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再會了,紅頭發的外星人在你建造的火箭上注入滿滿的愛——


    hide/布袋寅泰〈rocket d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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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務所中久違地來了個委讬人時,我正和愛麗絲激烈地搏鬥,以致於完全沒察覺有人進來。


    「你居然想讓我的好友們洗澡,一讓他們接受這世上第三殘忍的酷刑!雖然我早就知道你是個既冷漠又不講道義的人,但沒想到居然嚴重到這種地步!」


    愛麗絲就像個大門神一樣,站立在占滿了大約三坪大小房間的床鋪上,並抖動著有如黑糖蜜般烏黑的秀發;白到讓人感覺有點病態的肌膚也因為忿怒而略微泛紅。在她的背後,小熊、海豚、小貓 :諸如此類大量的布偶全翻倒在床單上。隻不過是問她「是否要清洗這些布偶」而已,就激動成這副德行。雖然自


    稱偵探、嘴邊不時掛著一堆大道理,其實她很多時候就像她的外表一樣,根本就是個無理取鬧的小女生。


    「那第二和第一殘忍的是什麽?」


    若認真迴應她的抱怨,不知道還會繼續被罵到多慘,所以我幹脆轉移話題。


    「第二殘忍的是迴答愚蠢的人提出的疑問,第一殘忍的是必須忍受那愚蠢的人就是我助手這件事實!」


    「我知道錯了。為了讓你不需要再忍受,那我把明老板做的冰淇淋帶迴去了。」


    「為什麽不早說。」愛麗絲從床上跳下來到我麵前。「居然悶不吭聲,你實在太卑鄙了!」


    「真的可以嗎?明老板說什麽『隻要拿冰淇淋當誘餌,她就會乖乖滾下床,這時候你就能迴收布偶跟床單了。』竟然真的就像她所說的一樣。」


    「可可可可……惡!」


    愛麗絲坐在床的邊緣,咬牙切齒並將雙腳不停地晃動。趁著這時候,我把裝著冰淇淋的杯子放進冰箱,順手拿了一瓶dr. pepper迴來。


    「總之,我的好友們、床單都沒有髒呀。你看,新得就像剛誕生的月亮一樣。」


    「外表看來是那樣沒錯,隻不過也快要夏天了,睡覺時應該也會流汗。」


    「既然不相信,你聞聞看就知道。」


    我差點將正打算打開瓶蓋的dr. pepper掉在地上。


    「不……等等,你在說什麽。」


    「是你先說它們髒的,你有證明他們很髒的義務。快點證明!」


    愛麗絲用腳踩住恰好跪坐在床鋪前的我的大腿,不讓我逃跑,接著用手將一隻巨大的熊布偶硬塞在我臉上。


    「不、不要這樣啦!」


    「你說說看嘛,到底是有什麽味道?」


    我實在無法說出「有愛麗絲的味道」這種話。當我差點窒息而往後麵走廊方向仰倒時,視線卻和從正上方俯瞰、有如野狼般銳利的雙眼對上。


    「你到底在搞什麽鬼啊?」


    「——第四代。」


    我立刻跳了起來。由於起身時抬起膝蓋的速度過猛,愛麗絲被翻倒在後方並在那兒鬼吼鬼叫地抗議,但現在根本沒空管她。


    「什、什、什麽時候來的?請問你從什麽時候就在看了?」


    我不禁麵向第四代跪坐了下來。少年黑幫幫主的夏日打扮——上半身是黑色網狀背心,下半身則是刷色過的牛仔垮褲。


    「從你開始聞床單吧。」


    「我並沒有間床單!」


    「雖然不知道你們兩個找我有什麽事,但很歡迎你們幫我把前麵這隻囉哩囉唆的助手攆走。」愛麗絲再次坐在床鋪上。兩個?我將視線轉向第四代的背後, 隻看到一顆稍微染過頭發的腦袋,正露出白晰的牙齒對著我微笑。


    「連宏哥也來了,你、你也看到了?」


    「啊——嗯。」


    麵帶著苦笑,宏哥走到了第四代身旁。這位也是穿著作風大膽的辣椒紅色圓領t恤,脖子上配戴著一條讓人看了就覺得是小白臉的閃亮耀眼金項鏈。


    「因為看到你們好像玩得滿愉快的,所以不忍心打擾。」


    「如果看起來這麽愉快,請你跟我交換吧!」


    「可那應該是鳴海小弟的特權吧?」這算什麽特權嘛!還得幫愛麗絲洗澡、洗衣服、喂她吃飯,如果能不做的話早就不做了!


    「隻是聞一下味道倒無所謂,但洗衣服絕不可能。宏仔,你也一樣!」


    「嗯……愛麗絲,不是這樣喔……」


    宏哥從我旁邊靠近床鋪,並在愛麗絲身旁蹲了下來。


    「建議你最好不要連自己的味道都讓鳴海小弟聞喔'」


    你這人到底在說什麽啊?從剛剛開始,第四代那雙猶如野狼般兇猛的眼神.眯到好像快刺穿我的臉頰,咱們可不可以不要再提到這個話題了?


    「為何呢?鳴海這小子已經遲鈍到根本無法用話語來讓他理解了。我指希望能把想說的話變成檔案,從他鼻孔連接usb傳進腦袋裏。」


    「不是啦,你想想看,睡衣和床單都是愛麗絲一直觸碰的東西耶?」


    「嗯嗯?」


    「布偶就像是愛麗絲的分身吧?


    「那又如何呢?」


    「如果讓鳴海小弟直接聞你肌膚的味道,你會覺得怎樣?


    我整個啞口無言,而愛麗絲的臉就像是經過不同層次的染色,最後變得像紅辣椒一樣紅豔。


    「鳴海!你這個無恥的家夥!」


    「無恥的是你吧!」還得要人說明得這麽清楚才發現嗎!


    當我一迴嘴,立即就被無數個dr. pepper攻擊,招架不住的我隻好躲到第四代背後。野狼的超強反射神經,隻用單手就將所有空罐給擊落了。


    「別再耍白癡了。宏仔,少在這種時候上倫理道德課,我是有公事要辦的。」


    「啊啊,對,差點忘了。」


    宏哥邊用手壓住愛麗絲的肩膀邊迴應……公事?


    「最好是很認真的工作!」愛一麗絲氣衝衝的口吻,好似蒸汽就要從臉上噴出一般。「請先將那名不知羞恥的無賴趕出我的事務所再說!」


    我為什麽要被罵成這樣啊……?


    「剛剛好,第四代說想借用鳴海小弟一陣子。可能會借一整個暑假喔。」


    愛麗絲臉上的蒸汽突然問煙消雲散,不停飛舞的黑發也垂落在床單上。


    「……想要借用鳴海?為何?」


    「之前不是稍微跟你提過嗎?我目前接了一個獨立樂團的宣傳工作。」


    第四代用力將我推開,並走進臥室解釋。


    「預計八月底時,在東京都內連續舉辦幾場演唱會。」


    「啊……該不會是那個樂團吧?現在突然想不起名字,就全都是女生的那個。」


    我忍不住插了嘴。


    「你看吧,鳴海小弟果然也知道。」宏哥也將臉靠了過來。「那個樂團在網路上已經有很多人討論了。」


    最近常在看改編自官方宣傳片的mad影片(注mad movie,指將既有的影喬檔自行編輯、接成的影片,但其實我並沒有聽過原曲,不過這件事不說也罷。


    「……你指的是這個嗎?」


    愛莉絲的手指快速在鍵盤上滑動﹒並將搜尋結果顯示在埋沒牆壁的其中一台電腦上。真不愧是能將漂浮在網路大海中的龐大資訊掌握在瘦弱雙手中的尼特族偵探,隻要在on line狀態,簡直就是所向無敵。顯示出來的影片我也好像看過。那是一支令人印象深刻的pv(promotionvideo -宣傳影片),影片中是一位 彈奏著黑色gibson los paul吉他的女主唱。


    「沒想到第四代居然也做起演藝界操盤手的工作。這到底是吹著什麽樣的風呢?」


    「少把我講成好像是因為興趣在做事的。這是在做生意。」


    第四代一臉不悅地交叉雙臂,並用後腦勺砰砰地撞著牆壁。


    「咱們現在也不能隻把做混混當飯吃,如果不擴大事業版圖就完了。現在已經設立了活動企畫的新公司,要以這常作跳板。」


    我不白禁地坐正聆聽。第四代是這座城市中的尼特族國王,而他的真實身份卻是個貨真價實的企業家。


    「咱們幫派裏的家夥對這類工作毫無用處,光我一個做根本不夠。宏仔我就直接借走了,不過園藝社的是愛一麗絲的助手,所以還是得先詢問一下吧?」


    「這個嘛,借用宏哥我還能理解,但為什麽還要用我?」


    宏哥對女生真是超級有一套。如果想要以口耳相傳的方式宣傳獨立樂團,那他是再恰當不過的人選了。可是,我呢


    ?


    「我想透過網路和dj接觸來做宣傳,但卻沒有對這方麵在行的家夥。」


    「嗯嗯,所以才找上我嗎?」


    我確實是對大眾文化方麵比較熟一點。雖然愛麗絲在網路上堪稱無敵,但她沒有敵人也就等於沒有同伴。那麽剩下的人選就隻有我了。


    「也就是說,你想整個暑假都將鳴海差遣到各地的意思嗎?」


    「應該會是那樣吧。」


    「別開玩笑了,那我事務所裏的家事要誰來做」


    你剛才不是才說叫人把我趕出去還是踢出去的嗎?


    「又不是說都不會經過這裏,他開學時不也能當助手?」


    「嗚嗚嗚嗚……」


    今天的愛麗絲感覺沒那麽機靈,一直被對方壓著打。


    「為何宏仔和鳴海都得用到?不過是個獨立樂團不是嗎?即使沒什麽資金,應該也認識一些廉價的承辦廠商吧?」


    「這次絕對會搞得很盛大。所以想盡可能不在起步階段就被老手介入,希望接下來的宣傳都


    山我們承辦 」


    聽到如此強的措詞,我和宏哥都不得不注視著第四代的臉。雖說他如同以往般緊閉雙唇、雙眼咪得細細的,然而周圍卻好像仃股透明的氣焰.感覺很耀眼。


    你怎麽知道一定會被搞的很盛大」愛麗絲邊皺眉邊搖頭。


    「你聽過了就知道。不足網路上播的那種音質,是現場演唱的彩排錄音。」


    第四代話一說完,立刻從口袋中拿出一個東西並丟給愛麗絲。由於這位穿著睡衣的女孩運動神經等於零,當然不可能接得住,於是那小東西敲中了她的額頭,之後掉落在布偶上——是個usb隨身碟。


    「野蠻人!為何不伸手拿過來。」愛一麗絲怒氣衝衝地將隨身碟插入usb插孔。


    直到此日這時,我才終於發現裝設在這間neet偵探事務所機械房中的擴大機和音響。然而,當房間被有如炙熱霧氣般的粉紅噪音充斥時,我才發現位在愛麗絲背後、被黑色機器埋沒的牆壁左右,矗立著兩道龐大的音源。緊接著傳來的是los paul電吉他和marshall擴大機相互對峙產生的強烈迴響。


    感覺就像被音樂毆打——原來真有這種事。


    就像是要將心髒給挖出來般的脈動。宛如不大清晰的呢喃轉為如夢似幻般的禱告,奔馳在浩瀚無窮荒野中的歌聲。時而殘忍、時而甜蜜切割肉體的吉他獨奏


    。


    在那當時將我給打趴的就是這樣的音樂。


    和第四代、宏哥一同步出偵探事務所時才剛過中午,初夏的烈陽毫不客氣地將細長大樓間的道路給烤得炙熱。


    「沒打算舉辦戶外演唱會之類的嗎?看來今年夏天真的會很像夏天啊!」


    宏哥一邊走下緊急逃生梯,一邊迴頭詢問第四代。


    「是能在哪裏辦?」


    「例如野音(注 「日比穀野外皓樂堂」的俗稱,位於東京都)。」


    「現在才去訂野音怎麽可能來得及?」


    日比穀野外音樂堂是戶外演場會的聖地,然而,由於隻開放周末舉辦活動,因此,預約的行程已經排滿到一年後了。


    「嗯嗯,好可惜。那個樂團實在是——」


    宏哥像在唱歌般自言自語


    「好想在戶外聽喔……一定會讓人感到瘋狂。」


    我好像聽懂宏哥所說的意思了。背對著有如鮮血般豔紅的太陽,在它從大樓間西沉消失時那首歌,大概會整整二天都迴不了現實吧?而我也終於了解第四代如此深陷其中的原因。


    況且就連愛麗絲聽完彩排時的錄音後,也陷入了沉默:接著便答應將我租付出。


    那個歌聲是認真的。


    「若是賣不好都是我的責任。」


    第四代將目光轉向扶手的對麵。這不是一句容易說出口的話。


    隨後一行人走到位於緊急逃生梯下方的大樓問空地,圍繞著腐朽的木箱坐在啤酒箱、老舊輪胎和汽油桶等東西上,開始作戰會議。從廚房後門飄出熬煮拉麵湯時的大量蒸氣,使得周圍略顯朦朧——真是熱翻了。


    「還有一件事沒和愛麗絲提到,」第四代的語氣突然變得沉重。「……嗅得出糾紛的氣息。說不定真會發生衝突。」


    「為什麽?」


    「原本這工作是其他的廠商承辦的。是個背後有個叫柳原會的黑道組織撐腰的爛東西,因為不認真辦事,結果樂團團長火大了毀約,然後把案子帶到我這兒來。」


    哇塞!這不光是糾紛的氣息而已,戰火的濃煙都已經冒出來了。


    「原本預定的會場中,其中一個不能用了。看來是對方故意找碴。」


    「真的沒問題嗎?都已經點燃戰火了。」


    「雖說不是柳原會親自出馬,不過情況還是不大妙。所以才會拜讬你們。」


    也就是說,在最關鍵的時候由偵探出馬,是嗎?


    「既然是這樣,一開始就跟愛麗絲說清楚不是比較妥當?」


    「如果真那樣做——姑且不論宏仔,你就不大可能借給我用。那家夥超會窮緊張的。」


    她真的會那麽擔心嗎?雖說這次又和黑道扯上關係,確實感覺有點危險沒錯……


    「我也不是很適合這種工作,難道都不會為我擔心嗎?」


    「沒人會擔心你或對你有期望。小白臉就乖乖當小白臉就好。」


    「是是是。那就跟以前一樣,我隻要在這附近的俱樂部打探消息就好了?」


    「不用,不需要到店裏,隻要先隨便騙個女人套出話來就好。目前還搞不清楚哪些層次的家夥知道這樂團的事。」


    「喂喂喂,剩下兩個月而已,還在這種階段喔?不是還要發行專輯嗎?」


    「不就跟你說是最近才接到的案子?有什麽辦法!」


    「請問……那我的?」我一直無法插入兩人的機關槍式對話,隻好有氣無力地插嘴詢問。第四代瞪了我一眼。


    「給我去狂搜有自己網站的dj或是搞web電台的那些家夥。」


    「聽起來像是既精燥又累人的工作……」


    「在那之前先跟你們說的工資……算月薪可以吧?」


    「咦……啊,沒問題。」


    「真不愧是第四代,對錢還真是精打細算。果然是關西人。」


    「跟關西並沒有關係,是你們這群尼特族的金錢觀念太差了。」


    大家都以為這個人是黑道家族的第四代,但據說他過去的真實身份是大阪望族商家的繼承人。雖然早就被逐出家門了,但身上流的畢竟還是生意人的血。


    聽到第四代告知的高額薪資,一讓我邊感到驚訝邊說ok;盡管兩人早已走出後巷,我依舊一個人垂著頭、呆坐在大鐵桶上好一陣子。


    「抱歉抱歉,太晚來幫大家點菜了——嗯?」


    廚房後門開啟,剪著一頭俐落短發、帶著小鹿般可愛眼神現身的,正是穿著夏季水手校服的彩夏。伴隨著廚房裏的熱氣,黑色的圍裙也跟著飄了起來,


    「宏哥和第四代不是也在嗎?」


    「啊啊,嗯。他們說還有工作,一下子就走了。」


    「尼特族有工作?」對啊,明明是尼特族還有工作。「結果反而是身為尼特族預備軍的藤島同學,暑假都還沒開始就在到處閑晃了嗎?要不要吃點什麽?」


    「不要再說我是預備軍了!還有我現在沒食欲。」


    「你怎麽了?啊,我知道了。你因為想迴收髒衣服結果被愛麗絲罵得很慘,對吧?我跟你說,這是有技巧的,上次明老板有教過我。愛麗絲的脖子後麵特別脆弱,你隻要從後麵抱住她然後吹口氣,再乘機把她的睡衣給脫掉、床單給拆下來。咦?藤島同學你在聽嗎?」


    「有啦有啦……」最好是能做這種事啦!


    「怎麽你好像對人生百態都感到無精打采呢?比平常還嚴重喔?」


    「人生百態這句話是多餘的!」


    「對、對啦。抱歉喔!既然是事實,不說也罷。」喂!這種說法更殘忍吧!


    「這個嘛,不是這樣啦……彩夏,你在『花丸拉麵店』的時薪是多少?跟我差不多嗎?」


    「嗄?什麽?」


    就在這時,一名身材高挑女性推開彩夏走了出來。綁著馬尾還帶著兇狠的眼神,身上穿著露出健壯結實臂膀的灰色挖背背心。是「花丸拉麵店」的店長, 明老板。


    「八百五十圓。幹什麽關心別人的薪水?」


    「為、為什麽會比我還高一百五十圓呢η」


    「唉呦?你居然


    還問理由?你都不記得打破過幾個碗公了嗎?好像還曾經把裝著拉麵的碗打翻是吧?是不是要把熱湯倒在你頭上才會想起來呢?」


    「不了不了不了……對不起。」


    「啊——原來圍裙會這麽髒都是藤島同學害的。都已經滲進去洗不掉了。」


    我癡癡地望著鼓著臉頰的彩夏身上所穿的圍裙。印著「花丸」的白色標誌被染成咖啡色、幾乎快要和周圍的黑布融為一體。印象中我好像打翻過二次熱湯…


    ……


    唉,反正也才差一百五十圓而已,沒什麽。更何況第四代所開出的日薪幾乎可以聘故五個彩夏都還有剩。就因為如此,我才會被莫名的空虛感給侵襲。


    不過,這說不定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第四代算是在豪賭。聽說一開始的活動企畫實在是漫不經心,弄得樂團主唱火大將原先的承辦廠商給踢掉,接著就直接把案子送到第四代手上。第四代甚至看上了對方的拚勁,還幫忙出資。相信這不符我身


    分的高額薪資,應該也算是一種投資吧?這並不像一般看你有多少能耐、做多少事就付你多少薪水,而是表示給了你這麽多錢,你就必須把自己的能力提升並用於工作上——大概是類似這樣的理論吧。


    所謂「甘冒風險」的生活方式,是我一輩子都無法理解的。這麽一想,我可能連當個尼特族都不夠格。


    「話說迴來﹒你幫愛麗絲清洗床單跟布偶了吧?


    明老板拍了我的腦袋一下、將我從胡思亂想的情境中拉了迴來。


    「啊——對不起。因為她大發雷霆,我隻好先暫時撤退。」


    「你到底有沒有自覺?除了照顧愛麗絲的生活起居,你一點用處都沒有!」


    ……真抱歉我還有臉活著。


    「沒那迴事啦!每次隻要有那種不知道什麽時候鹵的又燒肉在冰箱裏出現時,藤島同學就很有用了。因為腸胃超好的。」


    很抱歉我居然還敢領七百圓這麽高的時薪……雖然已經被解雇了。實在是無地自的我隻好默默地站了起來。接著再往緊急逃生梯走了過去。


    與其對第四代所開出的報酬充滿驚奇或期待之前,我看還是先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再說。因為我是偵探助手。


    我扶著把手,這時忽然想到一個結構性的疑問——


    ……幫忙洗衣服是助手的工作嗎?


    當我走到一樓和二樓間的平台時,上麵傳來感覺很危險的機械聲和水聲,以及砰砰砰地踹打某種東西的聲音,接著還聽到了呻吟聲。是愛一麗絲嗎?我趕緊跑上樓。當我看見擺放在308號房前的洗衣機裏伸出兩隻穿著及膝日色長襪的腿在那邊掙紮個不停時,不由得發出什麽不清楚是什麽聲音的怪叫,並快速地奔了過去。由於當時整個人陷入了一片混亂、居然沒想到要關掉電源這檔子事,結果直接拔掉插頭讓機器停止。接著立刻抓住愛麗絲的腰,把她水槽裏拖來。


    「愛麗絲!喂愛麗絲!」


    .


    當我將被水沾濕的黑色長發給撥開時,裏頭露出了眼冒金星的愛麗絲臉龐


    「嗚、嗚嗚嗚嗚嗚……水……水……」


    「沒事了,已經可以唿吸了!」


    接著將沾在愛麗絲臉頰上的粉紅色洗衣精擦掉並輕拍她的背,她才終於停止掙紮,用力抱住了我,對著我襯衫胸前不停喘氣。


    「……這、這是我一生,最大的危機……持續擴大的撒哈拉沙漠和失去大地的帝王企鵝以及正遭受空襲的中東,在這世界上我所無法拯救的悲傷在一瞬間略過了我的腦海


    「在迴想這些事之前應該先自己想辦法爬出來!沒聽過有人在洗衣機裏溺水的!」


    「請你先考慮到我的腕力吧,在那種姿勢下,怎麽可能還有力氣撐起將近一半的體重?」


    居然還講得一副自己很偉大的樣子?


    「而且你到底在洗衣機裏幹什麽啊?」


    「當然是洗衣服啊!」


    愛麗絲突然將頭發向後甩並坐了起來,接著把我推開之後搖搖晃晃地起身。身上的水不停滴在散落四處的睡衣、毛巾及床單上。


    「誰、誰要讓你這樣的無恥之徒……管、管理那些和我有過肌膚接觸的物品?我現在發覺這是傷風敗俗的大錯!以後都我自己來就好了!」


    你到現在才發覺啊?我一直感到很困擾啊!


    「我可不希望每次都看到那種意外,洗衣服還是我來吧。愛麗絲不行的。」


    「你說什麽,別看不起我了,隻不過是使用這種原始機械,我也會!」


    「你根本就不會用嘛,連身高都不夠啊!」


    我想應該是因為這樣才摔落洗衣機裏的吧?雖然難以置信,但也實在想不出別的理由。


    「還有,衣物柔軟精不能一開始就加。要等再放清水時才加進去。」


    「嗚嗚嗚嗚嗚……」


    活像隻落湯雞的愛麗絲漲紅著臉癱坐在走廊上,不甘願地胡亂揮動雙手。


    「就、就算如此,你怎麽可以動我的衣服……」


    「不,那個……我不會特地去聞是不是有味道。


    「廢話!」


    愛麗絲用力甩開了我的手,並很逞強地想把散落一地的衣物給撿起來。


    「我來處理就好了。我看你先去衝個澡,換件衣服吧?」


    「就算你不說我也打算那麽做。去幫我叫彩夏來!」


    由於隻剩一張伶牙俐嘴的尼特族偵探自己不會,所以那是彩夏的工作。當我邊歎氣邊站起來時,愛麗絲一臉蒼白地跑到洗衣機旁。


    「我的莉莉魯!」


    當她外出時一定會抱在手裏的中型熊布偶滾落在洗衣機腳邊。愛麗絲將它拿起來,立刻發現頭頂上的縫線已經綻開,還有一邊的眼扣不知跑到哪裏了。大概是她差點摔下去的時候亂動造成的吧?


    「趕快找第四代過來,馬上去!」


    愛麗絲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抱著布偶大聲喊著。


    *


    先不提那件意外了。從隔天起,我的山手線徒步繞行之旅就此展開。


    明明那個樂團從來都沒發行過唱片,但隻要是我透過網路接觸到的半職業樂手都異口同聲地迴答「知道知道十一堆人就這樣上鉤了。好個棒到無話可說的網路時代。


    我們一直和第四代開會到深夜,排除隻是想看美眉的家夥,刪掉相對經濟效益較差的途徑,以此類推選定提出委讬的對象。


    「這些人七月份會舉辦活動,在這邊可以要求共同演出。」


    一可是他們背後有個母公司罩著,有點難。」


    「你又想獨吞收益了……」


    「廢話!如果我們不獨吞就毫無意義了。」


    「不過歌曲本身以外的周邊商品反而可能導致樂團形象變差,應該要更慎重吧。還是說以usb隨身碟販賣歌曲,覺得如何呢?」


    「我再算算看。」


    我將胡亂想到的想法說出口,卻都被第四代一個接一個刪掉,但我不知為何卻感到很有趣。可能是有種錯覺,以為自己在做有意義的工作吧。


    如果討論事情的地點不在平阪幫的事務所該有多好?我們用來當作會議室的是位在事務所最底層的庫房兼休息室兼電腦室,一堆組員聚集在外麵的接待室,邊看著我們邊喋喋不休。說真的,這讓人覺得非常煩。


    「真不愧是大哥,一直和壯大哥討論咱們聽都聽不懂的事情。」


    「你看他還能邊說話邊打電腦耶!簡直是神!」


    ,


    「你看他還用『goggle』搜尋耶!」「我們花了三小時都辦不到耶!」


    門縫中不斷傳來諸如此類的白癡對話。拜讬你們安靜點好不好?還有,並不是goggle,而是「google」


    「不用交代什麽工作給組員們嗎?」


    為了不讓後麵那些家夥聽見,我輕聲細語詢問第四代,他則是皺了皺眉


    「……應該隻有會場的布置跟警衛,還有垃圾迴收吧!」 哇啊!完全就是把他們當成打雜的嘛。


    「喂!你們這些家夥,別在那兒吵個不停,還不快去看手冊!」第四代對著房門大吼。


    「遵命!很抱歉!」 !


    雖然房門關上了,但聲音還是傳得進來。


    「你們給我聽好,就算來了討厭的客人也不準動手。先給我好好訓練。」


    這是第四代的大將之一,石頭男的聲音。


    「好,你來當客人。」「遵命!」「用討


    人厭的口氣說些什麽。」「喂,老子想大——個便,廁所在哪?」「大在你自己嘴裏吧!」「你自己先動手是怎樣啦!」


    我和第四代互看對方一眼,接著歎了一口氣。這次活動真的沒問題嗎?


    「我要先迴家一趟。那些白癡先麻煩你。」


    第四代站起來穿上外套。瞄了電腦上的時鍾一眼,日期已經更新了。


    「你要把我一個人放在這裏?那些人都還在耶!那些家夥每隔十分鍾就來問一次不懂的漢字,你卻叫我獨自一人麵對他們?」


    當我用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的聲音哭訴後,第四代皺起眉頭低聲迴答:


    「你不是還有很多電子郵件要迴嗎?而我還有愛麗絲交代的工作要做。」


    「啊、啊啊……是那件事嗎?」


    第四代的興趣意外地竟然是縫紉,而他的手藝就連職業級的專家都得甘拜下風。那件就連大事業都得擺在一旁優先處理的工作,其實就是修複那隻小熊布偶。


    「破得滿嚴重的,而且找不到適合眼晴的鈕扣。去跟愛麗絲說可能會有點棘手。」


    話一說完,勞碌命的黑幫幫主走出了書房。當我邊歎氣邊迴到電腦旁時,聽到第四代的另一名大將、電線杆微小的聲音從未完全關上的門縫中傳了進來。


    「壯大哥,剛才池袋的live house打電話過來。」


    「遇到麻煩嗎?」


    「聽說有個家夥一直向工作人員打探我們的事情。據說想趕他走,還被對方嗆聲。」


    「……是柳原會的小嘍囉嗎?不是有針對防黑道的手冊?就把那個傳出去。」


    「不,聽說——是大概跟我們一樣大的小鬼。而且約有五、六個。」


    第四代眯起眼睛稍作思考,接著突然間迴頭將房門給拉開。無意間站起來從鬥縫偷瞄的我,被突來之舉嚇到屁股撞倒床架。


    「你偷偷摸摸在幹啥?這跟你也不是毫無關係,給我聽清楚。」


    「咦、啊、那個……抱歉。」


    這時.原本在門後玩要的一群黑t恤男,全都麵色凝重地注視我的臉。


    「這些家夥知道是平阪幫在管的還敢來挑釁,是嗎?」第四代開口。


    「還把壯大哥、我、還有其他幾個人的名字講出來,追根究柢地問。」


    「搞不清楚狀況!」「很有種嘛!」「去他的,讓我來教訓教訓他!」


    第四代一邊聽著屬下們不爽地嗆聲,一邊用拳頭抵住額頭思考。


    「知道我們的名字都還敢來找麻煩,這麽有種的幫派應該已經沒了才對。」


    一群黑t恤男的表情像被去勢的公狗一樣,同時間沉了下來。


    「……說得也是。」石頭男小聲地迴應。「這種家夥應該老早被壯大哥收拾掉了才對。」


    「不是全都我一人做的——」


    第四代欲言又止。


    「——這件事就先不管了。總之園藝社的,你自己也得小心。你不過是個新人,若感覺不對勁就少插手。隻要做好你自己的工作。」


    我有點遲疑,但還是點頭迴應﹒怎麽迴事?第四代欲言又止的到底是什麽……?


    我的心裏極為忐忑,並不光隻是因為可能有黑道插手這件事而已。我想……殘留在我嘴裏的,是更為沙沙的、充滿苦澀的味道。


    如同第四代所說,我告訴自己隻要專注在分內的工作就好,接著走出了書房。


    *


    隔天的放學後,我便開始探訪各家live house、俱樂部以及廣告設計公司。包含所有廣告和整個活動的設計構想都交給了專業人士,但不知為何隻有網頁的管理卻變成了我的責任。該怎麽


    說呢?已經不能以準備校慶那樣的心情麵對了。由於領的薪資如此高額,做事情也就不能馬虎了。


    第四代說:「若交給網頁設計師去做,他們往往以為隻要用很多sh特效弄得光鮮奪目就好,搞得伺服器負擔沉重。我討厭那樣,所以交給你負責。」真是個牽強的理由,但我多少也能讚同。


    就這樣,打從西邊的吉祥寺開始到東邊的上野為止,我的工作範圍橫跨整個東京都。忙碌的日子甚至讓我覺得就算不當尼特族,說不定找個正當工作也能混口飯吃。


    第一次和煉次哥相遇,就是在忙碌不堪的七月中旬星期五的事情。


    那一天的傍晚我來到了原宿。計劃在八月底舉行的連續演唱會中,最受矚目的就是原宿公演,因此需要更多的布局和前置作業。會場位在明治通沿路上的一棟大樓地


    於live house和演藝廳之間的場地。原本那天隻打算稍微看一下裏麵,然後照張片而已


    通過以銀色和藍色為基調的時同人口後.忽然傳來輕快的大音量吉他切音的獨奏聲,直接刺穿我全身的肌膚。亮著燈的舞台就像是一座水族館般,擁擠的場內隻見不停搖擺著手


    剪影,而在那上麵身穿著原宿係服裝、態度高傲的樂團成員們正高聲喊唱著。


    我走近被白色燈柱包圍的飲料吧枱,大聲地點了杯蕃茄汁。當我拿出數位相機時,年輕的女工作人員露出不悅地表情。


    「我們這邊不能拍照喔!」


    「我有經過許可的!」


    「什麽——?你說什麽?」


    「我是昨天打電話來的藤島!請問有哪位可以幫我叫一下領班嗎?」


    「就跟你說不能拍照嘛!我們拒絕攝影的!」


    「可是我是有經過許可的嘛!」


    受到演奏聲的影響,我們無法清楚聽見對方說的話。正當兩人雞同鴨講時,穿過了livehouse內黑暗的喧嘩,我清楚聽到了那個聲音。


    「就說我的記性很差,多包涵喔。我們是怎樣的關係呢?一


    我立刻迴過頭去。


    那個人的發型中弄了幾縷雷電般的挑染,和他的高眺身材相互輝映,就算是在live house的黑暗中也能清楚地看見。配戴一副防風型墨鏡,嘴角露出白信地微笑,是個非常醒目的男人。年紀大約二十歲左右吧?


    「是不是有欠什麽錢?還是約好要出去玩卻爽約了?」


    「你少裝蒜了!」「我們可是記得很清楚!」「還有人被你打斷鼻梁,到現在都還沒恢複!」


    謾罵聲四起。包圍著太陽眼鏡男的是一群把頭發漂到發質極度毛躁、臉上穿滿一堆環的兇神惡煞。


    「就說我上次來東京已經是五年前的事啦!你們也不可能記得五年前的總理是誰吧?總之,能在這裏再相遇應該也算是某種緣分,就讓我們重修舊好吧?我請你們。」


    不知為何讓人印象深刻的關西腔。接著太陽眼鏡男穿過了重重包圍靠了過來。我急忙騰出了空間。


    「給我四杯威士忌加水吧。」


    櫃枱的女服務生一臉厭惡地端出了四杯波旁酒加水。


    「喂,你少裝蒜了!」「逃個屁啊!」「給我出去!」


    找麻煩的三人組依舊死纏爛打,穿越人群追了過來。


    「唉呦﹒幹嘛不喝杯酒交個朋友呢?」


    這個人腦袋是不是有問題?現在不是該說這些話的時候吧?為了不被牽連,我決定靠自己的力量去找負責人 於是離開了吧枱 夾雜著關西腔的對話差點就要被黑暗吞沒。)


    就在這時候,我的耳中傳入了「平阪」這兩個字。我迴過頭,的確有聽到。在人山的另一端,太陽眼鏡男和戴環惡煞們口沫橫飛地還在互相較勁。是那一邊?


    是哪一邊說的?平阪是指平阪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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