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光芒。


    天花板上浮現陌生的吊燈。


    我悠悠轉醒,視野一片朦朧。


    「……好痛!」


    一股刺人的疼痛襲來。


    我全身下上都包著繃帶,看來有人為我悉心治療過了,還替我換下泳裝。


    對此,我當然心懷威激。不過,這裏到底是哪裏?


    我戴上枕邊的眼鏡(修好了耶!賺到啦!)並坐起上半身,確認四周。


    昂貴的家具和高級的絨毯,宛如童話故事裏的城堡一般豪華的房間,又大又軟的床!!我就躺在這張床上。


    「呦,你醒啦?」


    一個嘶啞的嗓音從房間角落傳來。


    梳理得整整齊齊的頭發和銀框眼鏡。


    近衛流——近衛的父親正以猛禽般的目光瞪著我。


    「怎麽樣?身體還痛嗎?愛情喜劇混蛋。」


    「愛情喜劇……這是什麽意思?」


    「啊?你在四下無人的理科教室裏推倒我的女兒,摸她的胸部,還流鼻血。這麽幸運的混蛋。隻有愛情喜劇的世界裏才會有吧!」


    近衛流恨恨地說道,踩著喀喀作響的靴子走向我。


    他未免太年輕了吧?既然是近衛的爸爸,少說也有三十五歲左右。但他看起來卻隻有二十幾歲。他該不會整形過吧?


    「你要感謝奏小姐。如果不是大小姐的吩咐,我早就把你丟到資源迴收廠。還有,你的傷勢並不重,骨頭也沒斷,治療萬無一失。」


    「萬無一失……還不是被你打的!」


    他打得很爽嘛!就算是失言的政治人物也沒被攻擊得這麽厲害啊!


    「沒辦法,本來的劇本是一拳就要打昏你,誰教你不快點昏倒?再說,我已經手下留情啦!」


    「少騙人,你根本是卯足全力揍我。」


    「你在說什麽蠢話?我可是忍著把你大卸八塊的衝動,努力克製力道,才沒有打死你,已經很了不起啦!」


    啊,我和這個人大概一輩子都處不來吧。


    這個念頭浮現於我的腦海之中,估計不會有錯。


    近衛流站在床邊俯視著我,身穿黑色背心、筆挺的長褲及係得很緊的領結。這大概是管家的


    正式服裝吧?說來不甘心,這男人的外貌和這副裝扮相襯極了。


    他既然做這副打扮,代表這裏是涼月家吧?正如我所想像,是一座能夠襯托出有錢人身分地位的豪華宅邸。


    「……紅羽呢?」


    「放心,她在隔壁的房間睡覺。劇本裏本來就沒有傷害她的橋段。」


    「……」


    劇本。


    遊樂園裏發生的一切果然都是涼月的計畫。


    那是假綁票。


    她大費周章地安排這麽一出戲碼,理由應該是……


    「哎,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麽問題?隻要不是『我可不可以叫你一聲嶽父』,我都可以迴答。」


    「……我才不會叫咧!你把我當什麽人啊?」


    「糾纏愛女的害蟲。如果有農藥可以消滅你,我一定會把它噴灑到世界各地。」


    真是溺愛女兒的笨蛋老爸,這個大叔似乎打從心底討厭我。沒關係.反正我也很討厭他。誰會喜歡這種充滿敵意的大人啊?


    「大叔.就算我有一天和近衛結婚,也不會叫你嶽父。對你這種人叫大叔就夠了。」


    「算你有種,臭小子。要是你叫我嶽父,我鐵定會過敏而死。再說,就算世界滅亡,我也不會把我可愛的昴嫁給你。」


    近衛流……不,大叔在我眼前豎起中指,我也倒豎拇指迴敬。他見狀恨恨地哼了一聲。


    「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討厭你。」


    「放心,我也很討厭你。」


    「哈!你很敢講嘛!臭小子。」


    「是啊!要我講幾次都沒問題,溺愛女兒的笨蛋老爸。」


    我們的視線互相撞擊,冒出火花。我本來想問遊樂園的事,但現在已經無所謂。進攻時奇襲為上,先下手為強。要一口氣分出勝負……


    「你們兩個的厭情很好嘛!能不能讓我加入?」


    正當我們在一觸即發的狀態之下怒目相視之際,不知何時開啟的門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是涼月。


    她的服裝和早上見麵時相同。


    「流,你可以退下了。」


    「遵命,大小姐。」


    大叔畢恭畢敬地低頭行了一禮之後,快步走出房間。唔,不愧是管家,在主人麵前倒是彬彬有禮。


    「他其實不壞,隻不過一扯上昴就變得有點盲目。」


    「什麽有點……他根本是疼女兒疼過頭了吧,照他那副德性,近衛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他剛才也是一麵怪叫一麵抱住近衛。近衛說他們父女的厭情不好,我看一定是因為那個大叔老是死纏著她。如果他平常就是那副德性,鐵定是個很煩的父親。


    「不過,流和你挺像的啊!」


    「呃!」


    這女人在胡說什麽?我和那個男人哪裏像?除了眼鏡以外根本沒有共通點。


    「很像啊,比方說都很重視家人這一點。對流而言,昴是唯一的家人,難怪他過度保護。」


    「唯一的家人?」


    這麽說來,近衛的母親::


    「昴的母親在她五歲時就過世了。她媽媽的身體本來就很虛弱,生下昴之後情況更加惡化,後來……」


    「……」


    之前涼月說過近衛沒有兄弟,原來是這麽一迴事。既然近衛母親的身體狀況這麽差,生下近衛之後當然無法再生孩子,不然他們應該很想生個男孩來當繼承人。


    「仔細迴想起來,昴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堅持當我的管家。我的家人曾經勸流再婚,但昴哭著反對,說她不需要新媽媽。我想,她一定是害怕母親的地位會被新媽媽取代。」


    ——我一定要當大小姐的管家。


    相識的那一天,近衛的確曾在保健室這麽說過。


    或許正如涼月所說,近衛是靠著當管家來守護母親的存在。所以,她才會那麽執著於管家一職。


    「不過——現實沒有這麽簡單。」


    涼月苦澀地說道。


    「自從在遊樂園被綁架之後,昴就得了刀刃恐懼症。從此以後,她的心中便有兩個念頭不斷衝突。一個是想繼續當管家的念頭,一個是懷疑自己是否夠資格當管家的念頭。」


    為了死去的母親,近衛想繼續當管家;但得了刀刃恐懼症的她無法保護主人,又令她感到心虛與愧疚……這就叫進退兩難啊!


    原來她一直夾在兩個念頭之間煩惱著。


    「我們當然也曾設法治療她的刀刃恐懼症,但是一直沒有成功。老實說,我都已經數不清自己曾有幾次想開口勸昴別當管家……但我現在很慶幸自己沒有開口。」


    涼月凝視著我,繼續說道:


    「你和昴相識的時候,我覺得這是個再好不過的機會。隻要多和一樣罹患恐懼症的你接觸,或許昴的恐懼症也能有所改善。」


    「所以……你才要近衛幫忙治療我的恐懼症?」


    「沒錯。不過,還是沒有成功。我本來以為隻要讓昴幫你治療恐懼症,她就會有所改變。沒想到她還是一樣害怕刀子。所以——我才改變方向。」


    「就是今天的綁架……」


    「哈哈哈哈!對,沒錯,次郎。」


    狼人的聲音再度響起。仔細一看,涼月將一個小型機器放在嘴邊說話。


    原來那令人火大的聲音是這個女人製造出來的!她在麵具上裝了揚


    聲器和無線電,一麵用房裏的監視攝影機確認我們的動向,一麵說話。為了防止近衛發現歹徒的真麵目便是大叔,涼月才負責代替他發聲。


    「計畫果然進行得很順利。朋友和主人陷入危機後,為了拯救他們,昴終於克服自己的恐懼症。當然,她還不算完全克服,不過和過去相比已經進步很多。」


    「……而且你和近衛的關係也改善了。」


    真是的,這女人的心機到底有多重?居然利用我和紅羽治療近衛的恐懼症。


    「是啊,我真的很感謝你們。多虧你們,昴才可以繼續當我的管家。」


    涼月優雅地行了一禮,表示謝意。


    可惡……原來我們一直被這家夥玩弄於股掌之間!真教人火大。她要是跟我說一聲,我一定會幫忙啊!


    「你也沒資格批評近衛她老爸,你才是一扯到近衛就變得盲目。」


    我故意出言諷刺她。


    但不知何故,她卻嗤嗤地笑了起來。


    「嗯,是啊,因為我深愛著昴嘛,」


    「……啊?」


    深愛?


    幹嘛用這種別有含意的字眼?


    活像是把近衛當成戀愛對象似的……


    「真的,我的初戀就是昴。」


    「…………」


    唉……這個人到底在胡說什麽?


    我不會再受騙啦,雖然她的表情一本正經,不過鐵定是在演戲。沒錯,這個狼女哪會挑這種時候出櫃呢?


    「對了,難得你來,吃過晚飯再走吧。晚飯準備好之後,我會派人叫你。」


    涼月說完也不聽我迴答,逕自走向門口。穿過房門之前,她又迴過頭來。


    「次郎,今後我們還是會繼續幫你治療恐懼症,不然你太吃虧了。多虧你的幫忙,昴才能繼續當我的管家。而且……我也得答謝你和我的管家當朋友。」


    涼月微微一笑,離開房間。


    這招犯規啊!


    根本該賞她一張紅牌。


    我的心髒猶如被子彈射穿一樣,怦怦亂跳。


    實在太可愛了。她怎麽能露出如此純真的表情?哇!該怎麽辦?再這樣下去,我內心某個重要的東西會被這笑容塗滿。


    正當我心神撼動、不能自已之際,一陣含蓄的敲門聲響起。


    「我進來羅,次郎。」


    澄澈的女低音傳來。


    是近衛。


    她也和剛才的大叔一樣,穿著正式的管家服。嗯。看起來英氣凜凜,十分合適。比起那種大叔,她穿起來要好看得多……咦?


    奇怪……她衣服上的斑斑紅點是什麽東西?


    散布於白色襯衫上的紅色汙漬,活像是濺到血……


    「哦,這個嗎?沒什麽大不了的,因為我剛才和我爸吵了一架。」


    「咦?」


    「別擔心,我替你報仇了。」


    「……哦。」


    「而且。我還當麵對他說:『我最討厭爸爸!』


    「……」


    呃……莫非近衛是為了替我報挨揍之仇嗎?我出了一口怨氣是很開心……不過,那個大叔不要緊吧?被女兒這麽一罵,該不會去上吊自殺吧?


    「對了,次郎,你的身體痛不痛?」


    「思,還有點痛。不過我已經習慣啦。很快就會好的。」


    我從以前傷就好得快。全都是拜家庭環境之賜。


    話說迴來,近衛是特地來關心我嗎?唉,她果然是個好人。


    「是嗎?太好了。要是你傷勢嚴重、無法動彈,就無法實踐你的承諾。」


    「承諾?」


    「嗯,你不是對我說過『隨便你要求什麽,我都照辦』嗎?」


    近衛臉上的笑容顯得格外爽朗。


    糟糕,這是什麽狀況?


    陣陣戰栗竄過我的背上。對,我的確說過這句話……可是,那隻是受現場氣氛影響才脫口而出,不用當真吧,


    「哈、哈哈哈,不用那麽認真嘛!近衛,那隻是個小小的口頭約定……」


    「『近衛』?你在說什麽啊?次郎。」


    近衛依舊笑容滿麵地說道。


    「不是『近衛』,應該叫『大小姐』才對吧?現在的你必須對我唯命是從,不要搞錯自己的身分!」


    「……」


    呃,您是開玩笑的吧?近衛小姐。


    我很想這麽問,但現場的氣氛不容許我開口。


    不好,這家夥的眼神相當認真。嗚,這還有天理嗎?沒想到那短短的一句話,居然是死亡g!


    「是、是,大小姐。」


    在恐懼的壓迫之下,我隻能乖乖聽命。


    「嗯,很好。現在我說什麽,你都照辦,對吧?」


    「……是,您說的沒錯,大小姐。」


    「這麽說來,些微的痛苦,你應該能夠忍受吧?」


    呃!這家夥居然一本正經地說出這麽可怕的話,些微的痛苦是什麽意思?難道她還記恨著我在遊泳池邊揍她一拳的事嗎?


    「怎麽樣?能不能?」


    「能!隻是些微的痛苦,我能忍!」


    我點頭如搗蒜。這種狀況之下我哪敢說no啊?yesyesyes。啊,老天爺,請救救可憐的我吧!請您勸勸這個人至少別嚴刑拷打我。


    「那我要上了,你可別動!」


    「……是、是。」


    哇啊啊啊啊,慘了!我要被扁啦!


    正當我如此暗想,嚴陣以待之際——


    一股意料之外的感覺突然包圍住我的身體。


    我的皮膚厭受到一股柔軟的觸感,還有一陣花香飄來。我張開忍不住閉上的眼睛一看,發現近衛昴就在眼前。


    近衛正抱著我。


    「近、近衛?」


    我忍不住用平時的方式叫她,她卻沒有糾正我。


    就某種意義上而言,這個光景比挨揍更令我震撼。


    近衛居然!!將她的臉埋在我的胸膛.發出嗚咽的哭泣聲。


    「……笨蛋。」


    近衛抖著聲音喃喃說道:


    「我、我好怕……真的好怕……」


    「……」


    好怕……


    她指的想必是刀子吧?


    那當然……對近衛而言,刀刃是最大的心理創傷。她為了保護涼月而正麵挑戰這個心理創傷,事後迴想起來,難免心有餘悸。


    「……別哭啦。近衛。」


    我鼓勵著她。


    「你不是成功保護了涼月嗎?你已經不是缺陷口叩。假以時日,你一定能完全克服刀刃恐懼症。」


    瞬間,近衛突然抬起頭來。


    她那雙淚汪汪的眼睛氣憤地瞪著我。


    「不是!」


    「……咦?」


    我大戚意外,呆愣一下。不是?什麽不是?她怕的不是刀子嗎?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我才不是怕那種事!那時候……那時候我感到害怕是因為……因為你不見了!」


    近衛撲簌簌地掉下大顆淚珠,擠出聲音說道。


    「你知道那時候……我在池畔醒來時,是什麽感受嗎?你知道當我發現你獨自去救大小姐她們的時候,是什麽感受嗎?」


    「……」


    「我好怕,真的好害怕。我怕你就此消失,再也見不到麵。或……或許在我昏倒的時候。你已經被那把刀刺死……」


    「……」


    「一、一想到這裏,我就好怕……好害怕!你、你……是我在學園交到的第一個朋友……一想到你或許會死掉,我真的好害怕!」


    「……近衛。」


    我靜靜抱住她顫抖的背部。


    我無法不這麽做。


    「對不起,是我不好。」


    「笨、笨蛋,就算你道歉……我也絕不原諒你……」


    搖曳的秀發。


    微弱的逞強。


    在我眼前的,不是悠然麵對狼人、麵對心理創傷——那個又酷又帥的昴殿下,而是一個普通的女孩。


    是個瘦小嬌弱、用力一抱便會碎裂的少女。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近衛抽噎著,再度將臉孔埋入我的胸膛。


    ——我想保護她。


    我不由自主地這麽想著。


    我想保護近衛……保護她。


    不過,現在的我無法保護她。


    我太弱了。渾身包著繃帶,窩囊到了極點。


    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我,實在太弱了……


    「——」


    所以,我要變得更強。


    強到不需要她再為我擔心……為我掉眼淚。強到麵臨任何危險時,都能待在她身邊保護她。


    「……啊!」


    原來如此。


    我總算懂啦,老爸。


    我總算明白你最後留下那句話的意思。


    stand by me。


    留在我身邊。


    我要成為一個能夠對重要的人說出這句話的男人。


    變得更加強壯,就近保護重要的人。


    強到可以挺起胸膛說:「留在我身邊,我來保護你……」


    「次郎……」


    近衛靜靜地抬起頭。


    淚水沾濕的臉頰。


    梨花帶淚的澄澈雙眸。


    我們的嘴唇近到幾乎互相接觸。


    見到那張楚楚可憐的臉龐,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就在倒抽一口氣的瞬間——


    「唔喔!」


    我的視野突然染成紅色。


    鼻血。


    一直壓抑的紅色奔流終於潰堤。


    「你、你不要緊吧?次郎。所以我才問你能不能忍受些微的痛苦啊!」


    近衛連忙放開我的身體,去拿麵紙。


    唉……請別說我是個破壞氣氛的窩囊膽小鬼。其實打從她抱住我的那一刻起,我就開始忍耐了。


    這已經是我的極限。


    因為……看也知道吧?唉,我想我今後絕不會再把她當成男人……


    正當我搗著泉湧而出的鼻血之——


    突然有人沒先敲門,便用力打開房門。


    發生什麽事?我轉過視線一看,發現站在那裏的是一個極適合短發的女孩。


    是紅羽。


    「近、近衛學長,你沒事吧?」


    紅羽無視我,直接衝向近衛。哇!好無情的妹妹!再怎麽看都是我傷得比較重吧!鼻血都流成這樣……


    「姐姐告訴我『說不定現在次郎正在逼昴就範』!啊……近衛學長,瞧你的眼睛又紅又  腫……你一定很害怕吧?我們現在立刻組成被害人自救會!」


    惡魔涼月又對紅羽胡說八道了!還有,什麽被害人自救會啊?我才是你暴力之下的被害人吧!


    「哥哥也真是的,都已經和姐姐交往。卻趁我貧血昏倒時勾引近衛學長……」


    「……貧血?」


    哦,原來如此,這大概也是涼月安排的吧。她竄改事實,所以紅羽並不知道今天發生什麽事。


    「冷靜下來,老妹,你被那個女人騙了。」


    「好、好過分!居然不相信自己的女友。哥,你已經不配當人了!」


    喂喂喂,你對親生哥哥講這什麽話啊?話說迴來,眼下的狀況極為不妙。現在的紅羽非常激動,如果有鐵椅在手,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拿來打我。可惡,我得快想點辦法……


    「哎,次郎。」


    突然,保持沉默的管家開口說道。


    「你和大小姐在交往嗎?」


    「呃!」


    哇!這麽一提,我和涼月假裝在交往的事並沒有讓她知道。


    糟糕……


    不知何故,我有一種非常不祥的預感。


    「哦……原來如此。次郎和大小姐是這種關係啊……」


    極度憤怒的聲音刺向我。


    空氣凍結。


    明明身在室內,我卻覺得有股冷風竄過。


    「還、還是應該宰了你才對。居然敢覬覦小奏……這種變態應該在心髒釘上木樁,免得再次複活……」


    近衛低著頭,浮現冰冷至極的笑容。


    我會死。


    再這樣下去,我鐵定會被她們宰了。


    如此判斷之後,我二話不說,拖著疼痛的身體跳下床。


    「啊!哥哥逃走了,」


    當然啊!這座宅邸根本是詛咒洋館!不快點離開,我會有生命危險!


    「喝啊啊啊啊啊啊!」


    我一麵大暍,一麵衝向窗戶。推開窗子後,映入眼簾的是橘紅色的太陽。


    是夕陽,熊熊燃燒的夕陽照耀著從二樓飛身縱下的我。


    「唔喔喔喔喔!」


    這是約有三公尺高的空降行動。


    預料之外的高度教我膽顫心驚,不過我還是設法護住身子落地.修葺有加的草皮成為良好的軟墊。


    眼前是一座媲美運動公園的華麗庭園。


    好,先設法逃離這個廣大的庭園再說!


    「哎呀,你還真有活力耶!」


    正當我拔腿要跑的瞬間,耳邊傳來一個我根本不想聽見的聲音。我不情不願地往身旁一看。


    站在那裏的正是一手造就這個狀況的元兇!


    「我正在想,你差不多也該破窗而出……沒想到進行得這麽順利。」


    惡魔開心地露出微笑。這個幸災樂禍的家夥……到底要整我幾次才甘心啊!


    「涼月!你這家夥……又設計我!」


    「別說得那麽難聽,我是為你好啊。」


    「我差點被你弄死耶!」


    沒錯,萬惡的根源正是這個幹金大小姐。之所以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她丟出那種媲美b-29轟炸機的炸彈發言!再這麽下去,我的精神就要化為焦土了。


    「總之,你跟我一起走!」


    「咦?」


    涼月目瞪口呆,我則不容分說地拉起她的手臂拔腿就跑。當然,我是從袖子上抓住她的手臂。要是直接抓住她的手,我恐怕會因出血過多而昏倒。


    「你想對我做什麽?該不會要和我私奔吧?」


    「誰要和你私奔啊!你是人質!如果我光是逃命,最後還是會死在她們手上!」


    萬一被逮住了,可以拿涼月當談判籌碼。我現在的心境就像午夜西洋連續劇中的壞蛋,希望接下來不會上演飛車追逐戲碼。


    「嗯,那倒是沒關係……不過,次郎。」


    「幹嘛?」


    「呃,你別那麽使勁抓我。被男人這樣緊緊抓住手臂……我覺得好難為情喔!」


    「你這個把別人身體當成玩具的人,別為了這種小事難為情啊!」


    我一麵大叫,一麵奔馳於綠色草皮上。


    此時,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強烈的壓迫感,我忍不住迴頭觀看,隻見化為兩頭獵犬的妹妹和同班同學緊追而來。


    是紅羽和近衛。


    猛然逼近的雙人組以懾人的表情鬼吼鬼叫:


    「喂!站住!哥!隻要你現在停下來乖乖挨一招瞬獄殺,我就原諒你!」


    「你這不就等於是教我去死嗎?」


    「次郎!別以為你逃得了!我一定要讓你再次


    嚐嚐管家的記憶消除法!」


    「不用了!我怕我反而想起前世的記憶,」


    我忍住慘叫的衝動,拚命衝刺。


    被抓到就必死無疑,我現在的處境如同被死神追趕。


    死亡——我的死期正步步逼近!


    「哈哈哈!」


    被我拉著跑的涼月如孩童般發出笑聲。


    「啊,和你在一起真的絕無冷場耶!以後的每一天一定也都像現在一樣快樂。」


    「囉嗦.狼女!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都是你滿口胡言亂語,」


    「哎呀,我也有說實話的時候啊。比如——我的初戀是昴這件事。」


    「什麽!」


    我驚訝地轉向身旁,隻見她微微吐出舌頭笑著,雙頰淡淡地泛紅。


    我不行了。


    管家、大小姐和妹妹。


    一想到還得和這些亂七八糟的家夥共度兩年的校園生活,我就想哭。幾天之前,我作?strong>我蠶搿 〔壞轎蠢吹茸?strong>我的是這種生活。在這種環境中,我真能治奸女性恐懼症嗎?


    「……可惡,我的日常生活真是亂七八糟!」


    不過,有件事我倒是可以確定!!這種吵吵鬧鬧的日常生活,短期之內是不會結束的。如同涼月所說,絕無冷場。


    「……好!」


    既然如此,乾脆豁出去吧!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彩霞。


    浮現於橘紅色天空之中的夕陽照耀著我們。


    我扯開嗓門,對著瘋狂閃耀的橘色光芒奮力大叫。


    ——女生果然很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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