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珠等人離開東京的隔天。
在九州島,吃過晚飯後,這次隻喝礦泉水將就的戀歌及一鬥正在從距離築紫島學院不遠的澡堂,走迴葵妮絲宅邸的路上。當然,美文不遠不近地跟隨在他們身後。
心情略顯浮動的戀歌躍起模仿投籃的動作,不過姿勢有異,變得像是可怕的強屍或是活力喵喵舞、又或是菊地真喵喵舞一樣。
「不過話說迴來,昨天的一鬥好酷喔~~」
「呀,別再提那件事了……」
由於不習慣受到稱讚,因此當人人都提起這件事時,隻令他感到困擾。
「那個跟全壘打比,哪種比較厲害?」
「……全壘打……是1分,不過……灌籃是2分?」
「喔喔!」
戀歌做出模仿全壘打的動作,不過姿勢有異,變得像是以奇怪的森巴節奏跳舞,情緒超high的釣手一樣。
接著,原本開心說著話的戀歌突然發出沮喪的聲音。
「吶,一鬥。」
「?」
「我……感到這麽……快樂……好嗎……」
「……」
由於這件事的原因出在一鬥身上,因此他難以評論。
「做了這種事……我已經無法迴到那裏,也沒有資格迴去……這些我都明白,可是……」
「……你想迴去?」
「有一半是想……是想要迴去……可是,我想已經不可能了……而且……」
「而且?」
「像現在這樣,跟一鬥一起在陌生的地方生活,令我感到非常快樂。」
「……」
一鬥想起了今天早上看到的新聞版麵以作為判斷基準。
「在帝國那邊,支持與批評的比例似乎是各占一半……」
意外地有許多同情戀歌的理由。
愛上了雖然能力強、推行善政,不過以高壓式強硬政治手腕聞名的魔神宰相「可憐的」未婚夫,不得不離開國家。宰相府發出的這項情報管製發揮了功效。
而且原本就廣受支持,再加上國民們擔心是否給了16歲的小女生太大的壓力,這也使得他們感到理虧。
更重要的是雖然有如此壓倒性的外敵威脅,但是能夠免除全滅的危機,是由於皇帝與異世界之王之間締結的友情被廣為宣傳的成果。
由於國民生性非常樂天,因此「亡命是年輕不懂事,馬上就會迴來。」的樂觀論意見占了絕大部分。
換言之,在因為「真是不負責任」而感到氣憤的同時,任誰都知道「結果要是不靠那個小丫頭,這個國家就無法成立」,因此相信「就像我們至今仍然相信、愛她一樣,那名少女也會因為愛我們、保護我們而立刻迴來。」
要是初代東京皇帝,北條皇鬥還活著,不知是會歎息,還是會竊笑。
「哎呀,隻要當是稍微度個假不就好了嗎?」
美文不以為意地這麽說,其實像她這種不拘小節的個性,正明確地表現出了東京帝國國民的信條。
就在此時,道路旁類似公寓大樓的中間樓層突然傳來唿喊聲。
「啊,是一鬥同學和北條同學!」
「呀——一鬥同學!」
就掛在入口的標示牌上寫著「築紫島學院,文化部第8女子宿舍」來看,應該是同學。
反應尖銳的唿喊聲,走廊上每扇窗戶裏都有人探出頭來,望著走在樓下路上的一鬥等人。
「一鬥同學,看這邊——!」
一鬥苦笑地朝揮手的女生們迴禮,結果引來更大的尖叫,有點像是偶像一樣。
結果,不知是因為在認真談話時受到打擾的緣故?還是單純感到嫉妒?戀歌伸手朝一鬥那樂不可支的臉頰捏了下去。
看著痛得眼中含淚,大叫「好痛好痛」的一鬥,以及嘟著嘴將頭撇向一旁的戀歌,在樓上觀看的女學生們發出一陣笑聲。
「啊哈哈——好可愛的一對!」
在「可惡,太速配了!」以及「好羨慕,好羨慕他們喔!」等等的評論中,一鬥及戀歌都臉紅地低下了頭。
接著,一輛車輕輕響起警笛,車頭燈照亮這樣的兩個人及一名隨從,之後便停在他們身邊。
停止的r-8副駕駛座上的車窗被搖了下來,從車裏采出頭來的是與一鬥他們同年,穿著製服的少女。
略微暗淡的長金發前後筆直地剪齊,細長的冰藍眼眸中閃著野心的光芒,她正是九州島學生會自治區自治會長,葵妮絲·亞哈薇。
自治委員長就東京帝國來說,是兼任軍方最高司令長官,並掌握宰相1/4左右實權的位置。就立場上來說,雖是僅次於最高執行機關學生會的學生會長、副會長、書記長、會計主任的no.5,不過擁有的權限是實質no.2這般有落差的位置,因此也是容易成為權力爭鬥及派閥鬥爭起因的職位。
被稱為學生會長——椿姬子·ee·因菲魯諾的心腹,由於她強硬的手段及卓越的政戰雙方的長才,因此也被稱為築紫島的東小路友佳梨子、九州島的南德原來珠的便是這位葵妮絲·亞哈薇。
那位葵妮絲抬高視線仰望戀歌等人說:
「各位正要迴家嗎?我們的目的地一樣,要不要上車?」
其實戀歌等人借住的地點就是葵妮絲的私人住宅,那是棟在精華地段占地500坪的豪華宅邸。因菲魯諾會長考慮到空房及警備方麵的原因,將戀歌等人托付給她。
發現葵妮絲存在的女生宿舍女學生們,發出比剛才更大聲的「呀!是葵妮絲大人!呀!」的唿喊,可見她相當受歡迎。
注意到女子宿舍的舍監在察覺到騷動後,試圖讓大家安靜下來的舉動,一鬥微笑著謝絕了葵妮絲的邀請。
「啊啊,不用了,反正就快到了。」
「是嗎?」
若無其事迴答的葵妮絲,將視線移向擋風玻璃前,照亮夜路的路燈上,沉默了下來。
「……」
「……」
「……」
戀歌等人歪著頭看著並未迴以任何反應的葵妮絲。
「……?」
「……是因為討厭我,才這麽說的嗎?」
葵妮絲以非常認真的表情,既無受到傷害或是感到悲傷的模樣,單純隻是想解決學術上疑問般的態度詢問。
戀歌等人不知該如何迴答。此時有位高個子、藍色頭發高高綁起,略顯成熟的少女從r-8的駕駛座上下車。越過車頂,她在站姿維持平穩的情況下,帶著躊躇的語氣小聲地說:
「那個……別看葵妮絲大人這樣,其實她是位相當纖細的人……」
「「我們上車。」」
望著流下冷汗,卻還是麵帶笑容如此迴答的戀歌及一鬥,美文冷靜投以「唔——嗯,兩位的默契愈來愈好了……」的目光。
剛才那位略顯成熟,穿著與葵妮絲相同的製服,係著相同學年顏色的蝴蝶結,眼珠是深藍色的女孩,也就是擔任葵妮絲副官的瑪茵琉莉亞·海萊因小姐從駕駛座方向繞過來,打開逆向開啟的後車門,敦促戀歌等人上車。
海萊因以與其說是軍人,倒不如說是管家般毫不拖泥帶水的迅速敏捷及周到的禮貌,在關上車門後重新坐迴駕駛座上。
「那麽,朝我們家出發,海萊因。」
「了解,葵妮絲大人。」
葵妮絲以指揮軍艦般的氣勢朝海萊因發出指示。
18秒後,r-8穿越葵妮絲宅邸大門,葵妮絲似乎非常意外地說:
「好近啊,海萊因。」
「的確沒錯,葵妮絲大人。」
海萊因像是已經習慣
似地,以沉靜、不急不徐的聲音及態度點了點頭。雖然與雫是不同的類型,不過同樣是對任何事均不為所動的人物。
隻在政治及軍事方麵使用腦細胞的葵妮絲對除此之外的事毫不關心,而且由於總是乘車移動,因此無法正確掌握自宅的位置。當戀歌之後從海萊因口中得知這點時,就跟對莉榭耶露抱持的看法一樣,因為「這個人一定也不是個正常人」而受到衝擊。
*
翌晨,築紫島學院。
到校的戀歌等人被原本在教室內談笑的同學們包圍。
「吶、吶,昨天我們從宿舍的窗戶看到了,北條同學你們是不是住葵妮絲大人家?」
「葵妮絲大人她又酷又帥氣呢!」
「沒錯沒錯!而且還帶有一種難以接近的氣息,充滿謎團!吶、吶,葵妮絲大人在家裏是什麽感覺?」
看來葵妮絲在校內似乎是極受歡迎的女學生。
不過在知道昨晚的始末後,難以形容她的為人這點也是事實。
在不知該如何迴答的戀歌等人耳邊,聽到走廊傳來熱烈的歡唿聲,原來是這個話題的當事人出現了。
「北條陛下,您將午飯放在餐廳忘了帶走。」
當葵妮絲這麽說完後,隨侍在背後的海萊因立刻舉起、秀出便當袋。
一鬥感到納悶:心想出門時應該已經放進書包才對。在此同時,美文發動偶一為之的少根筋技巧,一臉抱歉地說她忘了告知。
「啊啊,抱歉,那是為兩位準備的。雖然僭越,不過我還是為兩位準備了便當。」
「給我們的……你認為如何,海萊因?」
似乎對美文的話感到意外,葵妮絲仰望隨侍在身後,身高較高的海萊因,征詢她的意見。
「是不是該道謝呢?」
「是嗎?說得也是。謝謝你,小姐。」
混雜著世界語這麽說完後,葵妮絲及海萊因便單手高舉離開。
還是老樣子,有種性質不同於戀歌,微妙地超脫現實感……對於半是目瞪口呆地目送她們離去的一鬥,女同學們更加熱烈地靠了過來。
「呀——居然能那樣直接跟那位葵妮絲大人說話,太了不起了!」
「vip果然不同~~!」
將天真爛漫地露出微笑的戀歌擺到一邊,一鬥心想「咦,這算直接嗎?」
那位風雲人物葵妮絲一邊從走廊上朝她自己的班上走去,一邊提起今早上學途中見到的少女們。
「那幾位少女我似乎在哪裏見過呢,海萊因。」
「是嗎?我沒看那個方向,所以不清楚。」
清楚知道隻要是關於現實生活,葵妮絲的發言幾乎派不上用場的海萊因將這個話題打發掉。
「你為什麽不看,海萊因?」
雖然有些微弱,不過葵妮絲的語氣還是略帶責備。
「因為我在開車,不會去注視非前進位置的方向。」
「你的注意力太散漫了。」
「是這樣嗎?」
「今後要留意,海萊因!」
「我知道了。」
因為葵妮絲有著「海萊因是萬能的」的認知,因此也包含了下意識的撒嬌在內,有時雖然明明知道,還是會相當認真地說些多少有點勉強的要求。
「不過,那個高個子綁馬尾跟紅發的搭檔,我確實曾經在某個地方……」
「您還在說嗎?」
「這麽說來,海萊因……」
忙著搜尋記憶的葵妮絲沒有發現到在此時,與她擦身而過的莉榭耶露,隻有海萊因朝她點頭致意。
由於是擦身而過,莉榭耶露隻聽到葵妮絲及海萊因的片斷對話,不過對於「馬尾」、「紅發」這些單字還是無法不多加留意。
『應該…不可能吧……』
*
「緊急時的九州島市區地圖!我們現在的位置是?」
「一丁目!不對,是二丁目。」
南德原來珠及東小路友佳梨子,居然出現在葵妮絲宅邸附近迷了路。
「怎麽會迷路啊,南德原來珠你這個臭路癡!」
走在她們身後,一早便被迫來迴奔波的夕鶴怒罵來珠。
「囉唆,笨蛋小姑!因為是第一次來到的城市,沒辦法呀!」
「所以啦,如果等向導就好了!」
清晨抵達九州島後,來珠等人便充分活用外交特權將學生會長從床上挖起來,在獲得自治區內自由行動許可的同時,也打聽出了一鬥等人的住處……直到這裏為止是還好,不過在不熟悉的土地上搜索,就如大家剛才見到的,陷入了困境。
因菲魯諾學生會長自願擔任向導及介紹投宿地點,不過因為是一大早,因此希望至少能給她吃早飯的時間,不過連一丁點時間都不願浪費的來珠等人迅速來到街上。
特攻野郎一鬥救援小隊的隊長是來珠。若非像她這樣的天才策略家,便無法擔任身經百戰的強者們的隊長。
在旁協助的是友佳梨子,綽號登龍齋,劍術天才。雖然就連皇帝也能一刀砍下,不過偏偏不擅長戀愛。
在她們身後是夕鶴。從哥哥的內褲到哥哥的襪子,凡是哥哥的東西什麽都有。她本人的說法是「親生妹妹有什麽關係?」。
接著,是不知為何同行的撥台雫。喜歡的拉麵是天下逸品,雖是奇人,但不到怪人的地步,是位沉默寡言的少女。
以上4名就是神出鬼沒的特攻野郎一鬥救援小隊的全貌,可說是就算不想借助她們的幫助,也會前來的一群可靠人士。
「這邊……」
看來最可靠的雫將厚厚的地圖從友佳梨子手中拿過來,從附近人家的門牌推斷出大致的方向後,便往前走去。
由於已來到相當接近的地點,因此數分鍾後便抵目的地——葵妮絲宅邸門前。
「這裏……?」
「是之前走過的地方。因為太過巨大,看漏了……他們2個人住在這裏嗎……?」
當友佳梨子仰望巨大宅邸,提出疑問後,來珠立刻生氣地加以否定。
「是3個人、3個人!因為女仆也在!」
對這句怒吼不以為意,站在一旁的雫無力地舉起手指,以不帶感情的聲音低聲地說:
「門牌……」
來珠斷斷續績地念出以羅馬字母寫成的門牌。
「葵妮絲·亞哈薇……瑪茵琉莉亞·海萊因……?」
「表示住在這裏的,一共是5個人……?」
連這麽基本的情報都不知道就衝出來,不愧是特攻野郎。
「葵妮絲·亞哈薇……是自治委員長?」
「原來如此。既然是國防負責人的宅邸,那麽在警備方麵足以令皇帝陛下居留。」
友佳梨子抓著下巴,仰望高牆上的雷射迎擊武器。
對這句話充耳不聞的來珠猛按門鈐。
不過,沒有迴答。
「一個人都沒有?」
「家人不在是沒辦法的事,不過連一個傭人都沒有嗎……?」
在夕鶴及友佳梨子發出疑問的期間,來珠仍然毫不間斷地按著門鈐。
「喂!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們在裏麵!」
應該不知道才對,不過就像是要捉奸似的,來珠開始踢門。
「啊,喂,你要是太亂來……」
「嗶——嗶——!」在警報聲響起的同時,門上的警示燈也開始轉動。
《警告!警告!若不停止破壞行動,將在通報後迎擊。》
「吵死了!」
在盛怒下投石頭破壞警告裝置後,警示燈的顏色由黃色轉變成紅色,
雷射攻擊武器轉向來珠的方向。
《進行射擊!進行射擊!》
「!」
雷射光發亮射向來珠,不過介入其中的友佳梨子拔劍將光線反彈迴去。在此同時,攻擊武器發出「碰!」地破裂聲之後起火燃燒。
「唿……我又讓無聊的東西燒掉了……」
「你那麽常讓東西燒起來嗎?」
夕鶴皺眉詢問將愛刀·龍鳳丸收入刀鞘內的友佳梨子。在這樣的情況下,唯一保持冷靜的雫聽到遠處傳來許多腳步聲。
「警備兵來了……」
「嘖!在事情變得麻煩以前,進行戰略性撤退!」
「事情已經變麻煩了,不是嗎!」
「囉唆,笨蛋小姑!」
照例激烈亙罵的來珠等人逃離現場。
「總之!」
甩掉警備兵,各自在公園喝著飲料休息過後,來珠站到溜滑梯上。
「那棟房子似乎危險又無人,所以我們到別的地方去找吧!」
「是卿讓它變得危險的,是卿讓它變得危險的!」
對友佳梨子的非難充耳不聞的來珠繼續往下說:
「那麽,一鬥他們可能會在的地點是……」
雖然毫無頭緒,不過因為他們是名人,隻要在附近稍微打聽一下,便得到了目擊過他們結伴前往澡堂的情報。
「唔呣,澡堂嗎……」
「不要臉!」
立刻前往那個不要臉的西園寺一鬥去過的澡堂,結果開店後的第一梯次已經準備好,而且逃亡時也流了汗,因此奢侈地在早晨泡澡。
「唿……陛下似乎不在。」
「仔細想想,不可能這麽一大早就來洗澡吧……?」
當放鬆心情浸泡在浴池中時,不知為何,便會不可思議地浮現出正麵思考來。不過現在這個情況也不太好就是了。
「哎呀,客人,你們認識北條戀歌皇帝陛下嗎~~?」
櫃台那位親切的大姐姐正在收拾更衣室的洗衣籃,因為聽到她們在澡堂這邊提起戀歌的事,於是開心地打開玻璃門,加入她們的談話。
「皇帝陛下從前陣子開始就光臨本店呢~~啊,本店的洗澡水是溫泉喔。因為九州島地方有很多溫泉。」
感覺跟美文同年或年紀稍長一些的這位大姐姐似乎很喜歡聊天,接著也從今天早上早飯的黃瓜味噌湯不受好評,一路說到與即將舉行的學生會長選舉有關的社會情勢,滔滔不絕地延續話題下去。
找不出空擋打斷她的談話,錯失從洗澡水當小起身時機的一行人泡了相當久的時間,終於抵達忍耐極限的來珠正想起身說「那麽,我們就此告辭」時,大姐姐口中終於冒出了她們想要聽的話題。
「說到北條皇帝陛下,她跟我妹妹同校呢。唔,不過要說到學校,這個國家也隻有築紫島學院這所學校而已。」
「咦?你、你剛才說什麽……?」
「啊啊,九州島就隻有築紫島學院這所學校而已,比方說就算是高中部,也分為片繩山校區或是白水大池校區……」
「不、不對……不是那裏,是戀歌去上學的事!」
「啊啊,前陣子她似乎轉學過來喔?我妹妹說一起轉學過來的男生很帥,興奮得要命呢。」
「……那不會是一鬥吧……會是誰呢?」
「你在說什麽啊!說到帥氣的男生,除了哥哥以外沒有別人吧!」
來珠對一鬥沒有高度評價的態度,使得夕鶴發出不平之鳴。
「好像是在打籃球時,使出了叫做什麽倒掛金鉤射門?之類的技巧。」
對於球類不怎麽感興趣的大姐姐說出了一個模糊記得的招式名稱。
「打籃球時使出倒掛金鉤……?」
「或許是一鬥,隻有他會做那麽蠢的事。」
「……」
雖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失去些許平靜,不過友佳梨子愈來愈無法理解來珠心中對於一鬥的形象為何。
以這樣的感覺,在花了長時間從說話東拉西扯的大姊姊口中收集完必要的情報時,特攻野郎一鬥救援小隊的成員們已呈現在洗澡水中屍橫遍野的狀態。
「雖然付出了莫大的犧牲,不過已經得知一鬥他們就在離這裏不遠的學校!」
靠著大量的冰牛奶、冰毛巾及花費一段時間後,在更衣室的電風扇前複活的來珠,從據說戀歌中意(櫃台大姊姊的情報)的一次100圓按摩椅上起身,如此高聲喊叫,不過接著就因太快起身感到暈眩,立刻又無力地蹲下。
「因為這樣,我們盡快前往築紫島學院吧……」
發出輕微嘔吐聲的來珠無力地說。嚴格來說,自治區的國土全都是學校的校區,因此這句發言不能說是正確的。
「現在去嗎……?我們要稍微休息一下。」
「不中用!」
「別那麽說,來珠卿。從昨天開始到現在為止一直不眠不休,再加上泡澡太久,在這麽不完全的情況下進行搜索,是免不了輕舉妄動這種非議的呀?」
聽到來珠咋舌後,友佳梨子苦笑地加上一句。
「如果你堅持,那麽你就先去吧。我們之後再跟你會合,集合地點是……」
才剛與友佳梨子結束商議,來珠便像子彈般衝了出去。
*
數十分鍾後,獨自潛入築紫島學院的來珠立刻向學生打聽,完全不費吹灰之力地以光速得到像山一樣多的情報。透過他們熱烈的語氣,可以感覺到學生們的高度關心。
「1年h班、1年h班……」
來珠像咒語般覆誦著在校園內徘徊。
接著,輕易就發現在下課時間去上洗手間的一鬥。
「一……一一一一鬥……!」
一鬥本人完全沒注意到來珠這邊,大步地走過來。
已經有好幾個月……具體來說是3個月不見的思念充塞在心中,來珠的眼眸泛出一陣淚光,心跳也開始變得急促。
「咦……啊……怎、怎麽辦……?不、不管了!既然這樣,就抱著兩敗俱傷的決心……不,是讓他受傷的決心!」
到目前為止傷害過許多東西的來珠雖然淚眼汪汪,還是下定了決心。
「一、一……!」
一鬥正想迴頭望向唿喚他名字的來珠時,隔壁班換教室上課後迴來的女生一湧而上,包圍住一鬥。
「呀——!是西園寺一鬥同學——!」
「西園寺同學,你在做什麽?」
「我是籃球社的經理,西園寺同學,你要不要加入籃球社?」
一鬥被七嘴八舌的女生吞沒。
在此同時,來珠則是被穿著柔道服,口中叫著「嗚喔——!要來不及上體育課了!」的一群男同學吞沒,在大叫「呀——!」的同時被衝向體育館方向。
不久後上課鍾聲響起,從女生的包圍當中脫身的一鬥心想「剛才似乎有人在叫我……?是我的錯覺嗎……?」,再次環顧走廊後,便迴到教室當中。
21分鍾整。
這是被衝向不明就裏場所的來珠好不容易折返1年h班教室前所需的時間。
「唿……唿……怎麽迴事?這所學校人怎麽這麽多、又這麽大……?」
跑步、長長的泡澡、跑步,淨是在削減來珠的體力。
「嗚,算了!這次我一定要將一鬥用力捏碎!」
主要目的逐漸改變。
當來珠從門上的小窗偷窺1—h的教室後,便看到正在上課的一鬥。接著,當坐在他隔壁的戀歌也進入眼簾時,她感覺內心揪成了一團。
「……唿——哈——唿——哈……
好!……!」
「喂,你在這種地方做什麽?現在是上課時間啊?」
脖子突然被人從背後拎住,迴頭一看,對方是手臂上帶著風紀委員長臂章的女學生。
「我沒見過這套製服。」
築紫島學院有學生可從39種製服當中,自由選擇服裝的係統,不過在誌豆機風紀委員長的腦內,當然不存在來珠穿著的皇泉學園製服。
「你違反了校規,而且在上課時間亂逛也需要進行指導,過來一下。」
因執行公務而遲到的風紀委員長,像是在表示既已遲到也沒辦法般地捉住來珠的手臂。
「咦……不、不是,我是……不過是正好路過的宰相……」
「別說了,來就是了。」
雖然來珠想要反抗,卻被風紀委員長這位合氣道高手輕鬆化解,脖子再次被拎住,強行帶往學生指導室。
無人的走廊上響起「呀——!」的慘叫聲,使得正在上課的一鬥為之一震。
由於查明身分花了一些時間,因此蒙上是否為黑牌學生的嫌疑。在解除了差點就要因非法入境者的罪名入監的危機後,總算三度重迴1—h教室時,已經到了午休時間。
「……嗚,肚子好餓,不過還是先去見一鬥吧。可惡的一鬥,我要他請我吃最貴的午餐……!」
主要目的更進一步地變質。
由於是午休時間,教室大門開放性地敞開,教室內環繞著熱鬧的氣氛。來珠偷偷地窺伺室內,不過目標人物不在。
「奇怪……戀歌和女仆也不在……?」
由於不在,她的行動便變得大膽。原本偷偷偵察的來珠毫不客氣、大搖大擺地走進教室,開口詢問和樂融融享用午飯的一群女學生。
「喂,西園寺一鬥到哪裏去了?」
「西園寺同學?和北條同學她們一起帶著便當出去了呀?」
「既然要吃便當,那應該是去中庭或是屋頂吧?」
「是嗎?打擾了。」
望著來珠轉身離開的背影,女學生們議論紛紛地說:「沒見過那女孩呢!」「唔,是在校內各地聽到傳聞,所以才過來看的吧?」「有個這麽受歡迎的同班同學,真讓人開心~~」
從那些女生的話,到第一次遇見一鬥時女生們的反應看來,來珠開始察覺到現在的發展有些超乎她的預期。
「……難道一鬥在這裏很受歡迎?」
東京帝國時代也有以戀歌作為代表的女生們,在一鬥身邊向他表示好感,不過終究僅限怪人的感覺。當然,來珠並未把她自己包含在這群怪人當中。
然而來到這裏以後,似乎是無止盡地受歡迎。
「……不可能會有那種蠢事!」
拋下猶如在說「受歡迎的一鬥同學不是一鬥!」的這句話,來珠首先朝中庭前去。在熱鬧的中庭裏打聽過後……
「咦,西園寺同學來了嗎?」
「西園寺同學好可愛喔~我還聽說三年級的學姊們想要倒追他呢。」
來珠對女生們的反應露出苦瓜臉。
『一鬥才不可愛!他很笨、又很色、還是巨乳狂…………可是……可是,我想見他……我想見他呀!』
環顧之後發現一鬥不在,朝屋頂跑去的來珠懷抱泫然欲泣的心情這麽想。
跑上屋頂的來珠環顧周遭,並無一鬥的身影。正確的說法是,沒有瘋子會想在7月底,在盛夏的正午陽光照射下的屋頂上吃午飯。
「……」
無力的來珠搖搖擺擺地朝鐵絲網走去,往下一看後發現……
「……一鬥?」
這所學校裏全部一共有六個中庭,來珠剛才造訪的中庭是這當中規模最小的。如果就等級來說,她是在最後大魔王等級的最大中庭噴水池的樹蔭下發現一鬥等人。來珠不由大叫,喘著氣跑下樓梯。
雖然一再失去方向感,來珠依然抵達了中庭……
「不在……」
一鬥等人不在剛才為止應該在的地方。來珠懷疑自己是不是見到了幻影,於是伸手觸碰剛才鋪著野餐墊的草皮部分。
「還是暖的,應該還沒有走遠……」
順道一提,那個部分會暖暖的是因為陽光從林間灑下,將它曬暖的,其中並無特殊關係。不過來珠因為一再衝刺移動,在血氧濃度降低的同時也逐漸失去了冷靜。
實際上來珠來到的中庭,是跟一鬥所在的中庭設計極為類似的中魔王等級的中庭,也就是說她弄錯了。不過不知道這點的來珠再次迴到校舍方向。
找遍飯後可能會去的洗手間、圖書室、體育室等等地方,當來珠最後一次再迴到中庭時,午休結束的鍾聲已經響起。受到強烈無力感囚禁的來珠當場跪倒。
「為什麽見不到麵呢……」
若要用一句話來形容便是運氣不好,不過一再地擦身而過及強烈的虛脫感,啟動了來珠腦內負麵想法的開關。
「……一鬥在躲避我嗎?原來如此……這也難怪……他身邊已經有戀歌在了,當然不會想要見我……」
眼淚又在無意識的狀況下流個不停。
「迴去吧……」
來珠有氣無力地起身,心中充滿悲傷地在街頭四處徘徊……
*
「所以啦,明明已經說好集合地點了,卿為何還在街頭徘徊?」
來珠在黃昏街頭上徘徊時正巧被友佳梨子發現,現在正蹲在學生會長介紹的落腳處。
「我想迴去……我已經不行了……」
友佳梨子朝縮在家具的隙縫間,發抖哭泣的來珠叨念:
「怎麽了,見到一鬥卿了嗎?他對卿說了什麽嗎?」
猛搖頭的來珠由於鳴咽,陷入無法對話的狀態。
「這是怎麽迴事……」
友佳梨子歎了口氣,輕輕抓了抓頭。就在此時,從客餐廳的冰箱裏拿出冷凍食物來加熱的雫也遞了一片披薩給友佳梨子。
「餓著肚子就無法作戰嗎……卿似乎隨意物色了糧食,不過這麽做好嗎?東小路友佳梨子我就算再渴,也不喝偷來的水啊!」
吃了一口之後,友佳梨子對異常自然地找尋食物的雫發出疑問,不過雫沒有反應。
「這有什麽關係?學生會長給了我們這個家的備用鑰匙啊。」
「唔呣……卿所言也有道理。」
友佳梨子朝一邊吃著在冰箱裏發現的布丁,一邊開口說話的夕鶴點頭。
就在此時——
傳來「卡鏘!卡鏘!」兩次轉動鑰匙的聲音,接著從玄關方向傳來少女的自言自語。
「咦~~怪了……出門時,我應該確實鎖了門才對……?」
直接走進走廊的腳步聲接近客餐聽,接著探出頭來。
「這是怎麽迴事……」
迴到距離就讀的學校不遠,以高級公寓房間為自宅的少女在看到這群各行其是的人以後,書包重重落下。
那名少女是誰呢……
「莉榭耶露?法因斯特萊卡外務委員長。」
就在友佳梨子想起從前曾因公務見過的這張臉,而喊出她名字的同時,莉榭耶露的手機也隨之響起。
「是,我是法因斯特萊卡……因菲魯諾學生會長?是……是,呀,這麽突然要我收留她們過夜也……等一下,學生會……等……喂,椿姬子!」
電話似乎是被掛斷了,莉榭耶露氣憤難消地扔開手機,不過滿心同情的友佳梨子撿了起來給她。
「因為剛才那通電話,大概的情況我已經知道了。這表示卿在事前一無所悉吧?」
「因為剛才那通電話,大概的情況我已經知道了
!這個家裏發生了什麽事……」
輕撫可憐的手機,將它放入口袋後,莉榭耶露浮現出疲倦的笑容。看來是已經習慣了任性的主君。
沉默地看著這段對話……與其這麽說,倒不如說是腦袋持續拒絕辨識眼前的人物。原本隻是茫然望著的夕鶴,手中拿著的布丁容器掉落地板。
「莉……榭?」
「小夕?」
「莉榭……!」
莉榭耶露也因預期之外的人物登場而瞪大眼睛。那是得到許多戰友的莉榭耶露唯一認為是好友的少女。莉榭耶露用力抱住腳步蹌踉地奔來的那名少女——夕鶴。
在漫長的、漫長的擁抱過後,獲知這是老友相逢一幕的友佳梨子總算是脫離了被晾在一旁的狀態。
「卿是帝國國民嗎?」
「從前是。」
「原來如此……因為是同鄉,難怪因菲魯諾學生會長會將我們交給卿照顧。」
「不……她應該不知道我原本是帝國國民……」
「那麽……」
「唔,不過她是個深不可測的人物,所以或許知道……那麽,現在是帝國的重鎮親自來將北條戀歌皇帝陛下帶迴去,而小夕跟那邊那個女生則是來帶小一迴去的?」
「唔……呣……」
實在說不出全員的主要目的幾乎都是來帶一鬥迴去。
被稱為「那邊那個女生」的雫不帶感情地看著卡爾?菲林格?高德利普?馮?克勞塞維茨所寫的《戰爭論》下集,輕聲地說:
「我是……監護人……」
「……監護?」
這種首腦陣需要監護嗎……莉榭耶露啞口無言。
「先不說這個!吶,莉榭你見過哥哥了嗎?知道他怎麽了嗎?」
夕鶴將差點偏離的本題拉迴來。
「啊……嗯!呃——啊……他坐在我班上前麵的座位上啊。」
「咦?莉榭你明明比哥哥小兩歲啊?」
「不,現在應該在意的不是那件事吧?」
「對喔!我也比哥哥高兩個學年。」
雖然對話兜不攏到一個絕妙的程度,不過遺憾的是現場沒有人能夠吐槽這一點。
「對了,我從剛才開始就很納悶,像擺飾品一樣待在餐具櫃和冰箱之間的南德原宰相是怎麽迴事……?」
「唔呣……她應該去見了一鬥卿才對,可是迴來之後一直是這個樣子……」
「見小一?唔——嗯,今天我一整天都跟小一在一起,可是沒有見到南德原宰相啊?」
「……?」
一夥人將驚奇的視線轉向來珠。察覺到視線,略微抬起頭來的來珠哭哭啼啼、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我沒見到……一鬥……他不肯見我……他在躲我……一鬥說他已經不喜歡我……嗚……哇啊……」
「呀,既然沒見到麵,那他就不可能會對你說話吧?」
「人家聽到了他的心聲嘛……」
「……唔呣,完全迴到出發前的狀態了。」
因為與心愛的人分開而感到痛苦的來珠令友佳梨子難以招架。接著,莉榭耶露也因為與記憶中的來珠之間有落差而感到困惑。
「不過,這居然跟那個魔神宰相會是同一個人物……」
「南德原來珠這家夥是很迷戀我哥的。」
「唔呣……」
看著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哭個不停的來珠,莉榭耶露心想:
『這麽說來,她原本是小一的未婚妻呢……雖然我不太樂意幫忙小一想要逃離的對象,不過……』
莉榭耶露察覺到她本身因為戀愛能讓人有這麽大的改變而感到感動,因此心中的天秤產生了嚴重的傾斜。
「既然他躲著你,那隻要把對方逼到無法逃避的狀況就好了。」
「!」
莉榭耶露的一句話,在來珠這名策士的心中點燃了火苗。
迅速起身的來珠令腦細胞徹底迴轉,披露早已安排好的戰略。
*
一點都不知道這樣的計謀正在進行的一鬥在深夜時分,於葵妮絲家被分配給他的房問裏做習題。
此時傳來克製的敲門聲,接著戀歌探出頭來。
「嘻嘿嘿,我可以過來打擾一下嗎?一下下就好。隻待在門前4㎝的地方,2秒鍾就迴去。如果沒有把話說迴,我3秒鍾後會再過來。」
「嗯……我會很難平靜下來,所以你就很普通地進來好了……」
由普通人來說會是玩笑話,不過認為這個人當真會這麽做的一鬥冒出冷汗地迴答。
「打擾了……咦?這個房間裏麵沒有樓梯。」
「咦?戀歌的房間裏有樓梯嗎?」
「嗯!啊,不是隻有樓梯而已,上麵有房間喔?我住樓上,文姊住樓下。」
「嗯……我猜也是這樣……」
在普通的房間裏,就隻有樓梯延伸到天花板,已經算是某種恐怖的表征了。
當一鬥腦中冒出那樣的想象時,戀歌略微降低聲調地說:
「……吶,一鬥,因為最近很忙,雖然我想要對你說,卻一直沒辦法。」
依然坐在工作椅上的一鬥轉了一圈,麵向坐在床鋪一隅的戀歌。
「?」
「我硬是把你帶來,你有沒有在生氣……」
「……我沒生氣啊?反倒該說,都怪我說了軟弱的話,才害得戀歌做出這種驚人之舉來,我覺得很抱歉。」
「我的伯父大人……前任皇帝真沙時陛下,雖然世人對他有很多批評,評價不好,可是我不討厭他。」
一鬥看著突然望向遠方的戀歌的側臉。
「伯父對我說過:『聽好了,戀歌。我們這些皇室成員擔負著非常重要的責任。可是,要是找到比它更重要的事物,就不能對自己的心情說謊喔。因為那樣會讓自己變得不幸。你放心,非得犧牲一個女孩子的幸福才能成立的那種小家子氣的國家,終究過不了多久就會滅亡。』雖然也有很多問題,不過伯父大人是個善良的人……」
在說出與前一任皇帝間為數不多的迴憶後,戀歌輕輕歎了一口氣。
「我想祖父大人——初代皇帝皇鬥陛下一定是認為伯父大人對我說的話是真心話,認為這個國家需要這樣的人,才會指名他成為下一任皇帝。雖然他老是暴露出不好的地方來。可是,我明白祖父大人的心情……」
這段話要是由來珠來聽,會因為將個人感情帶入國家運作這個心態本身就有問題,而嗤之以鼻吧。
「現在會變成這樣,我不是因為想起了伯父大人才這麽說……可是我不後悔,因為我沒對自己說謊。」
「……」
戀歌那溫柔卻包含堅定意誌的微笑令一鬥心跳加速。
「不過……有一點……從途中開始到現在為止,加入太多預定之外的要素,明明不該是這樣才對……我是這麽想的。」
人們就稱這是後悔啊。
「可是,既然變成了這樣也沒辦法……因為已經沒辦法迴到東京了,所以我會在這裏成為一個普通的學生……成為一個普通的0l吧。」
「咦……」
「一鬥呢?怎麽辦?我已經沒辦法讓你成為樞密院的侍從長了……」
一鬥想起之前的那次招攬行動,心想:『原來那些話,你是當真的嗎……』接著微微苦笑地起身麵對落寞地這麽說的戀歌。
「說得也是……將來……是嗎……」
他們曾經有過這麽一段平淡無奇的對話。
一鬥領悟到原以為還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毫無立足點的未來,已經意想不到地出現在他眼前
。
就在此時——
一鬥察覺到了。
現在他所在的地方不在任何人的庇護下,或許得要由他自己盡全力去完成某事才能在這裏活下去。
這分認知為他帶來一種心驚的感覺,像是在他內心深處沉睡的某人抬起頭來了。
那是種有如將他的精神變得截然不同的感受。
甚至覺得是一把將容易隨波逐流的他給斬除的利刃。
即使如此……即使已清楚地察覺到這點,還想衝口而出的話語令一鬥為之搖頭。
接著,他拿出配備在房間冰箱裏的兩瓶正午的紅茶寶特瓶,半開玩笑地將一瓶交給戀歌。
「文姊從前說過我有素質,我就接受鍛練,成為管家吧?這棟屋子裏似乎連傭人都沒有,願不願意雇用我呢?」
看著將並攏手指的右手放在胸前,左手繞到腰後方,擺出「遵命,大小姐」姿勢的一鬥,戀歌的臉頰微微泛紅。
「啊哈哈,或許不錯。那麽我……就當管家先生的新娘子吧!」
「咦!」
對於戀歌的話大吃一驚而抬起頭的一鬥因為太快起身,略感暈眩而使得雙腳無力。
「……啊,嗚哇!」
「呀!」
失去平衡倒向床鋪的一鬥壓在戀歌身上。
「嗚……!」
「啊……」
因為這唿吸吹拂得到的距離,兩人同時想起了在八丈島上的那個吻。
「……」
「……」
當時,彼此的心確實曾經互觸。
人們將笨拙地、僅僅是若有似無的互相碰觸稱為「戀愛」吧!
「如果是一鬥……」
「咦?」
「如果是一鬥……那我願意。」
微微顫抖的戀歌將視線從一鬥身上移開。
一鬥為他自己咽下唾液的聲音出奇地大聲而感到吃驚。
「可是……」
略微轉身,像是連胸口都染上羞恥的戀歌開口。
一鬥就隻是等著她的下一句話。
「……可是,現在文姊在看著。」
「咦咦咦?」
耳邊傳來的淒厲叫聲,令戀歌的鼓膜為之一緊!
以馬赫的速度望向入口的-鬥,在看到從門縫間用★★這種感覺,眼中閃著熊熊怒火在偷看的美文後,感到一陣戰栗。
「噫咿!」
下女看見了。
青澀的性愛失控現場(※除了關鍵場麵外的前因後果都沒看見)。
「一一一一鬥鬥鬥鬥少爺啊啊啊!」
一鬥在那個時候,在美文身上窺見了來珠性質的嫉妒方向性。
下一個瞬間,一鬥的身體因為中了美文壓倒性的腹部攻擊而飛上天空。
一鬥呈螺旋狀落下後便倒臥在地上,在半死不活的狀態下聽著美文不停地說教。
不知如何是好的戀歌決定維持被一鬥壓倒在床鋪上的姿勢,假裝睡著。不過,因為說教直到半夜都沒有結束,免不了兩、三度失去意識的戀歌看不過去而出聲求情。
「吶、吶,文姊,到此為止,就原諒他如何?一鬥也不是故意的……」
「這不是隻要不是故意的,就能解決的事!陛下也一樣!那算什麽?什麽叫做『我願意生一鬥的小孩』?又不是夕鶴小姐!」
「咦?不,我沒說那種話……」
「住口!聽好了!美文是為你們兩位著想!而且,就連美文也沒有對男士說過『我願意』的那種話,這算什麽!哪有這麽幸運的色狼!」
「不,什麽幸運的色狼……」
「還說呢,根本就是私怨嘛……」
好不容易擺脫腹部攻擊損傷的一鬥苦笑地說,戀歌也跟著幫腔。
不過,立刻就因美文銳利的眼神而不由得沉默下來。
接著,由於不見反省的態度,一鬥及戀歌被罰一同到走廊上正座…
半夜過後,處理完公務迴家的葵妮絲及海萊因目擊到在走廊上並排正座啜泣著的一對男女。
「海萊因,他們在做什麽?」
對於認真詢問的葵妮絲,海萊因也認真地思考。
「大概是……修行。」
「修行?」
葵妮絲迅速迴望背後的海萊因。
「或是……改編的遺落手帕遊戲。」
「改編?」
原本要將視線重新轉迴一鬥等人身上的葵妮絲,迅速轉身望向背後的海萊因。
*
翌日,築紫島學院。
先到教室的莉榭耶露吃驚地看著才剛到學校,便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的戀歌及一鬥。
「你們兩個怎麽了?感覺好下流……」
「沒錯!」
望著氣唿唿的美文,莉榭耶露腦中浮現出問號。
強忍著嗬欠的一鬥看到坐在後麵座位上的莉榭耶露似乎有若幹黑眼圈,因此提出疑問。
「雖然我們也一樣,不過……莉榭你是不是很累啊?」
「咦?啊……啊……不是的,沒那迴事啊?我隻不過是在練虛弱體質拳罷了。」
「似乎愈鍛練就會越虛弱呢!」
一鬥吐槽舉止明顯可疑的莉榭耶露。
正在聊著這些話時,上課鍾聲響起,班導走了進來。
「呃,那麽,今天要介紹轉學生。」
當班導這麽宣布以後,學生們發出「又有轉學生?」「轉學生好多啊!」等等的驚歎。
在和前幾天的戀歌他們因為不同的方向性而騷動的教室裏,走進一個戴眼鏡的嬌小女生。就她將黑發編成辮子來看,登場的是個不起眼的女孩,原本教室裏熱烈的氣氛略微減低了一些。
接著,當被要求自我介紹的少女在黑板角落寫下「山田山子」之後便鞠了一個躬,「噠噠噠」地小跑步到最後麵的一個空位上坐下後,班上的同學們不管是想要議論紛紛或是熱情歡迎都很困難。
「山田……山子……?」
「假名……?」
「不覺得古怪透頂嗎……?」
就連同學們也竊竊私語地如此談論了起來。於是莉榭耶露流著冷汗地站了起來。
「各、各位,這樣對新同學太失禮了。不管是怎麽樣的人都要拍手迎接,這應該是本校的校訓才對!」
當硬是擠出笑容的莉榭耶露強硬地這麽主張而熱烈鼓掌後,感覺雖然無法接受,不過還是有零零落落的掌聲追隨。
謎樣的轉學生——山田山子。
不過她的真麵目是東京帝國宰相?南德原來珠。
假發加上眼鏡及小臉化妝,再加上胸墊,當來珠施以如此完美的變裝後,別說戀歌及一鬥,就連美文也沒有察覺到她的真麵目。雖然美文本人否定,不過她患有少根筋女仆病,有時會在重要的時候發作。
無論如何,在莉榭耶露的堅持下,成功將可疑的這點蒙混過去。
不過山田山子這個名字是因為來珠淨想著一鬥的事,忘了辦手續時的假名,因此在剛才隨便編出來的代號。
班導因為名字和手邊的數據不同而覺得「咦?怪了?」,不過由於在備注欄上有莉榭耶露的親筆簽名及「重要!出於外交上的理由,禁止任何刺探及提出疑問。」的這段附注,因此便不再多想。
就像這樣,來珠思考出讓一鬥無法躲避(她本人的想法)的計策,就是成為轉學生、成為同學,讓一鬥既無法逃也無法躲。
得以在深夜偽造好轉學手續,隔天立刻轉學進來全拜莉榭耶露的政治力所賜。
其實關於這次的轉學,友佳梨子及夕鶴
提出了「將所有人都以轉學生的身分送進去不就好了!」這樣的意見,不過莉榭耶露有鑒於穿幫時追究的矛頭也會指向她,因此以「不,那麽一來,就算是遲鈍的小一及小戀也會感到可疑啊……」為借口,堅定地加以拒絕。
接著在上課期間。
來珠坐在最後一排座位上,看著坐在從後麵數來第三排的一鬥等人的背影。看到將桌子並攏,肩並肩靠在一起看同一本教科書的兩人,來珠想起了剛轉入皇泉學園時的事。當時,一鬥也跟戀歌一起看教科書。
「……」
當時的怒氣在來珠腦中複蘇,她將從筆袋裏取出的橡皮擦撕下一小塊,掠過莉榭耶露的身邊,「啵叩」一聲打向一鬥的後腦勺。
「好痛……?」
雖然不是特別痛,不過因為是內含怨念的衝擊吧?一鬥摸著後腦勺轉向身後
「……什麽事,莉榭?」
「咦,不、不是我!」
「可是這是從我身後飛來的,如果不是莉榭……」
一鬥的視線轉向坐在比莉榭更後方的山田山子,不過看不出藏在厚重鏡片後方的表情。由於要是山田山子的可疑舉動太過明顯,便有可能被識破她是來珠,因此莉榭耶露無奈地垂下頭。
「嗚、嗚嗚……是我做的……我把沾滿豬血的青蛙屍體扔過去……」
「那不是欺負,已經算是詛咒了吧?」
就詛咒的意義來說,打中一鬥的橡皮擦雖不中亦不遠矣。
之後,一鬥的後腦勺在上課期間也不斷受到詛咒。一下課,來珠立刻起身要對一鬥展開名為直接攻擊的對話。
不過不到片刻工夫,一鬥及戀歌就被同班同學包圍,阻擋了來珠的去路。
「啊……等……一鬥……」
受到同學的這道高牆阻擋,嬌小的來珠拚命地躍起朝牆壁那頭唿喊。不過,和樂融融地聊著天的他們並未注意到她的人及聲音。就在這樣的情況下,鍾聲響起,休息時間結束。
走進教室的數學老師對著人牆終於散去後,依然呆站在原地的來珠說:
「山田山子,迴到你的座位上去!」
「……」
下一節下課時間。
同樣湧向一鬥身邊的同學當中的一個人,在突然看向一鬥的椅子後,發現那裏堆了大量的謎樣白色碎片。
「吶,西園寺,這是什麽?」
「……摸了就會被詛咒喔!」
「可怕!西園寺的座位好可怕!」
「我以為那是類似鹽堆的東西。」
以公主模式發言的戀歌意外地說。
「有這麽不吉利的鹽堆嗎……」
雖然一鬥心中也有「你沒資格說話!」的心情,不過在看到莉榭耶露那極為悲傷的表情後,結果還是噤口不語。
由於就此移動到理科教室的緣故,一鬥不在後來珠也失去了機會。上完理科課迴來時,詛咒白色物體山出現了被憤怒踐踏過的鞋印,因此更加深了同學們的恐懼……
來珠毫無斬獲的轉學生活就此結束上午的課程,一眨眼工夫便來到午休時間。
「今天也到中庭去吃嗎,一鬥少爺?」
「說得也是……那裏很舒服,很涼快啊。」
看到戀歌陪在打算離開教室的一鬥身邊後,來珠對於要不要出聲叫他感到躊躇。
開始認為這不是時機不對,來珠的狀況是真的被詛咒了而感到心痛的莉榭耶露出麵幫忙。
「小、小一,你們都才剛轉來,還不太熟悉吧,把山田山子同學也一起帶去如何?」
「嗯,可以啊,隻要山田同學不嫌棄。」
差點就為一鬥的話點頭的來珠發出小小的「啊」的聲音。
「我沒帶便當……我去福利社買麵包。」
因為差點就說出「去買麵包迴來,一鬥!」而感到焦急的來珠,也不聽一鬥等人的迴答就急忙跑出去。目送她離開的莉榭耶露低聲說:
「她不要緊吧……外行人到本校的福利社去買東西……」
每所學校都一樣,福利社在午休會上演一場激烈的爭奪戰。此外,激烈程度會是學生數目的兩倍,更何況築紫島學院可說是幾乎等同整個國家的大型學校,因此便導出了答案。在人群中被擠來擠去,變得狼狽不堪的來珠見到的,是空無一物的架子。
拖著搖搖晃晃的步伐迴到教室的來珠即將抵達入口時,從裏麵傳來美文等人的聲音。
「不過話又說迴來,山子小姐沒有迴來呢。我裝在各位便當裏的分量很多,隻要一起吃就好了呀……」
「不過班上的同學都來偷挾,現在已經沒有了……」
心情低落的來珠眼中含淚地轉身離開,躲在洗手間裏嗚嗚咽咽地哭泣。
上課鈴聲響起後不久,從一般學生口中接獲洗手間裏有人在哭的情報,因此前來察看的風紀委員長將來珠拖出來,一臉正經地問:
「你沒事吧?我沒見過你。如果有煩惱,可以告訴我呀。」
「不、不了……我不是為了那個……應該說我隻不過是正巧路過的春青失敗者……」
「別說了,跟我來。我不能丟下痛苦的學生不管!」
雖然嘮叨,不過注重人情的誌豆機風紀委員長熱切地這麽說完後,便將來珠帶走。
由於無法解釋原因,結果隻好隨口捏造煩惱。獲得釋放,已經是放學後的事了。
「嗚嗚……肚子好餓……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當腳步更加不穩的來珠好不容易迴到教室時,一鬥等人擔心地對她說「你從中午開始就沒迴來,是怎麽了?」「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是到保健室去了嗎?」,不過她連迴答的力氣都沒有,蹌踉地跌坐進她自己的座位上。
雖然發生了什麽事是個謎,不過很明顯可以看出絕非好事。不由得感到同情的莉榭耶露拍拍雖然在意山田山子,不過還是準備要迴去的一鬥肩膀。
「小一,我希望你能帶山田同學去認識學校。」
「咦?我也是3、4天前才剛轉學過來而已啊?」
在校內是屬一屬二不清楚學校狀況的人大叫。另外一個名列屬一屬二的人——戀歌,因為能擺出前輩的架子而高興地微笑。
「啊,那麽,我們也一起去吧。你說呢,文姊?」
「啊——!不,這時候還是拜托小一一個人,我期待他內心七上八下地進行介紹。」
「咦?是要捉弄我?」
「那是個好主意。」
「咦?連戀歌都這麽說?」
今天一整天一直受到詛咒、捉弄的一鬥原本就因為「難不成我說了什麽惹莉榭生氣的話……?」而難過到快要崩潰,因此當戀歌笑嘻嘻地落井下石後,他受到了衝擊。
踩著悲傷步伐的一鬥及山田山子,就這樣一同離開黃昏的教室……
說是介紹,一鬥知道的地方也隻有移動教室和中庭而已,很快地就已經介紹完畢。正為了接下來要怎麽辦感到為難時,山田山子在中庭噴水池的池畔坐下,一鬥因此鬆了一口氣。不過,這樣還是顯得生疏。就在一鬥為了要說什麽話而想累了的時候,依然低著頭的山田山子率先開口。
「一……西園寺同學……你是從東京帝國亡命來的吧?」
「咦……啊,嗯,是啊。雖然我沒那打算,但……帝國大概視為如此……就報紙上來看。」
在此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山田山子突然這麽問,使得原本認定她對自己不感興趣的一鬥在迴答時有些驚惶失措。之所以會是這樣曖昧的迴答,並不是出於「因為我是亡命,已經不是我國國民」這樣的認定,是因為他並不
是自己想要亡命,現在才會在這塊土地上,因此沒有真切感受的關係。
對於一鬥苦笑的迴答半是置若罔聞的山田山子繼續往下說:
「……你那麽……討厭你的……未婚妻嗎?還是,因為你喜歡上了戀……北條同學?」
無法窺看出以如此欠缺感情的聲音詢問,戴著厚重眼鏡垂下頭的她的表情。
對於就連這樣的女孩也對他們的事感興趣,一鬥也隻能露出苦笑。
「我很……珍惜戀歌……對於來珠……我的未婚妻,珍不珍惜我就不知道了。」
山田山子的肩膀微微顫動。
「在分開以前……吶……我一直都是這麽想的。我珍不珍惜她,對她來說是否無關緊要?我隻是在對會對我說『你什麽都不必想,隻要讓我拎住你的脖子就好。』的她撒嬌罷了。分開以後,我才終於明白這點。」
就來珠而言,事情正好相反。照她的話去做的少年太過聽話,所以她才會撒嬌。
不過——
遺憾的是來珠現在想問的不是這種事。
就一鬥來看,跟近乎陌生、今天才剛成為同學的少女敞開心胸聊到這種地步就已足夠,不過來珠卻想要聽到更直接的答案。
於是在聽到一鬥迂迴的迴答後,被到目前為止的事搞得焦頭爛額的來珠發飆了。
「那種麻煩事不重要!簡單地說就是喜歡或討厭!是不是想要待在她身邊!是不是希望她待在你身邊!」
「咦……!」
「啊……!」
望著突然起身大吼的山田山子,一鬥露出如墜五裏霧般不知所措的表情。山田山子在心裏暗叫不妙。
「那個……你……難不成是……」
「那、那麽,我該去補習班了,就此告辭!」
山田山子敏銳地察覺到自己表露出了太多本性,真麵目就快要穿幫了,於是迅速舉起手,如脫兔般逃亡。其實就算真麵目被拆穿也不算是問題,不過安排的計策露餡是策士?南德原來珠的矜持所不能允許的。因此來珠邊跑邊詛咒她自己麻煩的自尊。
「最後的聲音和說話方式,出奇地像來珠……呀,不可能吧!來珠不可能在這種地方。」
像是想讓他自己這麽相信,自言自語的一鬥露出無力的笑容。
後來,山田山子就再也沒有到築紫島學院來上學了。
在九州島,吃過晚飯後,這次隻喝礦泉水將就的戀歌及一鬥正在從距離築紫島學院不遠的澡堂,走迴葵妮絲宅邸的路上。當然,美文不遠不近地跟隨在他們身後。
心情略顯浮動的戀歌躍起模仿投籃的動作,不過姿勢有異,變得像是可怕的強屍或是活力喵喵舞、又或是菊地真喵喵舞一樣。
「不過話說迴來,昨天的一鬥好酷喔~~」
「呀,別再提那件事了……」
由於不習慣受到稱讚,因此當人人都提起這件事時,隻令他感到困擾。
「那個跟全壘打比,哪種比較厲害?」
「……全壘打……是1分,不過……灌籃是2分?」
「喔喔!」
戀歌做出模仿全壘打的動作,不過姿勢有異,變得像是以奇怪的森巴節奏跳舞,情緒超high的釣手一樣。
接著,原本開心說著話的戀歌突然發出沮喪的聲音。
「吶,一鬥。」
「?」
「我……感到這麽……快樂……好嗎……」
「……」
由於這件事的原因出在一鬥身上,因此他難以評論。
「做了這種事……我已經無法迴到那裏,也沒有資格迴去……這些我都明白,可是……」
「……你想迴去?」
「有一半是想……是想要迴去……可是,我想已經不可能了……而且……」
「而且?」
「像現在這樣,跟一鬥一起在陌生的地方生活,令我感到非常快樂。」
「……」
一鬥想起了今天早上看到的新聞版麵以作為判斷基準。
「在帝國那邊,支持與批評的比例似乎是各占一半……」
意外地有許多同情戀歌的理由。
愛上了雖然能力強、推行善政,不過以高壓式強硬政治手腕聞名的魔神宰相「可憐的」未婚夫,不得不離開國家。宰相府發出的這項情報管製發揮了功效。
而且原本就廣受支持,再加上國民們擔心是否給了16歲的小女生太大的壓力,這也使得他們感到理虧。
更重要的是雖然有如此壓倒性的外敵威脅,但是能夠免除全滅的危機,是由於皇帝與異世界之王之間締結的友情被廣為宣傳的成果。
由於國民生性非常樂天,因此「亡命是年輕不懂事,馬上就會迴來。」的樂觀論意見占了絕大部分。
換言之,在因為「真是不負責任」而感到氣憤的同時,任誰都知道「結果要是不靠那個小丫頭,這個國家就無法成立」,因此相信「就像我們至今仍然相信、愛她一樣,那名少女也會因為愛我們、保護我們而立刻迴來。」
要是初代東京皇帝,北條皇鬥還活著,不知是會歎息,還是會竊笑。
「哎呀,隻要當是稍微度個假不就好了嗎?」
美文不以為意地這麽說,其實像她這種不拘小節的個性,正明確地表現出了東京帝國國民的信條。
就在此時,道路旁類似公寓大樓的中間樓層突然傳來唿喊聲。
「啊,是一鬥同學和北條同學!」
「呀——一鬥同學!」
就掛在入口的標示牌上寫著「築紫島學院,文化部第8女子宿舍」來看,應該是同學。
反應尖銳的唿喊聲,走廊上每扇窗戶裏都有人探出頭來,望著走在樓下路上的一鬥等人。
「一鬥同學,看這邊——!」
一鬥苦笑地朝揮手的女生們迴禮,結果引來更大的尖叫,有點像是偶像一樣。
結果,不知是因為在認真談話時受到打擾的緣故?還是單純感到嫉妒?戀歌伸手朝一鬥那樂不可支的臉頰捏了下去。
看著痛得眼中含淚,大叫「好痛好痛」的一鬥,以及嘟著嘴將頭撇向一旁的戀歌,在樓上觀看的女學生們發出一陣笑聲。
「啊哈哈——好可愛的一對!」
在「可惡,太速配了!」以及「好羨慕,好羨慕他們喔!」等等的評論中,一鬥及戀歌都臉紅地低下了頭。
接著,一輛車輕輕響起警笛,車頭燈照亮這樣的兩個人及一名隨從,之後便停在他們身邊。
停止的r-8副駕駛座上的車窗被搖了下來,從車裏采出頭來的是與一鬥他們同年,穿著製服的少女。
略微暗淡的長金發前後筆直地剪齊,細長的冰藍眼眸中閃著野心的光芒,她正是九州島學生會自治區自治會長,葵妮絲·亞哈薇。
自治委員長就東京帝國來說,是兼任軍方最高司令長官,並掌握宰相1/4左右實權的位置。就立場上來說,雖是僅次於最高執行機關學生會的學生會長、副會長、書記長、會計主任的no.5,不過擁有的權限是實質no.2這般有落差的位置,因此也是容易成為權力爭鬥及派閥鬥爭起因的職位。
被稱為學生會長——椿姬子·ee·因菲魯諾的心腹,由於她強硬的手段及卓越的政戰雙方的長才,因此也被稱為築紫島的東小路友佳梨子、九州島的南德原來珠的便是這位葵妮絲·亞哈薇。
那位葵妮絲抬高視線仰望戀歌等人說:
「各位正要迴家嗎?我們的目的地一樣,要不要上車?」
其實戀歌等人借住的地點就是葵妮絲的私人住宅,那是棟在精華地段占地500坪的豪華宅邸。因菲魯諾會長考慮到空房及警備方麵的原因,將戀歌等人托付給她。
發現葵妮絲存在的女生宿舍女學生們,發出比剛才更大聲的「呀!是葵妮絲大人!呀!」的唿喊,可見她相當受歡迎。
注意到女子宿舍的舍監在察覺到騷動後,試圖讓大家安靜下來的舉動,一鬥微笑著謝絕了葵妮絲的邀請。
「啊啊,不用了,反正就快到了。」
「是嗎?」
若無其事迴答的葵妮絲,將視線移向擋風玻璃前,照亮夜路的路燈上,沉默了下來。
「……」
「……」
「……」
戀歌等人歪著頭看著並未迴以任何反應的葵妮絲。
「……?」
「……是因為討厭我,才這麽說的嗎?」
葵妮絲以非常認真的表情,既無受到傷害或是感到悲傷的模樣,單純隻是想解決學術上疑問般的態度詢問。
戀歌等人不知該如何迴答。此時有位高個子、藍色頭發高高綁起,略顯成熟的少女從r-8的駕駛座上下車。越過車頂,她在站姿維持平穩的情況下,帶著躊躇的語氣小聲地說:
「那個……別看葵妮絲大人這樣,其實她是位相當纖細的人……」
「「我們上車。」」
望著流下冷汗,卻還是麵帶笑容如此迴答的戀歌及一鬥,美文冷靜投以「唔——嗯,兩位的默契愈來愈好了……」的目光。
剛才那位略顯成熟,穿著與葵妮絲相同的製服,係著相同學年顏色的蝴蝶結,眼珠是深藍色的女孩,也就是擔任葵妮絲副官的瑪茵琉莉亞·海萊因小姐從駕駛座方向繞過來,打開逆向開啟的後車門,敦促戀歌等人上車。
海萊因以與其說是軍人,倒不如說是管家般毫不拖泥帶水的迅速敏捷及周到的禮貌,在關上車門後重新坐迴駕駛座上。
「那麽,朝我們家出發,海萊因。」
「了解,葵妮絲大人。」
葵妮絲以指揮軍艦般的氣勢朝海萊因發出指示。
18秒後,r-8穿越葵妮絲宅邸大門,葵妮絲似乎非常意外地說:
「好近啊,海萊因。」
「的確沒錯,葵妮絲大人。」
海萊因像是已經習慣
似地,以沉靜、不急不徐的聲音及態度點了點頭。雖然與雫是不同的類型,不過同樣是對任何事均不為所動的人物。
隻在政治及軍事方麵使用腦細胞的葵妮絲對除此之外的事毫不關心,而且由於總是乘車移動,因此無法正確掌握自宅的位置。當戀歌之後從海萊因口中得知這點時,就跟對莉榭耶露抱持的看法一樣,因為「這個人一定也不是個正常人」而受到衝擊。
*
翌晨,築紫島學院。
到校的戀歌等人被原本在教室內談笑的同學們包圍。
「吶、吶,昨天我們從宿舍的窗戶看到了,北條同學你們是不是住葵妮絲大人家?」
「葵妮絲大人她又酷又帥氣呢!」
「沒錯沒錯!而且還帶有一種難以接近的氣息,充滿謎團!吶、吶,葵妮絲大人在家裏是什麽感覺?」
看來葵妮絲在校內似乎是極受歡迎的女學生。
不過在知道昨晚的始末後,難以形容她的為人這點也是事實。
在不知該如何迴答的戀歌等人耳邊,聽到走廊傳來熱烈的歡唿聲,原來是這個話題的當事人出現了。
「北條陛下,您將午飯放在餐廳忘了帶走。」
當葵妮絲這麽說完後,隨侍在背後的海萊因立刻舉起、秀出便當袋。
一鬥感到納悶:心想出門時應該已經放進書包才對。在此同時,美文發動偶一為之的少根筋技巧,一臉抱歉地說她忘了告知。
「啊啊,抱歉,那是為兩位準備的。雖然僭越,不過我還是為兩位準備了便當。」
「給我們的……你認為如何,海萊因?」
似乎對美文的話感到意外,葵妮絲仰望隨侍在身後,身高較高的海萊因,征詢她的意見。
「是不是該道謝呢?」
「是嗎?說得也是。謝謝你,小姐。」
混雜著世界語這麽說完後,葵妮絲及海萊因便單手高舉離開。
還是老樣子,有種性質不同於戀歌,微妙地超脫現實感……對於半是目瞪口呆地目送她們離去的一鬥,女同學們更加熱烈地靠了過來。
「呀——居然能那樣直接跟那位葵妮絲大人說話,太了不起了!」
「vip果然不同~~!」
將天真爛漫地露出微笑的戀歌擺到一邊,一鬥心想「咦,這算直接嗎?」
那位風雲人物葵妮絲一邊從走廊上朝她自己的班上走去,一邊提起今早上學途中見到的少女們。
「那幾位少女我似乎在哪裏見過呢,海萊因。」
「是嗎?我沒看那個方向,所以不清楚。」
清楚知道隻要是關於現實生活,葵妮絲的發言幾乎派不上用場的海萊因將這個話題打發掉。
「你為什麽不看,海萊因?」
雖然有些微弱,不過葵妮絲的語氣還是略帶責備。
「因為我在開車,不會去注視非前進位置的方向。」
「你的注意力太散漫了。」
「是這樣嗎?」
「今後要留意,海萊因!」
「我知道了。」
因為葵妮絲有著「海萊因是萬能的」的認知,因此也包含了下意識的撒嬌在內,有時雖然明明知道,還是會相當認真地說些多少有點勉強的要求。
「不過,那個高個子綁馬尾跟紅發的搭檔,我確實曾經在某個地方……」
「您還在說嗎?」
「這麽說來,海萊因……」
忙著搜尋記憶的葵妮絲沒有發現到在此時,與她擦身而過的莉榭耶露,隻有海萊因朝她點頭致意。
由於是擦身而過,莉榭耶露隻聽到葵妮絲及海萊因的片斷對話,不過對於「馬尾」、「紅發」這些單字還是無法不多加留意。
『應該…不可能吧……』
*
「緊急時的九州島市區地圖!我們現在的位置是?」
「一丁目!不對,是二丁目。」
南德原來珠及東小路友佳梨子,居然出現在葵妮絲宅邸附近迷了路。
「怎麽會迷路啊,南德原來珠你這個臭路癡!」
走在她們身後,一早便被迫來迴奔波的夕鶴怒罵來珠。
「囉唆,笨蛋小姑!因為是第一次來到的城市,沒辦法呀!」
「所以啦,如果等向導就好了!」
清晨抵達九州島後,來珠等人便充分活用外交特權將學生會長從床上挖起來,在獲得自治區內自由行動許可的同時,也打聽出了一鬥等人的住處……直到這裏為止是還好,不過在不熟悉的土地上搜索,就如大家剛才見到的,陷入了困境。
因菲魯諾學生會長自願擔任向導及介紹投宿地點,不過因為是一大早,因此希望至少能給她吃早飯的時間,不過連一丁點時間都不願浪費的來珠等人迅速來到街上。
特攻野郎一鬥救援小隊的隊長是來珠。若非像她這樣的天才策略家,便無法擔任身經百戰的強者們的隊長。
在旁協助的是友佳梨子,綽號登龍齋,劍術天才。雖然就連皇帝也能一刀砍下,不過偏偏不擅長戀愛。
在她們身後是夕鶴。從哥哥的內褲到哥哥的襪子,凡是哥哥的東西什麽都有。她本人的說法是「親生妹妹有什麽關係?」。
接著,是不知為何同行的撥台雫。喜歡的拉麵是天下逸品,雖是奇人,但不到怪人的地步,是位沉默寡言的少女。
以上4名就是神出鬼沒的特攻野郎一鬥救援小隊的全貌,可說是就算不想借助她們的幫助,也會前來的一群可靠人士。
「這邊……」
看來最可靠的雫將厚厚的地圖從友佳梨子手中拿過來,從附近人家的門牌推斷出大致的方向後,便往前走去。
由於已來到相當接近的地點,因此數分鍾後便抵目的地——葵妮絲宅邸門前。
「這裏……?」
「是之前走過的地方。因為太過巨大,看漏了……他們2個人住在這裏嗎……?」
當友佳梨子仰望巨大宅邸,提出疑問後,來珠立刻生氣地加以否定。
「是3個人、3個人!因為女仆也在!」
對這句怒吼不以為意,站在一旁的雫無力地舉起手指,以不帶感情的聲音低聲地說:
「門牌……」
來珠斷斷續績地念出以羅馬字母寫成的門牌。
「葵妮絲·亞哈薇……瑪茵琉莉亞·海萊因……?」
「表示住在這裏的,一共是5個人……?」
連這麽基本的情報都不知道就衝出來,不愧是特攻野郎。
「葵妮絲·亞哈薇……是自治委員長?」
「原來如此。既然是國防負責人的宅邸,那麽在警備方麵足以令皇帝陛下居留。」
友佳梨子抓著下巴,仰望高牆上的雷射迎擊武器。
對這句話充耳不聞的來珠猛按門鈐。
不過,沒有迴答。
「一個人都沒有?」
「家人不在是沒辦法的事,不過連一個傭人都沒有嗎……?」
在夕鶴及友佳梨子發出疑問的期間,來珠仍然毫不間斷地按著門鈐。
「喂!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們在裏麵!」
應該不知道才對,不過就像是要捉奸似的,來珠開始踢門。
「啊,喂,你要是太亂來……」
「嗶——嗶——!」在警報聲響起的同時,門上的警示燈也開始轉動。
《警告!警告!若不停止破壞行動,將在通報後迎擊。》
「吵死了!」
在盛怒下投石頭破壞警告裝置後,警示燈的顏色由黃色轉變成紅色,
雷射攻擊武器轉向來珠的方向。
《進行射擊!進行射擊!》
「!」
雷射光發亮射向來珠,不過介入其中的友佳梨子拔劍將光線反彈迴去。在此同時,攻擊武器發出「碰!」地破裂聲之後起火燃燒。
「唿……我又讓無聊的東西燒掉了……」
「你那麽常讓東西燒起來嗎?」
夕鶴皺眉詢問將愛刀·龍鳳丸收入刀鞘內的友佳梨子。在這樣的情況下,唯一保持冷靜的雫聽到遠處傳來許多腳步聲。
「警備兵來了……」
「嘖!在事情變得麻煩以前,進行戰略性撤退!」
「事情已經變麻煩了,不是嗎!」
「囉唆,笨蛋小姑!」
照例激烈亙罵的來珠等人逃離現場。
「總之!」
甩掉警備兵,各自在公園喝著飲料休息過後,來珠站到溜滑梯上。
「那棟房子似乎危險又無人,所以我們到別的地方去找吧!」
「是卿讓它變得危險的,是卿讓它變得危險的!」
對友佳梨子的非難充耳不聞的來珠繼續往下說:
「那麽,一鬥他們可能會在的地點是……」
雖然毫無頭緒,不過因為他們是名人,隻要在附近稍微打聽一下,便得到了目擊過他們結伴前往澡堂的情報。
「唔呣,澡堂嗎……」
「不要臉!」
立刻前往那個不要臉的西園寺一鬥去過的澡堂,結果開店後的第一梯次已經準備好,而且逃亡時也流了汗,因此奢侈地在早晨泡澡。
「唿……陛下似乎不在。」
「仔細想想,不可能這麽一大早就來洗澡吧……?」
當放鬆心情浸泡在浴池中時,不知為何,便會不可思議地浮現出正麵思考來。不過現在這個情況也不太好就是了。
「哎呀,客人,你們認識北條戀歌皇帝陛下嗎~~?」
櫃台那位親切的大姐姐正在收拾更衣室的洗衣籃,因為聽到她們在澡堂這邊提起戀歌的事,於是開心地打開玻璃門,加入她們的談話。
「皇帝陛下從前陣子開始就光臨本店呢~~啊,本店的洗澡水是溫泉喔。因為九州島地方有很多溫泉。」
感覺跟美文同年或年紀稍長一些的這位大姐姐似乎很喜歡聊天,接著也從今天早上早飯的黃瓜味噌湯不受好評,一路說到與即將舉行的學生會長選舉有關的社會情勢,滔滔不絕地延續話題下去。
找不出空擋打斷她的談話,錯失從洗澡水當小起身時機的一行人泡了相當久的時間,終於抵達忍耐極限的來珠正想起身說「那麽,我們就此告辭」時,大姐姐口中終於冒出了她們想要聽的話題。
「說到北條皇帝陛下,她跟我妹妹同校呢。唔,不過要說到學校,這個國家也隻有築紫島學院這所學校而已。」
「咦?你、你剛才說什麽……?」
「啊啊,九州島就隻有築紫島學院這所學校而已,比方說就算是高中部,也分為片繩山校區或是白水大池校區……」
「不、不對……不是那裏,是戀歌去上學的事!」
「啊啊,前陣子她似乎轉學過來喔?我妹妹說一起轉學過來的男生很帥,興奮得要命呢。」
「……那不會是一鬥吧……會是誰呢?」
「你在說什麽啊!說到帥氣的男生,除了哥哥以外沒有別人吧!」
來珠對一鬥沒有高度評價的態度,使得夕鶴發出不平之鳴。
「好像是在打籃球時,使出了叫做什麽倒掛金鉤射門?之類的技巧。」
對於球類不怎麽感興趣的大姐姐說出了一個模糊記得的招式名稱。
「打籃球時使出倒掛金鉤……?」
「或許是一鬥,隻有他會做那麽蠢的事。」
「……」
雖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失去些許平靜,不過友佳梨子愈來愈無法理解來珠心中對於一鬥的形象為何。
以這樣的感覺,在花了長時間從說話東拉西扯的大姊姊口中收集完必要的情報時,特攻野郎一鬥救援小隊的成員們已呈現在洗澡水中屍橫遍野的狀態。
「雖然付出了莫大的犧牲,不過已經得知一鬥他們就在離這裏不遠的學校!」
靠著大量的冰牛奶、冰毛巾及花費一段時間後,在更衣室的電風扇前複活的來珠,從據說戀歌中意(櫃台大姊姊的情報)的一次100圓按摩椅上起身,如此高聲喊叫,不過接著就因太快起身感到暈眩,立刻又無力地蹲下。
「因為這樣,我們盡快前往築紫島學院吧……」
發出輕微嘔吐聲的來珠無力地說。嚴格來說,自治區的國土全都是學校的校區,因此這句發言不能說是正確的。
「現在去嗎……?我們要稍微休息一下。」
「不中用!」
「別那麽說,來珠卿。從昨天開始到現在為止一直不眠不休,再加上泡澡太久,在這麽不完全的情況下進行搜索,是免不了輕舉妄動這種非議的呀?」
聽到來珠咋舌後,友佳梨子苦笑地加上一句。
「如果你堅持,那麽你就先去吧。我們之後再跟你會合,集合地點是……」
才剛與友佳梨子結束商議,來珠便像子彈般衝了出去。
*
數十分鍾後,獨自潛入築紫島學院的來珠立刻向學生打聽,完全不費吹灰之力地以光速得到像山一樣多的情報。透過他們熱烈的語氣,可以感覺到學生們的高度關心。
「1年h班、1年h班……」
來珠像咒語般覆誦著在校園內徘徊。
接著,輕易就發現在下課時間去上洗手間的一鬥。
「一……一一一一鬥……!」
一鬥本人完全沒注意到來珠這邊,大步地走過來。
已經有好幾個月……具體來說是3個月不見的思念充塞在心中,來珠的眼眸泛出一陣淚光,心跳也開始變得急促。
「咦……啊……怎、怎麽辦……?不、不管了!既然這樣,就抱著兩敗俱傷的決心……不,是讓他受傷的決心!」
到目前為止傷害過許多東西的來珠雖然淚眼汪汪,還是下定了決心。
「一、一……!」
一鬥正想迴頭望向唿喚他名字的來珠時,隔壁班換教室上課後迴來的女生一湧而上,包圍住一鬥。
「呀——!是西園寺一鬥同學——!」
「西園寺同學,你在做什麽?」
「我是籃球社的經理,西園寺同學,你要不要加入籃球社?」
一鬥被七嘴八舌的女生吞沒。
在此同時,來珠則是被穿著柔道服,口中叫著「嗚喔——!要來不及上體育課了!」的一群男同學吞沒,在大叫「呀——!」的同時被衝向體育館方向。
不久後上課鍾聲響起,從女生的包圍當中脫身的一鬥心想「剛才似乎有人在叫我……?是我的錯覺嗎……?」,再次環顧走廊後,便迴到教室當中。
21分鍾整。
這是被衝向不明就裏場所的來珠好不容易折返1年h班教室前所需的時間。
「唿……唿……怎麽迴事?這所學校人怎麽這麽多、又這麽大……?」
跑步、長長的泡澡、跑步,淨是在削減來珠的體力。
「嗚,算了!這次我一定要將一鬥用力捏碎!」
主要目的逐漸改變。
當來珠從門上的小窗偷窺1—h的教室後,便看到正在上課的一鬥。接著,當坐在他隔壁的戀歌也進入眼簾時,她感覺內心揪成了一團。
「……唿——哈——唿——哈……
好!……!」
「喂,你在這種地方做什麽?現在是上課時間啊?」
脖子突然被人從背後拎住,迴頭一看,對方是手臂上帶著風紀委員長臂章的女學生。
「我沒見過這套製服。」
築紫島學院有學生可從39種製服當中,自由選擇服裝的係統,不過在誌豆機風紀委員長的腦內,當然不存在來珠穿著的皇泉學園製服。
「你違反了校規,而且在上課時間亂逛也需要進行指導,過來一下。」
因執行公務而遲到的風紀委員長,像是在表示既已遲到也沒辦法般地捉住來珠的手臂。
「咦……不、不是,我是……不過是正好路過的宰相……」
「別說了,來就是了。」
雖然來珠想要反抗,卻被風紀委員長這位合氣道高手輕鬆化解,脖子再次被拎住,強行帶往學生指導室。
無人的走廊上響起「呀——!」的慘叫聲,使得正在上課的一鬥為之一震。
由於查明身分花了一些時間,因此蒙上是否為黑牌學生的嫌疑。在解除了差點就要因非法入境者的罪名入監的危機後,總算三度重迴1—h教室時,已經到了午休時間。
「……嗚,肚子好餓,不過還是先去見一鬥吧。可惡的一鬥,我要他請我吃最貴的午餐……!」
主要目的更進一步地變質。
由於是午休時間,教室大門開放性地敞開,教室內環繞著熱鬧的氣氛。來珠偷偷地窺伺室內,不過目標人物不在。
「奇怪……戀歌和女仆也不在……?」
由於不在,她的行動便變得大膽。原本偷偷偵察的來珠毫不客氣、大搖大擺地走進教室,開口詢問和樂融融享用午飯的一群女學生。
「喂,西園寺一鬥到哪裏去了?」
「西園寺同學?和北條同學她們一起帶著便當出去了呀?」
「既然要吃便當,那應該是去中庭或是屋頂吧?」
「是嗎?打擾了。」
望著來珠轉身離開的背影,女學生們議論紛紛地說:「沒見過那女孩呢!」「唔,是在校內各地聽到傳聞,所以才過來看的吧?」「有個這麽受歡迎的同班同學,真讓人開心~~」
從那些女生的話,到第一次遇見一鬥時女生們的反應看來,來珠開始察覺到現在的發展有些超乎她的預期。
「……難道一鬥在這裏很受歡迎?」
東京帝國時代也有以戀歌作為代表的女生們,在一鬥身邊向他表示好感,不過終究僅限怪人的感覺。當然,來珠並未把她自己包含在這群怪人當中。
然而來到這裏以後,似乎是無止盡地受歡迎。
「……不可能會有那種蠢事!」
拋下猶如在說「受歡迎的一鬥同學不是一鬥!」的這句話,來珠首先朝中庭前去。在熱鬧的中庭裏打聽過後……
「咦,西園寺同學來了嗎?」
「西園寺同學好可愛喔~我還聽說三年級的學姊們想要倒追他呢。」
來珠對女生們的反應露出苦瓜臉。
『一鬥才不可愛!他很笨、又很色、還是巨乳狂…………可是……可是,我想見他……我想見他呀!』
環顧之後發現一鬥不在,朝屋頂跑去的來珠懷抱泫然欲泣的心情這麽想。
跑上屋頂的來珠環顧周遭,並無一鬥的身影。正確的說法是,沒有瘋子會想在7月底,在盛夏的正午陽光照射下的屋頂上吃午飯。
「……」
無力的來珠搖搖擺擺地朝鐵絲網走去,往下一看後發現……
「……一鬥?」
這所學校裏全部一共有六個中庭,來珠剛才造訪的中庭是這當中規模最小的。如果就等級來說,她是在最後大魔王等級的最大中庭噴水池的樹蔭下發現一鬥等人。來珠不由大叫,喘著氣跑下樓梯。
雖然一再失去方向感,來珠依然抵達了中庭……
「不在……」
一鬥等人不在剛才為止應該在的地方。來珠懷疑自己是不是見到了幻影,於是伸手觸碰剛才鋪著野餐墊的草皮部分。
「還是暖的,應該還沒有走遠……」
順道一提,那個部分會暖暖的是因為陽光從林間灑下,將它曬暖的,其中並無特殊關係。不過來珠因為一再衝刺移動,在血氧濃度降低的同時也逐漸失去了冷靜。
實際上來珠來到的中庭,是跟一鬥所在的中庭設計極為類似的中魔王等級的中庭,也就是說她弄錯了。不過不知道這點的來珠再次迴到校舍方向。
找遍飯後可能會去的洗手間、圖書室、體育室等等地方,當來珠最後一次再迴到中庭時,午休結束的鍾聲已經響起。受到強烈無力感囚禁的來珠當場跪倒。
「為什麽見不到麵呢……」
若要用一句話來形容便是運氣不好,不過一再地擦身而過及強烈的虛脫感,啟動了來珠腦內負麵想法的開關。
「……一鬥在躲避我嗎?原來如此……這也難怪……他身邊已經有戀歌在了,當然不會想要見我……」
眼淚又在無意識的狀況下流個不停。
「迴去吧……」
來珠有氣無力地起身,心中充滿悲傷地在街頭四處徘徊……
*
「所以啦,明明已經說好集合地點了,卿為何還在街頭徘徊?」
來珠在黃昏街頭上徘徊時正巧被友佳梨子發現,現在正蹲在學生會長介紹的落腳處。
「我想迴去……我已經不行了……」
友佳梨子朝縮在家具的隙縫間,發抖哭泣的來珠叨念:
「怎麽了,見到一鬥卿了嗎?他對卿說了什麽嗎?」
猛搖頭的來珠由於鳴咽,陷入無法對話的狀態。
「這是怎麽迴事……」
友佳梨子歎了口氣,輕輕抓了抓頭。就在此時,從客餐廳的冰箱裏拿出冷凍食物來加熱的雫也遞了一片披薩給友佳梨子。
「餓著肚子就無法作戰嗎……卿似乎隨意物色了糧食,不過這麽做好嗎?東小路友佳梨子我就算再渴,也不喝偷來的水啊!」
吃了一口之後,友佳梨子對異常自然地找尋食物的雫發出疑問,不過雫沒有反應。
「這有什麽關係?學生會長給了我們這個家的備用鑰匙啊。」
「唔呣……卿所言也有道理。」
友佳梨子朝一邊吃著在冰箱裏發現的布丁,一邊開口說話的夕鶴點頭。
就在此時——
傳來「卡鏘!卡鏘!」兩次轉動鑰匙的聲音,接著從玄關方向傳來少女的自言自語。
「咦~~怪了……出門時,我應該確實鎖了門才對……?」
直接走進走廊的腳步聲接近客餐聽,接著探出頭來。
「這是怎麽迴事……」
迴到距離就讀的學校不遠,以高級公寓房間為自宅的少女在看到這群各行其是的人以後,書包重重落下。
那名少女是誰呢……
「莉榭耶露?法因斯特萊卡外務委員長。」
就在友佳梨子想起從前曾因公務見過的這張臉,而喊出她名字的同時,莉榭耶露的手機也隨之響起。
「是,我是法因斯特萊卡……因菲魯諾學生會長?是……是,呀,這麽突然要我收留她們過夜也……等一下,學生會……等……喂,椿姬子!」
電話似乎是被掛斷了,莉榭耶露氣憤難消地扔開手機,不過滿心同情的友佳梨子撿了起來給她。
「因為剛才那通電話,大概的情況我已經知道了。這表示卿在事前一無所悉吧?」
「因為剛才那通電話,大概的情況我已經知道了
!這個家裏發生了什麽事……」
輕撫可憐的手機,將它放入口袋後,莉榭耶露浮現出疲倦的笑容。看來是已經習慣了任性的主君。
沉默地看著這段對話……與其這麽說,倒不如說是腦袋持續拒絕辨識眼前的人物。原本隻是茫然望著的夕鶴,手中拿著的布丁容器掉落地板。
「莉……榭?」
「小夕?」
「莉榭……!」
莉榭耶露也因預期之外的人物登場而瞪大眼睛。那是得到許多戰友的莉榭耶露唯一認為是好友的少女。莉榭耶露用力抱住腳步蹌踉地奔來的那名少女——夕鶴。
在漫長的、漫長的擁抱過後,獲知這是老友相逢一幕的友佳梨子總算是脫離了被晾在一旁的狀態。
「卿是帝國國民嗎?」
「從前是。」
「原來如此……因為是同鄉,難怪因菲魯諾學生會長會將我們交給卿照顧。」
「不……她應該不知道我原本是帝國國民……」
「那麽……」
「唔,不過她是個深不可測的人物,所以或許知道……那麽,現在是帝國的重鎮親自來將北條戀歌皇帝陛下帶迴去,而小夕跟那邊那個女生則是來帶小一迴去的?」
「唔……呣……」
實在說不出全員的主要目的幾乎都是來帶一鬥迴去。
被稱為「那邊那個女生」的雫不帶感情地看著卡爾?菲林格?高德利普?馮?克勞塞維茨所寫的《戰爭論》下集,輕聲地說:
「我是……監護人……」
「……監護?」
這種首腦陣需要監護嗎……莉榭耶露啞口無言。
「先不說這個!吶,莉榭你見過哥哥了嗎?知道他怎麽了嗎?」
夕鶴將差點偏離的本題拉迴來。
「啊……嗯!呃——啊……他坐在我班上前麵的座位上啊。」
「咦?莉榭你明明比哥哥小兩歲啊?」
「不,現在應該在意的不是那件事吧?」
「對喔!我也比哥哥高兩個學年。」
雖然對話兜不攏到一個絕妙的程度,不過遺憾的是現場沒有人能夠吐槽這一點。
「對了,我從剛才開始就很納悶,像擺飾品一樣待在餐具櫃和冰箱之間的南德原宰相是怎麽迴事……?」
「唔呣……她應該去見了一鬥卿才對,可是迴來之後一直是這個樣子……」
「見小一?唔——嗯,今天我一整天都跟小一在一起,可是沒有見到南德原宰相啊?」
「……?」
一夥人將驚奇的視線轉向來珠。察覺到視線,略微抬起頭來的來珠哭哭啼啼、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我沒見到……一鬥……他不肯見我……他在躲我……一鬥說他已經不喜歡我……嗚……哇啊……」
「呀,既然沒見到麵,那他就不可能會對你說話吧?」
「人家聽到了他的心聲嘛……」
「……唔呣,完全迴到出發前的狀態了。」
因為與心愛的人分開而感到痛苦的來珠令友佳梨子難以招架。接著,莉榭耶露也因為與記憶中的來珠之間有落差而感到困惑。
「不過,這居然跟那個魔神宰相會是同一個人物……」
「南德原來珠這家夥是很迷戀我哥的。」
「唔呣……」
看著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哭個不停的來珠,莉榭耶露心想:
『這麽說來,她原本是小一的未婚妻呢……雖然我不太樂意幫忙小一想要逃離的對象,不過……』
莉榭耶露察覺到她本身因為戀愛能讓人有這麽大的改變而感到感動,因此心中的天秤產生了嚴重的傾斜。
「既然他躲著你,那隻要把對方逼到無法逃避的狀況就好了。」
「!」
莉榭耶露的一句話,在來珠這名策士的心中點燃了火苗。
迅速起身的來珠令腦細胞徹底迴轉,披露早已安排好的戰略。
*
一點都不知道這樣的計謀正在進行的一鬥在深夜時分,於葵妮絲家被分配給他的房問裏做習題。
此時傳來克製的敲門聲,接著戀歌探出頭來。
「嘻嘿嘿,我可以過來打擾一下嗎?一下下就好。隻待在門前4㎝的地方,2秒鍾就迴去。如果沒有把話說迴,我3秒鍾後會再過來。」
「嗯……我會很難平靜下來,所以你就很普通地進來好了……」
由普通人來說會是玩笑話,不過認為這個人當真會這麽做的一鬥冒出冷汗地迴答。
「打擾了……咦?這個房間裏麵沒有樓梯。」
「咦?戀歌的房間裏有樓梯嗎?」
「嗯!啊,不是隻有樓梯而已,上麵有房間喔?我住樓上,文姊住樓下。」
「嗯……我猜也是這樣……」
在普通的房間裏,就隻有樓梯延伸到天花板,已經算是某種恐怖的表征了。
當一鬥腦中冒出那樣的想象時,戀歌略微降低聲調地說:
「……吶,一鬥,因為最近很忙,雖然我想要對你說,卻一直沒辦法。」
依然坐在工作椅上的一鬥轉了一圈,麵向坐在床鋪一隅的戀歌。
「?」
「我硬是把你帶來,你有沒有在生氣……」
「……我沒生氣啊?反倒該說,都怪我說了軟弱的話,才害得戀歌做出這種驚人之舉來,我覺得很抱歉。」
「我的伯父大人……前任皇帝真沙時陛下,雖然世人對他有很多批評,評價不好,可是我不討厭他。」
一鬥看著突然望向遠方的戀歌的側臉。
「伯父對我說過:『聽好了,戀歌。我們這些皇室成員擔負著非常重要的責任。可是,要是找到比它更重要的事物,就不能對自己的心情說謊喔。因為那樣會讓自己變得不幸。你放心,非得犧牲一個女孩子的幸福才能成立的那種小家子氣的國家,終究過不了多久就會滅亡。』雖然也有很多問題,不過伯父大人是個善良的人……」
在說出與前一任皇帝間為數不多的迴憶後,戀歌輕輕歎了一口氣。
「我想祖父大人——初代皇帝皇鬥陛下一定是認為伯父大人對我說的話是真心話,認為這個國家需要這樣的人,才會指名他成為下一任皇帝。雖然他老是暴露出不好的地方來。可是,我明白祖父大人的心情……」
這段話要是由來珠來聽,會因為將個人感情帶入國家運作這個心態本身就有問題,而嗤之以鼻吧。
「現在會變成這樣,我不是因為想起了伯父大人才這麽說……可是我不後悔,因為我沒對自己說謊。」
「……」
戀歌那溫柔卻包含堅定意誌的微笑令一鬥心跳加速。
「不過……有一點……從途中開始到現在為止,加入太多預定之外的要素,明明不該是這樣才對……我是這麽想的。」
人們就稱這是後悔啊。
「可是,既然變成了這樣也沒辦法……因為已經沒辦法迴到東京了,所以我會在這裏成為一個普通的學生……成為一個普通的0l吧。」
「咦……」
「一鬥呢?怎麽辦?我已經沒辦法讓你成為樞密院的侍從長了……」
一鬥想起之前的那次招攬行動,心想:『原來那些話,你是當真的嗎……』接著微微苦笑地起身麵對落寞地這麽說的戀歌。
「說得也是……將來……是嗎……」
他們曾經有過這麽一段平淡無奇的對話。
一鬥領悟到原以為還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毫無立足點的未來,已經意想不到地出現在他眼前
。
就在此時——
一鬥察覺到了。
現在他所在的地方不在任何人的庇護下,或許得要由他自己盡全力去完成某事才能在這裏活下去。
這分認知為他帶來一種心驚的感覺,像是在他內心深處沉睡的某人抬起頭來了。
那是種有如將他的精神變得截然不同的感受。
甚至覺得是一把將容易隨波逐流的他給斬除的利刃。
即使如此……即使已清楚地察覺到這點,還想衝口而出的話語令一鬥為之搖頭。
接著,他拿出配備在房間冰箱裏的兩瓶正午的紅茶寶特瓶,半開玩笑地將一瓶交給戀歌。
「文姊從前說過我有素質,我就接受鍛練,成為管家吧?這棟屋子裏似乎連傭人都沒有,願不願意雇用我呢?」
看著將並攏手指的右手放在胸前,左手繞到腰後方,擺出「遵命,大小姐」姿勢的一鬥,戀歌的臉頰微微泛紅。
「啊哈哈,或許不錯。那麽我……就當管家先生的新娘子吧!」
「咦!」
對於戀歌的話大吃一驚而抬起頭的一鬥因為太快起身,略感暈眩而使得雙腳無力。
「……啊,嗚哇!」
「呀!」
失去平衡倒向床鋪的一鬥壓在戀歌身上。
「嗚……!」
「啊……」
因為這唿吸吹拂得到的距離,兩人同時想起了在八丈島上的那個吻。
「……」
「……」
當時,彼此的心確實曾經互觸。
人們將笨拙地、僅僅是若有似無的互相碰觸稱為「戀愛」吧!
「如果是一鬥……」
「咦?」
「如果是一鬥……那我願意。」
微微顫抖的戀歌將視線從一鬥身上移開。
一鬥為他自己咽下唾液的聲音出奇地大聲而感到吃驚。
「可是……」
略微轉身,像是連胸口都染上羞恥的戀歌開口。
一鬥就隻是等著她的下一句話。
「……可是,現在文姊在看著。」
「咦咦咦?」
耳邊傳來的淒厲叫聲,令戀歌的鼓膜為之一緊!
以馬赫的速度望向入口的-鬥,在看到從門縫間用★★這種感覺,眼中閃著熊熊怒火在偷看的美文後,感到一陣戰栗。
「噫咿!」
下女看見了。
青澀的性愛失控現場(※除了關鍵場麵外的前因後果都沒看見)。
「一一一一鬥鬥鬥鬥少爺啊啊啊!」
一鬥在那個時候,在美文身上窺見了來珠性質的嫉妒方向性。
下一個瞬間,一鬥的身體因為中了美文壓倒性的腹部攻擊而飛上天空。
一鬥呈螺旋狀落下後便倒臥在地上,在半死不活的狀態下聽著美文不停地說教。
不知如何是好的戀歌決定維持被一鬥壓倒在床鋪上的姿勢,假裝睡著。不過,因為說教直到半夜都沒有結束,免不了兩、三度失去意識的戀歌看不過去而出聲求情。
「吶、吶,文姊,到此為止,就原諒他如何?一鬥也不是故意的……」
「這不是隻要不是故意的,就能解決的事!陛下也一樣!那算什麽?什麽叫做『我願意生一鬥的小孩』?又不是夕鶴小姐!」
「咦?不,我沒說那種話……」
「住口!聽好了!美文是為你們兩位著想!而且,就連美文也沒有對男士說過『我願意』的那種話,這算什麽!哪有這麽幸運的色狼!」
「不,什麽幸運的色狼……」
「還說呢,根本就是私怨嘛……」
好不容易擺脫腹部攻擊損傷的一鬥苦笑地說,戀歌也跟著幫腔。
不過,立刻就因美文銳利的眼神而不由得沉默下來。
接著,由於不見反省的態度,一鬥及戀歌被罰一同到走廊上正座…
半夜過後,處理完公務迴家的葵妮絲及海萊因目擊到在走廊上並排正座啜泣著的一對男女。
「海萊因,他們在做什麽?」
對於認真詢問的葵妮絲,海萊因也認真地思考。
「大概是……修行。」
「修行?」
葵妮絲迅速迴望背後的海萊因。
「或是……改編的遺落手帕遊戲。」
「改編?」
原本要將視線重新轉迴一鬥等人身上的葵妮絲,迅速轉身望向背後的海萊因。
*
翌日,築紫島學院。
先到教室的莉榭耶露吃驚地看著才剛到學校,便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的戀歌及一鬥。
「你們兩個怎麽了?感覺好下流……」
「沒錯!」
望著氣唿唿的美文,莉榭耶露腦中浮現出問號。
強忍著嗬欠的一鬥看到坐在後麵座位上的莉榭耶露似乎有若幹黑眼圈,因此提出疑問。
「雖然我們也一樣,不過……莉榭你是不是很累啊?」
「咦?啊……啊……不是的,沒那迴事啊?我隻不過是在練虛弱體質拳罷了。」
「似乎愈鍛練就會越虛弱呢!」
一鬥吐槽舉止明顯可疑的莉榭耶露。
正在聊著這些話時,上課鍾聲響起,班導走了進來。
「呃,那麽,今天要介紹轉學生。」
當班導這麽宣布以後,學生們發出「又有轉學生?」「轉學生好多啊!」等等的驚歎。
在和前幾天的戀歌他們因為不同的方向性而騷動的教室裏,走進一個戴眼鏡的嬌小女生。就她將黑發編成辮子來看,登場的是個不起眼的女孩,原本教室裏熱烈的氣氛略微減低了一些。
接著,當被要求自我介紹的少女在黑板角落寫下「山田山子」之後便鞠了一個躬,「噠噠噠」地小跑步到最後麵的一個空位上坐下後,班上的同學們不管是想要議論紛紛或是熱情歡迎都很困難。
「山田……山子……?」
「假名……?」
「不覺得古怪透頂嗎……?」
就連同學們也竊竊私語地如此談論了起來。於是莉榭耶露流著冷汗地站了起來。
「各、各位,這樣對新同學太失禮了。不管是怎麽樣的人都要拍手迎接,這應該是本校的校訓才對!」
當硬是擠出笑容的莉榭耶露強硬地這麽主張而熱烈鼓掌後,感覺雖然無法接受,不過還是有零零落落的掌聲追隨。
謎樣的轉學生——山田山子。
不過她的真麵目是東京帝國宰相?南德原來珠。
假發加上眼鏡及小臉化妝,再加上胸墊,當來珠施以如此完美的變裝後,別說戀歌及一鬥,就連美文也沒有察覺到她的真麵目。雖然美文本人否定,不過她患有少根筋女仆病,有時會在重要的時候發作。
無論如何,在莉榭耶露的堅持下,成功將可疑的這點蒙混過去。
不過山田山子這個名字是因為來珠淨想著一鬥的事,忘了辦手續時的假名,因此在剛才隨便編出來的代號。
班導因為名字和手邊的數據不同而覺得「咦?怪了?」,不過由於在備注欄上有莉榭耶露的親筆簽名及「重要!出於外交上的理由,禁止任何刺探及提出疑問。」的這段附注,因此便不再多想。
就像這樣,來珠思考出讓一鬥無法躲避(她本人的想法)的計策,就是成為轉學生、成為同學,讓一鬥既無法逃也無法躲。
得以在深夜偽造好轉學手續,隔天立刻轉學進來全拜莉榭耶露的政治力所賜。
其實關於這次的轉學,友佳梨子及夕鶴
提出了「將所有人都以轉學生的身分送進去不就好了!」這樣的意見,不過莉榭耶露有鑒於穿幫時追究的矛頭也會指向她,因此以「不,那麽一來,就算是遲鈍的小一及小戀也會感到可疑啊……」為借口,堅定地加以拒絕。
接著在上課期間。
來珠坐在最後一排座位上,看著坐在從後麵數來第三排的一鬥等人的背影。看到將桌子並攏,肩並肩靠在一起看同一本教科書的兩人,來珠想起了剛轉入皇泉學園時的事。當時,一鬥也跟戀歌一起看教科書。
「……」
當時的怒氣在來珠腦中複蘇,她將從筆袋裏取出的橡皮擦撕下一小塊,掠過莉榭耶露的身邊,「啵叩」一聲打向一鬥的後腦勺。
「好痛……?」
雖然不是特別痛,不過因為是內含怨念的衝擊吧?一鬥摸著後腦勺轉向身後
「……什麽事,莉榭?」
「咦,不、不是我!」
「可是這是從我身後飛來的,如果不是莉榭……」
一鬥的視線轉向坐在比莉榭更後方的山田山子,不過看不出藏在厚重鏡片後方的表情。由於要是山田山子的可疑舉動太過明顯,便有可能被識破她是來珠,因此莉榭耶露無奈地垂下頭。
「嗚、嗚嗚……是我做的……我把沾滿豬血的青蛙屍體扔過去……」
「那不是欺負,已經算是詛咒了吧?」
就詛咒的意義來說,打中一鬥的橡皮擦雖不中亦不遠矣。
之後,一鬥的後腦勺在上課期間也不斷受到詛咒。一下課,來珠立刻起身要對一鬥展開名為直接攻擊的對話。
不過不到片刻工夫,一鬥及戀歌就被同班同學包圍,阻擋了來珠的去路。
「啊……等……一鬥……」
受到同學的這道高牆阻擋,嬌小的來珠拚命地躍起朝牆壁那頭唿喊。不過,和樂融融地聊著天的他們並未注意到她的人及聲音。就在這樣的情況下,鍾聲響起,休息時間結束。
走進教室的數學老師對著人牆終於散去後,依然呆站在原地的來珠說:
「山田山子,迴到你的座位上去!」
「……」
下一節下課時間。
同樣湧向一鬥身邊的同學當中的一個人,在突然看向一鬥的椅子後,發現那裏堆了大量的謎樣白色碎片。
「吶,西園寺,這是什麽?」
「……摸了就會被詛咒喔!」
「可怕!西園寺的座位好可怕!」
「我以為那是類似鹽堆的東西。」
以公主模式發言的戀歌意外地說。
「有這麽不吉利的鹽堆嗎……」
雖然一鬥心中也有「你沒資格說話!」的心情,不過在看到莉榭耶露那極為悲傷的表情後,結果還是噤口不語。
由於就此移動到理科教室的緣故,一鬥不在後來珠也失去了機會。上完理科課迴來時,詛咒白色物體山出現了被憤怒踐踏過的鞋印,因此更加深了同學們的恐懼……
來珠毫無斬獲的轉學生活就此結束上午的課程,一眨眼工夫便來到午休時間。
「今天也到中庭去吃嗎,一鬥少爺?」
「說得也是……那裏很舒服,很涼快啊。」
看到戀歌陪在打算離開教室的一鬥身邊後,來珠對於要不要出聲叫他感到躊躇。
開始認為這不是時機不對,來珠的狀況是真的被詛咒了而感到心痛的莉榭耶露出麵幫忙。
「小、小一,你們都才剛轉來,還不太熟悉吧,把山田山子同學也一起帶去如何?」
「嗯,可以啊,隻要山田同學不嫌棄。」
差點就為一鬥的話點頭的來珠發出小小的「啊」的聲音。
「我沒帶便當……我去福利社買麵包。」
因為差點就說出「去買麵包迴來,一鬥!」而感到焦急的來珠,也不聽一鬥等人的迴答就急忙跑出去。目送她離開的莉榭耶露低聲說:
「她不要緊吧……外行人到本校的福利社去買東西……」
每所學校都一樣,福利社在午休會上演一場激烈的爭奪戰。此外,激烈程度會是學生數目的兩倍,更何況築紫島學院可說是幾乎等同整個國家的大型學校,因此便導出了答案。在人群中被擠來擠去,變得狼狽不堪的來珠見到的,是空無一物的架子。
拖著搖搖晃晃的步伐迴到教室的來珠即將抵達入口時,從裏麵傳來美文等人的聲音。
「不過話又說迴來,山子小姐沒有迴來呢。我裝在各位便當裏的分量很多,隻要一起吃就好了呀……」
「不過班上的同學都來偷挾,現在已經沒有了……」
心情低落的來珠眼中含淚地轉身離開,躲在洗手間裏嗚嗚咽咽地哭泣。
上課鈴聲響起後不久,從一般學生口中接獲洗手間裏有人在哭的情報,因此前來察看的風紀委員長將來珠拖出來,一臉正經地問:
「你沒事吧?我沒見過你。如果有煩惱,可以告訴我呀。」
「不、不了……我不是為了那個……應該說我隻不過是正巧路過的春青失敗者……」
「別說了,跟我來。我不能丟下痛苦的學生不管!」
雖然嘮叨,不過注重人情的誌豆機風紀委員長熱切地這麽說完後,便將來珠帶走。
由於無法解釋原因,結果隻好隨口捏造煩惱。獲得釋放,已經是放學後的事了。
「嗚嗚……肚子好餓……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當腳步更加不穩的來珠好不容易迴到教室時,一鬥等人擔心地對她說「你從中午開始就沒迴來,是怎麽了?」「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是到保健室去了嗎?」,不過她連迴答的力氣都沒有,蹌踉地跌坐進她自己的座位上。
雖然發生了什麽事是個謎,不過很明顯可以看出絕非好事。不由得感到同情的莉榭耶露拍拍雖然在意山田山子,不過還是準備要迴去的一鬥肩膀。
「小一,我希望你能帶山田同學去認識學校。」
「咦?我也是3、4天前才剛轉學過來而已啊?」
在校內是屬一屬二不清楚學校狀況的人大叫。另外一個名列屬一屬二的人——戀歌,因為能擺出前輩的架子而高興地微笑。
「啊,那麽,我們也一起去吧。你說呢,文姊?」
「啊——!不,這時候還是拜托小一一個人,我期待他內心七上八下地進行介紹。」
「咦?是要捉弄我?」
「那是個好主意。」
「咦?連戀歌都這麽說?」
今天一整天一直受到詛咒、捉弄的一鬥原本就因為「難不成我說了什麽惹莉榭生氣的話……?」而難過到快要崩潰,因此當戀歌笑嘻嘻地落井下石後,他受到了衝擊。
踩著悲傷步伐的一鬥及山田山子,就這樣一同離開黃昏的教室……
說是介紹,一鬥知道的地方也隻有移動教室和中庭而已,很快地就已經介紹完畢。正為了接下來要怎麽辦感到為難時,山田山子在中庭噴水池的池畔坐下,一鬥因此鬆了一口氣。不過,這樣還是顯得生疏。就在一鬥為了要說什麽話而想累了的時候,依然低著頭的山田山子率先開口。
「一……西園寺同學……你是從東京帝國亡命來的吧?」
「咦……啊,嗯,是啊。雖然我沒那打算,但……帝國大概視為如此……就報紙上來看。」
在此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山田山子突然這麽問,使得原本認定她對自己不感興趣的一鬥在迴答時有些驚惶失措。之所以會是這樣曖昧的迴答,並不是出於「因為我是亡命,已經不是我國國民」這樣的認定,是因為他並不
是自己想要亡命,現在才會在這塊土地上,因此沒有真切感受的關係。
對於一鬥苦笑的迴答半是置若罔聞的山田山子繼續往下說:
「……你那麽……討厭你的……未婚妻嗎?還是,因為你喜歡上了戀……北條同學?」
無法窺看出以如此欠缺感情的聲音詢問,戴著厚重眼鏡垂下頭的她的表情。
對於就連這樣的女孩也對他們的事感興趣,一鬥也隻能露出苦笑。
「我很……珍惜戀歌……對於來珠……我的未婚妻,珍不珍惜我就不知道了。」
山田山子的肩膀微微顫動。
「在分開以前……吶……我一直都是這麽想的。我珍不珍惜她,對她來說是否無關緊要?我隻是在對會對我說『你什麽都不必想,隻要讓我拎住你的脖子就好。』的她撒嬌罷了。分開以後,我才終於明白這點。」
就來珠而言,事情正好相反。照她的話去做的少年太過聽話,所以她才會撒嬌。
不過——
遺憾的是來珠現在想問的不是這種事。
就一鬥來看,跟近乎陌生、今天才剛成為同學的少女敞開心胸聊到這種地步就已足夠,不過來珠卻想要聽到更直接的答案。
於是在聽到一鬥迂迴的迴答後,被到目前為止的事搞得焦頭爛額的來珠發飆了。
「那種麻煩事不重要!簡單地說就是喜歡或討厭!是不是想要待在她身邊!是不是希望她待在你身邊!」
「咦……!」
「啊……!」
望著突然起身大吼的山田山子,一鬥露出如墜五裏霧般不知所措的表情。山田山子在心裏暗叫不妙。
「那個……你……難不成是……」
「那、那麽,我該去補習班了,就此告辭!」
山田山子敏銳地察覺到自己表露出了太多本性,真麵目就快要穿幫了,於是迅速舉起手,如脫兔般逃亡。其實就算真麵目被拆穿也不算是問題,不過安排的計策露餡是策士?南德原來珠的矜持所不能允許的。因此來珠邊跑邊詛咒她自己麻煩的自尊。
「最後的聲音和說話方式,出奇地像來珠……呀,不可能吧!來珠不可能在這種地方。」
像是想讓他自己這麽相信,自言自語的一鬥露出無力的笑容。
後來,山田山子就再也沒有到築紫島學院來上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