲的女性。不過老實說,要照顧她長達十幾年不是很麻煩嗎?換成是我的話,就會找些適當的借口然後不管她了。』


    「嗯,確實是挺麻煩沒錯。」


    護堂邊抓搔搔頭邊說。


    「但是我也不會討厭她到要將她棄之不顧的程度,她對我也很好,如果她被逼到到走投無路來請我幫忙的話,我還是想要盡力幫助她。」


    『就是因為你太寵她,所以才會招致現在這個窘境啊,你總是這樣替自己豎起旗子。』(插花:插旗無數-3-)


    甘粕說出了一些意義不明的話。


    『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話,請通知一聲,我們會略盡犬馬之勞。』


    「不是像之前那樣子戲弄,而是真的會幫忙吧?」


    『……當然是真的啊,請相信我吧。』


    稍微停頓之後才迴答自己,完全沒有什麽可信度。


    『不過我覺得不需要為了這種小事擔心,欺騙是一種很方便的能力。』


    「欺騙?」


    『沒錯。在媛巫女們裏麵,也有能夠竄改人類記憶的能力者存在,即使沒有那麽大的功效,催眠係的咒術也能在若幹程度上操作記憶。』


    甘粕的發言已經踏入了倫理裏的灰色地帶了。


    這人真是愛說一些亂七八糟的事,護堂也大吃一驚。


    吃驚的原因一邊是因為覺得佩服,一邊是為原來還有這種手段感慨不已。


    仔細迴想,自己不是做出毀了首都高速公路啦,還有粉碎聖保羅大教堂之類的事情。如果使用魔術能夠幫得上自己的話,也算是個可供選擇的選項之一。


    ——清濁並容。


    圍繞在護堂周圍的古怪親戚熟人很多,護堂自然也擁有了這些個性氣質。


    有時會有正義和一般道理所無法解決的問題,那種時候,就要使用遇上非常時期應該采取的非常行動。


    安心下來的護堂,以安靜的心情結束與甘粕的通話。


    沒有察覺到這個和平與平凡的想法會成為相當遙遠的事,護堂準備去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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